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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一臉怔愣,好半天才從顧微涼那道灼熱的目光下回過神,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說了這麽多,無非是在告訴她,他不會虧待她,也不敢虧待她。
周沅握着鑰匙的手輕輕顫了一下。
身後嘩啦一聲,随即響起燕環的喊叫,周沅下意識側眼看過去,是燕環摔了丫鬟送來的藥,然後捂着臉,像是很慌張的樣子,那枚她愛不釋手的荷包從窗子外丢了出去。
顧微涼沒去看燕環,他對燕環這些舉動早就見怪不怪了,只低垂着眼緊緊盯着周沅:“害怕嗎?”
周沅确實被燕環給吓住,嘴角抿的緊緊的,聞言回過頭看顧微涼,輕輕點了一下頭,随即又搖搖頭,似是自己安慰自己:“不怕,我不怕。”
可她兩頰都繃的緊緊的,分明就是被吓到了。
顧微涼被她這強裝鎮定的模樣逗的彎了彎唇角:“真不怕?”
周沅點了點腦袋,然後低頭打開系在腰間的荷包,将鑰匙丢進去,嘟囔道:“以後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就把這個給大哥哥,你就完了。”
顧微涼看着她的舉動,忽然拉住她的手,強行打斷她的動作,是在不确定的試探:“你也不怕我?”
其實說來也奇怪,哪怕周沅因此感到害怕,顧微涼也不會讓她走,反而會将人死死圈在身邊,但又偏偏想知道,想從她嘴裏知道點什麽。
面前的小姑娘皺着眉頭,男人一顆心也随之吊了起來。
“有一點點,你對我好點,以後我就不怕了。”她小聲的說。
一聲空響,顧微涼那顆心落回原處,胸口軟的一塌糊塗:“好。”
周沅系好荷包,仰頭看他,男人順勢低下頭,吻的很輕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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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躲也沒拒絕,下意識拽緊顧微涼的腰帶。
這樣的顧微涼她不怕,但方才敘述着自己種種罪行的人,周沅是陌生的,說不怕那是假的。
對面的禪房裏,燕環不知道又被什麽一刺激,又摔又打,屋裏頓時一陣兵荒馬亂。
顧微涼擡手捂住姑娘的耳朵,連眉頭都沒動一下,直吻的周沅整個人軟在懷裏。
寺廟莊嚴,對面的牌匾上雕刻着一尊佛像,顧微涼冰冷的唇貼着周沅的嘴角慢慢滑到耳邊,似是在挑釁神明的底線,偏生他一點也沒覺得逾矩。
“你記住你今天說的,不準害怕,也不準跑。”他唇貼在周沅耳邊,聲音壓的極低,像是怕被外頭的人聽到:“不然我就真的打斷腿把你關屋裏了。”
周沅瞪了他一眼,被他捏着耳垂強逼着點頭應下:“知道了知道了,你別捏我。”
他直起身子,心情頗好的給小姑娘整理了下亂七八糟的領子,這才領着她下樓去。
顧微涼沒馬上帶周沅回府,長恩寺畢竟偏遠,來一趟不容易,他領着人上了香拜了佛,捐了香火錢之後才乘馬車離開。
周沅今日是累極了,打發了孫娴又教訓了顧俪,大老遠來長恩寺被迫聽了一堆刺激人的事兒,還要被顧微涼恐吓,實在是太累人了,馬車還不到顧府她便睡了過去。
她迷迷糊糊聽到馬車停下,随後腰身一輕,落進懷裏。
顧微涼将人抱起來下了車,穩步往沁雪苑走去。
一路丫鬟皆露驚色,但又不敢多瞧,匆匆瞥了一眼就低下頭去。
而此時沁雪苑,那暖春閣的小丫鬟早早就在院子裏來回踱步,直将夏荷的頭給轉暈了。
丫鬟帶着哭腔道:“夏荷姐姐,我家姑娘真的不能再綁着了,她都哭暈過去兩回了,再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麽受得了啊。”
夏荷翻了個白眼:“你求我也沒用,夫人沒發話,誰敢放了她?”
正說着,那邊一道銀白色身影出現,懷裏還抱着個睡着的周沅。
夏荷一個挑眉:“喏,你要是有膽子,你就上去求吧,我可是不敢的。”
丫鬟腳步躊躇,臉色更悲慘了,她哪兒敢去求公子啊!
