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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宴訂婚的那天晚上,蕭厲跑去酒吧買醉。
十三年的,從小學到大學……他喜歡徐子宴快六年了,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睜眼閉眼想的都是同一個人,有欣喜亦有酸楚,而如今這顆傷痕累累的癡心懸挂了太久,雖是早有準備,噗通落地的時候還是感到了疼。
酒吧裏,眼花缭亂的燈光令人眩暈,蕭厲坐在吧臺前,喝着喝着就紅了眼。他家境優渥,從小被家裏人捧在掌心裏,大少爺一路順風的走到現在,除了在感情上栽了個大跟頭,蕭厲還沒這麽狼狽過,可就算是這樣,他也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可這份堅持并沒有換來想要的後果——徐子宴太直了,直到沒有半點掰彎的可能,而這一點,他明明知道的……
事到如今,再說什麽都沒用了。
封白接到電話過來的時候,蕭厲已經喝懵了,整個癱在桌子上,半睜着充血的眼睛,一張嘴全是酒氣。後者見此卻也沒多大表示,只是淡定的跟通知他的酒保道了聲謝,挽起袖子将喝的爛醉的哥們兒從座位上拽起來,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酒吧。
其實真要細說起來,比起徐子宴,蕭厲和封白認識的更久。
初見的時候大少爺還是個吐着泡泡的熊孩子,而封白則已獨自生活了一年有餘——他不過比蕭厲大上三歲,只是命不太好,父母早早的去了世,留下一套公寓和大筆保險金供他生活,不至于餓死街頭。
就是這樣天差地別的兩個人,認識的起因卻是凱利從屋子裏跑了出去——那是個大雨傾盆的日子,黑色的貓咪穿過幼兒園的欄杆,來到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水。
湊巧的是,當時蕭厲恰好站在旁邊。
看了眼被打濕的褲腳,大少爺抽了抽鼻子剛想發火,就見不遠處一個黑衣的少年匆匆來到欄杆外面。雨下的這麽大,他卻沒有打傘,渾身濕淋淋的,跟之前那只飛竄的貓兒并無區別。
後來蕭厲才知道那只黑貓的名字,凱利——說實話,凱利與它那個暴雨天不打傘的主人一樣是個奇葩,後來蕭厲在幼兒園多次見到它矯健的身影,有時候是從屋檐上竄過,有時候将老師準備的零食弄得一團糟,又或是撓爛了卧室裏的沙發。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麽鑽進來的,總之凱利的出現,為幼兒園帶來了很大的煩惱,就在園長準備找人抓住這只該死的畜生時,它的主人卻突然出現了。
“關于凱利造成的損失我深感抱歉,這是我列出的清單,上面包括物質上、精神上以及行為造成後續影響的具體賠償方案,全部換算成人民幣的話……”他緩慢的報出了一個數字:“這是我力所能及的底線,也是我未來半個月的夥食費……你們忍心讓一個八歲的孩子整天啃泡面嗎?”說着,還可憐兮兮的眨了眨眼。
蕭厲想的沒錯,這個叫封白的——僅僅只有小學二年級的孩子卻是個十足的怪咖,他的每一句話都大大超出了目前年齡所對應的範圍,偏偏那稚氣未脫的聲音和外貌時刻提醒着旁人,他的确只有八歲而已。
于是将這一切看進眼裏的少爺對這個只比自己大一點的哥哥産生了佩服的情緒……不要誤會,蕭厲是個成長環境正常并且單純善良的孩子,他只是覺得封白一開口就能讓平時最啰嗦的老師閉上嘴很酷而已。
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是能跟他交上朋友就好了。
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種,鐵哥們兒。
……
而這一幕是他從未預想過得。
蕭厲在喝醉之後就斷了片,只隐隐約約記着有人把他從酒吧裏帶出來,一陣搖晃後放到了某個柔軟的地方……
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來着?
待朦胧的視線逐漸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被燈光映照呈暖黃色的天花板,空調嗡嗡的吹着,刺骨的寒風拂在皮膚上,本能的哆嗦了一下,蕭厲艱難地撐起身體,結果一轉頭卻發現被窩裏還有別人。
封白就睡在他的旁邊,衣衫淩亂,領口大開,胸前盡是些青紫的痕跡……蕭厲從未見過這樣的封白,一時間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似乎感受到床鋪的震動,對方閉起的睫羽顫了顫,最終緩緩睜開。
“……”
“……”
死一般的沉默過後,卻是封白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在最初的怔忪後迅速冷靜下來:“你昨天喝醉了。”
一句簡單的開場白,卻間接點名了一個事實——酒後亂性。
蕭厲頓時漲紅了臉,尴尬的像是要死掉一般,目光胡亂掃視着,死活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們……”
他卡了半天也沒能找到正确的述詞,差點沒把舌頭咬下來。倒是封白不冷不熱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接話:“我們做了。”
完了還補充一句:“過程中你一直在叫徐子宴的名字,看來他結婚的事情對你的打擊的确很大。”
“……對不起。”蕭厲只覺得嗓子發幹,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悔意與歉疚。
他是個凡是都分得很開的人,在蕭厲心裏,封白始終處于最親密的哥們兒……那是一種他從小就向往的友情,純粹的、幹淨的,充滿男人的熱血,這與他對徐子宴的感覺是不同的。和封白在一起的時候,他可以擺出最放縱的姿态,不需要随時端着架子,更不需要絞盡腦汁的去讨對方的喜歡——盡管結局證明這些都是無用之舉,徐子宴太直了,直到沒有半點被掰彎的可能,他的真心注定是付錯了。
可真要說後悔,蕭厲更後悔自己昨晚的行徑,他寧可在徐子宴身上花費數年的心力,也不想以這般尴尬的面對好哥們兒……盡管對方看起來并不在意,可也許對方只是壓着不說,心裏指不定怎麽想的。
封白這個人太聰明,聰明到凡事都做到最盡人意,此時他慢吞吞的起了床,撿起丢在地上的衣服一點點穿好了,又拿起床頭的眼鏡戴上。反光的鏡片遮住了最後一絲情緒,蕭厲坐在床邊,愣愣的看着那人穿戴完畢,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對不起和抱歉都顯得太蒼白了,于是便顫顫巍巍的喚了聲:“……白哥。”
“嗯。”封白聞聲回過頭來,沖着他笑了笑:“剛回國,有什麽打算?”
房間裏太安靜了,以至于他聲音中的嘶啞特別明顯,蕭厲聽得心頭一跳,不知怎麽的就有些難受:“回、回來的有些匆忙……還沒來得及跟家裏說。”
“三年了,你也該回來了。”封白說:“叔叔阿姨都很想你。”
“……我待會會打電話的。”蕭厲吞了吞口水:“不過我已經畢業了……之後應該會從商吧。”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頓了頓,神色黯淡。
“蕭叔會替你鋪好路的。”封白從他臉上看出了什麽,不緊不慢的提醒道:“別讓他失望。”
“……嗯。”
對話到了這裏再度陷入僵局,封白鑽進了衛生間洗漱,留蕭厲一人坐在房間裏發呆。窗簾已經被拉開了,刺目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皺巴巴的床單上留有歡愛的痕跡,他已經無力去思考具體都是什麽,反正也不會有比現下更糟糕的情況了。
……相比之下還有一些看似好事的。
比如說,他與徐子宴徹底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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