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回02

于是辛四月興高采烈的拿着那一百塊錢買了票,還有多餘的錢買了杯熱奶茶,這才伸長着脖子一邊盯着許皓南,一邊跌跌撞撞的進了井裕川的“無望紅塵”畫展。

辛四月本來進畫展的目的就只是為了許皓南,可是當她真正的進到了裏面,她的目光卻被畫展上陳列出來的井裕川的畫作深深地吸引了。

宣傳語上說得沒錯,不過年僅二十歲的他,确實是個天才級別的畫手,他的畫作,讓你一看就知道這是屬于井裕川的,是為他所特有的,因為畫面其中所想要表達給你的,是那樣真實深刻的直擊你的內心,讓你的膽怯懦弱悲傷都無處可逃。

這要是在之前,在平時,辛四月是從來不會進畫展這樣的地方的。一是她實在是沒有這樣的閑情雅致,一是她确實也正如自己所說的是一個窮學生。在父親辛建邦還在的時候,她是不好意思開口向家裏要錢,如今父親因為車禍變故離世,他的財産被後母柳姝掌管,辛四月更是別無他法。每次開口向柳姝要錢都好像是一種生吞活剝的淩遲,讓她愁腸絞斷裕訴不能。

而柳姝報以她的,永遠是一副不鹹不淡的神情,仿佛她早已不存在這人世間,也仿佛辛四月和她并沒有這長達十八年的命運羁絆,仿佛……他們二人根本只是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辛四月因為這樣敏感的認知而感到可悲。

然後,她發現了一幅畫。

一副讓她欲罷不能無法移步的畫——

泛黃的畫紙就是底色,而那幅畫上的女人,發絲淩亂不堪,雙眼卻又出奇的悲傷凄婉,好似穿透茫茫的大霧看過來,直視着辛四月,拉扯住辛四月的視線和幾欲前進的腳步。她的眼睛裏,好像有很多話要對辛四月講,但她微啓的雙唇卻不能吐出一個音節來。

這幅畫的名字被井裕川取作《殇河早紀》,辛四月暗自揣測其用意與由來,每每到了答案呼之欲出的時候,她卻又止住自己的繼續猜想。

辛四月看着畫布上這個悲楚的女人,緊抿着嘴唇,低垂着眼睑,拼命地忍住想要流淚的沖動,不發出一點聲音。

[5]

許皓南,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也顯然被這幅畫深深的吸引,停在了辛四月的身旁,再沒有移步。

辛四月微微轉過頭,秀巧的眼尾掃過他的鬓角,這個畫面仿佛在瞬間定格,那感覺熟悉得就像他們早已經相遇過無數次一樣。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很短的,但是有些人,讓你和他相遇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也仿佛飽經萬年。所謂一眼萬年。

辛四月于是蓄謀已久的靠近他,腳下像是自然又不自然地一個趔趄,手上的奶茶潑了旁邊的許皓南一身。此時辛四月的大腦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但是她确實已經做出了這樣的動作。她于是慌亂地直起身,一邊連連道歉,說着“對不起”,一邊拿出紙巾想要替他擦拭。實則心裏并沒有一絲的歉意。

被潑了一身奶茶的許皓南接過辛四月手裏的紙巾,不着痕跡地微微擋開辛四月伸過去的手,顧自擦拭着身前的奶茶漬,中途還不忘擡起頭來跟辛四月說了聲“沒關系”。

許皓南說話的時候會淺淺的笑,眼角淡淡的眼紋會暴露出他的真實年齡。但即便如此,此時的他仍然和那張照片上的他別無二致。

溫柔微涼,像一陣若有似無的安靜的風。

盡管已經不同于照片上那個穿着白襯衣的年歲,此時而立之年的許皓南更有一種沉穩歷練的感覺。果然是這樣的吧,這樣美好的許皓南,是沒有女人會不喜歡的。

辛四月恹恹地收回自己的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心想,原來如此。這樣的自己和這樣的他,無論是在神聖的畫展上,還是在那幅畫上女人悲戚苦痛的眼神中,都是不應該靠近的。

[6]

在井裕川的畫展上,幾十張畫作,除了那一張《殇河早紀》這一張人像,其餘全部都是景物和沒有任何實在物象的繁蕪心緒。

辛四月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滋味,但終究是全部咽回了肚子裏,在心裏默默流淚,面上卻只是靜默的悲傷,像無定忘川般肆意流淌。

出了畫展後,辛四月想着反正也被許皓南給知道了,她于是也就明目張膽地跟着他了。

起初許皓南仍然一如往常的走路坐車,可是在察覺了辛四月跟了他好長一段路之後,他也有些耐不住了,轉過頭來好笑地看她,問道:“你幹嘛一直跟着我?”