可丫鬟也不敢走,暖春閣那兒顧俪正撕心裂肺的哭着呢,若是回去沒能給她松綁,定是要被罵的狗血淋頭。
可她眼睜睜看着公子抱着夫人進了屋裏,腳步都沒敢挪一下,心下正權衡着哪個後果比較凄慘。
顯然,求到公子面前并不比讓自家姑娘打罵的好,丫鬟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夏荷卻覺得這丫鬟好運氣,她方才若真的想不開求到公子面前,別說是替顧三姑娘松綁了,怕是罰的更重,像上回一樣在祠堂裏關個半個月都說不準。
可丫鬟不來求,并不意味着這事兒就從顧微涼眼皮子底下翻篇了。
他進屋子裏時瞧了一眼吳媽媽,吳媽媽立馬會意的跟了進去,眼見公子小心脫了夫人腳上的一雙繡鞋,然後仔細蓋上被褥,只留了右手在外面。
顧微涼動作輕柔的将周沅掌心攤開,那手心到接近手腕處有一條明顯的紅痕,剛開始還不太明顯,許是沒及時處理,已經開始發炎泛紅了。
吳媽媽顯然也瞧見了,不由心一驚,一下就想到了這紅痕的由來。
正如吳媽媽所想,周沅手上這道劃痕是方才打顧俪時被她戴的耳飾給劃到的。
顧微涼沒馬上問話,只是叫吳媽媽看了個清楚,随後才起身出了裏屋,吳媽媽忙緊跟上。
才剛一踏出門,吳媽媽便低頭自責道:“都是老奴的錯,竟沒發現夫人受了傷。”
男人背脊挺直的坐在主座上,眉間凜冽:“今日夫人去了哪?”
吳媽媽不敢隐瞞,一五一十道:“是娴姑娘,娴姑娘今日在夫人面前诋毀了公子,聽夫人問她的意思,那話好像是三姑娘教她說的,夫人這才去了暖春閣,跟三姑娘動了手。”
聞言,顧微涼劍眉蹙起:“動手了?”
“是,夫人打了三姑娘,想必是那時傷了手,三姑娘現在還綁着呢,夫人不發話,沒人敢松綁。”
顧微涼意外的揚了下眉頭,“诋毀?诋毀我什麽?”
這…
吳媽媽難得猶豫,這些話實在是不該她來說。
顧微涼聲音又冷了一寸:“說。”
吳媽媽為難的皺了皺眉頭,只好将今日孫娴所言一字一句轉述一遍,就看到一向面色溫和的人眸中劃過片刻陰鸷,雖是面無表情,但卻看得出平靜的眉宇間藏着暴怒。
“這些,夫人都聽了?”
吳媽媽猶豫着點點頭:“正是娴姑娘說給夫人聽的,夫人聽後很是惱怒,才打了三姑娘。”
顧微涼稍稍一頓:“惱怒?”
“是,老奴伺候夫人這麽些日子,還從未見夫人發過這麽大脾氣呢。”
顧微涼不知道想些什麽,只是垂着眸,面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些,連帶着吳媽媽也松了口氣。
良久,他沒什麽情緒道:“三姑娘…”
吳媽媽擡頭看他,等着他吩咐。
“就綁着吧,叫人看着暖春閣,不許外人入內。”
吳媽媽一驚,這是要将三姑娘關在暖春閣裏了,可這外人是?
“公子,那老夫人那兒…”
“不許,不是夫人的吩咐,誰都不許入內!”他沉聲道。
吳媽媽匆匆點下頭:“是,老奴這就吩咐下去。”
吳媽媽退下後,偏廳一時靜了下來,迎着一地垂落的光,顧微涼緩緩舒出一口氣,轉而回了寝屋。
周沅已經睡的将身上的被褥踢開了,右臉深深陷進軟枕裏,小嘴微張,長長的眼睫上搭着一縷發絲。
手心上傳來的一陣涼意讓周沅下意識想縮回手,卻被緊緊握住。
“別動。”
一道溫和但嚴厲的聲音從悠悠傳到耳邊,她哼哼了兩聲,但沒睜眼。
顧微涼低頭仔細塗了藥,只是看到白皙的手心赫然多出一條紅痕,嘴角不由抿緊,俯身在完好的指間親了一下。
周沅眉間輕蹙,緩緩轉醒。迷迷糊糊睜了眼,就看到床頭坐着個人,正低着頭親她的手,癢癢麻麻的,周沅不由怔住。
“顧微涼…”姑娘帶着剛睡醒的鼻音,疑惑道喊了他一聲。
男人擡頭看過去,周沅立馬收回手,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跪坐着:“用飯了嗎?”
“餓了?”他朝她招了招手,周沅順勢靠近了些,忽然腰肢一緊,猝不及防被他抱着站起來,還是這種環着腰抱的姿勢,周沅險險的勾住他的腰。
這姿勢過于親密,周沅不習慣的挪了挪身子。
她本身就生的嬌小,平日站在顧微涼身邊便是很小一只,抱在手上便襯的更小了,也沒多少重量,抱起她簡直毫不費力。
“手疼嗎?”他突然問。
周沅一愣,反應慢了半拍,這才發現自己右手心裏黏糊糊的,已經被塗了一層藥。
“是顧俪先惹事兒的,我沒有欺負她。”
以為顧微涼是來為今日那事問話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甚是無辜的為自己辯白。
顧微涼無奈的瞧了她一眼,嘆氣道:“以後這種事讓下人動手,細皮嫩肉的,打個人還能被劃傷,怎麽這麽嬌貴?”
周沅反應了一下,發現他沒有要責備自己的意思,懶洋洋的将頭歪在他肩上,告狀道:“都是她先欺負人的,我只是輕輕拍了她一下。”
顧微涼垂眼好笑的看着她,輕輕拍了一下…
人還五花大綁的捆着呢。
不過他也沒揭穿姑娘的謊話,順着她的話說:“是麽,我家姑娘這麽溫柔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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