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八回01

[1]

這天辛四月從圖書館裏又借了一大摞的書出來，正巧見着低着頭一臉若有所思的張文傑經過，因着之前的一些接觸倒也熟悉了，于是辛四月很自然地同張文傑打招呼。但是張文傑看辛四月的眼神很是複雜，讓辛四月有些疑惑。

“我怎麽了嗎？”辛四月不由地問。

張文傑勉強地沖着辛四月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我前兩天看到布告欄裏有貼廣告，你們詩社這周末是不是要讨論紀伯倫？我非常喜歡他的詩，可以一起去嗎？”

張文傑點點頭：“是的，非常歡迎你參加。”

“嗯，好的，再見。”辛四月說着沖張文傑揮了揮手準備離開，張文傑卻猶猶豫豫地叫住了她。

“辛四月同學。”

“啊？”辛四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其實，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對不對，”張文傑直直地看着辛四月，“那次我邀你去詩社你婉言拒絕後，我想了想至少應該告訴你我的電話號碼，所以又倒回去了，正巧看到你上了一輛黑色賓利，尾數是338，我對數字特別敏感，所以立刻就記住了。”

辛四月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張文傑神情複雜地看着辛四月，緩緩道：“看得出來你男朋友真的很愛你，這一個多月來幾乎每天晚上都開車到你宿舍樓後面守着，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又開走了。你們一定很相愛對不對，所以你才拒絕了我……”

辛四月不敢置信地看着張文傑的嘴巴一張一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許皓南……怎麽可能呢……他們明明已經分手好久了不是嗎？

辛四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和張文傑道別離開的，她只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亂得就跟一團漿糊一樣。張文傑之前的話語就好像一枚石子，讓辛四月這一個多月來原本平靜的心湖再次泛起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深夜，辛四月躺在寝室的床上夜不能寐，翻來覆去。隔壁床的室友被吵醒，很不高興地咳嗽了一聲。辛四月不敢再輕舉妄動，只好安安靜靜地平躺在床上，不再烙燒餅。可是還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兩只眼睛大睜着望着上鋪的床板，最後終于還是起身，穿好拖鞋下了床。

辛四月輕手輕腳地走去陽臺，往下一看，果不其然，許皓南那輛為數338的黑色賓利還真就停在樓下，不過因為是停在宿舍樓背面的，所以很少會有人發現。也不知道張文傑是因着怎樣的機緣巧合才看見，不過顯然辛四月現在是無心思考這個問題的。

許皓南不知道在車裏面坐了多久後，開了車門出來，身子倚在車門上，點燃了一根煙。辛四月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抽煙。

猶豫了一陣，辛四月拿起電話撥通了那串她早已經爛熟于心的號碼。

“四月？”聽筒那頭傳來許皓南帶着些許不可置信的聲音，隐隐含着喜悅。

“許皓南。”辛四月喚了他一聲，繼續看着樓下的他。許皓南仿若也有所察覺般，擡起了頭來。兩人四目相對，眸光中早已波濤洶湧，卻又好似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

“不要再來了。”她靜靜地丢給他這樣一句話，居高臨下地，然後轉身進了寝室。

許皓南盯着再次沉寂下來的手機發呆，連煙頭燒到了自己的手指都仍舊渾然不覺。好像之前他與辛四月那短暫的對視只是一場夢，只是他因為太想她而出現的幻覺。可是她的話語明明還是那樣清晰冰冷地盤旋在自己的腦海裏。

她對自己說，不要再來了。

那樣冷漠的，好像真的已經結束了一樣，但是自己明明不是這樣想的啊。怎麽能就這樣輕易地就結束了呢？她怎麽可以如此輕松地就說出結束的話來，怎麽可以想來就來卻在他已經動了真心之後說走就走呢？

辛四月，你何以致如此殘忍？

[2]

連着應酬了三場酒會，總算是拿下了合約，可是一杯一杯的酒下肚，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挨不住了。幸虧之前許皓南知道這是場硬戰，提前吃了點藥，不然老早就被那群人給灌趴下了。

酒會結束後，張麗不太放心，非要親自送許皓南回去。許皓南拒絕了，自己驅車離開，卻不由自主地再次停在了辛四月的宿舍樓下面。

不知怎的，覺得車裏有些悶熱，許皓南拿了打火機想下車抽根煙，出了車門才發現天色已經黑透，還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四周都是黑的，只宿舍樓的幾個窗戶還隐隐亮着微弱的燈光。

