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四回02

[4]

回到學校後的辛四月心情舒暢了很多，她甚至都忘記了頭一晚的自己明明還和柳姝争吵得熱火朝天。

日子又那樣不疾不徐地流淌起來，柳姝依照承諾繼續給辛四月的卡裏打去生活費。而辛四月，繼續像所有的大學生一樣，吃飯、睡覺、上課、泡圖書館。她的朋友很少，很多時候都是獨來獨往，只偶爾和尹卓見見面吃吃飯。

她沒有刻意地去找過許皓南，因為她知道，有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那個真相她等待了四年，現在眼看就要觸手可及，她也不在乎多花一些時間去慢慢了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是她尋找許皓南這麽些年得到的經驗。

這天，辛四月剛剛上完“廣告與當代社會”的新生研讨課，收拾了東西剛出教室，電話就響了。拿出來一看，竟然是好久沒聯系的尹卓。

距離上次和尹卓的聚餐好像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但是好似仍舊渾然不覺。直到尹卓給她打來電話，辛四月才在心裏默默地計算，原來真的是好久好久了呢。

“喂，尹大少，幹嘛呀？”

也許是相識許久又互相扶持的緣故，辛四月和尹卓兩人格外親切。連帶着接聽對方的電話都像是在吃蜜糖一樣開心。

“快點出來，我在你學校門口。”電話那頭的尹卓卻明顯不買辛四月的賬，催促道。

“幹嘛啊？”

“你出來不就知道了麽。”

辛四月笑了笑，“不是告訴你不要再來我們學校門口了嗎，禍國殃民。”

“你放心，我現在在小賣部外面，沒有站在校門口的正中央。”

辛四月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沒想到之前自己的玩笑話，尹卓竟然當了真。

“好啦好啦，我就來。你等等我啊，我先去圖書館還書。”

電話那頭尹卓的聲音依舊輕快：“嗯，不急。”

挂掉電話後，辛四月将手機塞進包裏就匆匆趕去圖書館。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天還書的人特別多，辛四月站在自動還書機前面還書的時候，後面的女生抱着一大摞書不停地催促。辛四月急急地将書還掉，然後轉身就走，連學生卡都忘了拿。

等她走了好幾步，身後卻突然有人叫她。

“同學，同學……”

來人拍了拍辛四月的肩膀，辛四月迷惑地轉過頭來，是一個并不認識但眉清目秀的男生。

“你叫我？”辛四月指着自己的鼻子問。

“嗯，辛四月同學，你的學生卡忘了拿。”來人說着将手上的學生卡遞給了辛四月。

“哦，謝謝你啊。”辛四月一心着急怕尹卓一直在校門外等着，也沒有細看，直接抽過對方手裏的學生卡塞進自己的衣兜裏，轉身就跑了。

尹卓許是等辛四月等得着實無聊了，一個人倚在自行車上玩手機。

辛四月人還在校門口，老遠就看見了人群中散發出不同磁場的尹卓，激動地幾乎要跳起來，不停地沖他招手：“尹卓！尹卓！”

尹卓見辛四月來了，一腳跨過單車，左手伏在車把上，朝着辛四月露出溫和的笑容。他整個人沐浴在暖意融融的陽光中，美好得就想要跟着光線融化了一樣。

辛四月屁颠屁颠地奔跑過去，一邊喘着氣一邊拍了拍自行車的龍頭，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着問尹卓：“尹大少，你什麽時候換了身新裝備，都沒跟我講？之前的那輛車呢？”

以前尹卓來的時候都開着一輛黑色保時捷來接她，辛四月覺得挺拉風的，關鍵是不用走路。尹卓直接開車載着她去大吃大喝，怎一個爽字了得！

“前兩天出了一點小意外，車被蹭壞了，拿去修了。”尹卓說得雲淡風輕。

“上車，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尹卓向辛四月下發命令，拍了拍車後座。辛四月聽話地坐了上去。

“搞得好像大學情侶一樣……”辛四月一邊默默攬過尹卓的腰，一邊小聲地吐槽道。卻沒想到這句話早已經被耳尖的尹卓捕捉。

“你們大學生不就愛玩兒這一套嗎，”尹卓也淡淡吐槽一句。

“你不也才大學畢業沒多久嗎！”辛四月抵道。

尹卓不再理她，踩上腳踏，“坐穩了，走咯！”

說着，尹卓腳下一用力，車子已飛馳而去。因為突如其來的一下，慣性使然，辛四月的臉直接撞在了尹卓的背上。

“嗷嗚……”辛四月吃痛，像只小獸一樣地低嚎了一聲。

“讓你不抓緊，”前面的尹卓一邊說着風涼話，一邊卻将速度放慢了下來。

[5]

