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冒犯

＂張大哥，莫大哥要帶我去吃牛肉面，好棒喔！＂李芷芸雀躍不已。

＂牛肉面？有沒有搞錯？吃那麽差喔！妳高興什麽呀！＂小張超失望。

李芷芸不理會小張的抱怨，只想着晚上可以跟莫勤輝一起共進晚餐。自己要趕快回飯店洗澡換衣服。

＂跟他吃飯別着急，他都挑冷門時段，我看還是先買點東西墊墊肚子，省得待會兒餓昏頭了。＂老板的毛病，助理最清楚了。

李芷芸尚在做最後的整理，小張到隔壁的超商買了兩個禦飯團，和兩瓶飲料。等李芷芸徹底恢複成清湯挂面的長發時，他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現在才四點半不到，我先送妳回飯店。甚麽時候接妳，用手機連絡，記得看信息。＂小張交代着。

小張開着車，送李芷芸回到飯店大門，看她下車進了大門，才駕車離去，改轉到老板家。

莫勤輝着手整理祖父留下來的遺物。爺爺是山東人，最會做面食。他拿着爺爺以前用的擀面棍，看着和面的面板，心底就溫熱了起來。這張面板上，爺爺做過饅頭、包子，也做過麻花、餡餅，爺孫倆共度的時光，彷佛又回到眼前。

一箱箱的東西收拾好，他将爺爺的照片從牆上取下包妥。莫勤輝想，這些東西以後都要帶着走，新房子在裝潢的時候一定要一間大儲藏室。

雖然，每年留在臺北的日子不到三個月，沒想到，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居然累積了這麽多的雜物，他自己都吓一跳。

＂看來好些東西可以扔了。不然搬家的時候就累了。＂

小張将車子停好。莫勤輝租用了附近公有停車場的車位，不在臺灣的日子，車子就停放在此處。

小張按了門鈴，莫勤輝踱步，走出窄小的院子，打開略為鏽蝕的大門。

＂莫大明星，怎麽這麽小氣，只請人家吃牛肉面呀！一點誠意都沒有。＂

小張約莫一米七不到，身材精壯，尤其是肩膀寬厚，一看就是個常需負重的人。他語帶揶揄地說。

＂是你不滿意吧！一碗兩百塊錢的牛肉面，比昨天一整客排餐還吃得飽，有啥不知足的。八點到麗水街，幾點接人自己拿捏啊！＂

莫勤輝用力拍小張的肩，對他的意圖了然于胸。

＂是！老板。現在還早，我休息一下行不行？我自便呀！＂

小張跟着莫勤輝久了，早沒了員工、老板的界線，随意的像朋友。

＂就你敢說，還不快來幫我整理整理。這老房子明年要拆了，趁現在我在臺北，有空收拾，趕緊收拾妥，房子找好了，馬上就能搬。＂

莫勤輝拍拍手上的灰塵，站直身子，一手插在腰上，看着滿地的雜物，有點不知從何下手的樣子。

＂老板依我看，在臺北你就別再找房子了，事業都在對岸，回來臺北的日子不多，何苦呢？不如住飯店就好了，還很方便。＂

小張蹲下來整理一大疊的唱片CD，順道語重心長的建議。

＂我是臺北人，這裏是我的家，你別啰嗦。＂

莫勤輝拿手戳了一下小張的頭，一臉說什麽你也不懂的表情。

兩人分工合作，将莫勤輝不常用的東西撿出來，還用得着的留下，用不着的裝進大垃圾裏，準備扔了。等清理一個段落，時間也差不多了，莫勤輝跟小張洗幹淨手，用微信聯絡了李芷芸，告訴她碰面的時間，兩人鎖上門，出發接李芷芸。

＂小張，這家牛肉面店是你親戚開的嗎？＂

李芷芸擡頭看着招牌，忍不住睜着大眼睛問小張。

＂姓張的人那麽多，哪裏就是小張的親戚開的。芷芸我們進去吧！再晚了人家要休息了。＂他笑了，笑得極是開心。

莫勤輝看着李芷芸幹幹淨淨的臉蛋，一身輕便的牛仔褲、T恤，外加一件棒球外套，穿着運動鞋，一副精神飽滿、充滿活力的模樣。不似她在片場那時的羞澀安靜，反差還滿大的。

比賽中拿第一得牛肉面，好吃自然不在話下，李芷芸差點連舌頭都得吞下去。看她吃得像日本人吃拉面那般，一點都不斯文秀氣，莫勤輝對她的好感倒是提升不少。他不喜歡女孩子矯揉造作，也讨厭那種故意在男生面前，假裝吃不下，浪費食物的女生。

小張席卷了剩下的小菜，，擦擦嘴上的油，然後到櫃臺結賬。莫勤輝跟李芷芸先出去店家外面，等待小張的時候，莫勤輝拿出煙，點燃後深吸了一口。

＂對不起呀！煙瘾犯了。我離遠點，妳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莫勤輝注意到，李芷芸皺了一下眉頭。他走到店家另一頭，離李芷芸遠遠的。他知道不抽煙的人，對煙味敏感。

