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寧莞從山上下來, 将陶甕置在窗邊, 打水洗了帕子,又給七葉貂上上下下清洗幾遍, 待最後一點兒異味也散去了, 才将它抱起來摟在懷中, 側身坐于矮凳。

舉手将小貂托起, 左右細瞧, 杏眸中凝着一簇淺淺微光, 她實在好奇, 低低喃語,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大靖謹帝時期距今有好幾百年, 七葉貂壽命雖長,也不至于長壽無疆啊。

更遑論,好像還變小了些?

七葉不知其憂思, 歪歪頭,張嘴嗷嗷。

它這一叫,寧莞倒是想起當日她離開時, 這小家夥好似就在身旁, 也嚷了兩聲。她眉心一跳,苦惱地在它軟滑的皮毛揉了一把, 撐手半阖眼眸,望着栽種在一碧方塘邊的半開半謝的白玉蘭。

色如輕雲,拂香四溢。

寧莞卻沒甚麽心思賞這夜色清寧的好景,她想着肯定是哪裏出了纰漏, 若不然七葉絕不可能無端出現在這兒。

“寧姑娘,你在嗎?”咚咚的扣門聲伴随着一聲詢問。

寧莞拂去心間幾縷猜想,起身開門。王大人身上還是那件緋色官袍,披塵染灰,上下暗蒙蒙的,還蹭有烏黑毒血,算得上是形容狼狽。

他看見寧莞出來,咧開嘴笑了笑。

寧莞詫異問道:“大人是有什麽事?”深更半夜,又出了蠱蛇害人之事,這大理寺的人不去查案救人,往她這兒來做什麽?

王大人在她的注視下鄭重地拱了拱手,言辭懇切,誠意萬分,“方才在山上不便,還未曾與姑娘說上什麽,特意問詢了齊兄和寺中僧人,特來向姑娘道謝的,今日救命之恩,實在無以為報。”他豪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但凡今後有用得上王某的,姑娘盡管找來,我任職大理寺,家住歸義街,都是好尋的地方。”

寧莞一笑,“王大人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又順嘴一問道:“不知大人那兩位中毒的部下現正如何?”

王大人微垮下臉,回道:“叫人去請大夫了,寺中鑒安大師略通醫理,在旁幫忙照料。”他躊躇片刻,“只是大晚上的,大夫過來怕是得費些時候,不曉得寧姑娘可有空閑過去一瞧?”

在山上時,她便說有救,給的兩粒藥丸子咽下去确實有效。他算是琢磨出來了,能養那樣一只堪稱兇獸的小貂,更能面對群蛇鎮定自若的,這哪裏是一般人!

王大人怕極了蛇,光想想剛才的兇險都不由哆嗦,看向寧莞的目光便不自覺帶上幾分欽佩與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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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看上去是個漂亮清新的小姑娘,其實是個不得了的厲害人。

寧莞眼角微抽,摸了摸額邊散下的幾縷碎發,堪堪避過他的視線,應道:“可以的,大人稍等。”

她進屋取了銀針,又招了招蹲在榻上的七葉,與王大人一起去了另一邊的禪房。

齊铮将僅有的兩個侍衛都帶走了,往山上去清理現場追查蹤跡,是以禪房外無人留守。王大人推開門領她進去,就見須眉盡白的僧人坐在正中蒲團上,身披袈裟,撚撥佛珠,清頌佛音。

王大人:“鑒安師父。”

僧人睜開眼,緩緩起身,慈悲溫和,“王大人,可是大夫到了?”

王大人兩步錯開,露出站在身後的寧莞,說道:“是到了,方才有勞您了。”

鑒安大師搖了搖頭,随着他二人一道走至床邊。

要說寧莞對什麽蠱毒最熟悉,當屬蛇蠱,洛玉妃養了幾大缸子,那些年幾乎都是她在照料,也被咬過不少次,解此毒并不費神。

她動作熟練,有條不紊,細細的幾根銀針落在她手裏,猶如神助。

逼出來的毒血呈烏黑色的一灘并伴有叫人難以忍受的惡臭,王大人捂嘴離得遠了些,靠近窗邊呼了一口氣。

寧莞看得多了,聞得多了,倒覺平常,盡力屏息的鑒安大師暗念了句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真是定力深厚,還是他修煉不到家,竟叫這區區腐味兒亂了心神,罪過,罪過。

兩刻鐘的功夫,寧莞取回了銀針,過一遍火燭才小心收好,随即給中毒二人的傷口處抹了藥,起身順捋衣袖。

王大人忙俯身過來瞧了兩眼,問道:“寧姑娘,這便好了?”

