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個替身：我不是我

蘇曉辛看着面前的沈陌發起了傻。

設想到的可能性讓他有點懵。

仔細想想，竟然覺得應該就是那麽一回事。

雖然這個沈陌看起來除了長相，也并不是那麽像沈斯卓。

但這到底只是個虛拟世界，很多東西都是有所掩飾的。

比如說他蘇曉辛，還是個能飛檐走壁的機器人呢！

也許如今沈陌的那些做飯技巧，也不過是世界給他添加的技能屬性而已。

蘇曉辛越想越覺得自己蠢，居然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

那如果沈陌真的就是現實中的沈斯卓，而他之所以到這個世界，是為了懷念他逝去的愛人，那麽……

蘇曉辛控制了一下自己怦怦亂跳個不停的小心髒（又想了一遍機器人哪來的心髒問題？），努力冷靜了一下。

沈斯卓……有個深愛的人，然後，死掉了。

所以，沈斯卓悲痛哀傷無法排遣，就到虛拟世界裏來尋求寄托和安慰。

而他蘇曉辛，恰好就陰差陽錯地來到了沈斯卓的世界中，被他當成了可以發洩傷痛的替身？

這樣捋了一遍，他冷靜了些。

看沈陌的眼神裏，也不自覺流露出了悲憫。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話，那他是願意幫助沈斯卓走出心理創傷陰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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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吧，沈斯卓從前就過得很悲慘，自己一路打拼起來的事業，被身邊的人出賣。

幾乎是一無所有，摔入爛泥潭，被追債的人差點打成瞎子。

雖然最後眼睛恢複了，事業也重新東山再起。

可他仍是很不幸的。

最愛的人沒能陪伴他終生，早早逝去，剩他一個人在這世上痛苦。

難道不是最值得同情的嘛？

蘇曉辛又仔細想了一下，一時沒辦法判斷沈斯卓的這個愛人，是在他們相處的那段日子之前還是之後。

因為在他眼裏，沈斯卓就是個沉默寡言，情緒輕易不外露的家夥。

實在不好判斷他的那副樣子是因為被坑消沉，還是因為摯愛逝去而心傷。

當蘇曉辛看着沈陌胡思亂想的時候，沈陌也站在床邊看着他。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半晌後，他走過去坐到床畔，擡手輕輕将蘇曉辛在樓頂被風吹亂的發絲攏好，然後手指下移，在蘇曉辛的耳垂上輕輕揉捏了幾下，看着蘇曉辛的眼睛輕聲說道：“乖，別胡鬧，好好睡一覺。”

蘇曉辛：“……”

他并不想睡啊～

但沈陌在他耳垂上的動作，好像是在關機。

蘇曉辛根本抗拒不了，慢慢沒了知覺，陷入休眠狀态。

沈陌看着蘇曉辛安靜睡去的樣子，臉上的溫柔慢慢凝滞。

他到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扁扁的長方形小黑盒子。

打開來，裏面先跳出來的，是一個日期停留在昨天的信息對話框。時間是在蘇曉辛被撿進別墅大門之前。

對話框裏的消息是三句話，發送者是個沒有存儲的陌生號碼。

“禮物喜歡嗎？”

“我想你會喜歡的。”

“因為它的心髒……是莫小君的。”

信息框瑩亮的光芒照着沈陌的臉龐，上面的表情陰沉冷漠。

他伸出手指，把那個對話框劃到一旁。

幾下操作，那小黑盒子裏跳出許多各種類型的虛拟工具來。

他把這小盒子放到枕頭旁，然後伸出手，開始一顆一顆去解蘇曉辛的襯衫紐扣。

白皙的胸膛裸/露出來，沈陌從一旁的小盒子裏拿了個工具，虛虛地點在了蘇曉辛心髒的位置上。

“嘀”的一聲響，一團光罩自蘇曉辛皮肉裏照射出來，将他的整個身體罩了起來。

“警報，警報！入侵幹擾，特級防護系統啓動完成。”

沈陌對于這猛然彈出來的光罩系統絲毫沒感到驚訝。

他只是微微斂了眉，另一手繼續去小盒子裏拿工具，像個為病人開腹切除病竈的醫生一樣，小心翼翼在罩住蘇曉辛身體上的光罩上面拆解起來。

他埋首其中，專注而又認真，除了偶爾擡眼看一下蘇曉辛的臉之外，再不理會其他。

不知過了多久，蘇曉辛身體上的機器音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

“特級防護一階即将損毀、特級防護一階即将……”

