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番外一

陳青斂第一次察覺異樣，是在溫泉山莊那一晚。

他做了一個漫長又真實的夢，醒來後卻忘了大概，只記得最後一幅畫面：他仰躺在白霧懷裏，對方含淚對他笑。

明明在笑，卻更像在哭。

比現實裏陳青斂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難過，像是生命裏沒了任何期待，眼神空洞暗淡無光，徹底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夢裏的白霧看上去比現在成熟，顯然是他長大以後的樣子。

第二天徹底清醒後，陳青斂看着白霧充滿擔憂卻盡顯靈動的臉，意識到他是在做夢，一切都是虛幻，只有眼前的白霧才是真實。

陳青斂把這次的夢境歸于尋常，沒當回事。

可自那天以後，陳青斂開始頻繁的陷入熟悉卻模糊的夢境。

起初，陳青斂始終記不清做夢的內容，每次醒來，腦子裏零星閃過幾幅畫面，模糊到看不清面孔的人影，遙遠到聽不真切的聲音。

唯一留給陳青斂的，是每次醒來後殘留在心尖上的感覺。

無望、悸動、熱烈、希望、疼痛、絕望，這些複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構成了所有夢境。

陳青斂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又覺得過于荒謬，自我否定。

後來陳青斂意外發現，每跟白霧親密一次，醒來後記得的內容就多一些。

陳青斂逐漸意識到，自己那荒謬的猜測，很可能就是事實。

直到那天從醫院大樓下來，在陽光撒了滿地的小花園，陳青斂順着白霧的目光，看到了那張位于角落無人問津長椅。

讓陳青斂嫉妒卻無可奈何的前世，不再陌生、不再反感，它們闊別已久，終于回到了主人的身體。

Advertisement

原來，不僅白霧是兩世的白霧，陳青斂也是兩世的陳青斂。

陳青斂本以為，告知白霧他也重生後，小孩兒會非常高興，怎麽都沒料到，對方竟然會哭得那麽傷心。

從醫院到家裏那半小時車程，白霧從頭哭到尾。

不顧王叔還在前面開車，陳青斂把人抱到腿上，耐心溫柔的哄，往常百試百靈的招數，這次卻慘遭滑鐵盧。

白霧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哭得專心，那架勢，似乎打算把後半年的眼淚全部預支到今天。

到家後，陳青斂抱着哽咽不止的白霧下車，在花園外碰到澆水的馮叔，看見白霧這幅樣子，還以為是他今天的檢查結果不盡人意。

陳青斂安撫好馮叔，趁吳嬸和寧秋都在廚房忙活，悄聲把白霧抱回了卧室，走到沙發邊坐下，撈過白霧一條腿，讓人跨坐在他懷裏。

“不哭了行不行？”

這句話，陳青斂已經記不清自己說了多少遍了，可白霧依舊沒有消停的跡象，甚至意識到現在處于絕對私密安全的地方後，哭得愈加放肆。

那一滴滴滾燙的眼淚不僅砸在陳青斂肩窩，更是砸在他心窩上，眼看着就要燙出一個大窟窿。

忍無可忍，陳青斂捏住白霧的後頸，把人提起來，額頭抵上額頭，雙手捧住他滿是濕意的臉，不由分說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算溫柔，帶着一點兇、一點氣，啃咬着白霧的嘴唇和軟舌，像是懲罰。

這場懲罰，夾雜着陳青斂的私心，過了不知多久，懷裏的人快喘不過氣，受不住拽他的衣領時，陳青斂才放開他。

重獲自由後，白霧用力汲取新鮮空氣，癡癡地望着陳青斂，晶瑩的淚懸挂在眼角，将落未落。

“早知道這招有用，剛才在車上就該親你。”陳青斂伸手擦白霧臉上的淚痕。

回過神，白霧癟嘴，又想哭了。

“白霧。”陳青斂見狀，沉下臉道，“存心惹我生氣？”

白霧瑟縮了一下肩膀，兩汪淚包裹在眼眶中，不敢再掉，他攥緊陳青斂肩上的衣料，不說話，只是搖頭。

“為什麽哭？”陳青斂卻不打算放過他。

白霧忍不住了，眼淚随着眨眼的動作，淌了下來。

他重新抱住陳青斂，把臉埋進他肩窩，緊緊貼在一起，良久後開口：“不、不想先生記得。”

願意說話了就好，陳青斂輕聲問：“為什麽？我也記得我們以前的一切，不好嗎？”

“好......”白霧心疼地說：“可是，也有好多痛苦。丁志誠曾經對你的傷害，我不希望你記得，不想先生再痛一次。”

那樣的痛白霧親身體驗過，知道到底有多難受，所以寧願陳青斂什麽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讓他獨自背負就好。

原來是因為這個。

陳青斂心疼又好笑，重重親了下他柔軟的發頂，為了逗人開心，罕見的開起了玩笑：“這樣才好，就該讓我痛一痛。你剛重生回來那段時間，我竟然能狠下心拒絕你那麽多次，讓你那麽難過，痛死了活該。”

白霧猛地擡起頭，瞪圓了眼睛大聲反駁：“呸呸呸，我不同意！我才舍不得呢。”

随口說的玩笑話，又被小孩兒當了真。

陳青斂的心髒酸軟一片，再一次深刻感知到白霧對他的愛，那麽全心全意、幹淨又熱烈，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每一個細胞都叫嚣着回應。

陳青斂突兀地、情不自禁地說：“白霧，我愛你。”

白霧被突然響起的三個字砸得暈暈乎乎，腦袋不甚清醒，再也裝不下別的，整個瞳孔盛滿陳青斂的面孔。

白霧終于止住了眼淚，倆人安靜地窩在沙發裏，除了抱在一起，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

可白霧卻覺得，他和先生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貼近，近到似乎連靈魂都緊密地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良久後，陳青斂喚道：“小白。”

白霧揚起小臉，視線只能落在陳青斂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嗯？”

“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當初為什麽願意跟我回家？”陳青斂再次憶起當初的畫面，忍不住笑道，“才第一次見面，不怕我是人販子？”

“不怕。”白霧不假思索，理直氣壯道，“哪有這麽好看的人販子？要真是，那我也心甘情願跟你走。”

那天萬一是別人撿到他，這走投無路的小傻子恐怕也會跟人走。

想到這個可能，陳青斂把人抱得更緊一些，後怕道：“還好遇到的是我。”

“是啊。”白霧直起身，去親陳青斂的嘴唇，笑眯眯地說：“我和先生命中注定！”

前世他們走散了，老天爺費這麽大的勁兒都要讓他們重聚。

可不就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對嗎！

--------------------

三次元有事，之前答應的副cp的故事，近期可能沒辦法寫，很抱歉，又食言了。（番外拖延症患者跪在地上慚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