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耍無賴

沈家宥躺在自己床上,輾轉難眠。

頭一回見蘇岑哭,那種感覺有點奇妙。有點心疼,又覺得心裏頭某個地方軟軟的。像是被人輕輕撓了兩下。

可惜沒開燈,看不清她哭時臉上的表情。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暗罵自己是禽獸。大概是酒勁兒還沒完全散去,所以才會跳出這麽變态的想法來。

人家女生那麽傷心,他還有心情去看她臉上的表情……

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他蒙頭閉上了眼。

宿醉的頭疼搞得他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一早便醒了。起身去洗手間刷牙,一低頭便看到了手上的牙齒印。

這是昨天蘇岑咬的,下嘴可真夠狠的,直接給他咬了一排血印子出來。

摸着微微發疼的傷口,酒醒後的沈家宥終于記起了一些昨晚的畫面。

蘇岑咬完他開門跑了出去,走廊裏的燈光打在她臉上,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那嘴角似乎帶了點笑意。

這個小丫頭……

沈家宥突然失笑。怎麽又着了她的道呢?

洗漱幹淨後下樓吃早飯,家裏客廳空蕩蕩的。周嬸過來端上早餐,順便解釋:“太太和小姐出門買東西去了。”

沈家宥拿起牛奶杯:“蘇岑呢?”

“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麽,天天早出晚歸的。”

周嬸随口抱怨了一句轉身準備回廚房,卻聽得身後沈家宥叫她。

“少爺,還要什麽東西?”

沈家宥擱下奶杯,直視着周嬸:“蘇岑是太太那邊的親戚。”

“啊……我知道啊。”

“她在我們家不拿工資。”

周嬸還是一臉疑惑。

沈家宥加重了說話的語氣:“她在我們家不需要幹活,去哪裏也不需要向別人彙報。”

周嬸愣了兩秒,終于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表情瞬間變得很尴尬。

“少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雖然她不姓沈,但也不是随便能讓人欺負的人。你做事之前應該想想太太。”

“我……”

“沈沁年紀小,您一把年紀了,可不能跟着她胡鬧。”

周嬸後背發涼,緊張得冷汗直流,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昨晚後來發生了什麽她不清楚,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真的有點蠢。

她怎麽能聽了沈沁的撺掇,去找蘇岑泡解酒茶呢?

那突然斷掉的床腳,還有後來她上樓後并未在房中見到少爺這個事兒。種種的一切都說明,昨晚的事情不那麽簡單。

而她居然着了沈沁的道。

其實說到底,那也不過就是太太帶來的拖油瓶。她怎麽就真當她是沈家小姐了呢。

周嬸慌了,手搓着圍裙身體不住地發抖。就在她以為自己飯碗不保時,沈家宥沖她一擺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周嬸吶吶了兩聲,轉身逃回了廚房。

少爺剛才的眼神實在太吓人,害她心髒差點停跳。看來她以後得拎得清些才行。

這個蘇岑是不能再惹了,看少爺那副樣子,顯然是要護着她。周嬸縮了縮發涼的脖子,默默記下了這一條。

蘇岑那天又給人補了一整天的課。

高三上學期,功課暫時還能應付,她就想趁這個機會多賺點錢以防萬一。等過了寒假攢夠了錢,她就可以搬出去。

也許租個小點的房間,安靜地複習幾個月,最後考一所滿意的大學。

她甚至還想着提前攢一點大學學費。

因為急于賺錢,這天補習結束的時候天照例也黑了。她披星戴月趕回家中,生怕邝明依會拿這個找她麻煩。

結果進門的時候客廳裏亮着燈,卻沒見到邝明依的身影。

隐約能聽到電視的聲音,蘇岑走近到沙發邊一看,發現那裏坐着個人,露出半個腦袋。

黑色的短發,發量濃密,顯然不是沈西耀。

蘇岑忍不住繞到沙發邊,發現沈家宥居然在睡覺。而他面前的電視裏,一集電視剛剛開始,正放着主題曲。

“冬眠假期剛剛結束,我還有點糊塗……”

這……

蘇岑露出一絲尴尬的笑來,又走近了幾步。

剛一靠近,沈家宥就醒了。

他好像根本就沒睡着,睜眼的時候不帶一絲倦意。擡頭雙眼掃過蘇岑,眼神犀利如常。

“回來了?”

