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一個替身：我不是我哥

手機鬧鈴輕響，顧清哲立刻伸出手臂摁死。

但還是吵醒了沉睡的少年。

“到點兒了嗎？” 少年咕哝着問。

顧清哲看他一副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不由心疼：“再睡吧，上午請假，下午再去學校。”

少年費力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外面還黑着的天，喃喃說：“不行啊，一會兒到時間媽媽看不見我會去房間找我的。”

顧清哲想了想，說道：“那就等天亮了再回去，就說我約你出來跑步了。”

餘飛重新把眼睛閉上，樹袋熊一樣攀上顧清哲的身體，一張臉在他胸口用力地蹭來蹭去：“學長心疼我，我太幸福了，立刻死了都值得。”

顧清哲氣得薅他頭發輕聲怒罵：“一大清早胡說八道什麽！”

餘飛在他的“折磨”之下終于完全睜開了眼睛，擡起頭在朦朦胧胧的暮色中看着顧清哲：“學長，他們說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咱們就是這樣吧？即使認識時間不長，但心裏卻好像早幾輩子就在一起了一樣。”

顧清哲望着他亮亮的大眼睛，沒說話，只是低下頭去親那雙眼睛，那張臉頰，那個柔軟的唇。

一個纏綿的吻許久才結束，少年整個人乖巧地趴伏在學長身上，臉頰貼在跳躍有力的心髒上方。

“昨天過的生日我又開心又不開心。”他輕輕開口傾訴道。

顧清哲柔柔摸着他的頭發問：“為什麽不開心？”

“我想他們了……”

少年帶着感傷的情緒說道：“雖然你說得對，他們有錯，可是，我還是會很想他們。我的生命裏已經有了這兩個人參與的痕跡，沒那麽輕易就能被抹掉。”

“從前我過的生日不是昨天的那個日子，應該是他們買我回去那天的日子。過生日的時候雖然沒有昨天那樣隆重，但他們會費很多心思來幫我慶祝，讨我開心，沒有一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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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是愛我的，對吧？”

顧清哲回答：“當然，他們很愛你。所以你的心裏才會有愛。你這麽好，愛你的人除了他們還有很多。”

餘飛又問：“那學長也愛我嗎？”

顧清哲撫摸他頭發的手頓了頓，沉默了幾秒鐘才回答：“嗯。”

餘飛啃了啃他胸口的軟肉以示對這個答案的不滿。

誰知剛啃完就發現有個東西硌在他的腿邊。

餘飛半擡起身，垂頭看了看，又擡頭看了看。

然後眨巴眨巴眼睛說：“又ying了，再來一次吧！”

顧清哲：“……！”

* *

六月天，天氣已經很熱，顧清哲那一屆學生終于熬完艱苦的歲月，得以解放。

漫長的假期有很多計劃和打算，陪伴餘飛自然也是其中的重要一項。

只是餘飛還要等上十多天才能放假。

顧清哲閑來無事，除了去俱樂部，便是在家着待着，看看書聽聽音樂，然後等餘飛放學，就成了他的主要業務。

這天正在院裏的遮陽傘下品茶看書，顧媽媽抱着一堆東西從樓上下來。

“清哲，過來看看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需要的就都扔掉吧！”

每次顧清哲畢業顧媽媽都會一頓收拾，小學畢業，初中畢業，現在到高中畢業了，又到了大掃除的時候。

顧清哲站起來看了看，都是些習題試卷默寫本錯題本啥的，看起來是夠壯觀的。

“挑一挑，有用的就留着給小飛用。”

顧清哲無奈地笑，餘小飛同學在不動聲色間，就惹得許多人惦記。

幾本練習冊媽媽都要想着他。

“不用，都扔了吧！餘飛也用不着。”顧清哲說道。

顧媽媽：“用不着嗎？”

顧清哲點頭确定：“用不着。”

有他這個真人親自指點，哪裏需要這些死物？

他上的大學就在本地，就算到時候會住校，但除了周末，平日裏也會隔兩天就回來一趟。

要是幾天不見，他也會很想念那個小家夥兒的。

顧媽媽聽他這麽說，又确認地問了一遍，便把那些東西都扔進一個大箱子裏，等回頭讓顧清哲扔到外面的可回收垃圾站那裏去。

忽然，顧清哲看見了一樣東西。

“媽，等一下。”

他走近，去把一捆畫冊拿了起來。

“這東西也在這呢？”顧媽媽笑問。

“有段時間你特別迷這些漫畫書，自己還學着畫了的是不是？你小時候學的那些素描基礎，都用在這個上面了。”

“是啊，”顧清哲眼光不離那些畫冊，淡淡回答：“我畫得還不錯的，等哪天給你和我爸畫一張。”

顧媽媽道：“好啊，畫一個呗！我那時候看見你突然把這些書冊打包扔進庫房裏，然後再也不碰，還以為你覺得自己畫的不好放棄了呢！”

顧清哲摸着手裏捆得結結實實的畫冊喃喃：“是放棄了的。”

顧媽媽不懂他的話，着忙去收拾剩下的活，便沒理顧清哲又去忙活了。

傍晚的時候，餘飛打過來電話：“學長，今天爸爸媽媽要帶我跟妹妹去外面吃大餐……”

顧清哲勾了勾唇角：“那不是好事，你又能解饞了。”

