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挑釁

她現在是宮女，只能從宮女往上爬，看來蘇嬷嬷是繞不開的一座山，只有讨好了蘇嬷嬷，在這裏的日子才能好過一些。

而且她必須像個辦法先弄到一套衣服才行。

冷宮的生活是單調而無聊的，更何況這些人心懷戒備，很少說話，所以吃過晚飯，她們都随便洗洗，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闕若羽沉默的躺着，等到了半夜，确定這些人都睡下了，她這才摸索着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的穿上鞋子，走出了屋子。

躺在一旁的紅蟬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神幽冷而銳利，卻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闕若羽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沒有棉衣裹體，實在是無法抵抗這寒冬刺骨的冷風。

她本是想出來吹吹風冷靜一下，卻沒有想到會這麽冷。

正要轉身回去，卻聽見旁邊的廂房中傳來一聲嘆息。

那是蘇嬷嬷的聲音。

她走到窗下，紙糊的窗戶上映襯着蘇嬷嬷有些肥胖的身體。

“疼死我了，一到陰天就腿疼，唉。”蘇嬷嬷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自言自語道。

她雙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膝蓋，疼得她呲牙咧嘴，這種鑽入骨髓的疼，比外傷還讓人難以忍受。

闕若羽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溜進一旁的廚房，紅泥小爐上的炭火還在燃燒着。她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個瓷碗放在上面，用手抓了一把鹽放了進去，用火烤熟了鹽，然後用白布包好，她來到了蘇嬷嬷的房中。

蘇嬷嬷看見進來的是她，不由得愣住，“你來幹什麽？”

“我聽說蘇嬷嬷犯了腿疾，我這裏有一個偏方，正好可以試試。”闕若羽說着，掀開蘇嬷嬷的被子，将裹着熱鹽的白布敷在了蘇嬷嬷膝蓋上。

白布裏的熱度一下子就散發開，順着皮膚一直滲透到骨頭中，一下子就緩解了膝蓋骨中的寒氣，疼痛也稍減了許多。

蘇嬷嬷驚訝的臉上更多是的欣喜，不比忍受病痛的折磨，人都會很開心。

“你倒是很聰明。”蘇嬷嬷冰冷刻薄的神色緩和了很多，對闕若羽有些另眼相待。

闕若羽低垂的眼眸不曾擡起，可是她的神色恭敬謙卑之餘還多了一抹異樣的神采。

那是對今後生活期待和自信。

“咳咳”闕若羽忽然喉嚨一癢，忍不住咳了起來。

蘇嬷嬷嘴角微微一翹，“去，衣櫥裏還有一套棉衣，給你了。”

闕若羽心中一沉，這個蘇嬷嬷雖然看似尖酸刻薄，可是卻知道知恩圖報，她露出一抹感激神色，“多謝嬷嬷。”

蘇嬷嬷非常滿意施舍人的時候別人對她的感激，她以為那是積福。

像她們這種長年在冷宮中操勞的嬷嬷們，哪個人的手上沒幾條人命，等人到了她們這個人年紀，又都開始想要積福，想要減輕年輕時候的罪孽。

“嬷嬷你的腿疾是頑疾，想要徹底的根治怕是不太容易。”闕若羽羽睫低垂，眸底閃過的精芒無人瞧見。

蘇嬷嬷似乎明白了什麽，她滿是唇紋的唇微微一勾，語氣平淡，“你有辦法？”

闕若羽微微颔首，“是，我懂一些針灸。”

蘇嬷嬷的臉上閃過一絲狐疑，平日裏闕若羽總是傻裏傻氣，透着一抹古怪，卻從未見她在醫術上有什麽施展，不知她是不是在騙人。

闕若羽絲毫沒有露怯，她微微一笑，“我知道嬷嬷對我有些懷疑，不如我在施針的時候，也在自己腿上相同的穴道施針，您看如何？”

蘇嬷嬷眼中微芒閃爍，這倒是可行的法子，她略略颔首，“那就信你一回。”

闕若羽心中一喜，總算是有一個好的開始了，她微微屈膝，“多謝嬷嬷。”

臨走的時候，她帶上了蘇嬷嬷給新棉衣，棉衣裹在身上，她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這是溫暖是她自己争取來的，不是別人的設施，誰都搶不走，這讓她倍感安心。

悄無聲息的回到剛才的房間，闕若羽躺回到自己的被子裏，身上的棉衣她沒舍得脫下，她深深一嘆，緩緩的閉上眼睛。

她從穿越醒來，到最後穿上暖和的衣服躺在床上，都還感覺到不可置信。

若不是腦海裏光怪陸離般閃過無數陌生的畫面，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感覺一覺醒來，她說不定是在醫院中。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死了，也回不去了，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蘇嬷嬷給所有人都分配了今天的工作，卻唯獨留下闕若羽沒有指派任何的活計。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唯獨紅蟬知道，昨夜她出去過，做了一些事情，足以改變她今後的處境。

