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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風茶坊三樓最東面包廂, 傅歸晚提前兩刻鐘抵達, 是在永福郡主的車架抵達福安公主府後又重新輕裝簡行避人耳目地離開轉轉到此。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手托着腮俯瞰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她身後,無情護衛長光明正大的站着, 無情身側還有兩名護衛,皆身着勁裝、腰間佩刀。

武平伯如約而至, 衣裝刻意普通了些,放在人堆裏一點不顯眼那種,見永福郡主已在, 上前問候道:“郡主。”

傅歸晚回神,請伯爺入座再讓護衛給伯爺斟茶,正式開始談話也沒屏退她身後的護衛, 直白道:“伯爺有話直說。”

“好,那麽老夫便開門見山了。”武平伯接過香枝木茶杯,笑道:“我府上的三兒媳傅氏是郡主的大姑母, 她有意想做伯爵世子夫人, 郡主想必知道吧?”

“聽說了, 還聽說她給年長的兒女相看人家竟從國公府和宗室裏挑選;哪怕一品大員, 沒爵位也看不上。”傅歸晚詫異的問:“伯爺,傅經蓮如此異想天開,怎麽竟然還真有人家給她相看呀?”

用這四個字态度無疑明了了,武平伯松口氣,他不懼傅副相但不得不忌憚永福郡主,倘若永福郡主真有意向才是真的不好辦。

“畢竟有郡主和傅副相在, 不看僧面看佛面。”

“伯爺,其實我蠻虧的,盛副相的嫡女、太子的表姐尚且沒這麽輕狂,傅副相的庶女竟敢張狂到這種地步還不是仰仗我?

可我和傅經蓮的關系還算融洽也能說的過去,偏偏是真不和睦甚至惡劣,她成天就想着用長輩的身份來欺壓我壓榨我,我憑什麽還讓他們白白借我的勢?

傅歸晚狀似讨教的問:“伯爺,您說我要不要公開聲明和傅經蓮姐妹斷絕關系,以後人家看關系只盯着傅副相就成,別扯上我。”

“恐怕您祖父不見得能答應。”武平伯有些滄桑的老臉一派善意,他是真不在意,傅氏沒有永福郡主的靠山,府裏能安寧些倒更好,不過傅宗弼肯定不能答應。

“伯爺以為永福郡主沒有傅家就會失掉聖眷榮華嗎?”

武平伯笑笑,低頭喝茶,他和傅宗弼做十多年親家當然看得出來傅副相在壓制這個孫女,否則也不能縱容兩個庶女氣焰嚣張到欺壓到嫡長房和永福郡主頭上,可這委實太過了,真逼得永福郡主硬下心腸脫離傅家也只能算自作自受。

或許郡主已經有過此想法,否則如何會問出來?

“伯爺過倆月再上折子請封世子,免得傅經蓮傷勢沒養好,在病中受刺激一命嗚呼。”傅歸晚沒再多言其他,交代道:“她的三個兒女,伍士麟和伍嬌琳幾乎已被養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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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爺和大姑爺願意就再試試把他們板正,倘若還是白費功夫,以後就把精力放在傅副相六歲的小外孫身上吧,免得将來武平伯府三房的嫡出全成了禍害和廢物。”

“郡主放心。”

武平伯應承得爽快,何況這合他心意。事情談完不便多留,他便起身告辭,很快走出雅間離開茶坊,沒入滾滾人流中。

傅歸晚則再品了盞香茶才出門,到大公主府上蹭午膳。

大公主趙思安比太子皇兄小兩歲,是昌和帝的第二個孩子,守過三年母孝,兄長20歲才娶妻,她又是次年出嫁,因此下降時已經19歲。

她和驸馬成婚七年,目前只有一個五歲多的女兒,上個月太醫請脈發現身孕,如今懷胎還未滿三月。

午後的陽光和煦明媚,花園中繁花盛開芬芳滿溢,五歲多的女童高興地穿梭其間,摘好鮮花再獻寶似的回到長廊中,隔開一段路就在喊:“姨姨,姨姨——”

粉雕玉琢的女娃捧着花籃蹦蹦跳跳的跑來,傅歸晚蹲下來接住侄女,摸摸她頭頂的兩個小花苞,歡悅道:“我們小百合要送給姨姨花籃嗎?”

