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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句連本帶利的讨回來!

三姑娘傅歸潆波瀾不驚,明顯對此習以為常,倒對生母提及的好戲有兩分意動。

“好戲?”

婵姨娘沖二房院落的方向努努嘴,譏笑道:“有你爹壓着,潆兒你對長姐好歹還有兩分敬意,可二姑娘呢?

面上裝柔順,心大着呢,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還敢和大姑娘争高下,她配嗎?明日大姑娘定要大出風頭,她能忍着不去挑釁?”

“傅歸湉!”

傅歸潆冷笑一聲,氣道:“本來我才是府裏的二姑娘,她從嶺南一來我就得變成三姑娘,平白被她壓一頭,她個從鄉下小地方來的庶女也敢妄想壓在我頭上!”

“府裏四房只有我們三房是潆兒你一個姑娘,這可是全府上下的獨一份。單憑這點,大姑娘也不能與你比,何況其他姑娘?”

婵姨娘勸道:“潆兒別多想了,姨娘派人把飯菜送到三房的小廚房熱熱,先用膳。”

“熱過的飯菜還有什麽好吃?”傅歸潆拉着生母撒嬌道:“我要喝燕窩雞絲粥,姨娘,你去和母親說。”

府裏的燕窩份例是夫人們五兩,姑娘們一兩。傅歸潆這月的份例燕窩早就用完了,想要就得額外掏銀子買。

可她是三房唯一的姑娘,想要吃燕窩從來都是讓姨娘和三夫人言語一聲,只要別太過,三夫人都會給。

婵姨娘滿眼慈愛:“好,姨娘去找夫人,潆兒再稍等等,餓了就先用些點心果子墊墊。”

黃昏給青翠山林披了層金色的外衣,城外的皇家別苑飛檐入雲,玉砌雕欄,潺潺流水,掩映在山間似有雲霧環繞,宛若人間仙境。

永福郡主的車架踏着夕陽的斜影駛進這座皇家別苑,大隊人馬今夜在此稍作歇息,明日一早再入城。

傅歸晚閑來無事,倚在石潭邊喂金魚玩,聽說塗少爺來了,她不欲搭理,過了會婢子說那位還在,只好請他過來,語氣還算不錯的問:“世子爺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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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英明,我害相思病了。”

“……”她就不該搭理,傅歸晚深深吸口氣,把魚食扔了,讓四周伺候的下人們退避,很無語的說:“你很假。”

“至少有三分真。”塗紹昉也無奈:“師妹她避着我,找不到人,我有再多的手段也沒辦法表現,只能厚着臉皮來麻煩郡主。而你只需請如婳現身,完全不費你什麽事;作為回報,哪怕讓我幫你坑東宮一次都可以。”

“你說什麽?”

“儲君實力雄厚,被坑一次不痛不癢,于我卻是終身大事。”塗紹昉正經道:“當然該為自己着想。”

傅歸晚撇撇嘴,向他探讨:“這麽上趕着太假了吧,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你的計謀,最終目的就是想把蘇家拉入東宮勢力。”

“為東宮鞠躬盡瘁到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賭嗎?”塗紹昉自我調侃:“承蒙郡主擡舉,可我是個連為祖父守滿一年孝期再入仕都做不到的人。”

“如婳大半張臉都被燒毀了,有些人見到她都吓得跑掉,還有小孩拿爛菜葉臭雞蛋扔她。你個世家公子能願意忍受那麽張可怖的臉?”

傅歸晚笑了,很淡雅的笑意:“你覺得誰能相信你的真心?”

塗紹昉反問:“相貌就那麽重要嗎?”

“你不愛美色也不至于眼光那麽獨特吧?”

“我是嫡長子,但我上頭還有兩個嫡親姐姐,我這個嫡長子比之一般的嫡長子受到的疼愛和寵溺要多的多。

我自幼聰慧,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禮,實則我是個混世魔王,從小調皮搗蛋就愛捉弄人,兩個姐姐們就連我祖母都被我捉弄過,而這一切自我拜師後戛然而止。”

塗紹昉淡淡一笑:“郡主可知,我經受多少考驗才拜入師門嗎?”他也沒指望對方回答,自問自答道:“十歲時祖父說帶我去拜位高人為師。

我欣然同意更興致勃勃,憑着一股不認輸的氣勁,我被師娘折磨了整整半年咬牙不放棄最終才得以拜入師門,通過考驗時我只剩一口氣了。

爬上懸崖峭壁後又一遍遍重來,獨身到深山野嶺中撲殺豺狼,一直埋在黃土裏滴米不進,被扔到乞丐窩裏學乞讨,甚至在軍營裏掏馬糞、睡牛棚,有時還要和狗搶吃的。”

塗紹昉神态平和的看着她,彎唇道:“郡主相信嗎?我這個世家公子在十歲的時候掏過馬糞睡過牛棚,甚至得搶狗食來吃。”

傅歸晚驚訝的擡手掩唇:“你,老夫人這麽嚴苛?”

“老師沒想過收徒,憑什麽為我破例?翼國侯府和我外祖家更沒有能給得出讓老師收下我的條件,只有靠我自己。”

他感嘆道:“老師的難題還好,師娘是真要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去打擾他們安逸晚年生活的臭小子往死裏折磨,每個障礙都是為了讓我趁早卷鋪蓋走人。”

塗紹昉問:“郡主你告訴我,如果你面對我經歷的這些困境,相貌有什麽作用?一張皮囊而已,人活着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心智和頭腦?”

