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一個替身：我不是我哥

吃完那一整個蔥油餅之後，餘飛又去吃了兩串鐵板鱿魚、一份炒田螺、三個烤雞翅、兩個毛蛋，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他要去當面找顧清哲問個清楚。

或許，他只是曾經喜歡過大哥，現在卻已經放下了。

沒見他把畫冊和畫像都扔掉了嗎？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原本以為的兩情相悅，純潔無瑕的感情裏，終究是摻雜了一些東西，讓人覺得遺憾和不完美。

但只要從今以後學長的心裏只有他，那也就足夠了。

餘飛抹了抹嘴，拎起帽子往腦袋上一扣，大步離開酒肉之地。

一鼓作氣地回到別墅區，直接去了顧清哲家門口。

摁門鈴，卻沒有人應答。

餘飛有些奇怪，掏出手機猶豫了片刻，還是狠狠心撥通了顧清哲的手機號。

“學長……”

他剛叫了一聲，還沒說話就聽顧清哲在那邊先開了口：“餘飛，姐姐進了醫院，我正跟媽媽往那裏趕，回頭再聯系你……”

餘飛：“……大嫂怎麽了？”

顧清哲卻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道：“應該是流産了，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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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飛一時也顧不得他那些小心思，正要問問顧清卿在哪間醫院，卻隐隐聽到旁邊顧媽媽憂慮的說話聲傳來，顧清哲便說：“先這樣，回頭打給你。”

說完，電話就那樣挂掉了。

餘飛想了想，給梁師傅打了過去。

大嫂出事，他媽一定會去，而杜媽媽出門向來是需要司機的。

梁師傅接了電話，餘飛一問，果然是在醫院。

“小少爺，要不要我回去接你？”梁師傅問。

“不用了，我自己打個車過去。”想了想，餘飛又問：“大嫂人沒事吧？”

梁師傅說：“人沒事，但是孩子保不住了，清卿現在哭得厲害，太太也跟着一直掉眼淚。”

餘飛：“……到底是怎麽回事？”

女人懷孕的事他也不懂，但照他看來，大嫂身體一向很好，并不像是那種嬌嬌弱弱的女人。怎麽懷個孩子會流産呢？

梁師傅在那邊說道：“聽說是大少爺昨晚上出去應酬，玩兒特別晚才回家。清卿就跟他吵了幾句。大少爺那脾氣，上來一陣也是臭得很，估計說話難聽了。一直到今天白天回過神來想要去找清卿道個歉，誰知道兩個人一見面兩句話沒說到一塊，就又吵了起來，不止吵，還拉拉扯扯了，結果一個不小心清卿摔了一跤，肚子疼得不行。等送到醫院了，小兩口這才知道她是懷孕了。”