這女童正是大公主趙思安的獨女,大名聶歡,小名喚做百合,昌和帝去年還封了小外孫女為承歡縣主。

“嗯嗯!”百合小娃娃開心的點頭。

“乖呀,姨姨先謝謝小百合啦。”傅歸晚接過花籃放在桌上,把小侄女抱起來,哄騙她:“那小百合想不想跟姨姨到姨姨家裏?姨姨家裏可比你娘家裏還要漂亮。”

小丫頭眨巴眨巴眼睛,展開雙臂撲向邊上的娘親,趙思安失笑着把女兒抱過來,柔聲道:“福兒就別逗孩子了。”

“我怎麽覺得大姐姐這話別有意味呀,逗一逗又不是吓唬,小百合怎麽了?”

“自我懷孕後歡兒就有些緊張,怕我和驸馬有了弟弟會不喜歡她,最近都特別黏我。”趙思安低頭哄勸女兒再摘些花,說好些話才把閨女哄走。

“不用猜了,肯定是驸馬他娘和祖母以及他家那些三姑六婆的親戚們陽奉陰違的在背後吓唬小百合,就算沒有,那也是在背後亂嚼舌根,孩子必定聽到過不止一次了。”

大公主和驸馬成婚七年只有個女兒,驸馬家裏早就怨聲載道,礙于趙思怡的公主身份才沒攤到明面上,也正是因此聖上去年才特意封外孫女為承歡縣主。

傅歸晚氣道:“又沒逼他們尚公主,尚公主得那麽多好處還敢甩臉子,我在千裏之外都聽說大驸馬隔着八輩遠的表妹都冒出來了就等着塞過來做小妾呢。”

“驸馬畢竟27歲了還沒兒子,他家裏急也正常。”趙思安是個很溫柔的大姐姐,說話也溫柔,拉過妹妹的手,哄道:“驸馬還是很好的,福兒莫氣了。”

天下人按常理認為太子親妹和永福郡主關系必定不好,實則趙思安是傅歸晚11歲前甚少真心相待的好友,大公主甚至将她當半個女兒看待的。

她半歲後抱到宮中就養在聖上原配盛皇後膝下,盛皇後仙逝時她才四歲多,趙思安已經13歲,從此又當長姐又當母親般地照顧這個小妹妹。

“清河崔氏還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呢,20多歲沒兒子能算什麽?我外祖家都規定族中男子不得納妾,生不出兒子就過繼!”

傅歸晚并不買賬,瞪姐姐道:“大姐姐你就是性情太好,他們才敢蹬鼻子上臉。敢不滿就和離,看他們還敢不敢多一個字的怨言。”

“福兒——”

“好好好,我不管了,姐姐你愛怎麽過就怎麽過。”傅歸晚一聽就頭疼,趙思安讨好道:“大姐姐打算滿三個月後到皇陵拜祭母後,福兒與大姐姐同去吧;自從送母妃入皇陵,你再也沒去拜祭了。”

聞言,一股傷情攏上心頭,傅歸晚瞬間情緒低落:“還沒給貴妃報仇雪恨,我沒臉見她。大姐姐你去吧,正好告訴皇後和貴妃你懷孕的好消息,我不去了。”

趙思安再柔婉和順,報仇的字眼也令她眼中迸發恨意,那是埋在心底最深的恨!緩和稍許平複些,勸道:“福兒,大姐姐也曾有過這種想法,母後被害慘死,母妃竟然也被害而亡!為何老天這麽殘忍?

可我們也不該忘記母後和母妃走時都不曾心懷怨恨,只盼我們能好。相爺說了,我們那麽長時間不去看望,她們在天上該想念我們了。

何況給母妃報仇是我們大家的責任,福兒沒必要給自己壓力,你該相信我們很快就能手刃兇手報仇。這回和大姐姐去皇陵吧,正好給母後和母妃說說三弟。”

傅歸晚猶豫掙紮半響,還是搖頭。

“可大姐姐懷孕了,萬一路途颠簸動胎氣可如何是好?”趙思安握住妹妹的手,含笑道:“有福兒在就不怕啦,就和大姐姐去吧。”

“大姐姐?”傅歸晚受驚的看向這向來很溫柔很溫柔的姐姐,譴責道:“你這是變着法的騙我跟你去皇陵啊,你變壞啦,誰把你帶壞的,是不是相爺?”

“哪有?”趙思安一臉無辜:“就跟大姐姐去吧,母後和母妃都想念福兒了。”

傅歸晚頭疼,真的頭疼,站起來就跑,留下句話飄散在風中:“我去陪小百合采花。”

“慢些,當心摔着,這麽大的姑娘了還跑跑鬧鬧的。” 趙思安扶腰站起來,滿臉笑意慈愛的跟着,是真把這個異父異母但自小帶大的妹妹又當妹妹又當女兒。

陪侄女玩耍到黃昏,傅歸晚便留下蹭頓晚膳,大驸馬也回來了,幹脆訓他一頓,嫡公主嫁到他聶家難不成來受氣的嗎?不情願就和離啊!

