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真相
白霧條件反射接住陳青斂,背脊受重力往下壓了壓,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秒,鐘子骞打開車門,從駕駛座出來,迅速接過陳青斂,把人平放在後座,檢查完心跳和脈搏後,神色嚴峻地對白霧說:“如果不想他有事,現在就上車。”
白霧恍然驚醒,渾渾噩噩上車,小心翼翼把陳青斂的頭擱在他腿上。
陳青斂額角開始冒冷汗,眉心一直緊蹙,沉重急促的呼吸響徹死寂的車廂,很難受的樣子。
白霧心髒絞痛,眼淚猝不及防砸下來,全數落在陳青斂臉上,他慌忙用指腹擦拭。
陳青斂昏迷前交代他別哭,所以白霧你千萬得忍住了,要聽先生的話。
可是......
上一次先生這麽昏迷不醒躺在他懷裏,沒過多久,就永遠離開了他。
白霧彎下腰,臉緊緊貼着陳青斂,不一會,便暈濕了對方半張臉,惶惶開口:“先生,小白求求你。千萬不要有事,別再丢下我一個人。”
鐘子骞看了一眼後視鏡,眼圈紅了,把油門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開往醫院。
到了醫院,陳青斂被一行醫生護士推進搶救室,鐘子骞換上白大褂後跟着進去。
再擔心再着急,白霧也只能在外面等,臉上的淚痕被晚風吹幹,他靠着牆,虛脫地蹲下來,害怕無助地雙手抱頭。
下班後,許良文整理了今天要緊的事,帶到醫院準備向陳青斂彙報。可到了病房,卻沒看到人,問過負責的護士後,才知道人在搶救室。
跑到一樓,許良文一眼就看見蹲在地上的白霧,感受到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絕望,他心裏跟着難受。
許良文自責不已,老板這次發病,他占據了很大原因。
走到白霧身邊,許良文蹲下來,解釋道:“白霧,老板這次是為了救諾諾,所以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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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諾是許良文姐姐的孩子,他的親侄子。
他們一直生活在隔壁市的縣城老家,今年姐夫到海城找了份工作,出來後就沒回去過,一直推脫說忙,可錢也沒見得打回去多少。他姐姐察覺不對勁,前幾天帶着孩子來尋人。
帶着孩子終究不方便,便把諾諾交給許良文照看兩天。
他自出生起就沒見過父母,由姐姐一手帶大,除了對方,沒有可以其他能依靠的人。
所以即使許良文工作很忙,在征得陳青斂的同意後,一直把諾諾帶在身邊。
許良文帶着三歲的諾諾生活了兩天,小孩兒一直很乖,除了晚上睡覺會想媽媽,哭一會,其餘時間都很聽話。
去容縣出差,老板本來讓他可以不用去,但這件事一直是許良文經手辦理,沒人比他更了解情。
臨時換人,他怕出岔子,即使帶着一個小拖油瓶,也還是堅決跟着一起去。
哪成想,乖了兩天的諾諾,會一個人跑出門。
那天早上,許良文睜眼,本應睡在身旁的小孩兒,不見蹤影。他找遍了整間旅館,都沒尋到人。
六神無主之際,陳青斂走出房間,了解情況後,聯系上當地警方,一起找人。
當時情況緊急,也不知道諾諾到底離開多久,山上早晨的氣溫很低,晚一分鐘就多一分的危險。
陳青斂沒有穿羽絨服的習慣,僅身着一件單薄大衣,跟着一起尋人。
兩小時後,陳青斂在一個小山溝裏發現摔傷昏迷的諾諾,身邊還有一只髒兮兮的白色小貓。
人是找到了,只是受了輕傷,但陳青斂受了凍,當時就發燒了。
普通人發燒可能貼個退燒藥,輸兩天液就會好,可發生在陳青斂身上,幾乎是要命的。
陷入昏睡前,陳青斂交代許良文,隐瞞他生病的事,不許通知任何人,尤其是白霧。
于是,許良文只能謊稱陳青斂出差了。
半小時後,陳青斂被轉移到之前的病房。
脫離危險,白霧猛然松了一口氣,進病房前,被鐘子骞叫住。
“白霧。”鐘子骞常年帶着笑意的眼睛,此時什麽都沒有,“你知道阿斂為什麽要瞞着你嗎?”