“嗯,不過體內尚有餘毒,須得日日服藥排出,我寫個方子交給大人吧。”

屋裏有專供抄寫佛經的筆墨紙硯,寧莞到案前,提筆寫字。

正巧這個時候去寺外請的大夫來了,身穿玄裳的侍衛推開門,催促道:“我說張大夫,你就不能走快些嗎?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你怎麽就不急呢!”

跟在他身後的大夫四十來歲,長臉濃眉,蓄有短襞。他一跨進門,随眼一瞥,正正好看見一女子立在案前,荼白色的交襟裙,烏黑濃密的青絲,柔順茂密地叫人不由心生豔羨。

張大夫摸了一把自己難以挽救的禿頭,很是不高興地重重哼了一聲,侍衛不知他要鬧什麽幺蛾子,近前去拉住他的袖子,說道:“你這是做什麽?快跟我過去吧,大人他們還等着呢。”

張大夫一把将袖子抽出,說道:“還去什麽,你那兩中毒的兄弟估計都快醒了。嗨,真是害人,既然請了別的大夫,大半晚上的,還叫我過來白跑一趟,這位官爺,你做人可真不厚道。”

侍衛一頭霧水,茫然不解地跑進裏頭看去。

寧莞擱下筆适時擡頭,笑道:“好久不見,張大夫。”

這是她第二次碰見張大夫,頭一回便是在不久前的魏老夫人壽宴上,老夫人舊疾複發暈倒,夷安長公主使人去請的便是這位京都保榮堂頗有名聲的張大夫。

那日也如今天這般,張大夫來的時候,她已經看完診寫完方子,老夫人也已經精神奕奕地下床了。

張大夫見她主動搭話,猶豫躊躇間還是上前,說道:“也是得巧,竟又在這兒碰上了。”

寧莞颔首,唇角抿着得體的微笑,張大夫看來看去,盯着那一頭青絲終究是按耐不住心裏癢癢,撚了撚胡須,伸過頭去,壓低聲音生怕叫人聽見了,“寧大夫,我看你烏發茂密,怎麽養護的,你瞅瞅我這個,有得治沒有。”

寧莞:“……”

張大夫洩氣,“看你這表情想來是不成了。”

寧莞:“也不是,回頭我配好藥膏送到保榮堂如何?”

張大夫揚起笑,“好好好,我等着,我等着。”一邊說着,臨走前,還往她頭上瞄了好幾眼。

寧莞擡手勾起一縷長發,唔了一聲,看來無論那個時代,禿頭都是一個大難題。

張大夫倒是給她提了個醒,這不失為一個商機,比起制作麻煩配藥稀有的回春露,和一般人用不上的解毒丸,生發膏應該會很有市場,女子以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為傲,男子束冠也講究個美觀,這确實可以想想,說不定以後就靠這個養家呢。

寧莞心裏有了些想法,眯眼笑了笑,嗯,是得仔細琢磨琢磨。

屋裏傳來些動靜,她打住發散的思維,轉身進去,裏頭的兩人确實已經醒來,面色雖還是難看的,好歹不再是一片吓人的青黑了。

兩人已經聽王大人簡單複述過一遍事情始末,虛弱無力地哆嗦着嘴連連沖寧莞道謝。

當時他二人倒下去,身上是恍若要化作齑粉般的疼痛,最後一刻想着肯定完了,沒想到運氣好能遇見貴人相助。

可惜,當時無知無覺,沒能看見王大人激情高昂唾沫橫飛說起的那場“從天而降”和“大戰蛇群”。

對方眼神怪怪的,似乎有些莫名的感慨和向往,寧莞輕咦一聲,搖搖頭準備告辭。

王大人親自送她出去,還給了雙倍診金,寧莞也沒客氣,盡數收了。

及至門前,王大人突然問道:“對了,還不知道寧姑娘現家住何處,姑娘醫術精妙,若得方便,這以後萬一有什麽事兒也好找着人。”