“跟我來。”蘇嬷嬷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昨天闕若羽和她沒有任何的接觸。

闕若羽微微颔首，在衆人或驚訝，或疑惑的目光中，跟着蘇嬷嬷走進了一間屋子。

蘇嬷嬷指着一張堆滿衣服的桌子，對她命令道：“這些衣服必須在天黑之前熨帖好，然後發放給冷宮的妃子，不得有誤。”

闕若羽心中一喜，她感激的看着蘇嬷嬷，“是，我明白了。”

蘇嬷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不要總是我我的。”

闕若羽确實無法降低身份，自稱奴婢。

她是一個現代人，無法認同古代這種尊卑有別，可是為了活命為了生存，她不得不忍耐，“是，奴婢明白。”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自己是不會因為這兩個字就認為低人一等的！

蘇嬷嬷滿意的哼了哼，轉身離去。

闕若羽松了一口氣，蘇嬷嬷對她倒是不錯，在這裏熨帖衣服，總比出去冒着凜凜寒風，十指浸在冰冷的水裏要強。

而且這裏有暖爐，倒是不用怕冷了。

她非常認真的在幹活，耳朵卻聽見屋檐下有兩個正在掃着落葉的小宮女嚼舌根子。

“什麽東西，就是一個喪門星居然還敢和我搶！”一個叫做半綠的小宮女憤憤的戳着自己手中的掃帚，地面揚起塵土，卻難以消除她心中的憤怒。

“半綠姐姐，你別生氣了，她哪裏比得過你，而且咱們姐妹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勸說的小宮女名喚巧蘭，膽小如鼠，是個喜歡趨炎附勢的人。

半綠氣不過，回頭看看蘇嬷嬷出去了還沒回來，她眼中似乎能噴出火，直接将手中的掃帚一扔，吆喝道：“姐幾個都出來，再不出來這兒的天就要翻了！”

話音未落，幾個半綠的擁護者都湊了上來，她們都是一副愠怒的神色。

“咱們要替半綠姐姐出口氣！”巧蘭在一旁煽風點火，真的沖進去了，她卻又不敢真的動手。

“對，她是個什麽身份，不就是個落破公主嘛，還不如咱們呢！”

“就是就是，以前傻兮兮騙過了所有人，我看就是裝的！”

“對對！”

紅蟬看着她們聚集起來，冰冷的臉上不見任何的表情，她瞥了一眼敞開的房門，不知道闕若羽要如何闖過這一關。

然，對闕若羽來說，她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她一點也不怕她們來找茬。

若是真的來了，她倒是可以借此機會，在這些人中好好的立威一下，讓她們以後都不敢招惹自己。

半綠看着人聚集的差不多了，她就不信這七八個人還打不過一個闕若羽，她撸起了袖子，怒氣沖沖道，“走！”

呼啦一聲，所有人都跟着半綠走進了屋子裏。

而此時，闕若羽一臉平靜的，認真的在幹活，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十分吝啬自己的眼神。

她氣定神閑，給人一種高冷而神秘的感覺。

半綠卻被她的漠視給氣到了，她雙手掐腰，“闕若羽，你什麽意思！”

“我不懂你的意思。”闕若羽緩緩的擡起頭，一雙冰冷的瞳眸，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半綠和其他人都愣了一下，真是什麽眼神，難道是看不起她們？

她不過就是個傻子，也敢用這種不屑的眼神看她們，真是應該狠狠的教訓一下！

“這熨帖衣服的差事本來是半綠姐姐的，卻被你給搶走了，咱們這裏也是有規矩的，你不守規矩就該被教訓！”巧蘭看似膽小，可是論起煽風點火的本事，她是當仁不讓。

半綠越聽越生氣，別看這熨帖衣服的差事是累了一些，可是比起洗髒衣服不知輕松多少。

“呵呵，”闕若羽冷冷的一笑，“半綠既然喜歡這差事，不如等我做膩了再還給你，你看三伏天的時候如何？”她清冷的黛眉微微一挑，斜睨着半綠。

半綠被氣得半死，三伏天守着火爐熨衣服根本就是想熱死她！

“賤人！”半綠雙眸一瞪，朝着闕若羽就沖過來，她身後的人根本沒有打算阻攔。

闕若羽嘴角微微一彎，冷潤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還沒等半綠出手，她就一把揪住了半綠的衣襟，另一只手拿起這古代裝滿熱水的熨鬥，朝着半綠的臉貼去。

“啊！”半綠吓得失聲尖叫，聲音要多凄慘就有多凄慘，眼淚更是抑制不住的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