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疲憊

“莫大哥，你看到月亮了嗎？我在飯店裏，看着月亮想着你”

李芷芸從微信傳來一條資訊。

莫勤輝濃濃的睡意，霎時間全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害怕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從來都不想招惹哪個女孩，但是不知為何，從中學之後，總有女孩主動追求，有時候還一次來好幾個，完全無法招架跟應付。

那時候他最怕的就是同班同學，躲不掉避不開，萬一接受對方，有個小摩擦，全班都猜得到，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若是走不到一塊，最終分手了，好聚好散也就罷了，要是争吵中結束，課堂上彼此總要見面，根本尴尬得要命。

李芷芸是同行，總是會碰上面的。對她！莫勤輝說不上來。不過就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很努力上進。當然演技還有進步的空間，可是新人能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身在俊男美女如雲的影劇圈，顏值是吃飯的工具，卻不見得是交友的利器。畢竟每個人都長得好，容貌反而是其次，性情與喜好可能更重要一些。他對李芷芸沒有心動的感覺。

但是莫勤輝還是笑了，畢竟能為人所喜歡是幸福的。

他躺到床上，閉上眼睛，想着該找房子了。也想着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們，曾經愛過，也曾經受傷過。回頭想想，到底誰是最愛，居然想不出來，可能各有各的好吧！但是都過去了，連回憶都随着時間，淡化得如同自來水一般，打開水龍頭，嘩啦嘩啦地就沖入排水孔，消失不見。

睡意終于襲來，他跌入深深的無夢睡眠之中，連爺爺也沒來看他一眼。

半夜兩點，林思凡的老公，許國棟摸黑進入房間，悄悄按開更衣室的燈，拿了衣物至浴室梳洗。IC Design 是個競争激烈的産業，在大者恒大的趨勢下，不進則退，身為公司內部研發重要主管，許國棟每天都被時間追着跑。

他很慶幸當年自己的眼光沒錯，嬌妻從來都是懂事的，不跟他鬧。這些年家裏一向幹淨整齊，兒子也教育得很懂事。逢年過節，對自己的父母也是噓寒問暖，身為媳婦該做的，都有做到。讓他無後顧之憂。

美國方面的量産問題終于解決，暫時能有一兩天的時間，可以正常下班回家，明天周五了，該好好跟老婆兒子吃頓晚飯了。

許國棟蹑手蹑腳的上床，掀開自己的被。老婆怕冷，自婚後第一日，兩人就沒有同蓋過一條被。許國棟此刻很想鑽進思凡的被窩裏，抱抱她，聞聞她身上的味道。終于還是忍住，他知道思凡睡眠品質不好，現在一鬧，大概思凡就別睡了。

天微微的亮了，思凡的生理時鐘一向準時，六點左右就睜開眼睛。她看看身側睡得正熟的老公，嘆了一口氣。早可以不用為了五鬥米煩惱，卻仍然每日爆肝工作，也不知是為了自己的成就感，還是坐到了那個位置，就有丢不下的責任。

青春期的青少年，食量特別大。她總是早起，換着花樣做早點。浩偉喜歡吃蛋餅，思凡拿出蛋餅皮，雞蛋，外加上紅蘿蔔、洋蔥、青蔥切成絲，跟蛋攪和在一起。

往平底鍋倒上一點茶籽油，等油熱了，将蛋液倒入，油鍋吱吱作響，再覆蓋上蛋餅皮，蓋上鍋蓋，不一會兒，蛋熟有七分，翻個面再煎至金黃，再翻個面煎一下。思凡為兒子做了兩份，再給倒上一大杯500 CC的熱牛奶。

浩偉溫習功課直到子夜，思凡總是多讓他睡一會兒，直到六點四十五分才叫他起床。

“浩偉，許浩偉，起床啰！趕快去刷牙、洗臉，衣服換好出來吃早餐。”

浩偉雖說個子長得高，在她心中仍像個孩子。一早睡眼迷蒙，頭發都是翹的，思凡忍不住俯下身親兒子臉頰一口。

“媽我長大了啦！不要再親我的臉。”浩偉咕哝着抗議。

“你永遠都是媽的寶貝，現在就不讓親，以後交了女朋友，準是跟着女朋友跑，不管媽媽了。”

思凡打了一下，仍趴在床上兒子的屁股。

“媽！”許浩偉這下子總算清醒了。

校車七點半在離家不遠的馬路口接學生，母子兩人，七點十五分出門。校車停等的這條路足足有一百米寬，每日一早都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思凡向來是目送兒子校車駛離之後，再逛到附近的生鮮超市，買一點新鮮的食材，給晚餐或是明日早餐用。今日也不例外。

拎回一袋食物，思凡開始準備老公的早餐。不同兒子，老公習慣西式餐點，外加一杯拿鐵。但也不是多麻煩的東西，只是思凡得另外煎荷包蛋、烤土司，燙個花椰菜而已。

“國棟，起床了，快九點了。”思凡輕輕地推推人。

“好，我知道了。”

