30 ☆、三十
冬郎坐在一邊,偷偷打量着玉瑤的哥哥。他與玉瑤一邊交談一邊吃着桌上的葡萄,天氣雖未大熱,但是他卻穿着極為薄涼的紗制長衫,輕薄的長衫是半透明的,虛虛實實的掩映着他強壯的胸膛。
他的身材真是結實,雖然同為男人,但是見到這樣強健的身軀還是讓人禁不住臉紅。想想自己纖細的胳膊,冬郎的已經臊的通紅的臉頰更多了幾分羞愧。
紮布耶的餘光瞥見冬郎正在看自己,微微笑了,“小兄弟,聽說你在要救的人在冷婆婆手中?”
冬郎點點頭,“是。”
“你想好了要怎樣營救嗎?”
冬郎皺起眉,搖搖頭。
紮布耶笑着說:“我與妹妹明天要去四邙山游玩,聽說冷婆婆經常會去四邙山上小住,明天就不如和我一同去,說不定能碰到冷婆婆,你也好探探她的虛實。”
玉瑤拉着哥哥的胳膊,看着冬郎興奮地說:“與我們同去吧,聽說四邙山的風景特別美,你去四邙山上散散心也好。”
冬郎點點頭,“好吧。”心中想着,如果真的能摸清冷婆婆上山的規律,說不定可以趁着她去山上的機會去冷府救人。
秋荷的手腳被麻繩綁着,她躺在床上,想要翻身都十分困難。在屏風之外,兩位白衣侍女已經響起了有規律的鼾聲。秋荷睜圓了眼睛,悄悄向屏風外望去,那兩人睡得還很熟。她使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在背後使勁擡起。床帏上方有挂帷幔用的銅鈎,秋荷把手腕上的麻繩挂在銅鈎上,輕輕地磨着。
可惜銅鈎不夠鋒利,懸挂在床邊還很難借力,秋荷已經累得滿頭是汗,她放棄起了努力,在昏暗的房間裏找尋着可以割斷繩子的東西。屏風外的圓桌上有茶壺和茶杯,秋荷眼珠子一轉想出了辦法。
她躺回到床上,口中痛苦的哼着。
“哼唧什麽?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嗎?”喚作蘭草的那名侍女從床上坐了起來。
“姐姐,我渴的要死了,求姐姐給我口水喝吧。”說着秋荷向床邊蹭了蹭,把身在探到了床外,向屏風那頭張望着。
“事還真多?你以為你還是大小姐嗎?忍着。”蘭草又躺了下去。
秋荷接着哼着。
她身旁的侍女推了蘭草一把,“去給她弄杯水,她這一直哼着誰也睡不着。”
蘭草坐了起來,瞪着秋荷,“真是欠了你的。”她來到圓桌前,氣鼓鼓地為秋荷倒了一杯茶。
她來倒秋荷身邊,打了個呵欠,說道:“你少喝點,省的起夜,還要麻煩我。”
秋荷笑道:“謝謝姐姐,可是我這樣喝不了,您幫我把手解開吧。”
蘭草冷笑了一聲,“做夢吧,我喂你。”說着她扶起秋荷,把茶杯湊到秋荷的嘴邊。秋荷喝了一口便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她搖晃着腦袋,撞到蘭草的手腕上,蘭草手一松,茶杯掉到地上,碎了。
蘭草怒聲喝道:“你咳嗽什麽?”
秋荷一邊咳一邊說:“我嗆到了。”說着秋荷伏在床邊幹嘔了起來。
小姑娘都是怕髒的,蘭草忙跳到一邊,急急說道:“你先忍着,可千萬別弄髒了地方,我去給你那個桶來。”
蘭草跑了出去,屏風外的另一個侍女只是微微皺着眉頭,把腦袋躲到被子裏,接着睡覺。
看蘭草跑了出去,秋荷伏在床邊,把身子探到地上,用嘴叼起一片茶杯碎片,轉身吐到被子下邊藏好。
不一會兒,蘭草回來了,秋荷接着咳着,蘭草把桶放在床邊,“你吐吧。”
秋荷搖搖頭,虛弱的聲音說道:“謝謝姐姐,我感覺好多了。”
蘭草拿笤帚掃起茶杯的碎片,打了個呵欠,“你可別折騰我了,我都困死了。”
她把笤帚立在角落,回到屏風外的床上。
借着月光,秋荷看見她的身影躺在了床上,又過了一會兒,有規律的鼾聲又響了起來。秋荷把那片碎片握在手裏,輕輕的割着手腕上的麻繩,不一會兒,麻繩便被割斷了。
秋荷輕手輕腳的來到門邊,回頭看看躺在床上的兩個侍女,她們睡得還很熟。
秋荷輕輕推開了一條門縫,溜到了院子裏。月光寒涼,秋荷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對于輕功,秋荷還是有自信的,雖然腰上的鳳儀劍被冷老太太拿走了,但是保命要緊,秋荷跳到牆上,準備逃走。
就在她向遠處張望,思索着是朝哪個方向跑才好的時候,什麽東西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腳腕。秋荷重心不穩,從牆上摔了下去,重重的跌進牆角的草從中,她擡起頭,看見對面站着的正是冷泉。
