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個替身：我不是我

蘇曉辛覺得自己隐約有點兒明白，可仔細想又很糊塗。

不等他安靜下來認真地分析，沈陌靠近從後背将他整個地抱住，下巴搭在他肩頭，看着外面風吹秋葉落地，柔聲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先做些什麽呢？”

蘇曉辛思想不單純，立刻就想歪了。

“做、做什麽？”他心驚膽戰地問道。

他想說他是機器人啊，什麽都做不了的。話沒說出口就想到了他一個機器人還能吃飯的事實，別……的事情，說不定也能做。

雖然現實中的蘇曉辛是個還沒開過葷的純情卷心菜，但上兩個世界所發生的激情碰撞，清楚得像是他親自經歷過一樣。

就算百分百地認定自己現實中直得無懈可擊，但在虛幻世界中，他是……有爽到的。

蘇曉辛想着想着有些無地自容，一張機器臉都變得發熱起來。

沈陌和他臉頰相貼，這時候也像是發現了什麽異樣，轉過頭來打量他，失笑道：“你在想些什麽？”

蘇曉辛窘得有些着惱，用力抖了抖肩膀想把沈陌抖下去，說：“我能想什麽？是你問我接下來要做什麽的！”

沈陌卻沒那麽容易被他抖掉，反而抱得更緊，笑道：“我是說……接下去我們要先去玉龍雪山看雪，還是去封棉那邊去看薰衣草田？”

蘇曉辛愣住，轉頭去看沈陌。

沈陌一雙眼睛熒光流轉，靜靜地由着他打量，片刻之後湊近，有些小心，帶着試探一般，輕輕在蘇曉辛臉頰上親了一下。

“從前你所有的喜歡，所有的期望，我都有記在心裏。不曾對你提起不是因為不在意，而是覺得總有一天會去做到。”

“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離開，什麽話都沒說，就那樣直接了當地離開，最後一面都沒有讓我看到。”

“你是生我的氣，怪我沒有把你的話記在心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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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如果是那樣，我請你原諒我，給我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能不能不要再離開我……一句話都不說，就那樣離開我，對我很殘忍……”

蘇曉辛微微眨了下眼睛，滿框的淚水一下子滾落臉頰。

是那樣嗎？

是因為他突然地離開？

“叮咚叮咚”，在蘇曉辛體內某個地方低響了兩聲，将他神智拉回來。

不對，不是。

他是蘇曉辛，才不是那個莫小君。

“我不……”蘇曉辛脫口就要說出讓沈陌清醒的話來。

他真的不是莫小君，不是沈斯卓那個死去的愛人。

哪怕有些讓蘇曉辛誤解的地方。

比如，牛尾湯，各種他愛吃的葷菜。

比如，那個藍莓蛋糕。

再比如，他從前對沈斯卓說過的，最想去玉龍雪山去看雪，去封棉看紫色的薰衣草田。

但這并不能說明什麽。因為那個心理醫師說過，虛幻的體驗世界，會帶入個人的一些信息。

一百個人，有一百個世界。

所以，第一個世界裏，他愛吃肉愛喝酒，小時候在鄉下長大，後來才回到父母身邊。

第二個世界，他有個讓他深陷左右為難境地的姐姐。

而到了第三個世界……他這是直接代入了自己的信息，所以才會把當年和沈斯卓相處的一些細節，重現出來？

蘇曉辛無法判斷，只是猜想，沈斯卓的摯愛之人已經死了。

那麽，他就絕不會是莫小君。

不等他把這句話說出來，忽聽沈陌衣兜裏傳出清脆悅耳的童音來。

“小芒果、小土豆、小西紅柿，你最愛吃哪一種？”

蘇曉辛：“……？！”

這又是他和沈斯卓相處過的細節。

那時候沈斯卓慢慢适應了眼睛看不見的黑暗生活，便打起精神，去處理公司裏的一堆爛攤子。

蘇曉辛知道他是在想要東山再起，所以，并不去參與，也不打擾沈斯卓的公事。

只是他會因此不吃飯，不睡覺。

蘇曉辛叫過一次兩次，起初沈斯卓還是回應，後來直接沒有了動靜。

蘇曉辛懶得再一直動嘴皮子說個不停，便從手機裏翻出了他挺喜歡的這一段童聲說唱。

那孩子的童音嘎嘣脆得像是小豆子在鍋裏歡快地蹦跶，聽着就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蘇曉辛把喜歡的分享給沈斯卓，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樣，聽見這段童音說唱就來精神了。

生命是美好的，美好的生命從睡醒一個好覺，吃飽一頓飯開始……

可惜，這童曲的效果只維持了一兩天。過後沈斯卓依舊沉浸在他東山再起的事業中。

一直到蘇曉辛要離開的那天，他都在忙忙碌碌。

只在最後一晚，在蘇曉辛的強烈要求下，暫時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兩人一起好好吃了頓飯。

