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封白沒有告訴蕭厲,小時候他經常因為興奮而無法入睡,因為沒有外人安撫,他只有利用這段時間不停的學習新的東西……後來陰差陽錯的,就形成了現在這種性格。
孤僻、冷靜、理智、淡漠……
“……當年的我在第一時間報了警。”封白閉了閉眼:“然後又過了幾天,我收到了律師發來的傳單,上面标明着父母留下的遺産。”
“一棟死過人的房子,和大量保險金……不過是以父親的名義買的,驗屍報告表明他是被人謀殺。”
蕭厲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他回想起封白那個老舊的公寓,浴室的地板縫隙中咖啡色的污漬,他原來并沒有在意,現下想起卻是毛骨悚然……而那個人居然可以在裏面住上十多年之久。
“不過你放心,那并沒有給我留下心理陰影。正如之前所說的——生老病死是大自然進化的法則,我的父母只是選擇了一種不一樣的方法,殊途同歸。”
封白說到最後甚至輕笑出聲,笑聲陰森森的,讓蕭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喉頭滾動了幾下,最終顫顫巍巍的擠出了兩個字:“白……哥?”
“吓到你了嗎?”
“……”
“其實我很想跟你說這是我惡趣味編造的鬼故事。”他拆開一包薯片:“但很抱歉,它們都是真的。不過已經過去快二十年,現在的我活的很好,雖然……”
後面那句話還不曾出口,對面卻突兀的挂了電話,封白捧着手機沉默幾秒,繼續玩起了游戲。
他本來想說精神病有百分之六十七的遺傳幾率,但現下卻是過了最恰當的時機,再提起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加上可能是真刺激到了那位少爺,打回去未必會接,所以就這麽着吧。
封白想着,抱着貓,挨着狗,專心致志的玩他的俄羅斯方塊。
到了午夜,窗外傳來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震得地板都有些顫動。布萊克汪汪叫了兩聲,捂着耳朵靠在主人身邊,就連公爵都豎起了毛,安撫了好久才肯消停。封白将兩只寵物塞回窩裏,回到卧室,從床頭櫃中翻出耳塞和眼罩,早早就睡了。
今天他沒有吃藥。
就這麽昏昏沉沉的過了一晚,第二天封白一睜眼,就覺得身上一重——帶着耳塞的他難得沒聽見開門的聲音,蕭厲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這會兒坐在床邊,一雙挂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啞的不成樣子的嗓音顫抖着說了聲對不起。
封白眨了眨眼睛,在最短時間內讓大腦恢複清醒:“其實你不需要這麽做。”
他既沒有傻兮兮的問你為什麽回來,更不會因此感激的痛哭流涕,他只會用一種理智到冷酷的語氣告訴你,你不需要這麽做。
蕭厲卻因此心痛的無以複加,他從沒想過封白的童年會這般血腥,更無法想象對方是怎麽撐過這些年……被鮮血滲透的浴室,自殺在眼前的父母,他的白哥孤獨了這麽多年,強大了這麽多年……只是因為他無人依靠,如果從前的自己再關心他一點點,不是一昧的索取,會不會有所改變?
可是他知道的太晚了……蕭厲難過的想,如今的他卻只能埋首在封白的肩上,無聲的恸哭,他是第一次發現他從小依靠的肩膀是這麽單薄;心疼夾雜着悔意翻滾而上,胸口像是被什麽重重錘了一下,憋悶的無法呼吸。
封白扳正了發小的下巴,替他擦了擦臉。
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可蕭厲的淚水對他來說有些太不值錢,所以封白冷靜的,甚至是麻木的安慰了幾句,卻被對方猛然吻住。那人的口中還帶有眼淚的鹹味,久而久之卻又多了分苦澀,封白一動不動的由他吞吃般的吻着,後來卻逐漸化作小狗似的舔弄,一點點從裏到外,溫柔的近乎憐愛。
封白仰着頭,他看見蕭厲哭腫了的雙眼,以及眼底暗紅色的血絲。他知道對方一夜沒睡,買了機票直奔回來只為安慰自己,哪怕他的親人剛剛去世……
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悸動,那是封白十幾年來從未感受過的情愫……會是愛嗎?
封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抱緊了身上的青年,回以溫柔的吻。
除了這個,他沒有辦法給予更多了。
蕭厲一晚上沒吃東西,此時餓的腿腳發軟,在封白做飯的當口已經風卷殘雲的幹掉了三四包薯片,布萊克貼在主人腿邊搖着尾巴,邊上趴着懶洋洋的公爵,甚至人性化的打了個哈欠。
封白多煮了兩枚雞蛋,剝了殼,讓蕭厲貼在眼睛上,能稍微舒服些。
一頓飯吃完,大少爺搶着要去洗碗,封白攔不住他,只得走進卧室,替人布置床單。雞血這種東西是有時限的,蕭厲折騰了大半天,也該是困了,有什麽事情睡一覺起來再說。
可這家夥抱住他之後就不肯放手了,死活要一起,封白嘆了口氣,心想治療精神病的藥物中多少有安眠成分在,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一會兒,從抽屜裏翻出藥瓶,倒了幾粒混着水咽下去。
換做平時,封白對周圍的事物都是很敏銳的,只是今天他心裏也是一團亂麻,難得走神了一會兒,連蕭厲跟在後面都沒發現……
發現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你吃了什麽?”
封白眯了眯眼,看着那少爺臉上露出憤怒而焦急的表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藥瓶打碎再地上,白色的膠囊落了一地。封白裝藥的瓶子早就換成了普通的安眠藥,這會兒被逮個正着也不怎麽驚慌,只是笑笑:“最近工作上有點事情,睡不太着。”
蕭厲看着他雲淡風輕的表情,不知怎的心中一涼,手也跟着松開了。
而封白卻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反手握住對方的手腕,湊上前在唇間落下一吻:“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
蕭厲木然的點了點頭:“嗯。”接着又猛然反應過來,“以後不準吃了。”
“好。”
一直到上床蓋好被子,蕭厲方才覺得疲憊極了,眼皮很快得變得沉重,沒過一會兒便呼呼睡去。而封白卻在等待藥物發作的這段時間裏,拿起手機,給薛哲發了一條短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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