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機關
木屋瞬間變鐵屋。
屋中六人登時對視一眼, 有的不安,有的冷靜,有的憤怒。
留煙霞氣鼓鼓地哼了一聲, 最先拿起了武器——挂在牆上的一把劍,運起十足的功力, 驀地往前方鐵板上一劈,火花登時閃了兩下。
劍斷。
鐵門絲毫無損。
危蘭見狀蹙了蹙眉。
她既是劍客,對劍頗有了解, 自然能夠看得出來, 剛剛斷了的那柄劍絕對算得上是寶劍,竟然連一道淺淺的痕跡也無法在鐵板上留下?
留煙霞卻只當是這劍不夠鋒利, 轉頭沖着危蘭道:“你的劍應該還不錯吧?你用你的劍試一試?”
還不待危蘭說話, 杜鐵鏡與留影都當即一擺手,阻止道:“稍等!”
杜鐵鏡目光如炬, 注視着前方這片鐵板, 沉吟道:“這塊鐵不太一般。”
留影則走上前去, 伸出一只手靠近鐵板,只覺似有隐隐溫度傳到自己的掌心,道:“依在下所見, 它恐怕就是傳聞中的千年烈焰鐵。”
在場的畢竟都是江湖中人,怎會沒聽說過烈焰鐵的名字。傳說此鐵堅不可摧,無論是為矛或為盾,皆是神物。
楚秀适才突遭變故,已懵了一會兒, 此時回過神來, 聽到留影所言, 遂下意識看向危蘭與方靈輕求助。
留煙霞卻先道:“那這四面牆總不是什麽烈焰鐵了吧!”
霎時間再次拿起挂在牆上的另一把劍, 就要劈向一旁土牆,兩聲同樣清脆悅耳的“慢着”同時響起,旋即但聽得“铮”的一聲,原來是危蘭拔劍出鞘,倏地格住了留煙霞手中之劍!
然而她那一招劃過時的劍風卻是格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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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已在剎那間擊在了土牆之上!
衆人眼前驟然亮起幾片白光,飛镖短箭齊齊射出,射向四面八方,轉瞬間則又是叮叮當當幾聲響,所有暗器落地。
暗器并不算多,敵不過在場六人的同時出招抵擋。
然而如此一來,他們自然也不會再碰一下牆面。
方靈輕笑道:“蘭姐姐,你也看得出來牆上有機關?”
危蘭道:“只是依常理推斷。”她說着沉思微時,忽道:“輕輕,我記得你曾說過,從前令尊請過機關大師教過你各類解鎖之法?”
方靈輕微微皺了皺眉,道:“是啊,若只是解鎖,那倒不難,但別的機關術,我從前雖也學過一些,卻嫌它太複雜,耽誤我玩兒的時間,學了一段時間就沒再學。我現在得試一試,需要時間。”
留影道:“在下倒也會一些機關之術,也能試一試。”
杜鐵鏡沉吟道:“既然需要時間,再過一會兒,縱然我們能夠離開這間屋子,恐怕也無法再追上燕玉龍。”
危蘭道:“杜大哥有別的辦法?”
杜鐵鏡默不作聲,反手握住了他的背後那根銅棍。
觸感微涼。
他神色鄭重,不知在思考何事,靜了有一小會兒。這期間,方靈輕一直在觀察屋中布置,機關樞紐究竟最有可能藏在何處,只聽杜鐵鏡終于沉聲開口:
“讓我來試試吧。”
棍影遽然一閃,銅棍尚未打在前方烈焰鐵之上,卻就是那彈指一揮間的事兒,它已在空中發出猶如戰鼓擂動的聲響,舞出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棍花!
疾風令火爐裏的紅火猛地竄起老高!
——“轟隆”!
銅棍與鐵板相撞擊。
鐵板破開一個大洞!
這一招幹脆利落,又氣勢磅礴,在場幾乎所有人都不禁喝了一聲彩,都贊了一聲:“好!”
除了,危蘭。
當日危蘭在荒山野地初遇杜鐵鏡,看他棍法中帶着劍法的影子,已覺有幾分熟悉感覺,然則那時她只道自己本就是學劍的,自幼就看過各種各樣的劍法不計其數,或許從前偶然也曾目睹別人使過這套劍招,遂不以為異。
直到今天。
杜鐵鏡出了這一招。
原本那在她心頭若隐若現的兩分熟悉在頃刻間變為了十分熟悉,危蘭也終于霍地憶起這種熟悉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她明亮的眼瞳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注視起了杜鐵鏡。
其餘人皆一邊真心實意地對着杜鐵鏡稱贊了幾句,一邊奇怪他既有這般厲害的本事,為何不在鐵板落下之時立刻出招,反而耽擱了許久?不過目前最要緊之事乃是捉拿燕玉龍此人,別的不重要的疑問可以暫時放下,留影與留煙霞迅速邁步進入裏間。杜鐵鏡卻腳步未動,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顏色忽白忽紅,且似有光華閃爍。
方靈輕回過頭來,沖着他道:“看來剛剛那一招消耗了你不少內力?”
杜鐵鏡道:“多謝關心,我只需調息一會兒便好。”
方靈輕道:“可是你們幹嘛也愣住?”
這句話則在詢問危蘭與楚秀。
楚秀嘴唇翕動道:“我……”她自是不好意思說,這一場變故,她見衆人臨危不亂,各有本領,均能思考解決辦法,唯獨她心中慌亂,什麽忙也幫不上,便越發覺得愧疚,突然施展起輕身功夫,動身往前掠去,道:“我去追人!”
