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

六皇子承朗睜開眼睛,在眼前的是一個俊朗剛毅的男人。那男人膚色黝黑,笑起來,嘴角一側微微上揚,潔白的牙齒閃着光。他完美的面容讓人覺得面前這個人并不是真實存在的,好像是來自仙界。

我死了嗎?

承朗努力地眨眨眼,眼前朦胧的山色變得清晰起來。他微微轉頭,向四周看去,看見了冬郎跪在一邊,滿臉擔憂。

“哥哥,你怎麽樣?”冬郎抹着眼淚。

承朗虛弱的張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紮布耶問冬郎:“他是你的哥哥?”

“是,我們因事走散了,沒想到他在這裏。”

紮布耶把承朗抱了起來,扶到馬背上,對冬郎說:“那你帶着你哥哥先回客棧,找個大夫好好看看。”他又對玉瑤說,“你陪他們回去,我去山中轉轉。”

玉瑤點點頭。

冬郎摟着承朗,微微策馬,在山間小路上慢慢地往回行。

看着承朗虛弱的樣子,冬郎的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起。玉瑤寬慰他說:“你哥哥沒事的,他身上沒有什麽重傷,應該只是受了饑寒。”

冬郎點點頭,環抱在承朗腰間的胳膊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承朗坐的舒服些。

前方不遠,迎面來了一隊車馬,打頭的是兩個姑娘,身着白衣,在馬背上坐的筆直,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她們身後是兩輛馬車,前一輛為金色的,華麗的流蘇挂在車邊。後一輛要質樸些,青藍色的車帏被微風拂動,稍稍露出了一條縫。

那微小的縫隙後邊是一張毫無生氣的臉,冬郎的目光不經意間與看向那張臉,瞬間張大了嘴巴,那人正是秋荷。

秋荷被冷泉點住了穴道,雙手綁在身後,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她看見坐在馬背上的人是冬郎,想要大聲呼喊,可是口舌均動彈不了,她向冬郎使勁地眨眨眼睛,冬郎點點頭。

車馬依舊前行。兩人便匆匆而過。

四邙山上的霧氣還未消散,冷泉老太太的車馬行至一個小小的水池邊時停住了。

冷泉下了車,來到秋荷車前,解開秋荷的穴道。兩個侍女把秋荷攙下車來,冷泉向遠處望去,對秋荷幽幽地說道:“水池對面原來有一處茅草房,現在已經沒有了。這裏便是我和你奶奶小的時候居住的地方。”

冷泉拄着拐杖行過一個小小的山坡,這裏古樹參天,秋荷跟在身後,擡頭望去,天空在樹影之中,留下星星點點的藍。

山坡後有一個小小的院落,一間茅草房輕掩着門扉,院中有三棵桃樹,此時枝條上滿是花苞。冷泉目光柔和地看着那些花苞,對秋荷說道:“過兩日便是桃花盛開的時候了,今年的桃花長得好吶。”

秋荷的心一直揪着,冷泉忽的轉身吓了她一跳。她向後躲了躲,卻被身後的兩個侍女向前推了一把。

真是奇怪,今天冷泉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沒有那麽恐怖。冷泉柔聲說:“你奶奶帶你來過四邙山嗎?”

秋荷搖搖頭。

“她也沒對你說過魯林的事?”

秋荷還是搖搖頭。

冷泉長嘆一聲,“你的身上畢竟流着魯林的血,她怎麽會不同你講起呢。”她看着秋荷,“你可想起口訣了?”

秋荷攢眉道:“那口訣到底是做什麽的?奶奶在世的時候與我說過許多話,我怎麽知道哪句是口訣。”

“口訣便是去魯林墓的方法,我打聽到魯林死後你奶奶把他秘密葬在了四邙山。可是我找遍了這山上的每一處角落,就是沒有發現魯林的墓葬。你奶奶為了讓後人去祭拜他,編了一個口訣。她一定是告訴過你們每一個人,只不過沒有說那口訣是做什麽用的而已。”

秋荷低着眉思索着,心中想,如果這麽說的話,那我小的時候奶奶教我唱的兒歌就應該是口訣了。那兒歌到底是怎麽唱來着?我怎麽還一時記不全了呢?

她輕輕唱道:“苦水南、四邙北,路遙相思醉;月如鈎,星如眉,銀漢兩廂對;長歌行,心無累,七星攬月悔……”

冷泉打斷她,“你在嘟囔什麽?”

