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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涼像是沒聽出周沅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便叫來鄭凜,将書房的公文都挪來了沁雪苑。
天色漸暗,周沅坐在梳妝臺邊捂嘴打了個呵欠,揉了揉困頓的雙眼,從銅鏡中偷偷看了眼一心撲在公務上的男人。
半響,姑娘撇了撇嘴,将一枚玉色戒指丢進妝奁,噔的一聲,卻不見長案邊的人有什麽動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秋婵進來時就看到她家姑娘撅着一張小嘴,那副被人欺負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好笑。
她低身輕柔問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這個時辰您該歇下了。”
周沅磨磨唧唧的應了聲,又浸手塗了花露,屋子裏一陣花香漫開。
顧微涼眉間微微一動,忽然從一沓公文裏離神,擡眸朝散着花香的方向看去,正逢周沅拆了發髻,一頭青絲忽的散開墜下。
銅鏡中,姑娘沒忍住又打了個呵欠,一手撐在下巴上,嘟囔了句什麽,惹得秋婵無奈一笑。
顧微涼這才側身看了下天色,夜幕垂下,時辰已經晚了。
他低頭瞧着沒來得及看完的公文,難得失了興致,不自覺彎了彎唇角,将公文推到桌子一角,随即起身,拍了拍褶皺的袍子。
秋婵在屏風後伺候周沅換了寝衣,正要退下時遲疑了一瞬,她還是有些怕顧微涼,小心翼翼問道:“顧大人可要奴婢伺候更衣?”
顧微涼擡手讓秋婵退下,他沒有讓人伺候的習慣,這些貼身的事幾乎能是自己來。
周沅拉着長出一截的寝褲磨磨蹭蹭從屏風內走出來,好看眉眼糾在一塊。
男人眉頭輕挑:“長了?”
“顧家的繡娘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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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很是不耐煩,她最讨厭在這些小事裏浪費功夫,從前周家的繡娘知曉這位五姑娘的脾氣,從來都會細心量尺寸,檢查一番才送來。
顧微涼從長案旁走近,低頭瞧了一眼,是長了。
他颔首附和道:“換了,聘新的。”
周沅頓了一下,點點頭表示同意。
她正欲擡腳過去,忽然被卡住了手臂,不過一瞬便松開。
顧微涼蹲下身子将她腳腕處的料子往上折,周沅一驚,下意識退了小半步。男人擡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伸手過去默默将被她踩在腳底的料子折起來。
他起身沒什麽情緒的淡淡道:“別再摔了。”
周沅一囧,耳根紅了一半,哦了一聲從他身側走過。
床榻上有新的被褥,是給顧微涼的,周沅抱起自己那床走向長案,背對着顧微涼站在座椅邊上,看了好一陣,不知道該怎麽睡好。
她隐約感覺到身後一簇玩味的目光,背脊一挺,鎮定自若的盤腿坐下,将被褥往身上一蓋,背過身子,緊緊的閉上眼。
屋內靜了一刻,周沅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忍不住想扭頭看一眼,正偷偷睜開眼時身後忽然傳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
小姑娘僵了僵,生忍着不動,直到那腳步聲愈近,周沅實在忍不住,蹭的一下坐起來,警惕的看着他道:“你幹什麽?”
顧微涼睨了她一眼,動作緩慢的低下頭,猝不及防的吹滅燈燭,屋裏光線攸的暗下來,黑了一半。
“吹蠟燭。”
周沅:“……”
緊接着三兩盞燈燭都被吹滅,周沅聽到床榻咯吱一聲,最後沒了聲響。
整個身子一軟,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拉了拉被褥,就着硬邦邦的座椅阖上眼。
雕花大床上,顧微涼一手墊在腦袋下,絲毫睡意都沒有。
床幔裏都是周沅的味道,甜的酸的,像是糖的味道。
姑娘年紀輕,喜歡玩香粉,就妝臺上便有好幾種不同味道的,今日用的花露他還是頭一次聞。
他忍不住擡眸,往長案的方向看了眼,雖是什麽都瞧不見,但光是猜也能猜出小姑娘定是一臉煩躁委屈。
顧微涼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其實他沒想這麽欺負人,原也只想在她這沁雪苑呆上幾日,好讓府裏的眼線瞧見,傳給她們各自的主子,好擦亮眼睛,知道誰能參誰不能參。
而他這新迎進門的夫人不太機靈,不知在人前無他裝親近,所以今早他才稍提點了幾句。
不過卻是沒想到還能有這個效果,大方到床都讓給他了。
顧微涼正覺得好笑時,長案突然傳來呲的一聲,是座椅挪動的聲音。