危蘭也沒有回答方靈輕的問題,只看着杜鐵鏡道:“杜大哥現在感覺如何?”
杜鐵鏡道:“已好了不少,我們走吧!”
盡管聽他說話的語氣,顯然不如之前那般渾厚,但他确實不再停留,也即刻進入裏間卧房。
掀開卧房門簾,只見前方地面正中央竟有兩塊地板已被翻開,應是一個地下通道的入口。而卧房兩側放着兩張小床,床頭一個尚在燃燒的小火爐,爐上一個陶壺,那股濃郁的藥味便是從壺中飄散而出,此時還能聽見壺裏響起咕嘟咕嘟的聲音。
方靈輕伸手摸了摸床上被褥,猶有餘溫,奇道:“這兒還真有一位病人?”
杜鐵鏡手握銅棍,低下頭,沉沉目光投向那處地下通道的入口,往裏瞧去,只能瞧見一片昏昏暗暗,道:“看來留公子與留姑娘都已經進去了。”
此言一落,他當然也立刻跳入這地下通道。
危蘭的身形動作竟比他更快上許多,猶如疾風閃電,一躍而下,輕柔的語音卻仿佛是白雲徐徐飛來:“我先吧!”
杜鐵鏡知曉她是擔心自己功力未複,遇到危險,這才搶先躍入通道,笑着道了一聲:“多謝。”随後其餘三人也一個接一個地跳下,方靈輕即刻點燃一枚明月石,照亮幽幽暗暗的地下通道,只聽危蘭溫和的聲音再度傳來:“杜大哥,我有一事想請教你。”
杜鐵鏡這回尚未及說話,衆人忽覺身旁有風。
急風。
還帶了些許的涼意。
如此封閉的地方,突然吹來如此急風,本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杜鐵鏡遽然出棍。
危蘭驀地出劍。
方靈輕手中則并無武器兵刃,仍握着那枚明月石,一拍楚秀肩膀,罵道:“傻子,有暗器!”
漆黑四周登時亮起五顏六色的光芒,數不清的暗器,宛若狂風驟雨。
疾馳而來!
楚秀幸得方靈輕提醒,只愣了一瞬,亦将腰間劍一拔。
一條銅棍,兩把長劍,棍的幻影,劍的飛光,它們與陣陣而來的暗器交織成了大片的銀河,再散落為星光點點,只聽得“奪奪奪”數聲響,殺人暗器已有多半落地。偏偏這地下的通道比地上的木屋更加狹窄,而這些暗器又多又密又快,且源源不斷,似乎打落這一撥,接着又來第二撥。
杜鐵鏡道:“我們不能再在這裏傻站着,走吧!”
一邊出招,一邊禦起輕功往前,衆人均心知肚明,只要他們能夠出了這條通道,就絕對不會再受到暗器襲擊。
前方是有微微亮光的。
顯然他們離出口并不太遠。
四人中,唯有方靈輕擅長的是掌上功夫,但她還未能将自己的雙手練得刀槍不入,自然不會傻到用雙掌來迎接這些或許粹了劇毒的暗器,遂閃轉騰挪,身形如輕風,如飛花,如缥缈仙子,無論是飛镖還是飛刀,都傷不了她分毫。
而她的右手,一直握着那枚明月石。
為衆人照着亮。
杜鐵鏡的銅棍更是舞得虎虎生風,大步向前的同時,終于問道:“危姑娘剛才有何事要跟我說?”
危蘭道:“敢問杜大哥的棍法是何人所授?”
杜鐵鏡道:“家師所授。”
危蘭道:“尊師何人?”
衆所周知,“游俠之英”杜鐵鏡的師承來歷始終是江湖中一個謎,曾經也有不少他的好友因好奇而向他詢問,但他永遠閉口不言,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知道了他的禁忌。危蘭為人處世向來溫和知禮,怎會在此危急情況之下,突然問了這樣一個會令自己的朋友為難的問題?
杜鐵鏡聞言頗覺納悶,偏過頭,看向危蘭的目光甚是不解。
危蘭正揮出一劍将兩把飛刀斬落,但她那雙澄淨的眼睛則繼續将杜鐵鏡注視,眼中絕無惡意。
反而有着與杜鐵鏡同樣的疑慮。
絕對坦蕩的疑慮。
第三撥暗器猛然襲來!
一陣陣殺氣再次卷起空中的風,冷風猶如刀鋒般傷人,吹得衆人身上衣袖微揚,陡然只聽方靈輕脫口而出:“小心!”
危蘭與杜鐵鏡當即轉首望去,兩支閃爍着幽幽藍光的飛镖距離楚秀的身體已不到半寸!
在場四人之中,本就以楚秀的武功最低,面對這宛若流水般自始至終不曾斷絕的機關暗器,自是不能像另外三人那般得心應手地應付。偏巧危蘭與杜鐵鏡正說着話,都未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此時已到千鈞一發之際,兩人縱然搶着出手,怕也來不及打落那兩支明顯淬了毒的藍色飛镖。
電光石火間,楚秀心髒猛跳了兩下,只覺後背被人一拍,頓時被拍出老遠!
其中一支藍色飛镖仍是倏地射中一個人的肩膀!
危蘭失聲道:“輕輕!”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0-12-15 18:49:48~2020-12-16 20:34: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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