到達目的地之前要經過一段長長的下坡路，尹卓盡量讓自行車穩穩當當地行駛着。但五月的風溫柔得就像是母親的手，讓人舒服得好像就快要失去方向感。後座的辛四月也突然地不安分起來，原本因為害怕再次被撞而緊緊箍在尹卓腰間的雙手也緩緩地放開來。

辛四月将兩只手臂伸展開來，呈一字型排開，她身上的白色衣裙随風輕輕飛舞，就好像一只歡騰的白鴿。

“就好像真的飛起來了一樣呢！”辛四月高喊着。

前面的尹卓卻皺了皺眉頭，緩緩地減慢了速度。車子滑行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停下來。尹卓架好腳架，辛四月仍舊坐在車上，腳尖卻踩在地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怎麽了啊？”辛四月小心翼翼地問着面前這個擁有着革命爆發前夕一般臉色的尹卓。

“怎麽了？！”尹卓冷笑一聲，提着辛四月的衣領子将她從自行車後座提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舉動有多麽的危險？！如果我一不小心騎車沒有騎穩，或者是……”

“你不會的啦，”辛四月截斷他，兩只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尹卓，“我相信你。跟你在，永遠都不用擔心會有危險。”

尹卓欲哭無淚，将頭偏向一邊，吐出兩個字：“傻瓜。”

辛四月走到尹卓的面前，抱着尹卓的手臂甩了甩。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嘛，我發誓，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做這麽危險的動作了好不好？”辛四月一邊說着一邊還做了一個發誓的手勢，可是尹卓依然沒有理她。

辛四月用頭蹭着尹卓的手臂開始耍賴，“尹大少，小的真的知錯啦！我說的都是真的，跟你在一起，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會有什麽危險這一回事。因為你總是替我想得很周全。”

“全世界，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尹卓一個。”

辛四月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認真地看着尹卓，尹卓咽了咽口水，終于還是沒忍住，低頭親了親辛四月的額頭。

辛四月臉有些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找些什麽話來緩解尴尬，要知道，這些年來，她可是一直将尹卓當做自己的哥哥的。本來想說一些什麽來罵他一頓，但又畢竟只是額頭，如果是作為哥哥的身份好像也不算是逾越。辛四月竟然一下子沒了方寸。

倒是尹卓鎮定，始終雲淡風輕的，重新踢開腳架，跨上了自行車，扭頭叫了叫還愣在原地的辛四月。

“快上車。”

辛四月絞着手指，低低地“哦”了一聲，然後乖乖地坐上了自行車後座。

兩個各懷心事的少年都沒有發現，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賓利，裏面西裝筆挺的車主正默默無聲地注視着這裏的一切。

[6]

“不是說要帶我吃大餐的嗎，怎麽只是這些？”辛四月瞪了瞪對面吃得不亦樂乎的尹卓，極其不滿地用勺子戳了戳自己碗裏的魚香肉絲炒飯。

“所以我說你忘本，你難道真的不記得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來吃飯的地方？”尹卓見辛四月很生氣的樣子，将自己剛點的還沒有動過的茉香奶茶推到了辛四月的面前。

“當然記得了，和你的同事們一起嘛。你那個時候真狠心啊，任由我自己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啃面包，要不是你同事叫我跟你們一起吃飯，你一定一輩子都不會理我。”辛四月一邊用勺子戳着盤子裏的飯粒，一邊抱怨道。

“得，你就只記得我對你的冷淡，我對你的好就怎麽都不記得。”

“對啊對啊，我就這麽不待見你。”辛四月沖尹卓吐了吐舌頭。

尹卓無語凝噎，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自己的飯，只丢了一個字給辛四月慢慢回味。

“傻！”

辛四月在桌子底下憤憤不平地踢了尹卓一腳，尹卓一時沒反應過來被飯粒嗆住了。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辛四月一邊悠閑地喝着尹卓剛剛遞過來的茉香奶茶，一邊看着尹卓咳。誰知道尹卓咳了半天都沒有停下來，辛四月突然有些負疚感，連忙過去幫着尹卓又是拍背又是遞水的。

“尹卓，你沒事吧尹卓？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尹卓慢慢緩過來，整張臉因為咳嗽而漲紅。他直起身來，看着辛四月那張誠懇道歉的臉，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辛四月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用手擦了擦，什麽都沒有。尹卓捏了捏辛四月的臉，依舊帶笑道：“辛四月，你真是太可愛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簡直就是一活寶……”

辛四月白了尹卓一眼，坐到桌前繼續吃飯。她決定了，以後都不要理尹卓這個人了。簡直……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