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共眠
“這到底是怎麽了?”
太醫走後周氏一臉不解地看着顧君昊。
“先是平地裏摔跤把腳崴了,現在又自己好端端在房裏還能把頭磕在桌上?”
你就這麽不想在汀蘭苑待着嗎?
顧忌着阮芷曦在場,最後這句她沒說出口,只在心裏念叨了一遍。
顧君昊頂着額角好大一個包,悶不吭聲,一個字都不想說。
要怎麽說呢?說他想去方便,妻子說幫他扶着?
真是……不知廉恥!
也不知道這女人跟趙坤都幹了些什麽!竟然……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不說話,周氏就去看聽霜聽雨兩個丫鬟。
聽霜聽雨也是一臉莫名,想幫阮芷曦解釋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們兩人剛才都不在房中,是後來阮芷曦傳喚才進去的。
若只是阮芷曦自己有什麽事,她們幫着瞞一瞞還行,但磕傷了腦袋的是顧君昊,她們就不好明目張膽地偏袒她了,只能如實回答說自己不知情。
周氏問了一圈都沒得到答案,視線最終落在了阮芷曦身上。
阮芷曦只能硬着頭皮答道:“夫君他……剛剛想去淨房,我怕他腿腳不便就想扶他去,他說不用,然後……然後就摔了。”
周氏眉眼一沉,氣的恨不能掀開自己兒子的腦袋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芷汐又不是外人,都成親這麽久了扶一把怎麽了?非要堅持自己去是何必呢?
這下好了,傷了腿又傷了頭,遭兩份罪!
顧君昊聽了阮芷曦的話,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連帶着那個青紫的包似乎都跟着動了動,但因為受傷的緣故,衆人只以為他這是疼的,沒往別處想。
他心裏恨極了阮芷曦,卻又羞于當衆把兩人剛剛的對話說出來,只能咬牙認了下來。
“是我自己不小心。”
周氏又把他訓斥一番,可這到底是她的親兒子,平常罵罵也就算了,真受了傷她也心疼。
見顧君昊臉色實在不好,她以為他是頭疼,說了幾句便離開了,臨走前叮囑阮芷曦好好照顧他,給他額頭上些藥。
阮芷曦一一應下,待她走後将聽霜聽雨也再次遣退出去,單獨跟顧君昊說了幾句話。
“對不起啊,我剛剛真的只是想扶你過去,一時間說串了。”
顧君昊心中冷笑,面上卻極力克制着,用盡這輩子最大的耐心扯着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我知道。”
阮芷曦松了口氣,轉身去拿太醫留下的外敷的藥膏。
這包腫的挺大,還好太醫看過後說沒什麽大礙,只要外敷內服一些活血化瘀的藥就行了。
內服的藥還沒煎好,外敷的藥就在桌上,阮芷曦打開精致的小瓷盒,就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草藥味道。
她走回顧君昊身邊想要給他上藥,他卻伸手要自己把瓷盒拿去,道:“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向來不喜歡這些藥味,別沾手了。”
阮氏确實是不大喜歡藥味的,當初小産後喝了很久的藥,每次都是苦着臉半天才能喝完一碗,而且必須要準備些蜜餞之類的才行,不然她就喝不下去。
但阮芷曦之前住在大伯阮騰家裏,阮騰有幾年常喝中藥,都是她給煎的,她早就已經習慣了,甚至還挺喜歡這些藥香。
何況這藥只是用來塗抹而已,又不用喝下去,要喝也不是她喝,她就算不喜歡也不至于聞到點味兒都受不了。
她思考了一下到底是親手給顧君昊上藥,還是聽他的讓他自己來,或者叫聽霜聽雨進來,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無他,概因阮氏跟她爹一樣好面子,顧君昊若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句她定會選擇親自幫忙。哪怕是跟顧君昊客 套幾句,也不會立刻就放下手中的瓷盒。
就像顧君昊崴了腳之後勸她去參加荷花宴,她明明想去得很,卻還是沒有立刻答應,直到顧君昊連番勸說,她這才順勢下了臺階。
“只是上個藥而已,哪就這麽金貴,聞都不能聞了。”
阮芷曦笑道,用指尖挑出一塊藥膏,要往他額頭塗抹。
顧君昊下意識躲了躲,但很快就克制住了,任那沾着藥膏的纖細手指碰到了自己的額頭。
自從幾個月前他“病愈”後就很少跟阮氏有肢體接觸了,這樣的接觸讓他覺得惡心,渾身汗毛倒豎。
可他不跟阮氏行房已經很奇怪了,若是連這樣的接觸都完全沒有,只怕她會忍不住告到母親那裏去。
房中事不好開口,平日的其他事情她就不一定能忍得住了。到時母親問起,實在麻煩。
顧君昊由着她給自己上了藥,上完之後還笑了笑。
“多謝夫人。”
“謝什麽,應該的。”
阮芷曦柔聲道,用帕子把手擦淨又重新把盒子蓋上。
內服的藥這會也送來了,她端過去看着顧君昊服下,等下人把碗收走後還讓人打了水來淨手,裝作不喜歡手上的藥味,洗完還讓聽霜給她塗了一遍手膏。
兩個人都想獨處,卻因夫妻身份不得不待在一起,還要努力營造出一副恩愛和睦的樣子,這讓時間顯得格外漫長,頗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沐浴更衣過後便要上床歇息了。
周氏強行把顧君昊趕來汀蘭苑,他們也就不好再分居,只能同塌而眠。
要跟一個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對阮芷曦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好的體驗。
不過記憶裏顧君昊已經很久沒跟阮氏進行生命大和諧運動了,如今又是崴腳又是傷了腦袋,估計更沒那個心思了,這讓阮芷曦稍感輕松。
她這個人對環境的适應能力還算比較強,但也沒強到能毫無心理負擔地立刻跟一個陌生男人上床。
她也知道作為顧君昊的妻子,若是顧君昊哪天有興致了,她是不好拒絕的。
但能晚一點還是晚一點的好,好歹讓她跟這人熟悉熟悉,做點心理建設。
兩人在床上躺了下來,下人悄無聲息地将燈燭熄滅,退了出去,房中陡然陷入黑暗。
這黑暗讓他們繃緊的神經頓時松懈,幾乎同時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
阮芷曦:可算是躺下了,不用再演戲了。
顧君昊:終于又熬過一天,不用再跟這個女人虛與委蛇了。
他們各懷心思閉上了眼,明明躺在同一張床上,卻睡得像兩具挺屍一般,一張床硬是睡出了個楚河漢界,頭發絲都沒蹭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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