冷泉老太太站在秋荷對面,冷笑着。她背對着月光,臉上雖然有厚重的胭脂,卻暗淡無光,她手中握着一柄長鞭,剛剛打在秋荷腳踝上的東西就是這柄長鞭。
秋荷站了起來,随手從草窠中拾起一段枯枝。
冷泉皺着眉,死死地盯着秋荷:“不是告訴你只要告訴我口訣,我便放了你嗎?這般會撒謊,和你奶奶一樣。”
她猛地揮動起手中的鞭子,那長鞭像是一條有靈性的蛇,舞動着腰肢,向秋荷撲來。秋荷左右閃躲,手中的枯枝全當作劍來用,腳踝上的疼痛卻像是紮在肉中的刺,疼痛隐隐的湧了上來。
冷泉雖然年老,身手卻非常敏捷,她瞄準秋荷的一個破綻,手中的鞭子朝秋荷的肩肘猛地抽來。
一陣鑽心的疼,秋荷咧着嘴,手中的枯枝掉落到地上。冷泉微動手腕,手中的鞭子便把秋荷捆了起來。冷泉來到秋荷身邊,有着長長指甲的、幹枯的手指,掐着秋荷細嫩的臉頰,“現在是子時,給你半天的時間想口訣。明天我帶你去四邙山,如果你想不起來,我便把你推到山谷裏,像你奶奶當年對我做的一樣。”
秋荷被冷泉拖回房間,此時兩個侍女才慌慌張張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跪在冷老夫人的面前。
冷泉豎着眉毛,“都是廢物,人家都已經跑了出去了,卻還睡得像死豬一樣。”
“老夫人,奴婢知罪,還請老夫人寬恕奴婢的罪過。”蘭草挺直身子,眼中已經垂淚。冷泉的巴掌帶着一陣風聲,落在蘭草的臉上,她臉上便立刻出現了一個如楓葉型的掌印。
那巴掌連帶着刮過另一人的面頰,動作輕柔如微風拂面,那人的嘴角卻流出血來。
秋荷震驚,心口像是吞了一塊鉛一樣,沉沉的。
第二天一早,冬郎的還躺在床上,身上的睡袍已經被自己揉扯的不成樣子,就感覺有只冰涼的手在輕輕的拍着自己的臉頰,他睜開眼睛,睡眼朦胧中,只聽見耳邊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玉瑤笑着坐在床邊,“太陽已經曬屁股了,你卻還懶在床上。”
冬郎忙躲到床腳,拉緊身上的睡袍,紅着臉,只覺得舌頭像是打了結,“我衣服還沒穿上呢,你怎麽就進來了。”
“那我先出去,你快些穿上衣服,早飯已經備下了。吃些東西,我們便動身去四邙山。”玉瑤掩着嘴,笑着朝冬郎擠擠眼睛,“不要掩了,在你還沒醒的時候,我已經都看見了。”
玉瑤走出了房間,掩上門,冬郎在屋內紅臊着臉,快速穿上衣服。窗外,鳥鳴陣陣,遠山蒼翠,四邙山的半山腰籠罩着一襲薄霧,宛若仙境。
今天紮布耶穿的是一襲白衣,只有領口鑲嵌着一道銀邊,他皮膚偏黑,穿着這樣一身衣服更顯得他器宇不凡。
他的馬在前,玉瑤和冬郎的馬在後邊,冬郎小聲對玉瑤說:“不知道冷老婦人來山上會從哪條路走。”
玉瑤盯着他,過了半晌才說:“你的心裏很惦記那位被冷婆婆擄走的朋友吧。冷婆婆會怎麽來,什麽時候來,我們進山問問山民便一清二楚了。你也不要過于擔心,你的朋友應該沒事。”
冬郎瞪大了眼睛,“你覺得她會沒事嗎?”
玉瑤笑了,“你怎麽在一涉及到你那位朋友的時候就會變得這麽笨?真是情之篤切,便會亂了神智嗎?”
冬郎臉頰通紅,喏喏道:“我只是一着急便覺得自己糊塗了。”
玉瑤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小聲自語道:“什麽時候你能為我糊塗一回呢。”
“你說什麽?”
“沒什麽。”玉瑤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冷婆婆為什麽要抓走你的朋友,但想必是你的朋友對她很有用,有用的人,她是不會輕易傷害的。”
馬蹄聲嗒嗒地在幽靜的山谷中回響,冬郎臉上露出了笑容,“謝謝你,我的心真是寬慰了許多。”
玉瑤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冬郎的嘴角,她微微笑了,笑容中卻蘊着苦澀。她忽的換了一副陽光的笑臉,“先不要想了好嗎?你也看看着秀美的山色,別辜負了大好春光。”
忽然前面的侍從突然喊了一聲:“爺,路邊有個受傷的人,還沒死。”
玉瑤與冬郎的眼神相接,兩人點點頭,策馬朝前奔去。
紮布耶此時懷中抱着一個人,那人頭發蓬亂,臉上帶着血跡,紮布耶手中的水壺輕輕湊到他的嘴邊。冬郎看見那人的臉,頓時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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