“世間聰慧的女子很多。”傅歸晚斟酌措辭:“等你遇到個美麗而聰慧的女人時,你還是會把如婳抛之腦後。”

“郡主,人與人之間更講緣分。我不騙你,才接觸那個滿臉傷痕卻堅強樂觀的小姑娘,還沒成為我師妹,我就心疼她。

你方才說的情況我也碰到過,老師讓我們去雲游,走在街上,行人都避得很遠,好像我們是瘟神,居然還真的有人拿爛菜葉臭雞蛋扔她。

她超出我想象的堅強,她連用塊紗巾遮住臉都不屑,那時我就想這該是個多驕傲通達的姑娘,而她又承受了多少根本不是她的錯而引起的惡意?”

塗紹昉說不出的心疼:“我們沒找到願意收下我們的客棧,晚上就找破廟住。我問師妹,為何不戴頂幂籬,不累嗎?

師妹她說,累,可沒有倚靠的肩膀,只能靠自己;小時候她就發現,倒仰在床上,眼睛睜到最大,眼淚會回流,就不會人會看出來她晚上哭過。

最難熬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都不需要去倒仰了。我和師妹說如果信得過師兄,可以拿我當兄長,想哭就靠在師兄的肩膀上。”

“世子爺會憐惜,我可以理解;可憐惜只是一時,一輩子太長了。”傅歸晚聲音微澀的勸道:“人心易變,你現在會憐惜,過兩年你或許就厭惡了。倘若如婳嫁給你,而你變心,她就完了。

與其将來患得患失把自己的幸福、人生寄托給旁人,倒不如守住自己的心。世子爺聰慧,定然明白,何必糾纏不放,傷人傷己。”

“人心是易變,可世上最堅定的也是人心;世間最醜陋的是人心,最美麗的還是人心。你用一句人心易變就要否定我的心意,恕我無法茍同。”

“也對,恰如此刻,你就是給我發個毒誓,我也一字不信。”傅歸晚擺手道:“既然世子爺這麽有心,你就表現去吧。”

“師妹她躲着我!”這才是他苦惱所在:“我又不可能跑到姑蘇天天守着,我找不到她,只能請您幫個忙。”

“你想娶媳婦連這點耐心都沒有,這就是你所謂的真心?”傅歸晚譏笑道:“看來連發個毒誓都省了,你的心确實夠真。”

塗紹昉默然,半響彎腰行了個大禮,作揖道:“多謝郡主指教。”

這混蛋消失在眼前,傅歸晚才苦惱地擡手揉揉太陽穴,覺得他真的腦子有問題,見到一張滿臉傷痕的可憎臉孔居然不是避如蛇蠍而是心疼?

“這傻小子長什麽模樣啊?”

一道充滿興奮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傅歸晚吓了一跳,側頭看去,她身旁竄出來一位眼冒精光、身形矯健的老人家,還好是位熟人,否則她必須找護衛長們算算賬。

“您從哪冒出來的呀?”

“嗨,你個丫頭不識好歹,爺爺我好心好意跑到城外來看你,你還嫌棄我跑來,啊?”

“兩碼事好嗎?”傅歸晚頭疼道:“您剛才分明在偷聽!”瞧這兩眼冒精光,不用靠直覺和經驗都知道沒好事了,提起氣勢譴責道:“這是不對的。”

老人家更加理直氣壯大言不慚:“要不是得先在暗中觀察觀察,我早出來了,都是你這丫頭跑這麽個地兒玩,害得爺爺我只能躲到石潭後面,沒看到這傻小子的臉。

望舒說這傻小子特傻,騙他什麽都能信,真的嗎?是不是個傻大個?不過傻點也沒事,懂得聽話知道對媳婦好就成了。”

傅歸晚捂臉,頭更疼了:“舅父都跟您說什麽了?太過分了,成天就知道喝酒還操的什麽閑心嘛,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老人家板臉道:“福兒,你剛才說望舒啥?”

“好啦,我錯了,我收回這句話,幹嘛這麽兇呀。”傅歸晚滿腹牢騷:“就是你們慣的,把他寵得30多歲還任性妄為,他最近又想跑到海上溜達,你攔他啊。”

“上回誰害得?”

“我不就問他個問題并且堅持要答案嗎?我要個答案怎麽了,誰能想到他會要跑海上,這都能成我的錯嗎?”

傅歸晚跳起來,伸手指着他,指責道:“你們太偏心了,我從小到大,他就會打我罵我把我當成他的出氣包,從沒關懷過我。

他根本只顧自己痛快連一點舅父的樣子都沒有,還要我怎麽體諒,憑什麽他有傷心的往事就得我讓着他?憑什麽連個問題都不讓我問,那我還委屈呢!”

老人大名池奕,他聞言神情正經了些:“福兒,你這麽想多傷望舒的心。”

紅日西沉餘晖落盡,昏暗的光線映在傅歸晚絕美的容顏上生出了幾分苦澀,緩和片刻,她吸吸鼻子,拉過老人的手臂往前走。

順便提醒他,語氣悶悶的:“您肯定還沒用晚膳,帶您吃飯去,先跟您說好,別再說我今天不樂意聽的話否則我就把你趕走,你挨餓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這位老人家是誰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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