對方是大理寺少卿,這明顯的交好線,寧莞并不隐瞞,說道:“十四巷寧府。”

王大人哦了一聲,一口氣還沒放下,齊铮帶着人從山上下來了,步履匆匆,走得近了,稍稍一頓,“王大人,表小姐。”

寧莞視線輕輕往他手上的佛珠瞟過,眼尾微微上揚,抱着七葉離開回房,慢步拐過镂空的圓月門,隐約還能聽得那頭對話。

“齊兄可有什麽發現?”

“找到了這個……”

“佛珠?這玩意兒有什麽稀奇,寺裏到處都是,許是哪個僧人上山不小心落下了。”

“這是在蛇群出沒的不遠處找到的,并非普通僧人手裏的佛珠,是鑒安大師所有,無論如何,有沒有牽連還得審過之後才知道。”

鑒安大師?可能嗎?寧莞袖中指尖繞了繞小貂的尾巴尖兒,若有所思。

不過,查案是王大人他們的事,她想想也就算了。

夜深人寂,一夜好眠,寧莞放好陶甕,收好行李披風,帶着七葉貂與昨日的那位小師父告辭。

起得早還沒吃早飯,出了寺門,寧莞便在不遠處的小攤邊點了一碗陽春面,熱騰騰的面條撒着蔥花兒,色香誘人。

她剛吃了兩口,相國寺的大門前便有一陣喧嚷,擡眼一看,駐守多日的大理寺諸人準備打道回府了,還羁押走了鑒安大師。

鑒安大師德高望重,是相國寺住持的師叔,在百姓間甚受敬仰,也虧得現在正是清早,也就零星幾個擺攤的小販,要不然大理寺想要這般帶人走,怕是得鬧出不小的事兒。

目送車馬遙遙駛離開長街,寧莞垂眸喝了一口面湯,又夾了一筷子面條。

吃了個半飽,付了銀錢,她也招了個馬車回到十四巷。

芸枝他們才剛起,廚房煙囪炊煙袅袅,兩個仆婦正在清掃庭院。

“長姐!長姐!”寧沛剛穿好衣裳出來,就看見寧莞,站在檐下一個勁兒地傻樂,這小子雖然傻乎乎的,但那幹淨的無拘束的笑容特別有感染力,寧莞也跟着抿笑一樂。

寧暖還在洗漱,五月與禾生在收拾碗筷,穿的是芸枝做的新衣裳,看起來精神得很。

寧莞将七葉貂放下,拍了拍它的腦袋,“以後就住這兒了,記得地方,免得走丢了。”

七葉翹起尾巴,呼呼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毛絨絨的小動物很受小孩子的歡迎,尤其是像七葉這種模樣相當俊俏的,更是招人稀罕,幾個小的連早飯都沒興趣了,圍着它團團轉。

七葉通人性,寧莞抱着它說了幾句,并不擔心它會向寧暖他們亮出自己的利爪。

看他們玩兒得熱鬧,她便先進屋去了,芸枝将衛國公府送來的一百兩銀子和四匹料子拿出來給她看,言語歡快,“那劉嬷嬷還說下回得了空,衛夫人想請小姐過府一敘,吃個飯來着。”

這還是她京都這麽久以來,頭一次有人如此熱情請小姐上門做客,還是國公府,太不容易了。

寧莞治好了衛夫人的暗疾,也算是賣她一個好,至今為止,她與衛國公府因衛莳有孕而升起的龃龉算是徹底消失了。

寧莞笑道:“人家也就是客氣一說,你還當真了。”

芸枝啊了一聲,“是這樣啊。”

寧莞将髒了的披風遞給她,“對了,那幾匹料子你看着處置吧,做衣裳也好,做旁的也成,全由你做主了。”

芸枝高興道:“成!”

說完話,寧莞讓廚房燒水,沐浴換衣之後就帶着陶甕去了藥房,準備搗鼓所謂的生發膏。

這并不是什麽輕松的事兒,選擇藥材,确定配比,實用試驗,改良配方,循環往複每一步都相當耗費時間,一時半會兒是成不了的。

她專心配藥,也只有中午吃飯的時候出去一趟,倒沒想到外面會生起事端。

五月在外面敲門,說話又急又快,“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來了官差,非說是要查什麽案!芸枝姐姐讓你快些到中堂去。”

寧莞手上動作一停,開門問道:“官差?”