辛四月本來一直都是低着頭跟在許皓南身後的,在聽到這句話後,辛四月止住了腳步,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定,緩緩擡起頭來。微風将她的頭發吹亂,辛四月後來時常會想,她當時的眼神一定有如那幅畫上的那個女人一樣的悲戚。

辛四月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後吐掉,這之後才總算是下定決心似的對許皓南說:“我只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許皓南頓了頓,“……你說。”

辛四月于是問他:“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生日是在幾月?”

“……四月。”他猶豫了一下,微啓雙唇,帶着淡淡的煙草氣息,仿佛離辛四月很近,是這些年來她從未感受過的親近。

“哎。”她應了一聲,笑容在一瞬間在她臉上燦爛綻開,然後意料之中的看到許皓南滿臉不解的看着自己。

辛四月臉上的笑容更深更廣地漾開,像一潭清澈明淨微風拂面的湖。

“我就叫四月。辛四月。”

——我就叫四月,辛四月。

——許皓南。

——千山萬水,我終于找到了你。

[7]

當時天上已經飄起了微雨,辛四月在雨中沖着許皓南大聲熱烈地喊:“我就是四月,辛四月!”

從未有過的暢快。

仿若這些年來所有的難過心酸苦楚不安不甘,都在那一聲吼叫中破土而出,直沖雲霄,消失不見。

她喜歡遇上許皓南。喜歡這樣不懷好意地遇上許皓南。

至少在那一刻裏,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雨勢并沒有在這溫情的場景中有減弱的趨勢,反而是越下越大,将辛四月的頭發、校服、藍色運動鞋都通通淋濕。許皓南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原本一絲不茍的西裝上盛着雨水,就像是還未凝結的冰涼的薄淚。

想必是沒有帶車過來,許皓南找了一個站牌,在下面避雨。辛四月就這樣直愣愣地站在離他不遠處的雨幕中,靜靜地望着他,一動不動。他們都來得太匆忙,相遇得太匆忙,會面得太匆忙。彼此都沒有帶傘。

雨勢越來越大,辛四月只感覺密集的雨點像是針紮般刺在她的身上,紮在她的心裏,如同百蟲噬身,難忍難耐。她漸漸覺得有些體力不支,腦袋又沉又重,昏昏沉沉,仿若夢中,就像多日未睡般苦痛。

在辛四月被雨淋得渾身濕透,滿臉蒼白,渾身顫抖的時候。許皓南不知道是終于被辛四月直愣愣的眼神盯得良心不安,還是真的突然良心發現,走過來,脫下外套罩在辛四月的頭上,無奈又堅定地說:“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辛四月一直冷得發抖,許皓南牽着她的手,脊背挺得很直,堅毅地走在她的前面。他的身上噴着魅力男款Chanel Allure Homme,帶着淡淡的橘子香味,辛四月總忍不住走近去偷偷地嗅。

直到将辛四月送到學校門口,許皓南這才松開辛四月的手,抑或說是辛四月被迫松開許皓南的手。因為在整段歸程中,一直是辛四月拽着許皓南的手不肯放,他沒有辦法,只好任由她牽着,心裏瞬間柔軟得竟然使不出任何的力道。

許皓南用西裝外套使勁擦了擦辛四月濕淋淋的頭發,但他下手的動作卻又是那般溫柔,他薄薄的呼吸就在她的頭頂,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親近,就像彼此已經是親昵的愛人,讓辛四月有些忐忑不安,略顯拘謹但是又興奮好奇。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也是她從未有過的心情。

說實話,就連許皓南也不能解釋為什麽會在從辛四月的頭上拿下那件外套的同時,就勢替她擦了擦頭發,也許,他只是覺得她濕漉漉的頭發和同樣濕漉漉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心疼。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今日的不同尋常,可能只是因為辛四月如今仍然是一個還未真正長大成熟懂事的女孩。許皓南如是安慰着自己。

為了擺脫這段無端情緒的困擾,許皓南抱着自己慘不忍睹的西裝外套,低聲沖着辛四月說了聲“我走了”,然後轉身就要走。

辛四月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襯衫角,雙唇冷得打顫,眼神充滿不安與惶恐,弱弱地問他:“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

許皓南愣了愣,轉過頭來靜靜地看着辛四月,猶豫了一下,終是接過辛四月手上的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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