那邊餘飛“嘶溜”一下吸了下口水，說：“可我更饞的是學長。想舔你，想吃……你。”

沒事就開黃腔，這家夥徒有一個乖巧的模樣而已，內裏一片黃暴。

顧清哲無奈地嘆氣，說：“那你就來吧！”

餘飛為難了半天道：“算了，我還是去吃大餐吧！主要是，今天有事情要确定……”

顧清哲好奇道：“什麽事情？”

那頭“嗯……”了半天，居然賣起了關子，只是問：“學長，我上次問你的事再跟你确定一遍，你最近都沒什麽事，能陪我出遠門是嗎？”

顧清哲早就猜測餘飛神神秘秘的，八成是在暗中策劃要拐帶他去哪兒玩兒的事，也不多問，只是答應：“是，有空，能出遠門。”

餘飛便放了心：“那就好了，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又“哎呀”一聲：“忘了，我爸我媽還說吃完大餐去看電影，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脫身去找你。”

顧清哲說：“不用着急，好好陪陪杜叔和茕姨。”

餘飛沉默了片刻也道：“好吧，反正……來日方長。”

挂了電話，餘飛收拾一下就跟着父母出了門。

飯吃到一半他就跟父母說起來之前說過好幾次的事。

“明天最後一天考完試，我就不等成績了，後天動身真好可以趕上那天的日子。”

杜媽媽想說什麽被杜爸爸制止，溫言對餘飛說：“就你和清哲一起真的沒問題嗎？”

餘飛點頭：“下了飛機之後那邊的路我就差不多都熟悉了。就呆幾天，旅館爸爸不是都幫我定好了嗎？不會有問題的。”

說完他又擡頭看向母親，小心說道：“媽，你別擔心，也別生氣。我爸……我是說我養父，他的一年忌，我怎麽也得回去一趟，縱然他和我養母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但到底他們養育了我一場，我不天天守着他們，只是忌辰過去上柱香而已。”

杜媽媽紅紅的眼睛，強忍着不落淚，對餘飛說：“我不是已經容忍你姓餘了嘛？去也行，但只有今年去，以後不能年年都去，聽到沒？”

她這樣的确是算讓步了，本來也堅持過要讓餘飛改回本姓本名來着。

餘飛想了想答應下來。

杜媽媽又問他：“清哲那邊你說好了？他就願意跟你去啊？”

餘飛點頭：“上次回家祭祖那次不是欠他情了嘛，就……這次順便請他去我們那裏旅游，還還人情。”

杜媽媽一臉不屑：“那麽個小地方有什麽好玩兒的？這也能叫還人情？也就是清哲那孩子心眼兒實在，不跟你計較。”

餘飛乖巧扒飯不吱聲了，心裏頭卻默默吐槽：“景點不好玩兒學長可以玩兒我啊！”

一想到這兒心裏還忍不住激動，親生父母暫時不能公開，但是可以帶學長去見見養父養母。

看看他找的一表人才的如意郎君。

吃完飯，電影看到一半餘飛同學就坐不住了，假借着肚子不太舒服，跟爸媽說了一聲，先一步離開了。

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了很多就到了家。下了車直接往學長家的方向跑去。

沒跑多遠忽然看見一道無比熟悉的影子在可回收垃圾站那邊的垃圾桶面前站着。

“學……”

餘飛剛要開心地喊一嗓子，卻發現顧清哲正捧着一捧東西在發呆。

路燈映着他長長的影子，居然有些莫名的落寞感。

怎麽會？學長不開心嗎？

為什麽不開心？

餘飛自己也時常會有不開心的時候。

但他所有開心和不開心，都會傾訴給顧清哲聽。

顧清哲也都了解并且給他恰當地提醒或者安慰。

但是，學長會有不開心的心事，卻不肯告訴他嗎？

餘飛瞬間有些茫然無措，感覺跟顧清哲的心拉開了一小段……只是一小小段的距離。

他沒開口出聲，也沒有走近，就那樣遠遠地看着顧清哲孤獨地捧着那捧東西，站在路燈之下。

許久之後，顧清哲輕輕揚手，将捧着的東西扔在了垃圾堆裏。

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餘飛一直等顧清哲走遠了，才去到垃圾堆面前，俯身去将那捧四四方方的東西撿了回來。

借着燈光仔細查看，發現那是一捆畫冊。

很中二風的，關于青春旋律的畫冊。

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太特別的。

這裏面有讓學長不開心的秘密嗎？

會是什麽呢？

餘飛抱着畫冊回了自己家。

上樓，開燈，找到裁紙刀，割開牢牢捆綁着畫冊的繩索。

畫冊一共有五本，每一本都被透明膠帶一圈一圈地封緊了。

餘飛小心翼翼地動手劃開膠帶封貼。

完整地劃了一圈之後，放下手裏的刀，翻看了起來。

畫風有些熟悉，像顧清哲送給他的那副畫像的畫風。

故事也很吸引人，除了熱血青春，夢想追尋，好像還穿插了一個凄美酸楚的暗戀故事。

餘飛一頁一頁地翻看着，一直看到最後一本。

翻到最後一本中間的時候，一張素描畫落了出來。

畫上面是一張熟悉的臉。

像極了餘飛的模樣。

但餘飛知道，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