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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忘記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每天臨睡之前,封白都會離開一趟,時間大概在三到五分鐘之內,所以最開始的時候蕭厲并沒有注意到這點。但時間一長,他難免有點在意,便在睡前提了一句。
封白坐在床沿邊上喝水,聽到這話時眯了眯眼:“上廁所而已。”
“哦……”
“睡吧。”
蕭厲對封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甚至從未想過對方會騙他,這會兒窩在戀人身邊睡得香甜。黑暗中,封白偏了偏腦袋,将口中的水合着藥緩緩吞下……
随着逐漸潛移默化,封白已經習慣了早上刷牙的時候多擠一份牙膏,做飯的時候多做一個人的量;習慣了每天屋子有人掃,狗有人溜,有人相伴入眠的生活——就像他之前說的,這沒什麽不好,但也沒有多好,平靜的生活于他來講不過是一杯放涼的白開水,而現在,只是微微有了點溫度。
除此之外,依舊索然無味。
伴随着中秋假期的來臨,薛哲跟着付琳琳回老家過節,兩人交往已有幾個月,加上之前相識的幾年,對彼此的了解早已有了一定程度,如今又是一塊回去見老祖宗,估計離結婚也不遠了。
要走的時候,封白開車将二人送到機場,薛哲左右環顧一圈:“你家少爺呢?”
“被父母一通電話叫回去了。”封白自從開始吃藥就時常犯困,加上他又喜歡熬夜,這會兒眼睛裏還挂着血絲:“聽說是家裏人去世。”
他一邊說着,還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薛哲見他這般,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只得嘆了一聲:“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封白點了點頭,他雙手插兜,歪着腦袋看着兩人牽手走進了機場的大廳,才慢吞吞的往回走去。
以往的到了這種節日,大部分時候他是一個人過,有那麽幾次薛哲沒有回家,兩人晚上就跑去酒吧,聽着主唱扯着撕心裂肺的嗓音唱一晚上搖滾,第二天睜眼還得面臨一長串的賬單……
這種行為說好聽點是孤獨,說文藝點是寂寞,實際上就是空虛。
但封白早已習慣了這種空虛,往年的這個時候,他可以抽着煙、喝着酒,帶着得體的笑容應對每一個上來搭讪的男男女女……
而蕭厲還在國外為徐子宴黯然神傷。
如今蕭厲回國了,他們同居了,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告白和交往,但關系卻不再是“朋友”兩個字便可混淆過去。出于某種……呃,特殊原因,封白買了點吃食,呆在房裏打算混過這幾天。
中秋之夜的那個晚上,他抱着公爵,身邊趴着快睡着了的布萊克,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他沒開電視,卻也能看到各式各樣“中秋快樂”“合家團員”的祝福短信,在游戲進行到關鍵的時候突然彈出來,讓人心生煩躁。
沒什麽表情的将那些廢話一一删除,封白剛将手機切回游戲,就見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來電顯示卻是蕭厲。
他嘆了口氣,點下了通話鍵:“喂?”
“……白哥。”那人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嗚咽,卻是剛剛大哭了一場:“我爺爺去世了……”
封白嗯了一聲:“節哀。”
蕭厲正傷心的起勁,沒聽出對方話裏明顯的冷淡,只當是有個了可以傾訴的人,一邊哭一遍說着小時候的回憶,什麽他爺爺對他有多好、多慈祥……封白幹脆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茶幾上,自顧自翻出臨時啃了起來,等吃飽了,對面也哭累了,抖着聲音問他還在不在。
“我在啊。”囫囵吞咽着嘴巴裏的巧克力,封白道:“我一直都在。”
“……對不起。”蕭厲沉默了一會兒,居然開始道歉:“白哥……你現在在哪裏?”
“在家。”
“一個人?”
“還有一只貓和一只狗。”
公爵湊過來安慰似的舔了舔主人的臉頰,卻被封白擡手攆開了。
被無視的布萊克汪汪叫了兩聲。
蕭厲這頭聽着那邊的動靜,簡直可以想象到對方此時的境地,頓時覺得心疼無比。他認識封白的時候,那人的父母就已經不在了,這麽多年也從未主動提起,所以對此,蕭厲一無所知,他有心想去了解,卻也知道此時不該是發問的時候,又舍不得挂掉電話,只能這麽沉默着。
又過了一會兒,倒是封白先開口了:“生老病死,也是大自然進化的必備法則,你也不用太難過了。”
其實我更想問的是,你難過嗎?蕭厲張了張嘴,最後卻也只是嗯了一聲:“我知道。”
他又說:“過完節我就回來,白哥你在家裏等我,我給你帶特産。”
“好。”
“……白哥。”
“嗯?”
“能跟我聊聊……你的父母嗎?”
“父母啊……”封白念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睛裏沒有半點波動,他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用漫不經心的口氣道:“那得從七歲之前說起了。”
封白的父母是自殺的。
那時候他還小,不知道具體原因,只是後來從留下的遺物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逐漸拼湊成整個事件的經過……
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富家小姐與家裏人斷絕關系嫁給一個普通的男人,可伴随着三觀的差異,他們的婚後生活不算和諧,最後,男人出軌,患上了抑郁症的女人給男人下了安眠藥,後又抱着他躺在浸滿熱水的浴缸裏割腕……
而那天晚上,小小的封白沒有喝母親送來的牛奶,後來被檢測出裏面放了超标的氰化物——而就算如此,她也明明可以殺死自己,卻又因為某種原因選擇了放棄,封白不知道那是為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己半夜摸去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了的那副場景。
赤`裸的男女泡在暗紅的液體中,不斷有血水從邊緣溢出來,滴落在米黃色的瓷磚地上,沒過了少年蒼白的腳踝。
那是熱的。
話筒裏靜悄悄的,蕭厲像是被吓懵了,一點聲也不敢發出。倒是封白揉了揉公爵的毛發,平靜的講述多年以前的噩夢。
“後來我又發現了母親的精神診斷報告……上面有顯示她有偏執型人格障礙,主要是被父親的出軌行為所激發,最終選擇了同歸于盡。我沒有權利判斷事情的對錯,但這件事多少還是對我接下來的人生造成了影響。”他被迫提前多年就開始獨立,燒水、做飯、買菜、洗碗……父親是個孤兒,母親又早早和家人斷了聯系,他沒有親人,在認識蕭厲之前也沒有朋友,有的只是一只叫凱利的貓。
那只貓是他撿回來的,從被人遺棄的垃圾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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