“嗯。”

“上哪兒去了?”

“逛街。”

“一個人?”

“和……朋友。”

“顧楠?”

“不,你不認識。”

“買了什麽東西?”

“買了……”蘇岑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突然反應過來。

她幹嘛像被審問一樣站在那裏等着對方問,還有問必答?這家裏能管她的人也不是他沈家宥啊。

想明白這點後,蘇岑沒理他,轉身往廚房走。沈家宥立馬起身跟過去,嘴裏還在發問:“吃飯了嗎?”

話音剛落蘇岑的肚子就叫了一串兒。他擡手摸摸鼻子:“得,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蘇岑不說話。今天講課太投入,晚飯只匆匆吃了個餅。這會兒都過九點了,那個餅早不知消化到哪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她進了廚房後先在冰箱裏找了一圈,沒找到剩菜。又想去櫃子裏找,叫沈家宥給攔住了:“沒有剩菜,都倒了。”

她這才想起來沈家的習慣,家裏沒有隔夜菜,吃不完的當天就倒。

誰叫她沒趕上飯點。

沈家宥邊掏手機邊道:“想吃什麽,我給你點外賣。”

“不用,太晚了。”

“晚怕什麽,多晚都有送的店家。”

蘇岑岔開話題:“你不是困嗎,怎麽不回房睡覺?”

“我這不是怕睡着睡着又有女生投懷送抱,挺緊張的。”

蘇岑正找鍋煮面條,聽到這話立馬舉起了手中的鍋子。

“算我失言,冷靜,要冷靜。你這要煮什麽,面條?”

“嗯。”

蘇岑見他不走也沒再趕他,自顧自從冰箱裏找了一把蔥出來,剪下上面的蔥葉部分。又翻出生抽老抽等調料,一副準備開火的樣子。

沈家宥就靠在冰箱上,看着她來回地忙活。

蘇岑手腳麻利,煎蔥拌調料煮面條,三件事兒同時進行,不過十多分鐘廚房裏就飄起了誘人的香味。

沈家宥本來是為了看她的人才留下的,這會兒倒是有點被美食迷住了。

他看着蘇岑剛拌好的面條,問:“還有嗎?”

“你也沒吃晚飯?”

“沒吃飽。”她不回來,總覺得吃什麽都沒胃口。

蘇岑就把手裏那碗面往他跟前推:“那你先吃,反正我這料有點多,我再下一份面條就是。”

換作平日沈家宥絕不會搶她的食物,時不時還得變着法兒讓她多吃兩口。但今天這蔥油拌面的味兒實在太香,他也真有點餓了,就沒跟蘇岑客氣。

端起碗嘗了一筷子,嘴角便控制不住帶上了笑意。

看來瞿晧這家夥偶爾也能說對點東西。

蘇岑不是一點兒能幹,簡直太能幹了。

啧啧。

蘇岑低頭認真煮面條,剛把煮好的面條撈進碗裏,回頭一看沈家宥的面碗已經空了。

大少爺平時吃飯挺斯文,還是頭一回見他吃得如此之快。

那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裏那碗面,他什麽意思?

蘇岑那晚一共煮了四碗面,自己只吃了一碗,剩下三碗都進了沈家宥的肚子。她甚至懷疑這人寧願看動畫片也要等自己回來,就是為了讓她給他煮面條。

這前後态度怎麽變化這麽大?

前兩天還一副跟她怄氣的模樣,還叫管陽和她換了座位。今天又突然熱情起來。

難道那一晚兩人同床共枕,讓他……

蘇岑想到這裏,手不禁抖了下。那會兒她正跟顧楠在食堂打飯。想到那晚的情景,不由痛苦地皺起眉頭。

顧楠見她這樣,以為她是不滿意午餐,盯着她的飯盆看了兩眼,“怎麽全是素的,你減肥嗎?”

