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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星海漫步來到約定的地方，看到雲濤閉着眼斜靠在牆上，剎那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是一次郊游，那時，雲濤也是這樣一個人閉着眼斜靠着的，只是，在當時，有誰會想到他們之間會發生那麽多那麽多的事呢？

“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雲濤已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問道。

“哦，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我們初識的情景。”她回過神，聳聳肩道。

“是啊，要不是那一次郊游，我們兩人或許仍不會有任何交集，可能一輩子都只能做陌生人，我真要感謝上蒼，讓我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你。”他感慨道。

“每個人的相遇相識都是上天注定的，這是緣分，其實就算沒有我，你的生命中還是會出現其他的更好的女孩，或許他們會比我更适合你。”星海淡笑，她的話語淡得像一陣清風。

“不，星海，不管其他人好不好，這輩子我只要你。”他深情地說。

“唉，你何必這般固執？”她輕聲嘆息，她要怎麽告訴他，這一輩子她已不可能陪她走完一生呢？

他握住她的手，只笑不答。

“走吧。”星海壓下心中湧起的感傷，淡淡地說。

“走吧。”

“沒想到你的家也這麽豪華。”到了雲濤家裏，星海看着眼前的宅子，笑着稱嘆。

“豪華可比不上你家吧！”雲濤亦笑道。

“叔叔——！”蹲在門口玩耍的瑞奇一看到雲濤，就撲進了他的懷抱，撒嬌道，“叔叔回來拉，小奇可等你好久了哦。”

“哦，那叔叔要跟小奇道歉喽！”雲濤捏捏瑞奇的小臉蛋兒，笑嘻嘻地說，“小奇，叔叔今天把你在公園裏遇到的那個大姐姐給帶回來了，你高不高興？”此時他的神情像個調皮的孩子。

“漂亮大姐姐！”瑞奇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星海，他興奮地拉扯住星海的手，天真地問道，“大姐姐，你是來看我的嗎？”

看着瑞奇可愛的臉蛋和無邪的眼睛，星海內心深處泛起一絲溫柔，她拍了拍瑞奇的頭，溫和笑道：“就當是吧，你高興嗎？”

“高興，高興，小奇好高興噢，大姐姐，你以後常來找小奇玩好不好？”瑞奇的小臉上充滿了期待。

“好，有空的話，我會記得來看你。”瑞奇純真的樣子很像幼時的世傑，他們都是一樣的懂事乖巧，讓她不自禁地想要去保護他們，疼愛他們，只為守住着自然、天真、燦爛的笑容。

“真的？大姐姐不許騙我哦，咱們來拉勾勾！”他揚起臉，對上星海那一雙溫柔平靜又清澈得如同一潭絕美的湖水的眼睛。

“好。”星海伸出小指，勾起瑞奇嫰嫰的小指，露出了寵溺的笑。

“好了，小奇，叔叔有事要和大姐姐談，我們要進屋了，你自己玩會兒好不好。”雲濤見星海和瑞奇處得那麽好，心裏自然高興，尤其聽到星海說要常來，他更是開心不已，這恐怕還要謝謝自己這個小侄子吧！不過，他還要讓星海見見父親，所以只好打斷他們喽。

“好——！小奇很乖很聽話哦。”說罷，瑞奇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我們進去吧。”雲濤敲開父親的房門，把星海拉到父親面前說，“這是我的女朋友——星海。”說這句話時，他的臉上泛着幸福的笑。

星海？一聽到這個名字，原本一直低頭處理文件的謝志祥猛地擡起頭，他的目光留在星海的臉上，不可思議地盯着她，顫聲說：“星海……是你？！”他似乎被吓呆了，一臉的不敢相信。

“你……謝伯伯？”在謝志祥擡頭的那一刻，星海也是大吃一驚，雲濤的父親竟是謝伯伯。這一點她真的從來沒有想到過。

“咦，爸，星海，原來你們認識嗎？我怎麽不知道。”雲濤好奇地問。

“星海你……你就是濤兒的女朋友？”沒有理會雲濤的反應，謝志祥吃力地咽下一口口水，一副驚魂未定，無法接受的樣子。

“是的。”星海斂下眉，低聲應道。她不知道謝伯伯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如果只是驚訝的話，現在早該恢複正常了，可是他的眼裏似乎并不只是驚訝這麽簡單，好像還有極度的恐懼和驚慌……為什麽？她做了什麽令人驚愕的事嗎？他這樣的态度，似乎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解釋：他不喜歡她做雲濤的女朋友，甚至可以說是……害怕。她不懂，他究竟在怕什麽？

“你們怎麽了？”雲濤看着二人奇怪的反應，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便問道，“爸，你怎麽那樣盯着星海，你……不喜歡她嗎？”如果事這樣，那他該怎麽辦？

“呃……不，不是。”謝志祥趕忙否認道，“星海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我怎麽會不喜歡她，我只是……我只是吃驚而已。”

“真的？噢，吓死我了，看你們剛才那樣的表情，我還以為你們會打起來呢，哈哈哈……”少了這一層憂慮，雲濤便放心地開起玩笑來了。

“濤兒……”謝志祥此時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總之……很複雜，這麽多年，他把雲濤一點點地養育成人，以為從此再無後顧之憂，可是今天這件事，是他始料未及，他從不曾想過，雲濤會戀上星海，這件事他要如何處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濤兒和星海在一起，絕對不可以！可是，他不能傷害濤兒，為今之計，他只能找星海單獨談談了。