五月點頭,有些慌亂,“是,說是大理寺來的。”

寧莞目光一凜,難不成是昨晚的事端?

她疾步往中堂待客處去,一路上想了無數種可能性,卻沒料到是一個黝色舊錢袋子引出的事情。

大理寺侍衛腰佩官刀,威風凜凜,手裏勾着一截細繩,正拿着錢袋子和芸枝對峙,“住在十四巷最裏的朱阿婆撿到此物報案,說這是從你們府上扔出去的,是也不是?”

芸枝漲紅着臉,“是我扔出去的,但楊自立我沒見過也不認識,這玩意兒是好些日子以前在草叢裏撿的,他慘死之事,與我可沒有關系!”

侍衛口中的朱阿婆也在場,是個幹瘦的老婦人,頭上裹了一塊藏藍色的頭布,指指點點道:“這裏可是京都有命的鬼宅,楊自立那小子沒事往這裏來做什麽?更別說把錢袋子這樣重要的東西落下了,官爺,她肯定是在說謊,說不定是謀財害命,你們一定要好好盤查!”

上回衛莳與郁蘭莘來鬧,朱阿婆就在場,聽了那些話,她當時就覺得這一屋子不是什麽好人家,早就存了堤防嫌棄的心,平日與人嚼舌根,嘴裏也不大好聽。

昨天下午,朱阿婆得閑出來跟鄰裏唠嗑,正好芸枝和家中仆婦來個大清掃,将用不着的舊東西全部扔了出去,舊錢袋子正是其一。

朱阿婆是十四巷的老人了,楊自立那混球都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她每天搬個凳子往柳樹下一坐,看那來來往往的人,哪家有幾件衣裳都一清二楚。

更別說像楊自立這樣無所事事,天天晃悠來晃悠去十幾趟的,她還會不認識那一直挂在腰上的錢袋子?

朱阿婆撿到錢袋子的時候直覺不好,想也沒想就報上官府去了。

大靖官府為叫百姓積極提供線索提高辦案效率,有專門的獎勵銀,只要後面證實線索有效,可是有銀子拿的,如何能白白錯過?

朱阿婆心裏想着,嘴上哼了一聲,又道:“官爺,你可得仔細查,我看就是她們幹的。”

芸枝氣得跺腳,“你胡說什麽,本來就與我沒有想幹,我們搬到這裏将将一月,人都還認全呢,誰曉得那姓楊的是個什麽東西!再說了,他不是死在相國寺了,眼瞎了不知道這兩邊隔了多遠?!”

寧莞聽了一會兒,總算是明白了怎麽一回事。

錢袋子她知道,是劉嬷嬷送一箱子金銀首飾來的那天芸枝撿到的,當時兩人都沒在意,倒是沒想到還引出今日之事來。

王大人和齊铮他們查的便楊自立、柳小姐與淮安縣主等慘死相國寺之事,這明顯是大案,但線索卻少得可憐,今日難得整出一個錢袋子,怕是善了不得。

果不其然,那侍衛道:“任你一張嘴說得厲害,是或不是得查過才知曉,随我走一趟吧。”

“哪有你們這樣的,這是污蔑栽贓!”

侍衛面上顯出厲色,寧莞及時出聲打斷,“芸枝。”

芸枝忙躲到她身後,緊緊拉住她的衣裳,侍衛打量來人,“你又是誰?”