“嗯,想吃清淡點兒。”

“瘦得跟小雞似的,還減什麽肥。走走,我給你打兩個肉菜去。”

蘇岑趕緊拉住她,指了指排得老長的隊伍:“算了,別浪費時間。”

顧楠看一眼那隊伍,也歇了重新排隊的心。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蘇岑安靜地吃着飯,顧楠坐她對面話一直沒停過。她偶爾點頭應一聲,話和她打的飯菜一樣少得可憐。

蘇岑最近一直都吃得不多。

飯錢是開學前邝明依給的,她不好意思總問人要錢,就想着節省一點,能少開口就少開口。

她和親生母親之間,總像是隔着一條鴻溝,輕易越不過去。

飯吃到一半管陽打了飯菜過來,往顧楠身邊一坐,順便就擡手招呼人。蘇岑回頭看一眼,發現沈家宥出現在了食堂門口。

他一來,吃飯的小姑娘們幾乎都停下了筷子,目送着他從門口走到桌邊,随即三三兩兩竊竊私語。

還有人拿出手機,一個勁兒拍照片。拍完興奮地和朋友分享,兩眼直冒光。

蘇岑收回視線繼續吃飯,速度明顯加快。

沈家宥走到他們這一桌,掃了眼管陽給他打的午飯,将餐盤往對方跟前一推:“算了,不吃了。”

“怎麽,你也減肥?”這話是顧楠問的。

沈家宥正玩手機,聽到頭也不擡回了她一句“叫外賣”,手指在屏幕上來回地動着。

管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別管他,大少爺口味刁,吃不慣也正常。”

“他不吃咱們吃。來蘇岑,我們把他這份給分了。”

顧楠手腳很快,三兩下就把沈家宥這份飯給瓜分幹淨。素的全給了管陽,葷的她和蘇岑一人一半。

蘇岑看着擱到自己盤子裏的肉丸子和雞塊,又看看依舊沒擡頭的沈家宥。

他應該已經叫好了外賣,這會兒開始打游戲。蘇岑見過他打游戲時的模樣,表情變化不大,但眼神會更淩厲幾分。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午餐進了別人的肚子。

顧楠又開始催促蘇岑快吃,當着另外兩人的面蘇岑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夾起個丸子放進嘴裏。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這事兒不大對。食堂的菜一直就這水平,沈家宥要真嫌棄,何必叫管陽替他打飯。

總有種他故意把飯菜給他們的錯覺。

蘇岑低頭,告訴自己想多了。

------

下午放學的時候,天工不作美,又下起雨來。

蘇岑和顧楠在公交車站臺等車的時候,突然看見管陽頂着書包朝這裏跑過來。

他一身是水跑進站臺底下躲雨,轉身大聲沖雨裏喊道:“你倒是快點兒。”

話音剛落,就看見雨幕裏沈家宥走得不急不緩,像是沒感覺到頭頂落下的雨滴似的。他走到站臺邊看了眼人滿為患的遮雨棚,停下腳步站在了臺階下。

管陽就去拉他:“那地方有雨。”

“沒地方站了。”

沈家宥毫不在意,掏出手機看時間。

顧楠好奇追問:“你倆這是怎麽回事兒。尤其是你沈家宥,淋雨好玩是嗎?”

沈家宥不說話,看都不看她一眼。管陽在一旁解釋:“下雨叫不到車,老沒車來。”

說着又縮縮脖子,抖了兩下,“我說讓阿晧開車來接吧,他還不願意。”

沈家宥終于有了點反應,扭頭回他一句:“他沒空。”

“為什麽?”

“今天子清新戲殺青。”

管陽了解地點點頭,沒再說話。倒是顧楠臉上的表情頗有深意,一雙漂亮的眼睛轉了好幾下。最後笑着道:“那我看瞿晧可是沒戲。”

管陽不解地望着她。

“那女的心裏有誰,你我不是心知肚明。沈家宥你也知道是吧。”

她說着話就去拍對方的肩膀,被沈家宥一個側身躲開了。顧楠也不惱,笑容很是不屑。

蘇岑越來越看不懂顧楠的反應。

開學那會兒把人堵在小巷子裏要強/吻,現在別的女生喜歡對方,她好像根本不吃醋。

這麽快就不喜歡了?