許皓南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直覺自己全身都濕透了，可他卻只覺得暢快淋漓，也清醒了不少。直到一個聲音将他叫醒：

“許皓南，你究竟在做什麽？！”辛四月打着一把小紅傘，就站在離他不遠處。

她早已在陽臺上看了他好久，看着他淋雨，本來也和自己說好再也不管的，但是卻就是忍不住不去理會。也直到最後一刻，她終于承認，自己确實是放不下許皓南的，所以她輕手輕腳地拿了把雨傘出了寝室，下了樓去。

看見辛四月的身影，許皓南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慢慢地朝着辛四月走去，直至身前，目光緊緊鎖住她的。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不要再來了嗎？！”辛四月的心裏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将雨傘舉過許皓南的頭頂。真是笨蛋，那麽大的雨，全身都濕透了還是一副沒有察覺的樣子。等等，這麽重的酒味？他究竟是喝了多少的酒啊？！這樣他也敢開車，真是不想活了嗎？！

許皓南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麽靜靜地站着，兩個人的目光緊緊糾纏着，辛四月突然有些心虛，避開許皓南的目光，将雨傘塞給他，“你快走吧。”

說着便轉身朝着宿舍樓走去，可是她卻沒有走成，因為許皓南已經上前扔了傘一把抱住了她。辛四月整個人僵在那裏，雨點肆無忌憚地鑽進自己的脖子裏，冷得她直發抖，卻又一動也不敢動。

“你贏了，辛四月，你贏了。”許皓南擲地有聲地扔出這句話，呼吸噴在辛四月的耳朵邊上，辛四月只覺得心裏難受。周身都是許皓南的氣息，帶着淡淡煙草味的Chanel Allure Homme和着究竟的味道撲面而來，讓辛四月整個人都迷失了，如同大海中漂浮着的一葉孤舟。

她贏了，她贏了什麽呢？

可是辛四月還來不及發問，許皓南已經按住她的身子将她轉過身來，捧住她白皙光滑的臉頰親吻了起來。

這是怎樣的一個吻？帶着無數的幽怨和憤怒又含着無盡的溫柔和憐惜，好似有無數的話無法開口最後只能淹沒在唇齒之間。

長長的一個擁吻，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雙唇離開後，許皓南深深地看了辛四月一眼，将她抱上了車，辛四月的身體好像已經被抽空全然沒了力氣，只好由着他去了。

[3]

進了車裏，許皓南将暖氣開到最大，拿了毛巾出來扔給辛四月擦拭身上的雨水，自己卻啓動了車子，朝着自己的住處開去了。

辛四月還是第一次來許皓南的家，房子很大，歐式簡約的裝修風格，以黑白兩色為主，顯得大方整潔。

進了房門後，許皓南扔了雙新拖鞋給她，便自顧自地進浴室洗澡了。辛四月細細地大量着這個屋子，東瞅瞅西瞧瞧，不一會兒，許皓南穿着浴袍從浴室出來，和辛四月打了個照面。

辛四月有些尴尬，紅了臉，一時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麽或是做些什麽。

許皓南倒是極自然地，走近來，擁住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喃喃道：“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好好地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辛四月埋在他的胸前，點了點頭，又想起他看不見，便輕輕地“嗯”了一聲。

許皓南眼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身前的辛四月。

“你身上怎麽這麽燙啊？”辛四月掙開許皓南的手臂，撩起他的袖子一看，他的手臂通紅，擡頭一看，他的臉上也是紅潮一片，再用手碰碰他的額頭，好燙！之前他穿着厚實的西裝她還沒注意到，現在隔着薄薄的一層浴袍，他身體的灼熱都燙人。

也對，喝了那麽多的酒還淋了那麽久的雨，想不生病都難吧？

“你發燒了，快去床上躺着，我去給你倒水，家裏有藥箱嗎？”

許皓南滿足地躺在床上，看着辛四月忙前忙後，雖然腦袋裏一片迷糊，頭痛得要命，身子也發熱得難受，卻還是忍不住嘴角含笑。

“沙發旁有個小櫃子，第三格。”許皓南虛弱地指揮着。

辛四月依言打開，果然有個小藥箱，打開來，真是豐富，平日的常備藥都有。因為父親辛建邦是個醫生，所以從小辛四月耳濡目染對藥品也有一些了解，很快按着許皓南的病症配好了藥，還倒了杯水過去給許皓南喝。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