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回01
[1]
收到尹卓的短信的時候辛四月正在上“歷史理性與價值”,腦袋裏被亂成一團雜亂無章的時間紀年給弄得蒙住,左手習慣性地揣在口袋裏。
手機調的是震動模式,就放在左邊口袋,為了不漏掉任何一條信息、任何一通來電,她習慣了這樣的姿勢。
她的這個習慣來自于和尹卓相識之後,在此之前,她的手機永遠處于安靜狀态。在父親辛建邦還活着的時候,他偶爾會打電話給她,說的也無非是周末回家嗎?飯錢夠嗎?成績如何?這一類的問題。就連她的身體狀況都沒有關心過。
辛四月還記得有一次,她發燒到了四十度,緣由是她心情不好半夜神經兮兮地跑到操場上淋雨,然後回到宿舍洗澡,那時候早就沒有熱水了,于是她蜷縮着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一個冷水澡,接着就頭昏腦漲腳步虛浮地跑到自己的床鋪去睡了。
結果她這一睡就沒有起來了。
第二天一上午她都沒來,又沒請假,同寝室的人平時也不熟,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辛四月去哪兒了。直到中午室友吃完飯回來午休,才發現躺在床上滿臉通紅,臉皺成一團,很是痛苦地躺在床上的辛四月。
室友趕緊帶她去了醫務室,最後因為病得實在嚴重,将她轉去了就近的醫院。
辛四月還記得室友趁着她還比較清醒的時候問過她:“需要叫你的父母來嗎?”
她絞盡腦汁想了想對自己很少關懷的父親辛建邦,還有對自己從來漠不關心冷言冷語的後母,終是使勁兒搖了搖頭。
“不用叫他們來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室友見辛四月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想來她也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于是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問出口,由着她去了。
辛四月還記得,那時候為了交醫藥費,她不僅将自己一個月的飯錢花了,還四處借了錢,那之後的日子真是苦不堪言,每天饅頭鹹菜,現在想來也很是辛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挺過來的,硬是沒有打一個電話向家裏要一分錢。
直到第二個月到了拿飯錢的時候,辛建邦提前将錢打到了辛四月的卡上,然後跟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最近學習如何,錢夠用嗎?
辛四月獨自哽咽,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電話那頭的辛建邦察覺,只好故作鎮定自若的答道:“還行,夠用。”
然後草草幾句過場話,父女倆都有些沉默,愣了愣便相互挂了電話。
至于後母柳姝,辛四月更是從來都沒有期許過能夠接到她的電話。畢竟,這十八年來,她連對辛四月表現出來的表情都沒有變過,永遠是一成不變的冷淡,淡的毫無表情。
但是辛四月知道,後母柳姝一直藏着一個秘密,她的心裏裝着一個人,而那個人——她也一直都在尋找。
她想知道,是誰讓她這個花容月貌的年輕後母念念不忘,是誰讓她這個後母的心永遠無法對父親忠誠。
而今天,她終于将他找到。
辛四月低着頭,怔怔地望着手機上尹卓發來的短信,幾欲落淚。
“你要找的那個人,我想我找到了。”
[2]
從十四歲開始,辛四月發現後母柳姝的日記開始,她就一直在尋找着這個人,她苦苦找尋了他三年,只單憑着一張有些微泛黃的照片和他的名字,她就像是一片在茫茫大海中漂浮無依的薄葉,只有找到了他,她才可以靠岸。
這三年來,她是這樣的痛苦心酸,這般的忐忑不安。
許皓南。只因為這個許皓南。
一個與她本該毫不相關的男人,卻又是這般無情的讓她牽腸挂肚,放心不下。
[3]
“老師……”
辛四月收起手機,揉了揉有些微紅腫的雙眼,左手就勢捂住肚子,右手高高舉起,滿臉的痛苦。其實,她是想笑的,她甚至想要站起來雀躍歡呼的,但是此時她必須裝作她很痛苦的樣子。
正在背着身子寫黑板的老教授聽到下面有人叫,停住了捏着粉筆奮筆疾書的手,轉過頭來皺着眉頭看着一向安靜毫無存在感的辛四月。他或許連她是否是叫“辛四月”都不知道吧。
“這位同學,有什麽事嗎?”
“……老師,我肚子好痛,能不能出去方便一下?”