雨幕裏,公交車晃晃悠悠由遠及近,停下後四個人上車。大家分住不同的地方,半道上顧楠和管陽先後下車,只剩蘇岑和沈家宥兩個人還在車裏。

車開出一段後陸續有人下車,終于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擠得滿滿當當。

蘇岑本來站在後面,眼看着快到換乘點,便從後面往前走。走過沈家宥身邊的時候,看他沒什麽動靜,擔心大少爺不怎麽坐公車不熟悉路線,便好心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要下車了。”

沈家宥低垂着眼眸,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蘇岑只覺得那視線燙得灼人,趕緊從他身邊擠過去,站到了後門處。

很快沈家宥也跟過來,站在她身後。他伸手扶住杆子,那手就停在蘇岑的手上面。

相隔不到三公分的距離。

即便沒有貼着身體,那種壓迫感還是洶湧而來。像極了那晚被他禁锢在門板上的感覺。蘇岑只覺得有幾只螞蟻從自己的腰間挪動着,一步步往上爬,直爬到她的脖頸處。

心跳加速得厲害,耳根也不自覺得紅了。

不過短短幾分鐘,成了蘇岑最難熬的時光。等車一到站車門一開,她立馬跳了下去,頭也不回沖進雨裏,往馬路對面的車站跑去。

沈家宥腿長,慢悠悠跟在後面,這會兒倒是有心情舉起書包頂在腦袋上,幾步就走到了對面車站。

蘇岑淋了雨,剛站定就打了兩個噴嚏。

站臺除了她和沈家宥之外沒人,獨處的感覺最是尴尬。更尴尬的是,她那噴嚏跟開了閘門似的,一連打了好幾個都停不下來。

學霸頭一回在學渣面前這麽丢臉。

噴嚏一直沒停,蘇岑一面拿手捂着嘴,一面伸手去書包裏找手絹。包裏東西太多,摸了半天也沒摸着。

最後還是沈家宥拿了包紙巾出來,遞到她面前。

“謝謝。”

蘇岑接過紙巾,看着他走到站臺另一邊,不知是不是嫌棄。她抽出張紙背對着對方擦了擦鼻子,用力忍了兩下,終于把噴嚏給憋了回去。

晚上回去照她媽教她的法子,煮了碗姜湯喝下,又暖和地睡了一覺。第二天起床,蘇岑的感冒症狀便消失了。

結果她這邊好了,沈家宥那邊倒是病上了。

一整個早自習,蘇岑就聽得他在後面打噴嚏。剛開始不覺得,後來她還特意數了數。

聽這頻率,應該是昨天淋雨的後遺症。

聲音并不大,感覺他拿手給捂住了嘴,但蘇岑還是被他攪得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一節自習課才做了不到十個選擇題。

快打鈴的時候,背後有人拿筆戳了戳她的背。蘇岑回頭看對方,沈家宥一手拿紙巾捂着嘴,一手沖她伸了過來。

“要什麽?”

對方不說話,指了指自己的臉。

蘇岑眨了兩下眼睛,還是沒明白。

沈家宥皺起眉頭,湊過來咬牙輕聲道:“感冒了,你傳染的。”

“明明是你自己淋雨……”

“就是你傳……”

話沒說完噴嚏又來了,沈家宥趕緊往後靠,扭過頭去。

真是風水輪流轉,他居然也有這麽尴尬的一天。

打完噴嚏的沈家宥眼睛紅紅的,沒了往日的兇猛,意外的有點萌感。蘇岑頭一回見這樣的他,忍不住嘴角微翹。

沈家宥不悅地白她一眼,又沖她伸手。

“你到底要什麽?”

“要紙。這都看不出來,年級第一怎麽考的?”

“考試也不考察言觀色啊。”

蘇岑嘟嘟了一句,轉身去包裏翻,想找昨天沈家宥給她的那一包。翻了半天才想起來,“不好意思,你給我的紙巾讓我擱家裏了。我給你再買一包吧。”

沈家宥知道她沒錢,直接擺手:“不用。”

“我有手絹,你要嗎?”

女生的手絹,粉粉嫩嫩的,搞不好還有卡通人物。沈家宥剛要拒絕,轉念一想又點點頭:“行,拿來吧。”

蘇岑趕緊去包裏翻出手絹,遞了過去。

沈家宥拿過來一看,倒有點意外。這手絹跟他想象中的少女風不太一樣,咖啡純色系,只邊沿繡了細細的一圈花紋,看起來精致清雅。

就跟她的人似的,不施粉黛不透豔麗,卻由內而外美得清新自然。

沈家宥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明明沒什麽味道的手絹,用的時候總覺得有淡淡香氣直往鼻子裏鑽。

感冒帶來的不适,一下子散了不少。

管陽有一回甚至聽到他在那裏哼歌,驚得眼鏡都快掉了。忍不住輕聲問他為什麽唱歌,沈家宥卻一臉自然地望着他,淡定道:“你聽錯了。”

