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陸十】

“轟隆隆——!”一聲悶響從暗門的地方傳了過來,傅隸目光有些赤紅,他轉身看向月茗,目光中殺機畢現,“你出賣我?”

月茗也同樣沒明白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她瑟縮了一下,雙眼瞪大,完全說不出話來。

可傅隸此時已經完全沒有剛才那般想要與她好言好語地說話的心思了,他冷笑一聲,鬼魅一般地來到月茗身前,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你為什麽這麽做?!”

月茗被他掐着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本握在手中的一樣東西也落了下來。

傅隸也完全沒想要從月茗口中知道答案,他只是問一問罷了,問完之後,他一揮手,将月茗往一旁的石壁上扔過去。

月茗蜷縮起身子,心裏是難以抑制的絕望。

然而不知什麽時候,一個人影出現,他速度極快,比剛才傅隸的身形還快了一些,趕在月茗撞上石壁前,他将月茗接在懷中。

還不等傅隸反應過來,一個有些戲谑的聲音就在空中響了起來:“唉……,下手這麽狠,可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傅隸看向某個牢獄中,那裏原本有個犯人,傅隸記得清楚,可這時候,那犯人已經不知所蹤,換成了一個穿着一件黑色貂裘的女子。

他眯起眼看她,目光探究:“這位是……皇後娘娘?”

秦驷微微點頭:“想不到你能認得本宮,說起來,本宮還應該叫你……唔,什麽來着,公孫将軍,您對這個熟,您來說罷。”

聽見公孫這兩個字,傅隸的眉心跳了跳,他轉過頭,正看見公孫澤将月茗接了下來。

沒有感受到疼痛,月茗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的激烈。

原來她這麽怕死,月茗臉色蒼白的想到。

公孫澤将月茗扔到一旁,随後提起放在一旁的□□。

公孫澤冷着臉說道:“皇後娘娘,對于這等亂臣賊子,您什麽都不需要喚,和親王有這麽一個兒子,死後在地下也無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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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隸眼中閃過一道血光,他突然一閃身,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公孫澤面前。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麽動的:“你不配提起我爹!”

秦驷眼中異彩連連,可是看樣子,她卻一點也不擔心公孫澤。

月茗看的有些奇怪,要知道,公孫澤可完全不是傅隸的對手,傅隸的身手太高,完全可以壓制公孫澤。上一回,公孫澤身上還沒有傷的時候,仍舊完全不是傅隸的一合之敵,怎麽現在,他倒完全不怕了?

公孫澤的确不是傅隸的對手,尤其是在傅隸開始認真起來的時候,他完全只能伸手去擋,至于反擊,是根本做不到的。

可是漸漸的,傅隸的攻擊卻越來越弱了,包括傅隸在內的幾個面具人都是一驚,那四個面具人想也不想的上前想要幫助傅隸,可是這個時候,又有兩個人出現,擋住了他們四個,其中一個面白無須,臉上帶着笑容,眼裏卻只有殺意,另外一個臉上卻是帶着不耐煩。

正是沈德寧與千煩兩人,他們倆一出現,這四個面具人就全然不是對手,而且他們與傅隸一樣,打得越久,就越是沒有力氣。

月茗在一旁總算看出了些什麽,這地牢裏恐怕早就投放了什麽東西,她聞到的那股味道,正是秦驷他們在地牢裏放的東西。

畢竟以傅隸的性格,他帶在身上的東西,通常都是無色無味的。

傅隸看出來了,再這麽打下去,他會耗盡身上的力氣,然後公孫澤就可以不戰而勝。

并且看起來,他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戰而勝。

他目光一凝,往公孫澤胸口前拍了一掌,然後借着力道,回到了剛才所站的地方。他嗤笑一聲道:“公孫澤,你現在已經淪落成這樣了嗎?”

公孫澤充耳不聞,倒是千煩,冷哼一聲說道:“你以為自己好到哪去了?”

傅隸聽見千煩的話,頓了頓,忽然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個什麽東西。

月茗一直注意着他,此刻也正看見了傅隸從地上撿起的東西,她驚叫一聲道:“不要!”

然而她話音未落,傅隸已經冷笑着将那個東西捏碎開來,霎時間,上千只各式各樣的蝴蝶幼卵孵化成型,鮮豔的顏色告訴世人它們真的不好惹。

除了公孫澤,秦驷三人不得不掩蓋口鼻,暫時後退以避免和這些蝴蝶們撞在一塊兒,看見它們鮮豔的顏色,秦驷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蝴蝶不會只是看着好看。

月茗連忙伏低了身子,用衣服将頭臉完全蓋住。

而公孫澤,卻是迎着那些花花綠綠的蝴蝶往前走去,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留住傅隸。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心知自己命不久矣的那四個帶着面具的人卻齊齊上前,擋住了公孫澤。

衆人只聽見耳中傳來了一陣打鬥的聲音,秦驷皺了皺眉,從暗道往上走去。然而這暗道為了避人耳目,修的離地牢入口太遠了些,等到她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只有一地的侍衛屍體。