寧莞擡了擡眸,“寧府的主人,有什麽事你得跟我說,她做不了主。這錢袋子确實是我們在草叢撿的,你想查可以,我也可以跟你們走一趟。”

她安撫地捏了捏芸枝的手,又道:“正好,我與你們大理寺少卿王大人也有幾分相熟,想來肯定會還我一個公道。”

侍衛聽她說起少卿,皺了皺眉頭。

寧莞要跟着人往大理寺去,芸枝又急又氣,狠狠剜了一眼朱阿婆。

寧莞一笑,“芸枝,您不用擔心,如果我久不回來,你便往夷安長公主府找長公主。”

芸枝瞪大了眼,夷安長公主?小姐何時與那位牽上交情的?她心中狐疑,但見寧莞說得肯定,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侍衛又聽她說起夷安長公主,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些日子大理寺因為這樁八人命案忙得焦頭爛額,但卻始終沒有理出個線索,今日好不容易……

他原想着先将此人推上去,頂頂上頭的怒火,可……如果真與王大人和夷安長公主相識,恐是不好行事。

他得與王大人好好說道。

……

寧莞早上還在想鑒安大師這牢獄之災不好過,轉頭下午她也進來了。

因為兩人涉及同一件重案,關的一個地方,寧莞就在鑒安大師隔壁。

簡陋的牢房裏只有滿地的枯稻草,鑒安大師身上已經出去了袈裟,一身淺灰僧衣,坐在角落裏盤膝閉眼念經,耳不聽外音,目不見外物,只一心撥着佛珠,等他坐得久了暫時起身活動活動腿腳,就見隔壁本來空着的地兒已經有人了。

天青色的衣裙,素雅如雨過後的顏色,安安靜靜地坐在枯草上,并未有因為入獄而感到慌張,反而微是好奇地四下打量,那只小白貂則是在她周圍上蹿下跳,吓得牢裏的老鼠慌亂逃散。

鑒安大師比了比手,“阿彌陀佛,半日不見,寧施主緣何也到了此處?”

寧莞起身,也與他做個禮,回道:“與大師一般,大理寺找到了件東西,叫我過來配合查案。”

鑒安大師:“原來如此。”

鑒安大師說了兩句話又坐回角落裏念經,寧莞閑閑靠着牆,即便身陷囹圄,她也并不焦躁,畢竟與她而言從這裏出去确實不是什麽難事。

…………

而從相國寺回來後就一直沒怎麽歇息的王大人,坐在座上苦哈哈地喝着茶,說是為案子愁白了頭也不為過。

何雲柱便是将寧莞帶回來的人,他手撐着腰間官刀進來,快步上前,很有眼色地拎起瓷壺提梁,躬身往王大人杯中又添了些熱茶。

王大人凝着那碧汪汪的茶湯嘆氣,問道:“怎麽,是有事禀報?”

何雲柱應道:“是,屬下今日有所發現。”

王大人哦了一聲,微微正色,“你說。”

何雲柱應喏,将錢袋子的事情始末一一細述。

王大人聽完,眉心卻擰起了疙瘩,說道:“這又能說明什麽,就憑這麽個東西你就把人抓回來了?這點兒證據屁用都沒有。”漏洞百出,補都補不齊。

何雲柱卻道:“可是大人現在上頭催得厲害,咱們……”

王大人不悅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這事兒是能胡亂來胡亂整的嗎?糊塗!先把人放了,叫刑部知道了,又得說咱們大理寺抓人拿人沒個章程,全是就會耍威風的草包!”

鑒安大師那裏,好歹他們也是在相國寺做過審訊,在禪床下搜到了些東西,拿人那是理所應當。

這個呢……

王大人氣道:“你真是糊塗,就憑一個落在……等等,不對,你剛才說是從哪兒帶回來的人?”

何雲柱心中咯噔了一下,回道:“十四巷的寧府。”他支吾一聲,“那人好像說與大人你有幾分相熟。”

王大人一頓,“是個年輕姑娘?”

“是。”

“身邊有只小白貂?”

“額……是。”

王大人臉一黑,嚯地起身,手指着他心口堵了半天,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你可真行啊,看你幹的好事兒,帶人回來不知道先給我瞧瞧嗎?”

他昨天晚上才跟人拍胸脯,自報家門保證說有什麽問題盡管來找他,這下好了,還不到一天呢,憑一個舊錢袋子就把人關進大理寺牢房了。

大人他本來就很薄的臉皮,現在那是相當的疼啊。

何雲柱扯了扯嘴角,回道:“這不是正跟大人禀報着,實在不成,屬下一會兒放她回去就是了,又不費什麽事兒,大人又何至于如此氣惱。”

王大人瞪眼,抄起桌上的書拍他腦門兒上,“你懂個屁!你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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