“......為了不讓我擔心。”白霧回道。
鐘子骞說:“這只是其中之一。”
白霧偏了偏頭,眼裏帶着疑惑。
鐘子骞開口道:“這麽多年來,阿斂沒什麽求生欲,跟機器人一般地吃藥檢查。就算發病,甚至進了ICU,也永遠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可這回醒來後,我竟然在他臉上,看到了明顯失望洩氣的神情。”
“他剛下定決心配合我,撿起所剩不多的求生欲,可這才過了多久,殘酷的現實就給他一記重擊。”
“阿斂害怕了,也退縮了。除了不想讓你擔心,我想,更多的原因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你,以他自己都厭惡至極的病弱模樣。”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白霧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陳青斂,眼睛酸澀得厲害。
可他不想哭了,先生馬上就會醒,看見了會心疼。
鐘子骞看着白霧,嚴肅認真的說:“白霧,阿斂的身體拖了太久,也糟蹋太久。”
“我跟你交個底,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他。幸運的話,他的生命還有漫長幾十年;不幸的話,可能就這幾年……我們都得時刻做好失去他的準備。”
“所以,趁你們還沒在一起,我希望你想清楚,到底能不能陪阿斂走到最後。如果中途放棄,他不一定承受得了。”
鐘子骞離開後,白霧獨自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低頭打開門,發現陳青斂已經醒了。
白霧調整神色,佯裝輕松地笑起來,小跑着來到床邊坐下,一把握住陳青斂冰涼的手。
“先生,你醒了!還難受嗎?”
陳青斂有些恍惚的目光落在白霧臉上,被白霧握住的那只手動了動,掙脫了出來。
白霧低頭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讷讷道:“先生……”
“白霧。”陳青斂把臉偏向另一邊,幹澀開口:“我可能給不了…你想要的一生。”
白霧心裏咯噔一下,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先生,你以為我說的一生是多久?你存在在世上多久,我所謂的一生便是多久。”
陳青斂沒有被說服,他沉默片刻,閉上眼睛,眉眼間充滿郁氣,好似失去了所有生氣。
“小白,我求你一件事。”
“我不答應。”白霧知道陳青斂想說什麽,他拒絕,連聽都不想聽。
可陳青斂卻還是選擇用刀劃開他的血肉。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看看別人。”
“我做不到!”白霧沒辦法再保持冷靜,即将被陳青斂丢棄的絕望讓他徹底失去理智。
“先生,你是不是以為,沒有你,我也能活?”
“你錯了,我不能。”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和你到底是怎麽死的?我現在就告訴你。”
陳青斂都不想要他了,他還有什麽好怕的,左右都是死,那不如坦白一切,把選擇權徹底交還給對方。
陳青斂的死因,一直是白霧心底最痛苦的一段記憶,想忘都忘不了。
每提一次,等同于小死一回。
自虐般描述完陳青斂的死因後,輪到他自己時,白霧反常地笑了笑。
“丁志誠當時跑了。你去世後,除了警方,我還在黑市挂了重金懸賞,讓那些人不惜一切手段,把丁志誠送到我面前。你受過的罪,我要讓丁志誠千倍百倍償還。”
“失去你的那一個月,你覺得我是怎麽度過的?”
“哭、鬧、悲傷過度、不吃不喝?都不是。”
白霧擡起手,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臂,說,“丁志誠用注射器紮在你身上的位置,我記得一清二楚。白天我戴上面具,僞裝成接受你死亡的正常樣子。”
白霧思緒飄遠,回到了那間他和陳青斂的卧室,他似乎再一次親眼看見,自己每夜蹲在黑暗的牆角自殘的畫面。
“到了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瘋了一般想你的時候,有時候用注射器,有時候用刀,一下一下紮在相同的地方,借此感受你當時的痛。”
“我都這麽疼,先生當時得有多疼啊。我真的每時每刻都恨不得把丁志誠千刀萬剮。”
陳青斂徒然睜開眼睛,轉過頭看向白霧,眉頭緊鎖。
白霧不敢擡頭,不敢面對陳青斂此時的眼神。
“沒想到最靠譜的人居然是祁震哥,是他把丁志誠送到我面前。猜到我的想法,甚至把我想要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我很感謝他。”
“我以牙還牙,用丁志誠對待你的方式,親手解決了他。看着他痛苦掙紮無果,慢慢失去呼吸,我心裏暢快無比。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你已經不在了啊。”
“最後,我如願在陪伴我一個月的注射器裏,放入了毒品,注射進身體裏,總算能切身體會到你當時的痛苦。”
“可我不覺得痛苦,只有解脫。因為我終于可以來陪你了。”
眼淚早已沾濕白霧整張臉,他感到輕松無比,瞞了先生這麽久,偷了這麽多顆糖,現在或許就要被收回了。
他心裏充斥着無邊的絕望,卻沒有一絲後悔。
白霧擡起頭,視線模糊地看向病床上的人,近乎呢喃般訴說事實。
“陳青斂……我是個變态殺人犯。”
“現在該輪到你考慮,到底還願不願意……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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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好了,鞭子雙手奉上,随便你們打(輕、輕點啊
不要跟我講三觀,小白不變态,沒有錯。
看了這章如有不适,不要罵小白,可以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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