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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恍惚的看了一眼段夫人,只覺得她在說笑。
段衍與她自幼相識,像是兄妹一般,怎麽可能…
“段、段姨,您別拿我打趣,如今也開不得這玩笑。”周沅認真說道。
段夫人抿了抿唇,眉間劃過一絲焦躁,若不是實在是沒有辦法,她絕對不會來麻煩周沅的。
盛安齊家的獨女飽讀詩書,文雅賢淑,實在是門再好不過的親事,可偏偏段衍卻瞧也不瞧人家一眼,段夫人念叨了幾日卻都白費,這才想要周沅去勸一勸。
“段姨沒跟你開玩笑,圓兒,這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你也看在你阿衍哥哥年紀實在不小了,幫幫他,讓他早日娶個好人家的姑娘過日子不好嗎?”
周沅為難的攥緊了帕子:“您想我怎麽幫?”
“這個不難的,你去告訴他,你在顧家過的十分好,你與顧大人是兩相情願的,叫阿衍不要等你了。”段夫人滿懷期冀的看着周沅。
周沅與她對視良久,最後一點點低下頭,皺着眉搖了搖腦袋,神色難見的堅毅:“這不大合适,我如今的身份,說什麽也不好勸他,何況阿衍哥哥從沒同我說過這話,段姨您大可以告訴他,我在顧家過的很好,叫阿衍哥哥別為我操心。”
段夫人失望的嘆了口氣,若是她說有用的話,也不至于來求周沅。
“你就當真不願意親自去勸勸他,他就願意信你的。”
周沅搖頭:“他知道的話會不高興。”
段夫人一怔,周沅這個他說的是顧微涼。
她讪讪一笑,輕聲道:“是我考慮不周到,确實是不大合适,罷了,那小子自己會想清楚。”
周沅點了點頭,既然段夫人根本不是來賞魚的,她也就沒有多留,轉身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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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段夫人也是病急亂投醫,怎麽能讓她去勸段衍。
不說段衍壓根沒有和周沅說過逾矩的話,就是說了,周沅一個婦人家也不能将這話掰開揉碎在他面前說。
周沅心事重重的低頭走着,剛繞過長廊拐角就跟段漣撞了個正着。
段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探頭看了看自家母親,随即拉周沅走到一邊:“我母親沒責怪你什麽吧?”
周沅疑惑的挑了下眉:“責怪我?”
段漣看她這樣子就知道自家母親還是有分寸,沒說什麽不該輸了的。
其實哥哥喜歡圓兒她與母親都早就知道,可母親偏不喜周沅這樣的做兒媳婦,問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後來哥哥為了周沅不肯看別的姑娘,母親暗地裏還責怪過周沅,說她耽誤了哥哥。
不過還好,沒當着周沅面說,否則段漣都覺得羞愧,這關人家周沅什麽事兒呀。
“沒,沒什麽,我哥哥的事母親告訴你了?”
周沅沉默下來,低低應了聲,顯然不想說這事。
段漣與周沅也是打小相識,周沅一個臉色她都能分析個所以然來,立馬打住了這個話頭,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你成婚這麽久,可還習慣?”
周沅含笑點頭,說笑似的道:“剛成婚那會兒聽人喊我夫人,還覺得瘆得慌,現在倒是習慣了。”
段漣停住腳步,擡着下巴指向不遠處與人談笑風生的顧微涼:“你這個夫君模樣生的好看,舉止也儒雅,可我聽說他一開始是為了對付你爹才娶的你,沒苛待你吧?”
周沅正要回話,就看到顧微涼已經擡腳往她們這兒過來了。
段漣不由緊張起來,莫不成這人順風耳,還能聽見她說壞話?
顧微涼朝的段漣點了點頭,舉止确實是十分儒雅,外頭說的不是假的這顧大人寒門子弟出身,又飽讀詩書,是徹徹底底的文人,果真文雅的不像話。
他嘴角保持着一段合宜的弧度,似是笑着實則又不在笑:“段姑娘今日來,不知府上可有照顧不周到的地方?”
段漣被他這一看,忙擺手說:“沒有沒有,很周到,顧府上下都規矩的很。”
不知是不是段漣多疑,她總覺得這顧大人不太喜歡她呀?
段漣無辜的摸了摸鼻子,她好像也沒哪裏得罪過顧微涼吧?
眼看自家母親從後頭過來,段漣也不敢再瞎琢磨,忙松開周沅的手跑了。
顧微涼與後頭的段夫人對視一眼,男人眸子裏半點情緒都沒有,就那麽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直将段夫人這樣的長輩看的腳下一愣。
他收回目光,落在周沅身上,語氣一下溫和下來:“累了嗎?身子不舒服就多坐會兒,老走動什麽?”
