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八回02

吃完了藥後，許皓南卻握住了辛四月的手腕怎麽都不肯放。

辛四月看着他那雙紅紅的眼睛，低聲問道：“怎麽了？”

許皓南伸手撫着辛四月的臉頰，帶着笑意：“沒什麽，只是不敢相信。”

辛四月輕笑了一聲，許皓南卻只是靜靜地凝視着她，眼神裏都是滿滿的愛意，“小月，你知道嗎，其實秦早紀是我的侄女。在她死後，其父母代收她的書信，其間發現信上竟然提及我的名字，秦家父母便将早紀的書信都拿與我看了。那時候我便知道你的存在，但是一直不敢确信，直到我發現你有我很久以前的照片，才終于相信那個一直與早紀書信往來的女孩就是你。可是……早紀已經去世了，所以你這麽久都沒有收到她的信。”

辛四月哽咽：“嗯，我知道，因為井欲川，那個畫家。”

許皓南點點頭：“是的，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個《無望紅塵》畫展，知道我為什麽去嗎？其實我就是想要去看看，那個讓我的侄女牽腸挂肚郁郁而終的天才少年究竟是個什麽人物。”

“怪不得你和我都會在那幅《殇河早紀》前面停了下來，因為你也一早就看出來了，那幅畫裏的，就是秦早紀學姐對不對？”

“嗯。”

“那……你也是一早就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的咯？”

“算是吧，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的目的，我只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刻意地在找我，”許皓南笑，湊近她，“為什麽？”

辛四月不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他，良久：“我現在不能告訴你，這是秘密。”

許皓南也不強求，握住她的手，緩緩道：“無論怎樣，四月，哪怕是知道你從一開始靠近我就帶着別有用心，我仍然愛你不改初心。你的決定？”

辛四月不答，替他掖了掖被角：“快睡吧。”

辛四月想要離開，許皓南卻握住他的手腕沒有放手。辛四月只好安慰道：“我只知道我現在是愛你的。”

許皓南凝視着辛四月的眼睛，明亮清澈不含一絲雜質，他信她說的話，只要她說的話他都當真。聽見她說愛他，許皓南總算是滿足地放開了辛四月的手腕，嘴角含笑，閉上了眼睛休息。

辛四月去浴室裏洗了個澡，然後去了隔壁的客房睡覺。不知怎的，雖然總算是正視了自己愛着許皓南的心，但是她仍覺得一片凄涼。

許皓南，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愛一個人是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

更何況，你是我的後母柳姝偷偷愛了十幾年的人，這個秘密，我又怎麽能夠跟你分享呢？

[4]

張麗不放心許皓南一夜沒有睡好，一大早就過來了，剛剛打開門，就看見站在門口換鞋的辛四月。兩人皆是愣了愣。

倒是張麗淡定些，很快溫和地沖着辛四月禮貌地笑了笑，解釋道：“我是許總監的助理張麗。”

“啊，你好，我是辛四月。那個……許皓南生病了，在卧室裏休息。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張麗的腦袋早在聽見許皓南生病了的時候就炸開了鍋，還好理智仍然殘留着讓她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禮貌地送走辛四月之後，張麗立刻跑進卧室查看許皓南的病情。

吃過藥又睡了一覺的許皓南已經好了許多，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看見是張麗，脫口而出問道：“辛四月呢？”

張麗微微低着頭，也看不出什麽情緒：“她已經走了。”

“是嗎，”許皓南有些許的失落，揉了揉還有些疼痛的腦袋，“上午十點還有一個會議是嗎？”

“是的。”

“幫我準備一下吧。”

“可是你……”張麗看着許皓南還有些許蒼白的臉色，張了張嘴終于妥協，“好的。”

[5]

辛四月一出許皓南的家門，就看到了尹卓。她的心裏一沉，不由開口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又看了看他滿臉疲憊之色，濃重的黑眼圈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辛四月的嘴唇微微顫抖：“你不會……一夜都在這裏吧？”

尹卓不答話，只冷冷地盯着他，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上車。”

辛四月的心裏七上八下地上了車，安全帶還沒有系好，尹卓已經疾馳而去，一路上也跟生死時速一樣，速度快得人膽顫心驚。辛四月終于受不了了，沖着尹卓大吼大叫：“停車！尹卓！你給我停車！”