餘飛聽地直嘆息，問清楚了大嫂所在醫院的地址，挂了電話往那裏趕。

一時想着大嫂也真是粗心，怎麽自己懷了小寶寶都不知道。

一時又覺得他大哥不像話，有了老婆還回家那麽晚。

要是他和學長結婚過日子，他才不會在外面胡吃胡喝的不回家。

想到這兒便又想到漫畫書裏夾着的那三張畫，心情又低落起來。

從學校附近趕到醫院花了些時間。

他下了車，又打聽治療室的所在，便朝着那邊走過去。

穿過醫院長廊，走過停車場。

餘飛忽然看見走廊盡頭一站一坐着的兩個人。

坐着的一臉哀傷痛悔的神情。

站着的那個很安靜，一雙眼睛注視着坐着的那個人，神情中是同情，還有一些意義不明的東西翻湧。

餘飛停住了腳步，直直地看着。

坐着的那人是他的大哥；站着的，是學長顧清哲。

只見杜鴻名好像是喃喃地說了句什麽，接着擡起雙手捂住臉頰，一個大男人居然就那樣低低地哭了出來。

顧清哲開始沒動，只是看向杜鴻名的眼神更加專注，更有淡淡的疼惜露出。

他明顯猶猶豫豫，到最後還是擡起了一只手，輕輕、輕輕地拍了杜鴻名的肩膀一下，然後搭在上面，明顯是想給予對方一些安慰。

卻忽見杜鴻名放下了捂着手的臉，一下子環在顧清哲腰間用力摟住，然後把腦袋埋在顧清哲腰腹處。

就那樣，毫不顧忌形象的，如同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子似得，放聲大哭了起來。

顧清哲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呆滞在那裏，連動也不敢動一下了。

一直過了十多秒，他才反應過來，垂下頭，看着抱着他的這個人，慢慢擡起了手，想要撫摸一下他的頭發。

忽然，他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慢慢地轉過頭。

就看見餘飛站在一旁的紫藤花架下，愣愣地看着他。

兩人對視的一個瞬間，他在餘飛眼裏看到了濃濃的悲傷和失落。

那一種傷心和失望，讓顧清哲下意識地明白到，餘飛知道了些什麽。

他猛地将抱着他的杜鴻名推開，保持了距離。

再轉頭時，只見餘飛正一步一步後退，然後猛地轉身，疾步奔逃而去。

顧清哲立刻去追，對身後杜鴻名的叫聲聽而不聞。

追出轉角，看見餘飛就在面前，正要張口叫他的名字。

忽然一輛白車從一側飛蹿了出來。

“嘭”的一聲驚天巨響。

整個世界變成了黑色……

* * *

“蘇先生，蘇先生……”

有人在耳邊叫他。

蘇曉辛費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臉上是涼涼的濕意。

“您沒事吧？”

一個聽起來很甜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蘇曉欣下意識動了動手指。

“我、我還活着麽？”

他問，發現自己嗓音有些沙啞，像是哭的很厲害。

心髒的地方很疼，比被撞碎的身體還要疼。

他聽見了顧清哲撕心裂肺的喊聲，看到他沖向自己時瀕臨絕望的眼神。

可是一睜開眼，那個人不在。

而且潛意識裏，他隐約知道，再也見不到了。

所以，他很疼，很難受。

“蘇先生，您的本次體驗之旅已經結束，請暫時坐在這裏不要動，我們的系統會為您進行一個全身檢查，并為您注射情緒舒緩劑。耗費時間大概三分鐘，請您耐心等待。”

體驗？系統？情緒舒緩劑？

蘇曉辛緩緩低頭，看見的自己半躺在一張舒适的沙發椅上，四肢胸腹還有腦袋上都接駁着細細的貼片和導線。

再慢慢轉頭，發現他的旁邊站着一位長相跟她的聲音同樣甜美的制服小姐姐。

“……”

對，他想起來了。

他不是餘飛，他姓蘇，叫蘇曉辛。

是名都財務的一名普通職員。

至于他為什麽在這裏？

那是因為千年倒黴鬼附體的他，在一周前幸運了一把，抽中了一張流年俱樂部“別樣人生”體驗項目的門票。

這個“別樣人生”體驗項目是基于最先進的人體神經思維傳感技術，研發出來的一個仿真體驗游戲。

玩家可以像重新獲得生命一樣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進行游戲體驗或者角色扮演。

因為這項超仿真的技術運用還未普及，所以流年俱樂部“別樣人生”體驗項目，基本是一票難求的。

蘇曉辛一介小人物，要錢沒錢，要關系沒關系，能意外中了這樣一張體驗門票，自然是高興地一蹦三尺高，一等到周末休息就跑過來做體驗來了。

他雖然是第一次來體驗這種超仿真的體驗技術，但之前也看過許多體驗者寫的體驗感受和世界錄頻。

有的人從小人物崛起到世界首富，有的人穿越千年，統一東西大陸稱王稱霸。

還有的成了槍神、絕世高手、車神或是各行各業的精英。

也有那不知人間疾苦的有錢玩家，特意到世界裏體驗一把窮人的艱難和憋屈。

但不論哪一個，都是精彩絕倫，真正的“別樣人生”。

怎麽一到他這兒……情況好像就有點兒不同了呢？

蘇曉辛只是淺淺地想到了這一點。

因為他的情緒還深陷在那個叫餘飛的少年角色裏。

他在痛苦，在傷心。

在極度地想念那個人，恨不得立刻掙斷所有束縛，從這些導線裏重新回到世界去。

蘇曉辛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別去想虛無世界裏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不閉上眼睛還好，一閉上眼睛在世界裏所經歷的那些事情，那些感受，都真真切切地浮現在了腦海裏。

“我擦！”

他只好又重新睜開眼睛，瞪大了望着眼前冰冷冷的大肚子機器。

“叮咚。”

