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封白覺得頭有點暈。
他艱難地動了動身體,思考了幾秒前因後果,接着被清晨的海風糊了一臉。
……好吧,這就是昨天做完沒關天窗的惹的禍。
封白抹了把臉,心說居然犯了這種低等級錯誤,真是不像自己的作風。作為醫生,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當下坐起身,從車櫃裏面翻出一盒常見的感冒藥,混着礦泉水送進胃裏。他這裏一動,蕭厲也跟着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睜眼,伸手一摸卻被對方的體溫吓了一大跳:“白哥!”
封白揉了揉耳朵,無精打采的瞥了他一眼:“小點聲,耳朵都聾了……”
昨天做的那麽狠,現在又發了低燒,他嗓子啞的像是放了手十幾年的錄音機,聽得蕭厲的心思一顫一顫的,手忙腳亂的将能夠到的東西全部裹在對方身上,也包括光裸在外的腿。封白眯着眼,懶洋洋的任由着對方伺候舒服了,窩在副駕駛座上,将手機調到導航:“走吧,回家。”
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蕭厲把車子停在路邊,跑下去給封白買了碗白粥。
吃完飯,吃了藥,又回家睡了一覺,起床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雖是比之前好受了些,卻還是有些疲憊。晚上的時候薛哲打電話過來問他們昨天過的怎麽樣,封白窩在被子裏,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是酸痛,當即哼笑一聲:“做的有點過。”
“……我聽出來了。”薛哲有些無語的回道:“我看到那少爺發的朋友圈了,你們昨天不在市區?”
“是啊,他說要看星星,我就陪他去了。”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在乎他啊……”這邊感慨到了一半,語氣一頓:“……不對,你怎麽會這麽好心,難不成又在計劃什麽?”
“拜托,我人生中只有和他相處是基本不用腦子的,就不能心血來潮的想放松一下?”
薛哲這端面無表情:“我記得我們高一的時候,你告訴我所謂放松大腦就是做二百套高數題。”
“有問題嗎?”
“有,我當時想這貨是不是神經病,後來發現還他媽真是啊!”
“作為你人生中第一位患者,其實我還蠻榮幸的……”封白笑了一聲,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之前的藥你手裏還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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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不是說吃了不管用……”薛哲皺起了眉,心中閃過數種猜想,卻又被依次否定,最後只得小心翼翼的道:“你不會心血來潮到想從良吧?”
他作為自己第一個患者兼好友,薛哲比起旁人要更了解封白——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沒有罪惡感或者羞愧感,同時缺乏正常的感情,無視傳統道德觀、是非觀,自大狂妄,習慣于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內,一旦有偏離他預料的事情發生,就會變得非常不冷靜……甚至是暴躁。
但在這類病例中,封白無疑是個奇葩,他可以将自身的問題娓娓道來,并且精确的分析到每一個症狀,然而這并沒有什麽卵用……除去沖動易怒這一點之外,他并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人類總是以少數服從多數這種愚蠢的方法來排除異己,他們總能為歧視找到各式各樣的理由,并将某些不同意這個觀點的人冠上“異端”的罪名,正大光明的處以死刑……相比之下,我只是與別人想的不一樣,感受的不一樣罷了。”十七歲的封白笑眯眯的撐着臉,看着好友呆滞的表情,為這番話做出一個總結:“所以假如一定要承認我自身患有什麽疾病的話,那麽一定是中二病。”
正因為這段回憶給薛哲造成的印象太深,所以今天這貨居然主動張口說要吃藥,他想不懷疑都難啊!
可封白這回卻只是摸淩兩可的應了幾句,讓他上班的時候把藥帶過來,就幹脆利落的挂了電話。
第二天薛哲來到診所的時候,就見封白貓在皮椅裏打盹,公爵趴在他懷裏,主從倆一個姿勢。
他沒好氣的将藥瓶往桌子上一磕:“上頭有寫每天吃多少,你悠着點,這玩意畢竟傷身,況且……我也不指望你能痊愈了。”薛哲說到這裏,頓了頓,眼神複雜起來:“我知道你有時候做事不擇手段,禍害別人先從自己做起;也知道你最讨厭聽人勸,不過我站在朋友而并非醫生的角度勸你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絕,給自己、給別人都留點餘地……還有,你身子骨本來就不好,能別折騰的時候愛惜點,我可不想年紀輕輕跑去參加你的葬禮,雖然我知道你遺書早就寫好了……”
封白眯眼停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喂,就你這樣還說我老媽子?”後來被薛哲瞪了一眼,才收斂笑意,一本正經的答道:“我知道你為我好,我也……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這次生病真是個意外……事情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所以稍微沖動了一下,不過這種情況以後應該不會發生了。”
“是超出了你的想象,還是沖動?”
“呃……”
薛哲給他氣笑了,大力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也不啰嗦了,反正你這人必須吃點虧才知道後悔倆字怎麽寫——人賤自有天收,我操心個什麽勁兒?”
封白輕輕吸了口氣:“好好好,辛苦薛老媽子了,今晚請你吃個飯補償一下操碎的心怎麽樣?”
“你說的,我要吃最貴的!”
“……做人不能太無恥。”
“跟你比,我差得遠了。”薛哲白了他一眼。
後者居然還認真想了想,擺出一副你說的很有道理的表情:“好吧,想吃什麽,我們現在預約……”
現在兩人都不是單身,所以到了晚上,封白帶了蕭厲,薛哲也叫上付琳琳,四個人結伴去附近一家挺高檔的西餐廳吃了頓晚餐。用餐的時候,薛哲将切好了的牛排放進戀人的碟子裏,蕭厲見了,也照葫蘆畫瓢地跟着做,結果這孩子太實誠,幾乎把自己的那份全搬到了封白這邊,後者無奈的看着盤子裏的小山,又挨個給他插回去……
薛哲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視幾圈,又想起早上的對話,越想越不對勁……但他又是在猜不到封白的計劃,只好幹巴巴的調侃:“你們關系進展迅速啊,打算什麽時候見家長?”
他本來也就是這麽一說,就等着封白嘲他幾句,卻不想蕭厲卻率先接話了:“等我讀完研,就帶白哥回家出櫃。”
此話一出,可謂語驚四座,就連封白都眯了眯眼,沉默了幾秒:“等你考上再說。”
蕭厲轉過頭看他,語氣真誠的令人發指:“為了你我一定會考上的!”
封白張了張嘴本能地想嘲上幾句,話到嘴邊卻成了:“先吃飯。”
他本來想說,空頭支票誰不會開,但一想萬一人家真辦成了呢?這少爺其實就是情商低點,智商沒啥問題,加上他最近也的确在努力的複習……以及,差點分數也不要緊,人家有背景啊。
所以這樣一看,蕭厲考上研究生的可能性是非常之大,至于後面這點……這小子連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都沒搞清楚呢,卻也敢誇下海口,真的是……
……是什麽呢?
看着可勁兒獻殷勤的蕭厲,封白難得詞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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