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逗她

沈沁當天晚上就被送進了醫院。

打得太兇，直接就送了急診，好幾個小時沒出來。

蘇岑陪着一道去，出租車上坐不下這麽多人，沈家宥就沒上車。關上車門的一剎那，蘇岑忍不住松了口氣，一扭頭卻看見對方身形挺拔地站在車門外，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怎麽也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兒碰見沈家宥。

沈家宥也沒想到會碰上她們，更沒料到會撞見曹晉。海越酒店有個合夥人好像是姓曹，所以這是曹晉家的生意？

可好端端的，他打沈沁做什麽？

沈家宥拎着邝明依留下的購物袋，獨自打車回家。到家後把東西一擱，就給沈西耀打電話。

沈西耀這會兒正在會所裏跟人喝酒，左手摟一個美女，右手捏着某女星的下巴，快活得不得了。

接到兒子電話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誰把沁沁打了？”

“我們學校一個男生，他家在海越有點股份。”

“為什麽打人？”

“還不清楚。”

既是自己家的酒店，沈家宥想那幾個保安和經理應該不會直接把人送去警察局。這事兒只怕有人是想要私了。

他倒也不介意私了。鬧開了誰家臉上都不好看，尤其是他爸，那麽愛面子一個人，捅出來臉怕是沒地兒擱。

但私了有私了的規矩，也不是他們曹家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他站在通往院子的落地玻璃門前，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然後拉開門走出去，在外頭抽了支煙。

抽完煙他又再次出門，叫上司機開車，趕去了醫院。

沈沁還在急診室治療，休息區裏邝明依和蘇岑沉默地坐着，彼此間沒什麽交流。沈家宥見了這一幕，雙眉不易察覺地挑了挑。

然後他朝兩人走去。

“沈沁怎麽樣？”他問邝明依。

“還在裏面，我想進去看看，醫生不讓。”

私立醫院沒有急診，所以她們來的是公立醫院。晚上醫院正忙，進進出出的護士連跟她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就一直讓等着，這得等到什麽時候。”

“要不您先回去，這兒我來守着。”

邝明依逛了一天街确實有點精力不濟，但就這麽走了似乎顯得無情。還想再堅持，沈家宥便截了她的話頭。

“司機在外面等着，您先回去吧。我爸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兒，會給解決的。”

“好吧。”邝明依站起身來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小心點，要是搞不定就給我打電……”

“有我在您放心。”

說着送一臉倦容的邝明依出了急診室的大門。

蘇岑從頭到尾沒說話，就這麽看着沈家宥去而複返，在自己身邊坐下。

醫院的椅子不大結實，沈家宥坐下的時候，蘇岑感覺到自己屁股下的椅子也跟着晃了晃。椅子晃她的心也一起晃，總覺得這人突然這麽熱心留下來，肯定有問題。

平時也不見他對沈沁有多好。

一顆心七上八下，蘇岑不自覺地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餓嗎？”

“不餓。”

“也是，你們才吃過晚飯沒多久。不過我還沒吃飯。”沈家宥自嘲地笑笑，“陪我去吃點東西。”

“你自己去吃吧，我在這裏等着。”

“你也不會看病。我給護士留了手機號，好了會打電話來。”

蘇岑終于忍不住扭頭看他。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在這兒說還是去外面找個安靜的地方說，随你吧。”

這話裏透着威脅的意味。蘇岑有點坐不住了，他很少這麽嚴肅。

和平日裏總是透着點懶懶的感覺不同。他這回是動真格了。

沒辦法，蘇岑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本以為他會去餐廳，沒想到他帶她上了二樓，拐過一個走廊後來到一架自動販賣機前。

這架販賣機不賣咖啡飲料，專賣各種薯片巧克力。沈家宥掏出信用卡，随便點了幾樣東西，然後刷卡付賬。

零食一包包掉出來，在安靜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清晰。

蘇岑看一眼這裏的指示牌，發現是五官科。一般醫院的五官科到了晚上都幾乎沒人，沈家宥挑這麽個地方，果然很适合談話。

沈家宥拿起那幾包零食，把它們全堆在蘇岑懷裏。然後挑了最上面那一包，随手撕開。

“你要不喜歡這些自己挑，我再買。”

“不用，”蘇岑把零食還給他，“你找我過來，不是為了吃東西吧。”

沈家宥沒接她遞過來的東西，随手就掃到了地上。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蘇岑被他吓一跳，本能地後退了兩步。