大肚子機器響了，一盞綠燈亮起。

蘇曉辛身上的那些貼片和導線自動脫落收回那肚子機器的內部。

“恭喜您，蘇先生，您的這次別樣人生之旅順利體驗完成，身體指标一切正常。系統剛剛為你軟注射了低劑量的情緒舒緩劑。為了不讓你的身體受到藥物的任何不良影響，這個舒緩劑會在三到五天之內被您的身體緩慢吸收。為了舒緩劑起到最好的效果，并且不對您的身體造成任何一點點副作用的幹擾，建議您多曬太陽。”

旁邊的制服小姐姐操着甜甜膩膩的嗓音對蘇曉辛一通解說。

本來半躺的沙發座椅慢慢調直，蘇曉辛活動了一下稍微有些僵硬的四肢，強顏歡笑地點了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您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再離開。這裏有咖啡、紅茶、牛奶和果汁。請問蘇先生要來一杯什麽嗎？”

蘇曉辛心口依舊悶悶的，于是随口問了句：“有酒嗎？”

美女小姐姐愣了一下，随後繼續甜甜地道：“不好意思蘇先生。”

那就是沒有的意思了。

蘇曉辛有些失望，便道：“沒關系。”

說着他又想起了什麽，問道：“那個……我出來是出來了，但出來的有點不明不白。世界裏那個我，是怎麽死的？我是說……我知道他是被車撞死的，但、他怎麽就被撞死了呢？我覺得這、太不合理！”

那位制服小姐姐看起來并不清楚世界裏的事情，說了聲:“請您稍等！”

然後就去一旁的大肚子機器那邊一通操作。

過了會兒才回來，對蘇曉辛解釋道：“是這樣的蘇先生，我幫您看了一下。您在世界裏的人物，是被一個剛拿到證不久的女司機，油門當成了剎車，一不小心撞到才登出世界的。而女司機之所以會這麽操作，也是因為您在世界裏的人物突然跑出來，她一緊張才導致了這個後果。”

頓了一下，小姐姐又說：“這是從劇情上來看。如果從數據分析來看，則是您自己選擇的登出結局。”

“……啊？我自己？”蘇曉辛聽不懂了。

小姐姐繼續為他解惑：“是的，是您自己。起初是沒問題的，但是後期您在現實中的身體意識裏，表現出了抗拒的情緒，可能已經不想再繼續按照劇情發展下去。所以，您的潛意識會改寫劇情線，也就無意識中創造了這樣的一個結局，提前登出了。”

“哦，是這樣啊！”

其實蘇曉辛也只聽懂了七七八八，但小姐姐的話，倒是讓他想到了世界裏的郁悶。

那個姓顧叫做顧清哲的家夥，到底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只把“他”當成杜鴻名的替身？

“那、我死之後，我是說我在世界裏的人物死了之後，那個故事就結束了嗎？”他又問小姐姐。

“呃……您稍等。”小姐姐又照着機器扒拉了幾下，然後說：“暫時還沒有結束，您可以觀看接下去的劇情走向。”

“不用了！”

蘇曉辛當機立斷拒絕道。

還沒結束，還再繼續。

有什麽好繼續的？有什麽好看的？

難道讓他湊上去圍觀那個睡了他的混蛋去和他大哥你侬我侬，皆大歡喜不成？

蘇曉辛用力甩甩頭，禁止自己繼續沉浸在世界人物的情緒裏。

“好了，我該走了。”

他站起來拿外套。

制服小姐姐服務态度熱情，一直引領着他走出流年俱樂部的大門。

“蘇先生再見，歡迎您下次光臨。”小姐姐甜甜道。

“再見！”蘇曉辛朝小姐姐揮了手。

他是大清早就過來了，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正午時分。

在世界裏十個月，原來在現實中不過幾個小時。

大夢一場啊！

蘇曉辛頂着大大的太陽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可能是小姐姐說的那個情緒舒緩劑起作用了。

他的那種郁結的情緒像烏雲一樣緩緩散去。

當路邊的手機店門口放出最近流行的宮鬥劇主題曲的時候，蘇曉辛猛然醒悟了！

“我又不是gay！”他想。

怎麽到了虛無的體驗世界就莫名彎了？還自動送上門去讓人睡！

睡完之後還要去自己發現被當成替身的真相。

最後還不得好死……

“我艹！”

蘇曉辛怒罵一聲，轉頭去看，那流年俱樂部早已經拐了幾道彎看不見了。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抽獎抽的玩意兒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蘇曉辛憤憤地罵了一句：

“騙子！大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

哇咔咔……

⊙﹏⊙

好冷啊，有人在看嗎？

好像沒有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