傅隸還是逃了。

她喟嘆一聲,看見入口處飛出來的那幾只豔麗蝴蝶,腳下微動,幾個石子打向它們,在空中将它們打成了一團血霧。

随後出來的是公孫澤,他身上紅紅綠綠,頗為狼狽,看見一地的屍體,他立刻明白,自己出來的晚了。

公孫澤臉上出現一絲怒氣,他将手中的□□往地上一擲,锵的一聲,□□沒入地面一半有餘。

他又想回去,卻被秦驷叫住了:“公孫将軍,哪怕傅隸逃了,他也依舊命不久矣了,更何況他一身武功已經廢了七七八八,您現在還是先注意自己的身子為好。”

公孫澤一愣,随後卻是頹然的一笑:“老夫現在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啊。”随後他面色稍整,卻是噗通一下給秦驷跪了下來,“此次多謝皇後娘娘獻上妙計,有皇後娘娘在,想來也能扶持皇上坐穩皇位!”

他話音剛落,沈德寧和千煩兩人也從地牢裏出來了,看見這幅場景,千煩笑眯眯地看了秦驷一眼,轉頭對公孫澤說道:“公孫将軍,皇後娘娘一介女流,扶持皇上的重任,我看還是交給沈公公好了。”

公孫澤還想再說什麽,千煩又道:“我也會一直扶持皇上的。”

被他這一打岔,公孫澤到底還是站了起來,他搖搖頭道:“國師這句話老夫可不太相信。”

千煩打了個哈哈,與公孫澤一起告退了。

守了一整夜,沈德寧也有些疲累,白天他可還要伺候皇上呢,他想去休息一下,遂遂秦驷拱了拱手道:“皇後娘娘,咱家先回去了,收尾的事就由小端子來。”

秦驷微微颔首:“沈公公快些去休息吧,本宮還有些事情要做。”

沈德寧有些奇怪:“皇後娘娘還有什麽事情要做?”

秦驷翹起嘴角:“裏面不還是有個沒審問的嘛,既然她與傅隸認識,那總該從她嘴裏能套出來點東西才對。”

沈德寧點點頭:“那就勞累皇後娘娘了。”說完便朝秦驷拱了拱手,随後離開。

等沈德寧離開了,瑤音也帶着人趕來了,她見到秦驷好好的站着,臉上的表情才微微松懈,随後又看見滿地的屍體,目光中閃過一陣懼怕。

秦驷不等她走近,便開口道:“本宮還有件事讓你做。”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耳墜,捏碎了上面的圓珠子。

一只黑色的蝴蝶從中迅速生長起來,秦驷朝那蝴蝶微一點頭:“跟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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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茗不知道等了多久,自己耳邊才恢複了一片寂靜,她仍舊瑟瑟發抖,不敢擡頭,也不敢用力吸氣,簌簌的聲音此起彼伏,沒人比她更明白這是什麽聲音了,只要沾染上一點,她就會命喪于此。

可是旁的人已經全都走光了,甚至于一些犯人也都被帶走了,整個地牢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一樣。

這是什麽意思?要讓她自生自滅嗎?

就在月茗神想的太多的時候,一個腳步聲從她耳邊響了起來。

月茗就算知道是來者不善,但是這個地牢中終于有了別人,這個認知還是讓她有些安心。

沒等她安心太久,腳步聲的主人來到月茗身邊,他一只手将月茗粗暴地提了起來,一手在她嘴鼻處捂上了一塊濕布,接着,将她拉到了地牢外。

很快,月茗被帶到另外一個房間,有人将她塞進一個木桶裏,洗刷幹淨了,又給她換上了一身宮女的衣裳。

然後一個嬷嬷出現,她提着一盞燈,引着月茗往外走去。

有那麽一個瞬間,月茗以為這是傅欽烨看上自己了,不過她很快清醒過來,在她往他身上撲的時候,傅欽烨都從來沒有對自己和顏悅色,更何況是現在。

不過只派一個嬷嬷來帶路,秦驷是不是太自大了些,難道就不怕她逃跑嗎?

還是說,這是她設下的圈套?

一路上,月茗就在這種糾結中,來到了一個頗為僻靜的宮殿,房間正中,站的正是也已經洗漱沐浴好了的秦驷。

秦驷看了她一眼,繞到書桌後,坐了下來,又伸手指了指書桌對面的太師椅:“坐吧。”

月茗不知秦驷要幹嘛,心裏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不過仍然是按照秦驷說的,坐了下來。

秦驷輕聲道:“小十,給她上杯茶來。”

月茗有些莫名,然而下一刻,她卻睜大了眼睛,看向那個從後殿端了一個茶托出來的小女孩兒。

她不過五六歲的光景,頭上梳着雙丫髻,一雙眼睛笑盈盈的,一只腳是跛的。

這不就是那個她托付了耳環的小女孩兒嗎?!

“你!”月茗猛的站起身,一手指向小十,表情驚駭,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秦驷輕輕地看了她一眼:“本宮讓你站起來了嗎?”