“啪嗒”一聲，機械音一下子中斷。

護在蘇曉辛身體上的光罩縮小了到只聚在心髒的那一個位置之上。

沈陌擡袖擦了擦額角的汗滴，想要繼續進行下一階防護罩的破解，但蘇曉辛身體深處的機器音卻急促而又尖利地響起警報來。

“警報警報，特級防護二階啓動，緊急情況下将會觸發自我摧毀程序。嘀嘀嘀嘀，警報警報，特級防護二階……”

那機器音不停重複着，蘇曉辛心髒上方的白色光罩也慢慢開始乏起了紅光。

沈陌眼神銳利地死死盯住二階防護罩的程序，希望找出程序漏洞以破解。

就在這時，沉睡昏迷中的蘇曉辛發出了一聲細不可聞地輕吟，狀似在夢境中也感受到了痛苦。

沈陌手指微顫，猶豫一秒鐘，終于收回壓制在蘇曉辛心髒上方的那個小工具。

警報聲随即停止，蘇曉辛睡夢中的痛苦模樣也似得到緩解，又平靜下來。

沈陌将手裏的工具扔到一旁，拉攏了蘇曉辛的衣衫，一顆一顆替他将扣子扣好，便又呆呆地去看蘇曉辛的臉。

安靜地凝望片刻，他低下頭，輕吻了蘇曉辛的額頭，喃喃說道：“小君別害怕，我會救你出來，然後……我們永不分離。”

蘇曉辛醒來的時候，又像之前那樣恍惚，一時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妄。

直到他看到了沈陌。

那人還坐在床邊，臉上的表情，甚至是姿勢，都和蘇曉辛睡着時一模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只是眯了幾秒鐘。

但他無意間看到沈陌背後牆上的鐘表，上面顯示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也就是說，他睡了整整一個上午。

他有些郁悶，來到世界體驗，卻總是睡過去。

不過……蘇曉辛迷茫了片刻，他是來世界做什麽的來着？

努力回想了一下，終于想起來。

他掙紮着要坐起來，沈陌立刻伸手來扶他，搞得他好像是大病了一場，虛弱不堪似得。

蘇曉辛坐正身子，看着沈陌的臉，張了張嘴。

這個問題……他要怎麽說呢？

“你的愛人已經死了，你要振作！”

“你的愛人已經死了，以後由我來好好照顧你，忘了他吧！”

“你的愛人看見你這麽消沉難過，他也會覺得心疼的。”

“你一個大男人，有點出息好不好？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話在嘴邊轉來轉去，最後蘇曉辛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

因為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認為是可以安慰到人的。

把把都是戳人心窩的小刀子。

對于如何治療別人心頭的傷，蘇曉辛其實并沒有任何經驗和方法。

難道，好好做好替身，可以幫到沈斯卓嗎？

沈陌，真的是沈斯卓嗎？

“沈……陌。”蘇曉辛想要開口叫的沈斯卓，又被世界篡改。

不能直接問，也沒法驗證。

蘇曉辛左看看右看看觀察半晌，覺得可能世界裏的沈斯卓是沒有自我意識的。

就像之前他在世界裏一樣，腦子裏填充的，是別人的劇情。

至于情緒和選擇，是不是像那個心理醫師說的，是出于本人意識？他就無法确定了。

他自在腦子裏胡亂猜想，沈陌卻拉了他的手。

“起來洗漱一下，下樓吃飯。”

蘇曉辛正想得入神，便由着沈陌拽自己起來、下床、進洗手間、張開嘴刷牙、洗臉，最後讓沈陌幫忙把臉擦幹。

全程下來，被當成了幼稚園的小朋友。

等蘇曉辛反應過來，忍不住咧嘴一笑，倒也有趣得很。

沈陌見他笑，也跟着微微笑，還伸手去捏蘇曉辛的腮幫子，兩個人二傻子似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傻笑了半天。

又一邊笑一邊手拉着手去了樓下。

餐桌上的飯菜已經擺好，沈陌蘇曉辛安排着坐好。

“等我去把湯端上來，是牛尾湯，你最喜歡喝的。”