“是是是,郡主說的是。”聶驸馬賠着笑臉,臉上并無任何不滿。

鑒于這份認錯的态度,傅歸晚勉強放過他,在大公主府蹭過晚膳,哄小侄女睡着才施施然動身回傅家。

誰家登門做客玩到天黑就寝前才返回啊?!為這,傅經柏和蘇望姀教導女兒好幾句,傅歸晚只能裝作乖巧地應付過去,沒想到明珠苑前還有稚氣未脫的三哥等着。

三少爺傅歸旭憋着氣,他傍晚回府後找妹妹竟被告知大姑娘出門未歸,派人去問就說在福安公主府上用膳了,用完膳該回來了吧,沒,還要留着陪小縣主玩,玩一整天還陪着玩,他還沒和妹妹好好玩過呢!

傅歸晚心說真是風水輪流轉,早上她還數落哥哥,晚上就被數落回來了,等着哥哥數落教育完畢要恭送他回前院時三少爺來了句:“阿晚咱們進屋裏吧,三哥都渴了。”

都亥時了這哥哥這麽想的?何況要進屋至于在庭院中說話嗎?傅歸晚扶額,真是服了,讓三哥快回前院歇息,夜深了,她也要安置了。

也沒多晚,讓他喝杯茶再坐坐怎麽了,傅歸旭真走得有些郁悶。

傅歸晚站了會目送哥哥,她身後的兩個丫鬟望着三少爺的身影則都有些目光閃爍,脂紅抿緊嘴唇欲言又止,終究什麽都沒說。

這夜過去,迎來新升的朝陽,所有明珠苑伺候的奴婢們看到三少爺又大清早跑來蹭早膳都有些不以為奇了,腦海中只有一聲果然。

早膳沒被打攪讓傅三少爺總算心情好些,走時終于不郁悶了。傅歸晚在府裏住了些天,打算下午回她的郡主府住幾天,便去母親告知一聲。

于是蘇望姀繼昨晚後又叮囑好些話,在府裏有父母看着還這麽鬧騰,回到郡主府後沒個長輩能管着還不知要如何呢。

“你但凡收斂些,少胡鬧闖禍,別說是府裏,滿京都的名門貴女誰能比得過你?可你看你把自己鬧的,莫說京中,府裏都要把你的堂妹誇得壓過你了。”

“您不也跟着贊二姑娘、四姑娘好了嗎?”傅歸晚不識相的怼了句,舀杏仁奶酪吃。

“有這般埋汰母親的嗎?蘇望姀瞪閨女。

二姑娘是庶出,四姑娘雖是嫡女可父母皆為庶出,這便又不一樣了,可這兩三年府裏都稱贊這兩位的儀态舉止是大家閨秀應有的模樣。

府裏都贊好,蘇望姀只能也贊聲好,實則真正的貴女儀态得從小融在骨子裏教導起來,哪裏是自作娴靜的姿态便是了?

老太爺要辦閨學所謂何?她懂,可在她看來這個閨學也就是個讓姑娘們識字知禮數,打發閨閣時光的消遣,多餘的用處真沒了。

閨學結業,又有她女兒在前面頂着,府裏的姑娘哪個表現得安靜柔順不被贊好?然而府中稱好的二姑娘、四姑娘從沒受過訓,能懂個什麽?

真讓她據實評價,還連步路都不會走呢!

她從三歲學起,她的晚兒更早,滿兩歲後和兄長去外祖家,兩歲就被外祖母教導,光走路就學了半年,小娃娃那麽幼嫩的腳丫,腳底板全是水泡。

她回娘家看到後都抱着女兒哭了一場,那時她就想如果将來再有個女兒,反正不是長女,就多嬌寵些吧,現今寵得幼女九歲了還連步路都不會走。

唉,都是兒女債啊!

“娘和你說正經的,從今往後把性子收斂起來!”這能算蘇望姀的心結了,她的長女儀态教養毫無指摘,博覽群書詩文書畫無一不精,進退有度深有大家風範。

偏偏她那麽優秀的女兒,天下人只看到是個闖禍精,就以為她女兒是個只會作威作福的草包,就是被這鬧騰的性子給害的。

她有時被這閨女氣得狠了是真想塞回肚子裏去,可再氣惱長女還是她的驕傲,整個京都和隆中也找不出比她的晚兒更優秀的閨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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