周沅掙紮着從座椅上坐起來,揉了揉硌疼的腰,抱着被褥發了好一會兒呆。
窗子半開着,吹來的風有些涼,姑娘身子一顫,光着腳過去關窗。
這麽一番動靜,周沅徹底沒了睡意。
冬日本就未過去,白日裏還暖和些,晚上便涼了,她裹着被褥坐着,沒一會兒又可憐巴巴的把被褥一角塞到腰下。
難怪顧微涼說座椅冰涼,真的涼。
在床上躺着的男人聽着那邊窸窸窣窣的動靜半響,愈發覺得好笑。
周沅向來嬌貴,定是睡不下的。
還沒等他唇角勾起,便又聽到一陣聲響,随後竄出一簇小火花,一束半明半暗的光線照過來。
周沅抱着被褥持着燈燭走近,腳步堪堪停在床榻旁,隔着一層床幔,裏頭的人影看的并不分明。
她用腳尖将床幔緩緩揭開,就看到顧微涼閉着眼,呼吸平緩,睡的很是惬意。
床榻本來就大,顧微涼睡姿又極好,靠牆的那側空出一大塊位置,周沅心下腹诽了兩句,還是忍不住往裏看了兩眼。
周沅微微一嘆,心下很是糾結。
明日起早些就好了,早些回到椅子上坐着,又不會被發現…
正這麽想着,她忽然看到顧微涼眼睫一動,吓的瞬間挺直背脊,屏住呼吸。
看到男人沒有其他動靜,周沅才緩緩舒了口氣,她舉着燈燭,暖黃色的燭光照在顧微涼臉上,他眼下是一片睫毛的影子,很長。
周沅一下看走了神,忍不住彎下腰,細看着男人的睫毛,又長又密,比女子的還漂亮。
忽然,床幔頂上飄下一根細細短短的白色絨線,悠悠追在了顧微涼鼻梁上。
周沅盯了半響,下意識地吹了一下。
呼——
顧微涼身子一僵,壓在被褥上的手動了動,但周沅卻是沒發覺,皺着眉頭去吹他臉上那根絨線。
吹了幾下,那根線卻屹然不動,很是倔強,周小姑娘來了脾氣,伸手就想把它弄開,可還沒碰到,忽然就被擒住了手腕,男人那雙眼睛平靜的瞧着她,冷靜的不像是剛醒來的樣子。
周沅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左手一松,點着火的燈燭砰的一聲砸在床上,顧微涼反應極快的坐了起來。
只見燈燭從床上滾到床下,正好落在垂地的床幔上,蹭的一下,火花四起。
周沅呀了聲,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被顧微涼緊緊抓住的手腕,又看了看起火的床幔,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道:“顧、顧微涼,起火了…”
男人絲毫不慌的垂頭看了一眼,語調悠長:“嗯…怎麽就突然起火了。”
周沅一滞,倒忘了回答。
顧微涼嘆了聲氣,趁床幔還沒徹底燒起來,拉着周沅下了床,叫來守夜的丫鬟小厮去打水滅火,一時間沁雪苑的動靜還不算小。
秋婵與夏荷聽聞主屋着火,急的險些跳下床,匆匆趕來時就見她們姑娘一身單薄的寝衣照在屋外,神色恹恹的垂着腦袋。
顧大人則倚在柱子旁,面無表情。
秋婵忙走過去拉着周沅四下打量,着急問道:“姑娘沒被火傷着吧?”
周沅咬着唇搖搖頭。
又聽夏荷不解的問:“怎麽就忽然着火了?”
聞言,顧微涼偏頭看了周沅一眼,周沅心虛的扭過頭,沒應聲。
火勢不小,倒是很快就撲滅了,丫鬟出來稍稍舒了口氣,慶幸道:“公子夫人,幸而沒燒到旁的,就是床幔燒的嚴重。”
顧微涼點點頭:“明日再換,都回去歇着。”
幾人紛紛應聲告退,秋婵與夏荷有些不放心,待主屋門一關,只好一步三回頭的退下。
屋裏,顧微涼一言未置,默不作聲的開了窗通風,又踱步至床前,撿起被周沅失手丢下的燭臺,握在手裏看了兩眼,随後遞給一臉心虛的小姑娘。
周沅愣了一下,緩緩接過,顧微涼這才看到她手腕紅了一塊,許是方才燭臺丢落時被燙到的。
這沁雪苑原也是顧微涼住的屋子,男人很是娴熟的從抽屜裏翻出了藥油,兀自坐在椅子上:“愣着幹什麽,過來。”
周沅磨磨蹭蹭的走過去,直到冰冰涼涼的藥油敷在手腕上,她猛地一激靈,下意識要抽回手,卻被緊緊捉住。
“別動。”男人聲音清冷,但卻沒半點不耐煩,只聽他嘆了聲氣:“是不是要在府裏設個藥房,成日磕磕絆絆,身上還有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周沅語塞,惡人先告狀道:“要不是你吓我,也不會起火的…”
顧微涼揉着她手腕的動作一頓,仰頭看她,好笑道:“你拿着燭臺到床榻邊,想幹什麽?”
周沅将手裏的燭臺握的越發緊,張了張嘴,一下失了聲,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睡不着?”
周沅扭扭捏捏的點了點頭。
顧微涼沒說話,仔細将她的衣袖放下來,将滑落在座椅下的被褥撿起來塞進她懷裏,拉着小姑娘到床邊,示意她進去睡。
周沅遲疑的坐在床榻上,看到顧微涼拿了被褥轉身要走,一下扯住他的寝衣下擺,然後飛快的松了手。
男人回過身,就見小姑娘将一個長枕橫在中間,自己退到了最裏面,被褥一蓋,背對着他躺下了。
顧微涼默了半響,盯着中間的長枕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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