管陽……

下午放學,沈家宥依舊跟着蘇岑搭公車回家。對蘇岑來說,那感覺就跟身後突然多了條小尾巴似的,粘呼呼地甩不掉,談不上多喜歡可好像也不怎麽讨厭。

蘇岑一路糾結回了家。

沈沁不在,沈西耀也不見蹤影,她去廚房倒水的時候,無意中聽見邝明依和周嬸在說話。

“沁沁晚上有同學生日不在家。我也不吃飯了,你給孩子們準備一點。西耀約了餘露在星辰吃飯,讓我作陪。”

“餘露?”周嬸語氣聽起來有點猶豫,“這不是、不是……”

說了幾次,到底沒敢多說什麽。

倒是邝明依很灑脫,聲音裏帶着笑意:“傳她跟我們老沈有一腿,說老沈包了她是不是?那都是記者捕風捉影。餘露是凱悅杜總的人,那些人再這麽瞎編亂造下去,遲早有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杜總?那可是位大人物。”

“誰說不是,所以說誰惹餘露,誰就沒好下場。”

蘇岑腳步一頓,拿着杯了默默喝了兩口。餘露這個名字聽着很耳熟,她在腦中拼命地搜索關于她的信息。

大概三十秒後,她想到了馮其正。

剛開學那會兒他來學校找自己,就提起了餘露。

“零花錢沒有,獨家新聞總得給我找兩條。都說沈西耀包/養了餘露,可誰也沒拍着照片。你給我留意着點,哪天他們一起吃飯或是開/房什麽的,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這麽沒下限的事情,也就馮其正這樣的混混想得出來。

她當時就拒絕了。也不知是不是她态度堅決,還是沈家宥卸胳膊的事情讓他有了忌憚,所以後來又想出讓她幫着打聽邝明依的各種情況這種馊主意。

總之,這個馮其正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那天晚飯就剩蘇岑和沈家宥兩個人吃。

周嬸做完晚飯後,借口要去超市買東西,溜得不見人影。沈家偌大的別墅裏,蘇岑只能聽見她和沈家宥夾菜咀嚼的聲音。

從前人多不覺得,這會兒人一少,冷清得讓人有點害怕。

大概是感冒的關系,沈家宥明顯比平時吃得少很多。一小碗飯胡亂吃完,就擱下了筷子。

蘇岑也吃得很快,吃完後很自然地就去拿碗筷要收拾,卻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腕。

“別理,周嬸回來會收拾。”

他的聲音帶了點鼻音,更顯磁性。嗓子有些沙啞,偶爾還會咳嗽幾聲。整個人看起來滿是倦意,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睡着。

蘇岑就好心建議他:“要不上去睡一覺?”

“誰,我們嗎?”

這玩笑讓蘇岑很惱火,立馬推開他往房間走去。沈家宥趕緊追上來拉她,卻被蘇岑再次推開。

生病的人體力不支,腳底又打了下滑,沈家宥讓她推得一個踉跄,撞到了身後的餐桌上,不小心掃落了一個盤子。

盤子裏還有沒吃完的半條魚,地上湯汁四濺。

蘇岑有些尴尬,就要去收拾,卻被沈家宥整個給抱住了。

“我手受傷了。”

“哪裏?”

他舉起自己的手心給對方看:“讓魚刺紮了下,很疼。”

那手心裏除了湯汁蘇岑啥也沒看到。總覺得地上躺着那半條魚還比他傷得重些。

這人怎麽這樣。

“真的紮着了,你仔細看看。”

蘇岑掙紮了兩下,怒道:“你先放開我。”

“借我靠一下,我身上沒力。這可是你傳染的。”

最後那一句還帶了點撒嬌的味道。從前那個不茍言笑脾氣火爆,每個毛孔裏都散發着涼意的男人,今天怎麽成了個軟男。

還那麽理直氣壯地耍無賴。

蘇岑都讓他氣笑了。

“不是讓你回房休息嗎?”

“走不動,你扶我上去吧。”

說着沈家宥換了個姿勢,把手擱到了蘇岑肩膀上。

被這麽塊大號牛皮糖粘上,蘇岑想甩也不甩不掉,只能無奈扶着他往二樓走去。

剛走到樓梯口,口袋裏的手機便響了。

一聽到這特殊的來電聲音,蘇岑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耍無賴能有個排行榜的話,我們宥哥應該可以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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