周沅覺得他莫名其妙:“你不喜歡段漣啊?她是個好姑娘,就是皮了點,人還是很好的。”
畢竟也同顧微涼同住一屋檐下這麽久,周沅多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他對誰都是一個臉色,但仔細分辨,顧微涼若是不喜歡一個人,便愈發愈發的客氣,還能莫名叫人感覺到冷意。
顧微涼眉頭挑了一下:“我為什麽要喜歡她?”
周沅一滞,倒是被他問住了。
也是,一個陌生姑娘,他若是喜歡了,那豈不是更糟糕。
周沅眨了眨眼:“沒什麽,我要過去陪外祖母說說話了,省得她老人家又回去念叨我冷落她。”
顧微涼知曉今日是她生辰,定是很忙,下意識瞥了一眼她的腰,小聲說:“辛苦了,晚上我幫你揉揉。”
周沅耳尖一紅,咬着唇含糊不清道:“誰要你揉,你今晚不準睡床上。”
說罷,姑娘逃似的走開了。
顧微涼笑着看她不太利索的步子,轉身去吩咐鄭凜備好紅花油。
昨個兒折騰到太晚,是沒照顧好這小丫頭。
亭子下,老太太坐在竹椅上,品着楚梅茶,身邊有兩個年輕些的夫人在與她交談。
周沅走過去時還談的眉笑顏開的,似是在給她哪個表姐姐說親事,把老太太哄的一笑一笑的。
見了周沅來,這才收住話,匆匆起身給周沅讓座,可一到周沅這兒,老太太臉上的喜色便收斂了起來。
周沅也早就習慣了,只是四處瞧瞧,下意識問:“于媽媽怎麽不在您跟前伺候着?”
老太太頓了一下:“瞧我這記性,方才看你忙着,也不好打攪你,是你阿紋表姐來了,我讓于媽媽到府外接她過來。”
周沅愣了一下,阿…阿紋表姐?
她盡量克制着自己不露出疑惑的神色,努力從腦子裏搜刮這個人名,可真就半點印象沒有。
直到于媽媽帶着人到跟前,周沅才恍然大悟這是哪位,說是表姐,可其實只勉強算個遠房表親,是老太太娘家的外孫女。
周沅幾年前見過她一回,可實在對她算不上喜歡。
但礙于老太太在,周沅只好強裝出一副歡喜的模樣:“阿紋表姐是何時來的京城?”
郭淑紋端莊的朝周沅淺笑一下,走過來時裙擺一飄一飄的:“前兩日方來的,外祖母腿腳不便,讓我來京城替她探望探望老夫人,今日恰逢圓兒妹妹生辰,好讓我也出來走動走動。”
郭淑紋是貨真價實的淑女,與周沅這裝出來的半吊子端莊模樣是不同的,動作又慢又輕,說話也是輕輕柔柔的,從前在一塊玩的時候,幾個表哥都喜歡郭淑紋喜歡的不得了,将她當仙女兒捧着的。
周沅深覺自己心胸狹隘,現在還覺得很是受挫。
而郭淑紋這樣的姑娘,最得老太太喜愛,瞧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和顏悅色的,和看周沅都不是一個樣子的。
“來,紋兒,坐下同你圓兒妹妹好好說說話。”
郭淑紋坐下後,周沅不由自主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規規矩矩的将手放在兩腿上。
郭淑紋不由打量着周沅,眼裏溢出一絲羨慕:“圓兒妹妹越長大越标志了,可是我們家裏最标志的姑娘呢。”
她打小就羨慕周沅,穿的跟皇宮裏的公主似的,實在很難叫人移開眼。
不等周沅回話,老太太便悠悠道:“長的再标志,也不如有個端莊的性子來的好,圓兒就是年紀小,自小教養着沒受過規矩,我今日要你來可不是誇贊她,而是要你多教教她。”
老太太這一番話說完,不僅是周沅,連郭淑紋都怔了一下。
周沅警惕的看了眼郭淑紋,生怕老太太下一句會說要郭淑紋留在顧府教她規矩,忙出聲打斷:“外祖母,阿紋表姐好不容易來一回,又是來探望您的,在我這兒耽誤功夫,不大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阿紋這回住下的日子長,有的是功夫陪我這老婆子。”
郭淑紋向來是不敢忤逆長輩的,便抿着唇沒說話,顯然是老太太說什麽她聽什麽。
“行了,你讓下人收拾間偏房,好生待着你阿紋表姐,不多久便是春獵,顧家身份尊貴,定是要一同去春獸山,屆時正好,你多學些規矩,也是用得上。”
周沅一臉破碎的笑,笑的十分勉強:“是,外祖母考慮的周到,只是辛苦阿紋表姐了。”
郭淑紋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
周沅強撐着笑起身,一背過身子臉上的笑容盡失。
将郭淑紋這樣一個端莊賢淑,樣樣都好的姑娘留在府裏,周沅一想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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