以前只當他是頭狼，這會兒才突然發現，這根本就是一頭獅子。

這會兒獅子睡醒了，一副要發威的樣子。

蘇岑緊張地盯着他看，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這樣子落入沈家宥的眼中，不由失笑。

“你怕什麽，我又不是曹晉，我不打女人。”

“那你想要幹什麽？”

“就找你問問今天這事兒。”

“事情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可我相信這下面還有很多我沒見着的一面，”沈家宥踱着步子欺近蘇岑，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你來告訴我，好嗎？”

他的指腹并不平滑，帶着點粗糙的感覺，掃過蘇岑皮膚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竟不受控制顫栗了一下。

心跳得很快，像是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蘇岑深吸一口氣，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沒看見事情怎麽發生的，你問我也沒用。不如等你妹妹醒了，你親自問她……”

“沒看見不要緊，反正事情都在你的計劃之中。你只要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就行了。”

“我沒有計……。”

“沈沁雖然是笨了點，”沈家宥打斷她的話，“但也不是白癡。随便讓人揍一頓這種事情，肯定不是她自己幹出來的。今晚就你們三個人吃飯，若不是你，難不成是我那個繼母？”

“也許他們只是偶然撞見吵了幾句，曹晉那人你也知道，向來不講理。”

“我不知道，我沒被他纏過，他什麽樣的人我不清楚。你倒是對他很了解。”

蘇岑見他越靠越近，伸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學校裏關于他的傳聞很多，你不可能沒聽過。”

沈家宥沒等她把手縮回去，一把就給拽住了。他把蘇岑的手貼到了臉頰邊，只覺得那手心燙得灼人。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有點熱？”

“沒有。”

“那你想不想上廁所？”

這話鋒轉得太快，蘇岑疑惑地望着他：“為什麽問這個？”

“不是說吃壞肚子嗎？我跟你待了也快半個小時了，沒見你有上廁所的意思。怎麽，你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蘇岑這才發現自己着了他的道，氣憤地咬了咬唇，扭頭不看他。

那倔強的模樣，像極了發脾氣的寵物貓。沈家宥只覺得心頭一塊地方癢癢的，像是被貓爪撓了又撓。

他終于不再逗蘇岑，認真道：“今晚的事情我仔細想了想，大概是這樣的。沈沁拿了你的錢包扔在包廂的角落裏，又安排曹晉去包廂等你。你發現錢包不見返身回去找的時候，估計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于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你知道沈沁一定會忍不住回來看好戲，所以故意不出現。果然後來沈沁來了，碰見了被放鴿子火冒三丈的曹晉，被打了個頭破血流。這事兒的起因是她想算計你，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反被你算計。你倆的智商果真不在一條水平線上。所以你考第一，她只能考兩百名。”

蘇岑很想說，你這常年考倒數的，智商倒是比誰都出色。

她好歹還經歷了一些，有蛛絲螞跡可循。而沈家宥他完全就憑着那短短的十來分鐘的沖突，便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這人真像他平時表現得那般不求上進嗎？

蘇岑聽完那番分析後沒有出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但這已足夠說明一切，沈家宥點點頭，好半天吐出一口氣。

“看來我都說對了。蘇岑……”

他突然貼到她耳朵邊，聲音比起剛才低沉了很多，然後就聽他又叫幾下她的名字。那聲音裏透着一股威嚴的感覺，仿佛不必再多說什麽，就可以直擊蘇岑的心靈。

他想說什麽，不必開口蘇岑已全都明了。事實上從他猜出事情經過時，蘇岑已知道自己什麽都不用說了。

說再多，都是無力的辯解。

只是他倆現在這樣子……

蘇岑被沈家宥搞得有點尴尬，又因為被對方揭破伎倆而懊惱不已，當下頭腦一熱，擡起膝蓋就朝對方的身體撞了過去。

沈家宥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閃身堪堪避過，卻被對方鑽了空子，直接推開他的身子便朝樓梯口跑去。

蘇岑跑得很快，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即便這樣也沒跑多遠，就在她跑到拐角處的時候，沈家宥從後面追了過來。

胳膊讓人一把拽住，蘇岑的身體在原地轉了個圈兒，還沒看清周圍的環境，人就已經被摁到了牆面上。

緊接着，毫不留情的吻就這麽貼了上來。

就像是一頭雄獅，正在獵物身上打下獨屬于自己的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咦，這滿地掉落的紅包是誰的，有人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