秋荷挺了挺胸膛,說道:“我唱的便是口訣,可是奶奶沒有告訴我破解這個口訣的方法。”

冷泉興奮地瞪大了眼睛,向一邊的侍女招手,“快快記下這丫頭唱的口訣。”

在不遠處的山坡上,低矮的灌木之後,紮布耶趴在草叢之間,望向小院中的秋荷。心想:“這個女孩便是冬郎要找的要就的那個人吧。看來她才是找到魯林墓的關鍵。”

過了兩個時辰,正午時分,冷泉帶着秋荷回到山腳下的冷宅。紮布耶一直在遠處悄悄跟着,待冷泉一行人都進了宅院之中,紮布耶才跳下馬,快步來到冷宅之外。他手中攥着一把鋼刀,小心地在冷宅外圍轉了兩圈,然後才跳上馬背回到了城中的客棧。

推開房門,承朗正靠在床邊與冬郎說話。玉瑤見哥哥進來,忙幫着哥哥卸下挂在腰間的刀,笑着對哥哥說:“冬郎的哥哥已經大好了。”

紮布耶笑着來到承朗面前,說道:“兄臺感覺好些了嗎?我是你弟弟冬郎的朋友,我叫金若容。”

承朗微微颔首,“在下承朗,謝謝若容兄的搭救。”

“敢問兄臺貴姓?”

“小可就姓程,單名一個朗字。”承朗看了冬郎一眼,冬郎立刻會意,說道:“我表哥是在京城做生意的,我與他一同來滄州采買,遇到了強盜,我才與他走散了的。”

紮布耶點點頭,“你那位被冷婆婆抓走的朋友也是與你們一同從京中來的嗎?”

“是的,現在當務之急是救出秋荷。”

紮布耶微微蹙眉,“我剛才在山上看到了一夥人,那人中有個面目駭人的老婆婆,還有一個雙手綁在身後的小姑娘,我想那人便是你要找的秋荷了。”

“正是她。”冬郎從床沿上坐了起來。

紮布耶接着說:“我是聽說冷老婆婆的武功高深莫測,光憑我們幾個,如果與她硬拼肯定是拼不過,我們還要從長計議。”他朝冬郎和承朗微微笑了,“我們相遇便是緣分,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就出朋友。”

冬郎忙躬身施禮,“謝謝金大哥,我想現在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救出秋荷。”

紮布耶看看冬郎又看看玉瑤,“那人是誰?”

冬郎嘴角露出笑容,“那人便是具德興的老板娘月姐。”

具德興的老板娘月姐眉頭緊鎖地看着面前的冬郎、玉瑤和紮布耶,她想了想說:“想混進冷府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上下掃了一眼冬郎,“你混進去就難了,冷府中是向來不讓男人出入的,就算是我家的夥計去給老太太送烤羊,也是放到門口,由府中的女人接過去的。”

“那怎麽辦?”

紮布耶笑笑說:“我有一個方法,不知道老板娘意下如何。”他從衣襟中掏出了一條女人用的紗巾,輕輕地圍在冬郎的頭上。冬郎年紀小,加之相貌俊美,圍上紗巾之後就像一個小姑娘。

老板娘一拍手,“這個好,你就扮成女人,我幫你們想辦法混進冷府。”說着,老板娘拉着冬郎的手就往樓上走,“走我帶你去化妝。”

玉瑤捂着嘴哈哈笑着,冬郎臉頰通紅的看了一眼她,便與老板娘上了二樓。

紮布耶在玉瑤的耳邊輕聲說:“交代你的事情不要忘了,找到魯林的墓葬是第一位的,不要讓冬郎壞事。”

玉瑤神情凝重的點點頭,她說道:“這個我知道,不過我們在滄州恐怕還要耽誤一段時間,距離和中原皇帝定好見面的時間還有一個月,我們不用給中原太子去個信嗎?”

紮布耶剛毅的目光投向遠方,“這個倒不用操心,中原太子在京城也需要時間幫我們鋪路的。争取用這幾天時間把魯林的寶藏弄到手,這才是父王讓我們來中原最重要的任務。”

玉瑤點點頭,“哥哥放心。”

不一會兒老板娘笑盈盈地帶着冬郎從樓上下來了,冬郎用肥大的袖子掩住臉,早已經臊的滿臉通紅。

老板娘笑着說:“好在他是個男人。他要是個女人,還不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了下去?”

玉瑤跳到老板娘身後,滿臉興奮地扯下冬郎擋在臉前的袖子。看見他的臉,也不由得頭皮發麻,她驚呼:“确實漂亮。”

冬郎滿臉通紅,說道:“那是因為我年紀還小的原因。”他擡眼看見紮布耶,臉又紅些,忙把頭轉向一邊,“你們不要笑我了,我也是為了救人才穿成這樣。”

紮布耶忍住笑意,清清喉嚨說道:“冬郎,你和玉瑤混進冷府,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先摸清楚情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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