——散夥飯。

現在……

怎麽會突然冒出這首童音童曲？

蘇曉辛震驚，沈陌卻一臉平靜。

他從兜裏掏出那小黑盒子，輕巧地點了幾下，一行信息出現。

沈陌看了一遍便收了回去，然後伸手把蘇曉辛挂在腮邊的淚水擦去，溫柔地看着他說道：“那邊準備好了，看來我們不用煩惱接下來要做什麽。準備好行李，出發吧！”

蘇曉辛：“……去哪裏？”

沈陌：“玉龍雪山，還有封棉。”

蘇曉辛：“……”

從小巧精致，但內裏舒适的飛行器上下來，腳下踏着厚厚的積雪，看着眼前的皚皚雪峰，除了震撼，蘇曉辛的腦子裏還是懵懵的漿糊狀态。

沈陌替蘇曉辛拉高了脖領和口罩，又把帽子給他戴好，然後拉着他的手往一旁更為崎岖的雪嶺上走去。

蘇曉辛一步一步踏着及膝的雪，跟着沈陌欣賞如斯美景。

腦子裏的漿糊一時倒也顧不上了，就想興奮地蹦蹦跳跳。

他彎下腰去捧雪，一通揉捏捏成團，然後朝着沈陌打過去。

沈陌由着他胡鬧，也不還手也不阻止，露出的一雙眼睛裏蕩漾着溫柔的情思。

蘇曉辛又很想問問他，到底誰是莫小君？他是不是沈斯卓？

世界劇情這麽莫名其妙地往前發展着，到底他進入世界的作用是什麽？

只是老老實實被當成莫小君就可以了嗎？

腦子裏的漿糊又翻騰起來，攪得蘇曉辛很是煩惱，幹脆不去再想。

他反而是想到了一個好玩兒的主意。

“喂，把我調成機器人模式啊，我要來個輕功雪上飄的功夫。”蘇曉辛一臉興奮的朝着沈陌說道。

驀地，他想起了之前沈陌說的話。

“高興的時候才會叫我沈陌，不高興的時候就叫我沈大壯。平時，則只會說喂。”

他忽然就回想起來。

那時候他照顧着沈斯卓，一開始的确是很客氣地叫着沈先生，沒多久熟悉了就叫他沈斯卓，而大多數時候，他被沈斯卓的木讷沉悶搞得沒脾氣，就會直接說：“喂，怎樣怎樣……”

可是他之前一直也沒注意自己這個習慣。

卻原來……

所以說，現在這個世界，是沈斯卓的意識世界嗎？

他說好不再翻騰腦子裏的漿糊，可因為一句無意的口頭禪，又發起呆來。

“不可以。”沈陌的聲音傳來，讓蘇曉辛回了回神。

“啊？”

“以後盡量不要用機器模式。”沈陌說道。

“為什麽？”蘇曉辛不解，機器模式很好玩兒的好不好？

“因為，”沈陌走近，拉着蘇曉辛的手，解釋：“機器模式和真人模式有沖突，我要重新給你做系統。在那之前，你先不要胡鬧，好不好？”

對哦，蘇曉辛想起來，這個世界裏，沈陌就是搞科研開發的。

程序這一塊尤其是他的強項。

既然沈陌這麽說，那估計可能是真的有問題。

蘇曉辛還想起來，他這個機器人的身體，是那個大嗓門的猥瑣男彭總提供的。

說不定其中真的有什麽貓膩也說不定。

算了，輕功雪上飄的玩法就暫時先放棄吧，能夠看到一直向往的玉龍雪山，他已經很開心了。

這樣想着，沒心沒肺的蘇曉辛，便張開懷抱，盡情地擁抱這一片雪白的蒼天大地了。

淩雲科技公司大樓，彭總大喇喇坐在總裁的位子上，接着手裏的通訊器。

“去雪山了？”

電話那頭的人回答：“是的，開着那輛沖雲去的。”

彭總不屑道：“花那麽多精力和時間搞出來這麽一輛飛行器，不趕緊投入生産賺錢，居然帶着小鴨子去快活！沒出息的東西。”

那頭那人說：“沈總是很沒出息，但是有本事啊，淩雲的許多核心技術，不都還在他手裏嗎？”

彭總冷哼道：“等着吧，快摳出來了，就看那小鴨子的本事了。給我仔細盯着，有問題第一時間通知我。”

那頭答應一聲挂了。

彭總拿着通訊器琢磨半天，手指滑動，翻了個聯系人出來，撥通。

“喂？”陰沉的聲音響起。

“是我。”彭總說道。

“什麽事？”

“就那個機器人，到底靠不靠譜啊？”

那頭二話不說就挂斷了。

彭總愣了一下，爆聲粗口，再次撥了過去。

這次那邊連喂都省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問問，要等多久才有結果。我現在就這麽幹等着，有點着急啊！”

那邊那人沉默了半天，終于說了句話。

“等着吧，沈陌不是君子，他色心起了，事情就成了。”

彭總：“……”

挂了電話，姓彭的悶悶不已：“就這麽簡單？”

轉念又琢磨道：“這都好幾天了，沈陌還沒把那機器人怎麽樣？他是不是不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遠在雪山的沈陌：好像有人在說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