聽見秦驷的話,月茗怔楞了片刻,還是緩緩地坐下去。

秦驷這才滿意,轉臉對小十說道:“讓這位姐姐嘗嘗你的手藝。”

小十乖巧的點頭,緩緩走到月茗面前,将茶托放下,給月茗泡了一杯茶。她泡的很認真,一樣動作都沒落下,雖然泡的不好,但在她這個年紀,已經極為難得了。

泡好茶之後,小十端着茶杯,遞到月茗面前。

月茗不知所措,這茶她不想接,卻又不敢不接。

沒讓月茗猶豫太長時間,秦驷道:“不想喝?”

月茗連忙接過來,也顧不得燙,一口喝幹了。眼下的情況她已經完全不害怕秦驷會在這茶中下毒了,畢竟她現在想要殺了月茗,也只不過是動動嘴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舉,去下毒呢?

見她喝了茶,小十朝她一笑,接過她手中的茶杯,放在茶托上,又艱難地走了回去。

月茗呆愣地看着小十,有些不解她這是為了幹嘛?就是為了給她倒杯茶,還是為了讓自己知道其實自己的耳墜已經到了秦驷手裏?

她有些惶恐,她實在弄不明白秦驷在像什麽,剛開始的時候弄不明白,現在就更弄不明白。

越是弄不明白的事情,越是讓人覺得害怕。

秦驷終于再次開口:“你的人全都被截在了客棧裏,真是可惜,他們不能回去報信了。”

月茗再一次站了起來:“你想怎麽樣?”

秦驷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冷冷地道:“坐下。”

她的聲音不算太高,但聽月茗耳中,卻莫名有種震蕩的感覺,她看了一眼秦驷,還是強迫着自己坐下了。

秦驷這才接着說道:“你知道嗎,已經有信使做好準備了,只要本宮一聲令下,立刻有人把消息傳到邊關,很快,便會有一支隊伍直接來到你們那座破山上,這個時候……啧啧,真是勝之不武。”

月茗如墜冰窟,她很明白秦驷的意思,這個時候,月琉國青黃不接,有一半人能夠發揮出一半的武力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可能的還是,壓根就沒有人能夠對付那些大衍國的士兵們。

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嗎?

秦驷像是看穿了月茗的想法,她的聲音低沉,像是帶着誘惑一般,輕輕響了起來:“其實這并非本宮的本意,我大衍國向來願意與人為善。”

月茗終于明白,秦驷是想讓自己為她做什麽事情。

她猶豫了一陣,開口說道:“只要不是危害月琉國的,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秦驷笑了笑,伸手敲了敲桌子:“也不用你做什麽,只要你将關于傅隸的一切全都告訴本宮就行。”

月茗糾結了一陣,弱弱地說道:“你說話算話嗎?”

秦驷點點頭:“當然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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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秦驷拿着一疊按了手印的紙進來,本還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十頓時精神了起來,她的目光先是在秦驷手中的紙上看了一眼,接着利索的給秦驷倒了一杯茶,秦驷倒也給她面子,把茶接了過來,輕輕啜飲一口。

小十猶豫了一陣,還是指着秦驷手中墨跡未幹的紙說道:“皇後娘娘,這是什麽啊?”

秦驷想了想道:“這裏面是你哥哥要拼命才能拿回來的東西。”

小十眼裏閃過一絲了悟,她又問道:“那現在已經有了,是不是我哥哥就不用再拼命了?”

秦驷點點頭,伸手揉揉她的頭:“等會本宮送你回吳梁那裏,你要自己跟他說,你敢嗎?”

吳梁對這些孩子們來說,絕對是最懼怕的人,聽見他的名字,小十瑟縮了一下,但是過了一會,她還是點點頭:“小十敢去,只要能讓哥哥回來就好。”

秦驷将這些事折好了,放進一個盒子裏,然後提着盒子對小十道:“本宮要走了,小十,你也快休息吧。”

小十點點頭,目光有些飄忽。

以後,就要離開這裏了嗎?

而秦驷可沒工夫去管小十此刻憂慮的心情,她帶着好不容易才從月茗口中問出來的東西,一路不停地往懿德殿走去。

等她到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有些單薄的身影跺着腳在門口等候。

她連忙上前兩步,來到他面前,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給傅欽烨披上:“這麽冷的天,你怎麽出來了?!”

她聲音冰冷,眼神如同刀子一樣一一看向一旁伺候的宮女們。被秦驷看到的人,都不禁低下頭去。

傅欽烨卻全然沒有感覺到秦驷此時的心情,等到秦驷,他就冷着臉,轉身就往殿內走去。

秦驷兩三步就跟上了他,然後伸手拽住他的衣服。

傅欽烨被一拉,頓時走不動了,他轉過身,看見秦驷站在雪地裏,皮膚勝雪一樣的白皙,眉頭緊緊皺着,眼裏盡是疲憊。

“烨兒,我好像受傷了……”

“受傷?!”傅欽烨再也端不起架子,連忙走到秦驷身邊,将貂裘又披回她身上,緊張地道,“哪裏受傷了?疼不疼?誰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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