“爸，什麽事？”

“濤兒，星海難得來一趟，你趕快去買點兒菜回來，我們要好好招待客人知道嗎？”謝志祥盤算着要支開雲濤。

“爸，我們冰箱裏不是還有很多菜嗎？用那些不久行了。去一趟市場要好遠的。”雲濤不解地問。

“沒有了沒有了，叫你去就快去，問那麽多幹嘛？”

“哦。”雲濤摸了摸鼻子，退出了父親的房間。

斜陽西下，紅彤彤的落日在天邊綻放着璀璨無比的霞光，餘晖灑下，草地上映出兩條狹長的身影。

“說吧，謝伯伯。”星海停下腳步，雙眼望向天邊醉人的晚霞，漫不經心地說。

“說什麽？”謝志祥驚愕地看着星海。

“謝伯伯，你是我的長輩。說話不必拐彎，也毋須顧忌太多，你支開雲濤，有帶我來這片空地，不就是希望跟我單獨說幾句話嗎？這裏是個好地方，也不會有其他人聽見什麽，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星海沒有回頭，她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好吧，我的确有話要跟你說。”被看穿了心事的謝志祥擦了一下額邊的冷汗，面露尴尬地說。

“是為了我和雲濤之間的事是嗎？”

“是的。”他訝異于星海如此敏銳的洞察力，一邊思考着該如何把話說清楚。

“那麽……請說吧！”

“我……我要你……我要你離開濤兒，永遠都不要再做濤兒的女朋友。”他低下頭，聲音中含着極大的無奈和歉疚。

星海的身體不禁一顫，緩緩轉過身，咬着唇盯視着謝志祥的眼睛，冷冷地問：“為什麽？”

“我……”他不知要如何作答，嘴巴開開合合許多回，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他握緊雙拳，雙眼一閉，屈膝跪在了星海的身前。

“為什麽？”星海後退一步，搖着頭說，“我不懂，我有什麽地方讓你不滿意，為什麽你寧肯向我下跪也要阻止我們在一起？難道只是因為我家那一樁事故？”

“不是，星海，我知道我今天這個要求太過分，可是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啊！你和濤兒絕對不可以在一起的，我求求你，離開濤兒吧，你們再這樣下去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啊！”說着他的眼裏垂下淚來。

“不會有好結果，不會有好結果……”星海痛苦地喃着這句話，掐住自己的頸項，也跪了下來，哭着說，“不會有好結果又怎樣？我愛他，只希望現在可以留守在他身邊，就算只有一年，或者一個月，我也心甘情願，為什麽你要阻止我們，為什麽？”

“我……我并非有意。”謝志祥偏開頭，不忍看星海痛苦的模樣，但他不能心軟，他強迫自己硬下心腸，冷硬地說，“但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你們的事的。”

“既然如此，我走了，不管你要怎麽做都随你，我不會離開雲濤的。”她拭去自己的淚，顫顫巍巍地站起，聲音恢複了平常的冷淡，不帶一絲感情。

看着星海漸行漸遠的步伐，謝志祥慌了，情急之下，他突然沖着星海的背影大喊：“他是你哥哥啊！”

什麽？！一道雷擊般的聲響轟入了星海的腦子，她的身體像死屍般定在那兒，一動不動。她掉過頭，對着已走到她身後的謝志祥，輕輕一笑，她的眼神迷離而空茫，像被抽掉了靈魂。

許久許久，星海才緩緩開口：“你說什麽？”她在笑，笑得美豔絕倫，笑得……傾國傾城。

“濤兒……他是你的親生哥哥。”他後悔了，後悔自己因沖動而說出了真相，可是，話已出口，就再也無法收回了。

星海定定地看着他，沒有言語，也沒有了表情。

“當年，我和你父親于萬山可以算是生死至交，他從事商業，我則專心研究醫學，我們常常一起出外飲酒。有一回，我們在一群劫匪手中救下了一位小姐——應夢如，她身世可憐，我們就留下她，三人一起結拜為兄妹。不知何時開始，她愛上了你父親，當時你父親早已有了妻室，也就是你母親，所以沒有注意到她的感情，而她也一直沒有說。直到那一晚，你父親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和夢如發生了關系。後來，夢如來找我，說她懷孕了，并告訴我那晚發生的事，她想留下那個孩子，又不願你父親知道有這回事，便求我幫她。那時，我為了不讓她背負未婚生子的罵名，就同她在短時間內結婚了，幾個月後，夢如生下了一個兒子，就是現在的濤兒。”謝志祥帶着無奈和心疼的情緒說出了當年的秘密。

“……”星海直直地站在那兒，似乎對他的故事無動于衷。

“星海，濤兒是你父親的兒子，他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啊，所以我說什麽都不能讓你們在一起啊，你明不明白！”他沉重地拍了拍星海的肩膀。

星海不說話，伸手慢慢地推開了謝志祥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步一步地後退，然後轉身，不顧謝志祥在身後擔心地呼喊，徑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