也許是辛四月的臉色确實是不太好,又也許是老教授真的信以為真,反正他幾乎是沒什麽猶豫就放辛四月出去了。
為了不被發現,辛四月是捧着肚子出去的,一走出教室她立即恢複正常,狂奔出教學樓,一邊摸索着手機給尹卓撥了過去。
“喂?”電話那頭傳來尹卓熟悉的帶着些許沙啞疲憊的聲音。
“你确定是他嗎?”因為跑得太快,辛四月沒有注意到地上的凹凸,差一點摔倒在地。還好她眼疾手快,只是些微踉跄,手機依然緊緊地握在手上。
“我不敢完全肯定,但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那個人就是許皓南。”
“他現在在哪裏?”辛四月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急促起來。
“玉雙路第三個岔路口,那裏有一個畫展,他像是要買票進去。你快些來,我有些事得走開一會兒。”
“我馬上就到,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辛四月說完就挂了電話,捏着學生卡暢通無阻地出了校門,然後一刻不停地打車前往玉雙路,還好那裏距離她的學校不是太遠。
随着車輛的行駛,辛四月的心也不斷地被揪緊,那感覺就好像她是要去做一個有可能改變她一生的事情。
而最後事實證明,她從朝着許皓南邁出第一步開始,她的人生就已經開始朝着新的路徑前進。
而未來,仍然前途未蔔。她不敢想,也不願想。
[4]
辛四月緊趕慢趕趕到玉雙路第三個岔路口的畫展的時候不到十分鐘,她四處張望一刻不停,心中滿是忐忑但是還是停不了向前的腳步。
那個人,她找了三年的人,從未想過他竟然也會有離自己這般相近的一天。
她甚至從未想過,她能夠找到他。更從未想過,他能夠那樣真實立體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不是照片中靜默安靜的影像。
幾乎只是一眼,辛四月就能夠立刻認出他來。
也許是因為前來看畫展的人太多,許皓南仍在排隊購票,周圍的人或多或少流露出不滿煩躁的情緒,只有他安安靜靜的站在人群之中,沉穩低調,就像是炎炎夏日的一縷涼風。
老天是那樣的不公,歲月好像并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濃重的指痕。年及三十三的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言談舉止溫和有禮,風度翩翩鶴立雞群,在人群中,辛四月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沒有一刻的遲疑,辛四月快步走上前去,借着身材嬌小在人群中肆意穿梭,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好位置,正巧離許皓南不遠。
“一直盯着他他就不會跑掉了吧,還好他很高,要找到他一點兒也不費勁。”辛四月一邊這樣的胡思亂想着,一邊跟随着人群緩緩移動。眼看自己離檢票口越來越近,她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剛才出來得太匆忙壓根兒就沒有帶錢包!
眼見許皓南近在咫尺,眼見這個她苦苦尋找了三年的男人近在咫尺,可是她卻不得不面臨着眼前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當然也是可以在外面一直等着他出來的,可是她苦苦找尋他接近他的心已經等不及。
辛四月幾乎快要絕望了,但也許真的是急中生智,她突然想到一個絕妙好計,不自覺就嘴角上揚。轉過身對後面的一個大哥說:“哥哥,我真的很喜歡這個畫家的,但是我只是一個窮學生,沒有錢,你能不能借我一點啊?”
辛四月一邊說着一邊沖身後的人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校服表明身份。
身後的大哥看着嘴甜如蜜的辛四月,有些不可置信,偏着頭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喜歡井裕川,還有你對他了解有多少,我就借你錢。”
“井裕川?”辛四月之前就想着許皓南去了,根本沒去注意這次的畫展是誰辦的,在聽到這個名字後,辛四月不自覺地微怔數秒,目光掃過宣傳畫,上面确實寫着“井裕川——史上最年輕天才畫家”“‘無望紅塵’畫展首開”等字眼,上面還隐約印着他的幾幅成名作,但是隔得有些遠,辛四月也看不太清楚。可是即使只是單單“井裕川”三個字一出,就已經将她震得五髒俱痛了。
辛四月白了臉色,嘴角微微下撇,目光淡遠,帶着些微的不屑,“我當然知道他,井裕川,和自己的家教老師戀愛,那個可憐的女子為他放棄了一切,卻最終飛蛾撲火喪了命。愛情總是輕易的來,又輕易的要了人命,真是令人絕望。”
大哥對于辛四月的神情舉止顯然是誤解了,還以為她是看破萬法紅塵的孤傲與清高,充滿了獨特的藝術氣質,畢竟,井裕川畫中的悲情絕望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體會的,剛才辛四月面上的表情那般痛苦,想不讓他誤解都難。
大哥一激動,朝辛四月的手上塞了一張粉嫩嫩的毛爺爺,一邊還感慨着:“小小年紀就能體會頗深,有潛力,有潛力!這錢不用還了,藝術是無價的!”
辛四月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百塊錢,犯傻了。
這樣就完了?這麽快就得手了?天,藝術真是個好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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