匆匆忙忙的洗漱後，國棟至餐桌前拿起咖啡喝一口。

“……晚上我應該能準時下班，全家一起出去吃個飯吧！”國棟咬着吐司夾蛋，大口咀嚼、囫囵吞咽，話便說得不清不楚。

“慢慢吃，吃完了再說，我都聽不清楚了。”

看見國棟的模樣，思凡忍不住笑。

“我是說，明天晚上我應該能準時下班，全家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好容易咽下最後一口，話可以說得清楚明白。

“那我想吃日本料理，可以嗎？”林思凡征詢許國棟的意見

“妳決定就好，記得訂位。”許國棟無所謂的回答

許國棟做研發的，不像業務要西裝革履，上班也只是休閑襯衫加休閑褲而已。他匆匆穿上外套、鞋子，開門上班去。

終于在忙碌中，結束晨間大作戰。林思凡開始收拾、分類衣物，準備清洗。等洗幹淨鍋碗瓢盆，之後才開始吃自己的早餐。□□會讓思凡心悸，所以她不喝咖啡，跟兒子一樣喝微波後的鮮奶。

晾曬完衣服，時間恰恰好是十一點。思凡扭開財經頻道，習慣性地聽聽報盤。分析師在電視機裏講得天花亂墜，天天報明牌，語氣誇張的像小醜。有時候思凡看財經臺，是當娛樂節目看的。要不然安靜的大房子，就她一人，沒個影像聲音很可怕。

莫勤輝這一睡，足足睡到中午才起床。他把手機給關了，省得幹擾不斷。他給自己泡一杯三合一咖啡，咬着小張昨天特別給他帶的洪瑞珍三明治。

打開電視機，轉來轉去回放的節目居多，還不如看買來的BD影片。他喜歡黑暗騎士三部曲，導演的手法、場景，都讓他回味再三。他也夢想着有一天能到好萊塢發展，像偶像周潤發、成龍一樣。

“彬哥，能不能幫我找個英文老師，我想學。”他用手機聯絡彬哥。

“為什麽突然想起來要學英文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質疑。

“不為什麽，就是給自己做準備。萬一哪天接到需要講英語的戲，我要能自己開口說，我不要跟老外對戲還講中文，這不合邏輯，也影響戲的品質。”

莫勤輝想起有部戲，主角跟老外，一個講中文，一個講英文，這樣也能溝通的神邏輯，真讓人醉了。

“新戲，快開拍了。這英語學不了兩日就又要斷了，還不如看看美劇吧！先練練聽力。到上海我給找一個，可以跟到劇組裏幫你補習的外國人。”

電話另一端的彬哥，聲音有安撫的味道。

“彬哥，謝謝！”莫勤輝抿着嘴，透過電話低聲的道謝。

“對了，李芷芸明天拍完封面，飯店多訂了好幾天，你就招待、招待人家小姑娘一下，少讓人說你不懂禮數。我看她挺好的，個性也樂觀積極，正好适合你一個悶葫蘆。”

隔着電話看不見人，但是彬哥的聲音突然精神許多，這話題是他有興趣的

“彬哥，你都不怕我鬧緋聞？”莫勤輝揚眉，一臉的不相信。

“男未婚、女未嫁，正當交友，害怕什麽？何況小鮮肉當道，你早晚要轉型的。我不只看着錢，都三十幾歲的人，交個朋友而已。上部戲我觀察過，這女孩單純，個性開朗。我不多啰嗦了，唉！我是為你好。”

彬哥語重心長。

莫勤輝挂斷電話，心裏很茫然。他考慮很久，拿起手機發了一條微信

李芷芸正在卸妝，頭發噴滿了膠，連稍稍梳一下，頭皮都像要被扯掉一樣痛，眼淚都快噴出來了。

“李小姐我帶你上美發院洗頭吧！他們可以用潤絲精去掉膠水的，你硬梳會痛死的。”小張不忍心，看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受這種苦。

“張大哥謝謝你，人生地不熟的，還好莫大哥将你借給我。”

李芷芸大眼睛閃着淚光，滿滿的感激。

“我領他的薪水，他要我做啥事我就做啥事，不用客氣啦！”

小張抓抓頭，看起來倒是有點腼腆。

李芷芸卸掉臉上的殘妝，還她一臉素淨。沒有眼線跟睫毛膏的眼睛，圓圓大大的，像個孩子般可愛。一張小小的臉蛋，卻頂個誇張的頭發，有着沖突的美感。

小張帶着她找上一家著名的發廊，找來熟稔的設計師，洗淨了李芷芸的頭發，順帶給吹整好。在整理頭發的時候，李芷芸拿出手機滑了一下，看到一條信息，她高興得幾乎叫嚷出聲。

“晚上一起吃飯，我帶妳吃臺北第一名的牛肉面”微信上的新信息。

“張大哥，莫大哥要帶我去吃牛肉面，好棒喔！”

李芷芸雙手緊握在胸前，激動得莫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