尹卓一個急剎車，辛四月措手不及，差點撞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你在發什麽神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辛四月驚魂未定，沖着駕駛座上的尹卓獅吼道。

尹卓黯然失笑，“我想做什麽……呵……辛四月，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麽，所以才敢這樣随意地踐踏我的心。”

辛四月好像被一盆涼水當頭澆下，理智漸回，呆呆地望着尹卓。

“為什麽？”她喃喃道。

“為什麽？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尹卓直直地盯着辛四月的眼睛，“為什麽我和你始終隔着水深火熱的距離，永遠無法靠近？我一次次地追問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明明是我先遇見了你。可是後來，我總算是想通了，因為無論如何，最先長在你心裏面的那個人，不是我。

“辛四月，你就是我的魔咒。從你一開始将那個仙人球送給我的時候，你就給我下了一個咒。就如同仙人球的花語一樣，對你，将愛情進行到底。我的心早就給了你，今生再無回旋扭轉的可能。”

[6]

辛四月忘記了自己那天是怎樣回到寝室的，但是自從尹卓跟她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就整日整日地呆在寝室裏不出去，課也不去上，電話也不接，整個人像是失了魂魄一樣。

她覺得好難過，因為她愛上了許皓南，她不知道該怎樣去權衡柳姝與許皓南。因為尹卓跟她攤了牌，他們再也不能和好如初似兄妹。為什麽，這些事情都要同時發生，又讓她一個人默默承受呢？

怔忪間，手機響了無數次，看了看屏幕，辛四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接了起來。

“小月，怎麽不接電話？”

辛四月沒有說話，要不是電話那頭還有她輕微的呼吸聲，許皓南真要以為她已經挂了電話了。

“許皓南……我們不能夠在一起。”良久，她開口。

“怎麽了？我們那天不是說好了以後都要好好的嗎？”許皓南輕柔地詢問。

辛四月呆呆地望着桌上那張許皓南少年時代的照片，緩緩道：“許皓南，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嗎？來接我吧。”

許皓南驅車到辛四月校門口的時候，辛四月已經站在那裏等了。許皓南走過去，揉亂她的頭發，辛四月向後縮了一縮，他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上前來重新将辛四月的頭發理順，然後和她十指緊扣。

“等很久了嗎？我們要去哪裏？”

辛四月朝着許皓南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你跟着我來就是了。”

許皓南沒有想到辛四月會帶他去她的家，站在她家家門口的時候，許皓南突然就有些猶豫了。

“怎麽了？”

許皓南撓了撓頭，有些情怯，“我還沒有準備好。”

辛四月靜靜地凝視他，他的側臉在樓道燈光中顯得更加棱角分明，歲月好像在他的身上并不起什麽作用，他依然和十幾年前照片中的那個人一樣，只是多了些成熟老練的味道。

“沒事的。”辛四月低聲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牽着許皓南的手走進了家門。

聽見開門聲，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柳姝懶懶地說了句：“回來了？”

辛四月倒是難得好脾氣的：“嗯，和男朋友。”

柳姝站起來，轉過身，在看到許皓南的瞬間，手上的遙控器轟然滑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她渾身顫抖地望着許皓南，嘴角仿若抽搐般，一句話也說不出。

許皓南也同樣震驚，他沒想到辛四月的母親這般的年輕，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他一時都不知道要稱呼她什麽，猶豫了半天，只好硬着頭皮叫了聲：“伯母，你好。”

柳姝在許皓南的“伯母，你好”四個字中徹底被抽空了力氣，一屁股頹然地跌回沙發上。

辛四月抿了抿嘴唇，眼中有隐隐的東西在閃動，終究是于心不忍地扯了扯許皓南的袖子，輕聲道：“我們走吧。”

出了居民樓，許皓南低頭詢問辛四月：“為什麽這麽快就出來，你媽的樣子好像有些不對勁？”

“她不是我媽，她是我的後母。”辛四月淡淡道。

許皓南皺了皺眉：“為什麽沒有提前告訴我這件事？”

辛四月甩開許皓南的手，冷笑道：“我要怎麽告訴你，啊？許皓南，難道要我告訴你，我的後母暗戀了你十幾年，但你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這樣殘忍的事實嗎？！”

辛四月不再理會許皓南，不管不顧他一臉複雜的神色，轉身回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