＂莫大哥，抽煙對身體不好，少抽點。＂

李芷芸嘴角稍稍上彎，尴尬的笑了笑。對自己不經意皺眉這點，深感懊悔。随口勸說的話，也是說得虛弱無力，一臉歉然。

＂謝謝妳的關心，我自己會注意的。＂他微笑的道謝。

莫勤輝突然覺得被冒犯了。三十餘歲的成人，還不知道甚麽是好什麽是壞？并不是多有交情的密友，李芷芸還不夠格對他講那樣的話。只是，他心裏怎樣想的，對方不用知道。莫勤輝用微笑拉開與李芷芸的距離。

對話終止，一陣安靜。幸虧此時小張出來了，他沒察覺到絲毫異樣，一手拉着莫勤輝，一面招呼李芷芸。

＂我去停車場開車過來，你們二位可不可以，幫我到旁邊的飲料店，買一杯翡翠檸檬綠，吃完牛肉面口幹舌燥的。＂

莫勤輝擺擺手，表示知道了。滅掉剩下的煙，将煙蒂丢進垃圾桶以後，莫勤輝走到店家，點了三杯相同的飲料。禮貌上他應該問問李芷芸想喝點什麽，但他不想問，自作主張，點了一樣的，不會拿錯，也不用管喜不喜歡。

牛肉面店常有影視紅人來，飲料店也習慣了，對于莫勤輝，這個在對岸紅過于臺灣的藝人，多看了兩眼，卻沒有要求拍照。

＂芷芸，喝喝看，除珍珠奶茶，臺灣的手搖杯，五花八門口味衆多。小張要喝這個，我就給每個人買一杯，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而已。＂

李芷芸在女孩當中長得算高的，不用仰頭，只需稍稍擡眼，便能看清楚莫勤輝眼睛內含的情緒，如果那是真的話。剛剛她好像說錯話了，但眼前的莫勤輝帶着笑，眼角也是滿含笑意，甚至眼底還閃爍着光芒，但就是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貌似不是真心。李芷芸希望是她的錯覺，現實的生活中，莫勤輝不須發揮演技。

小張将車開到路邊，搖下車窗招呼兩人上車。莫勤輝替李芷芸拉開車門，等她上車後，再為她關上。送李芷芸到飯店之後，小張送莫勤輝回家。一路上小張叽哩瓜啦的說個沒完，報告一整天跟個女孩有多麻煩。

＂老板還好妳不是女藝人，不然可得整死我了。光化妝弄頭發，時間耗掉不知道多多少。可是李小姐脾氣真好，對人有禮貌，還一路笑咪咪的，完全沒有不耐煩，超級像你剛出道的時候。＂

小張話說得誇張，莫勤輝被逗笑了。

＂小張，你跟彬哥都喜歡她，她賄賂你倆啦！都誇她。＂

莫勤輝踢了一下椅背，小張開車還抖了一下。

＂老大，也不是我們都說她好。就是這些年，你合作過多少女藝人，表裏不一的多了。她算單純又開朗的。我知道，她一個人跑來找妳，是有點怪。可是，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積極點說不定……，我挺看好她的，起碼她夠主動。你不是說過，你懶，所以喜歡主動的女孩。＂

小張搔搔頭，吞吞吐吐的才将話說完。

＂要我喜歡對方，主動才有意義，不然就成了騷擾。我不喜歡被騷擾。＂

莫勤輝語氣突然變得冷冰冰的。

＂老大，她得罪你啦！＂

小張察覺異狀，不由得好奇。

＂小張，我不是黑道大哥，別叫我老大。她沒得罪我，只是就這樣沒個通知就來，我覺得生活被打亂了，我現在只想休息，過沒多久戲又要開拍了。明天彬哥會将完整的劇本送來，我要開始讀劇本。＂

這話題莫勤輝不喜歡，不想繼續。

＂明天呢？要安排安排嗎？＂

小張探探老板的口風。

＂看看時間再決定吧！我明天中午上健身房運動，傍晚五點以後再聯絡我。＂

莫勤輝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小張是自己人，對着他不用掩飾情緒。

小張走後，莫勤輝又再整理一下，梳洗一番之後，直接上床睡了。

林思凡今晚睡不着，打開電視看美劇紙牌屋打發時間，順帶練練英語的聽力。坐在床上裹着羽絨被，思凡還是覺得冷，一雙腳冰得跟什麽似的。她打開暖氣，過了好一陣子，腳才覺得暖了。

凱文史貝西真的壞，為了權力，連情婦都下得手。正看得起勁，許國棟打開房門。

＂今天回來的這麽早？＂思凡揭開被，打算起身。

＂也十一點了，哪能說早。＂許國棟按住她，替她蓋妥被子。

許國棟脫下外套，自己拉開抽屜取出換洗衣物，至浴室梳洗。出來後，立刻鑽進思凡的被窩裏。

＂想不想要？＂許國棟身上帶着肥皂的淡淡清香。他摟住思凡的肩膀，手開始不老實。

思凡看了許國棟一眼，老公心裏想什麽怎麽會不知道。她關掉看到一半的紙牌屋，一頭鑽進被子裏。

＂我要睡了，不理你。＂思凡笑聲中帶着嬌媚。

許國棟又怎麽可能放過她，一般鑽入被中。

＂國棟，明天的餐廳我訂好了，晚上七點半，別忘了。＂再次沐浴過的思凡，帶着玫瑰花香，中人愈醉，國棟忍不住又抱緊妻子。

李芷芸對自己的表現深感沮喪，她想祈求莫勤輝的原諒。她傳出一條微信。

莫勤輝躺在床上，聽見熟悉的手機警示音，他滑開手機。

＂莫大哥，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