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聽到敲門的聲音,薛哲頭也不擡地道:“進來吧。”
蕭厲小心翼翼的走進來,表情心虛的像是在做賊,薛哲托着下巴看了他一會兒,撲哧笑了:“封白今天有事不在,有什麽話直說就好了,他不會知道的。”
“哦……嗯……”蕭厲摸了摸頭發,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咬咬牙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用紙巾包裹的東西:“這、這是白哥每天吃的藥……你能幫我看看這是治什麽的嗎?”
薛哲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沒跟你說嗎?”
“他說是安眠藥……可是已經連續吃了一個多月了,所以我有點擔心。”蕭厲垂着腦袋不敢看他:“我知道你是白哥的朋友……你也是希望他好的吧?雖然我不太懂,但也知道安眠藥吃多了對身體有影響,所以……”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弄得薛哲哭笑不得:“行了,這個忙我幫你,不過我也得去醫院化驗一下才知道,所以你過兩天再來找我吧。”
蕭厲眨巴着眼,對方答應的太痛快,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騙你幹嘛……照你說的,我也是封白的朋友,自然擔心他的身體。”薛哲擠出一抹假笑,昧着良心糊弄人:“所以啊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那我先謝謝你了……”
“謝啥啊,都是朋友。”
伴随着門吱呀一聲合上,薛哲吐出一口氣,抄起手旁的電話撥出一個號碼。
“喂?”話筒中隐隐傳來悠揚的背景音,他抽了抽嘴角:“你在星巴克?”
“嗯,怎麽了?”
“明知故問……好吧好吧,事情又被你料到了,那小子拿着藥過來找我化驗。”薛哲無奈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簡略描述了一遍,“你真的要這麽做?”
另一端的封白抿了口摩卡:“當然。”
聽他這般篤定的語氣,薛哲甩下一句你別後悔就挂了電話。他坐在空蕩的診室裏呆坐了一會,又從抽屜中取出個U盤插入電腦,打開文檔……
打印機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印着字跡的白紙被徐徐吐出,堆積在辦公桌上形成小小一摞。
那是封白這些年來的病歷表。
晚上回家的時候,蕭厲費盡心思的折騰了一桌子的菜。封白進門就見他慌慌張張的迎上前,圍裙都來不及解:“歡迎回家!”
封白見他恨不得把心虛二字寫在臉上,心中略有些好笑,不冷不熱的嗯了聲,熱的蕭厲更慌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最後只得推着他去餐廳。
封白順勢坐下,掃了眼桌上的食物:“都你做的?”
“嗯!我今天、今天有一邊做一邊嘗味道……”其實平時封白不在家的時候,蕭厲都有偷偷練習,廚藝比起以往精進了不少,不過也只到能入口的地步,比起封白自然是差得遠了。
後者在咖啡廳坐了一下午,就是為給蕭厲騰出去找薛哲的時間。在這件事發生以前,他就已經猜到蕭厲會拿着藥去找薛哲化驗,不直接去醫院是因為這少爺思維模式簡單,在他看來薛哲是最方便并且絕對不會出錯的,至于薛哲會不會轉告訴自己,又是另一碼事了。
而很明顯,蕭厲想的沒那麽長遠。
出于安慰心理,封白多吃了一碗飯。
又過了幾天,薛哲約了蕭厲私下見面,将病歷的複印件遞給他看,并說着早就想好的對白:“你上次讓我化驗的藥是一種……呃,針對精神病的,具體症狀我都一一列出來了。”他瞄了眼蕭厲木然呆滞的表情,在心底嘆息一聲,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其實,封白早在七八年前就……嗯,已經這樣了,之前一直瞞着你,是出于某些原因,封白也不想讓你太接觸這些,現在既然瞞不住了,我就替他把話說開。”
薛哲雙手交疊,仔仔細細的将封白這些年來的症狀簡單述說了一遍,并暗示性的提到對方有極端的掌控欲,“雖然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真正展露過攻擊性……”說到這裏,他悄悄吸了口氣,“但也我比較偏向于,他暗地裏做了些事情,而我并不知道。”
“總而言之,這麽多年以來封白拒絕治療,并總以一套他特有的邏輯理論來說服我,久而久之我也放棄了這點。畢竟除去醫患關系,我們還是多年好友,我尊重他的選擇。”薛哲面無表情的把自己撇清:“而現在,他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服用藥物,看起來也是最近才有的事情……我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為何,但肯定與你脫不了關系。”
這句話一出,蕭厲像是被電到一般猛然回過神,他愣愣的張大嘴,眼神茫然:“因為……我?”
“……你知道他父母的事情麽?”薛哲想了一下,還是打算從另一個角度切入:“他的母親患有重度抑郁症,加上沒有及時治療和照顧,最終導致了那樣的結局。而精神病有百分之六十七的遺傳幾率,在我看來,封白并沒有成為那幸運的一部分。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他有時候會冷靜的不近人情,除去疾病原因以外,他的智商也注定了他會走上一條特殊的路……咳咳,總之各方面因素加起來得出的結論是,他有病,但病的不明顯。”其實只是你不知道。
薛哲沒有揭老底的興趣,他如今的這談話,也是在封白授意下進行的,什麽該說,什麽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他心裏有底,所以暗示性強于告知性。
蕭厲這會兒可以說是三觀都毀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白哥居然有精神上的疾病……而且還一直拒絕治療,現在卻為自己吃藥?薛哲後面說了什麽他已經聽不清了,腦子裏嗡嗡作響,試圖消化這超載的信息量……
他手裏拿着封白的病歷表,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了每一次問診的日期,居然是從七年以前就開始有了。薛哲記錄的不多,都是些常見的症狀,例如暴躁、自我、無端亢奮、以及發表某些複有攻擊性的言論……可蕭厲卻無法将這些與封白聯系起來,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在看一本荒謬至極的小說,而小說主人公的名字,恰恰也是叫封白而已。
薛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又在自我催眠了,卻也不忍心開口刺激,只得跟着他陷入沉默。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都快坐不住了,才見對方茫茫然擡起頭:“有什麽方法可以證明?”
到了最後還是沒能相信。
白哥不是這樣的,蕭厲在心中對自己說道,但薛哲又沒有騙他的理由……
薛哲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輕輕嘆了一聲:“你去問問他本人,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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