蘇曉辛聽得心中一動。

牛尾湯的确是他很喜歡的，從前他照顧沈斯卓，也經常做來吃。

因為沈斯卓那個人無趣無聊極了，連吃飯都是，完全不計較口味，能吃進肚子裏就行，光有一碗米飯都能打發日子的那種。

所以，蘇曉辛想要做點沈斯卓愛吃的安慰他都做不到，只好每天都做自己喜歡吃的，然後吃得吧唧作響，以此勾搭着沈斯卓，讓他一起體驗美食的樂趣。

雖然看起來并沒有什麽效果。

沈斯卓還是像沒有味覺一樣，不對蘇曉辛的廚藝做任何表示。

有一次蘇曉辛為了試探他，特意把一道菜做得齁鹹，另一道菜則不放鹽，想看看沈斯卓的反應。以此試探沈斯卓到底是不是味覺失調。

好在那天沈斯卓給面子地有了反應。

他吃那道沒鹽的菜時沒啥大反應，而吃那道齁鹹的菜時微皺了下眉頭。

然後，他便摸索着，夾少一點鹹的，又去夾多一點沒鹽的，摻在一起吃下去了。

一旁悄咪咪看着的蘇曉辛憋笑憋得肚子都疼。

沈斯卓察覺到了什麽，但還是面無表情地吃一口這個，再吃一口那個。

好在，那次的試探還是有了效果。

之後每次吃飯，沈斯卓都會勉為其難地咕哝一句，諸如“今天的魚好吃”、“今天的青菜很脆”之類的點評，讓蘇曉辛欣慰地差點淚流滿面。

而如今……那個只吃白飯也能過日子的沈斯卓，給他做了牛尾湯？

等等等等，蘇曉辛勸自己冷靜。

沈陌沒說這是他做的，說不定他睡着的時候那個姓吳的阿姨來過了。

就算不是阿姨做的，是沈陌做的，也極有可能是世界加的技能點，不可能是沈斯卓那個笨蛋自己就真的會做了。

沈陌端着湯過來了，給蘇曉辛盛湯盛飯，擺好碗筷。

“吃吃看。”他看着蘇曉辛，眼神中滿是期待。

“真的……都是你做的？”蘇曉辛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陌點頭。

早餐會煎蛋，中午會炒菜熬湯。蘇曉辛想給他點個贊。

仔細看了一下桌上的菜，除了牛尾湯，其他幾樣菜的确全都是他愛吃的。

蘇曉辛真的有點懵了，隐約覺得哪裏不對，可又愚笨地一時想不出來。

先不管了，吃吧！

畢竟能吃上沈斯卓做的菜，哪怕是虛拟世界，蘇曉辛都覺得難能可貴。

相處過一段還算不錯的時光，偏偏又有着那樣的糾葛。

這次世界結束之後，兩人還不知道再有沒有機會這樣坐下來，安靜地吃一頓飯？

蘇曉辛每道菜都吃了，味道驚人的熟悉，好像是他自己做的。

那種哪裏不太對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吃過飯，沈陌拉蘇曉辛去沙發上坐，給他打開電視。然後問也不問，直接熟練地點播了一個綜藝節目出來。

又是蘇曉辛一直都喜歡看的“奔跑吧，企鵝！”

蘇曉辛：“……”

沈陌又捏了捏蘇曉辛的臉頰，轉身去收拾廚房了。

蘇曉辛傻愣愣地看着電視屏幕，腦子裏徹底成了漿糊。

沒多大會兒，沈陌又回來，手裏端着個小碟子，碟子裏是一塊小小蛋糕。

“你最愛吃的藍莓蛋糕。”

蘇曉辛傻傻呆呆接過來，然後看着沈斯卓問：“這個……不會也是你做的吧？”

沈斯卓沖他點頭：“是我做的，因為你愛吃，所以特地去學的。嘗嘗看，好不好吃？”

蘇曉辛一邊在心裏感嘆，一邊用叉子叉了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裏。

好吃得想哭。

就跟沈斯卓家附近那家蛋糕店裏的一個味道。

驀地，蘇曉辛混沌的腦袋想到了問題的關鍵訣竅。

他終于知道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兒了。

小君啊！沈陌的摯愛之人是小君。

這一切的喜好，不應該都是小君的嗎？

可……怎麽看起來跟他蘇曉辛的喜好口味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沈總：你終于知道我的心意了麽？

蘇寶寶：總感覺我被賣片兒地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