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1)

“你趕緊好起來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羅小安無奈地說,“這些虛的都暫時收起來行不?”

餘沉求援似的看向餘傑,餘傑輕咳了一聲開口:“這個……小沉今天已經和我溝通過了,他這次去外地處理了那個軟件公司的事情,困擾公司的兩個問題已經有了實質性的突破,法規的事情正在和政府部門有序協商中,公司高層也已經在和合作方解決利潤增長點的問題。作為剛剛開拓的市場,小沉已經勉強通過了總部的考核,我們會重新審核他在分部的業績。”

餘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容。

“小沉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就是做事還不夠全面,有成長的空間,”餘傑很中肯地評價,“缺點就是做事太沖動,想到什麽就非得做什麽,害的我折騰了一晚上這些玫瑰花,不過最上面的東西可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我只是從他的公寓裏搬運過來的而已。”

餘傑沖着她示意了一下紅色玫瑰,眼中露出懇求之色。

羅小安緩緩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中間那個絲絨盒子,秦濟南痛苦的聲音在她耳邊一掠而過。

“你這是要放棄我了嗎……”

她的指尖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小安……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餘沉在她背後吃力地說。

羅小安打開了盒子,果不其然,裏面是一枚戒指,中間碩大的鑽石在燈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她閉上了眼睛,扯着嘴角笑了:“好亮,晃得我都睜不開眼睛了。”

餘沉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你……不喜歡……我下次再去買個新的……”

羅小安拿着盒子走到了餘沉的床前,半蹲了下來:“喂,你傻了,哪有這樣讓人自己拿戒指戴的?好歹你得幫我套上去吧。”

餘沉的眼睛亮了亮,緩慢地從被子中探出手來,摩挲着找到了戒指的所在,憑着感覺摸到了羅小安的中指。

餘沉的手綿軟無力,都快要捏不住指環了,羅小安借力往前送了送,終于把指環套了進去。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趕緊休息,趕緊好起來,別讓我們擔心了。”餘傑無奈地說。

“給我……看看。”餘沉固執地地側過了身來。

羅小安把戒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美吧?不過這戒指戴上可不算,你得趕緊好起來,要是再這樣死氣沉沉的,我立馬就把戒指丢了扔到永江去。”

餘沉咧開嘴笑了笑:“好,我聽你的。”

“真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忘了哥,你這家夥,真是拿你沒辦法。”餘傑連連搖頭。

“哥,你去歇着吧,別做電燈泡了……”餘沉趕人了。

餘傑長出了一口氣,用口型無聲地說了聲謝謝,又交代了幾句,離開了病房。

羅小安幫餘沉掖了掖被角,調滅了燈光,躺在了旁邊的陪護病床上。

餘沉不舍地和她說了幾句話,終于支撐不住,沉沉地睡了過去,羅小安卻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毫無睡意,這是一個難熬的夜晚,她注定要一夜無眠。

餘沉的病情經歷了兩天的反複,其中一晚半夜忽然高燒,胸腔積血,把醫護人員都吓得夠嗆,重新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幸好,據主治醫生說,餘沉的求生意志很強,沒有什麽懸念地闖過了生死關頭,病情漸漸有所好轉。

羅小安幾乎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等餘沉的病情穩定下來後,她也因為感冒病倒了,打噴嚏流鼻涕加上渾身發冷,大熱天的在家裏加了一根被子,足足捂着躺了一天,症狀才減輕了一些。

其實羅小安很希望自己昏沉一點,這樣就不會思考,不會患得患失,更不會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折磨。

餘沉知道她得過心肌炎,急得不行,催着她一定要去再做個心髒檢查,她被催得沒辦法,只好去找了慕長青。

慕長青負責的科室在另一棟新建的大樓,羅小安到的時候慕長青正在查房,一身白大褂襯得他分外玉樹臨風,病房裏有好幾個年輕女孩都一個勁兒地瞅他,有一個還偷偷按下了快門,估計正上微博曬“主治醫生好帥我想給他生猴子”的照片呢。

慕長青都習慣了,只是無奈地叮囑了一句:“不許發正臉。”

羅小安在旁邊樂了:“我發可以嗎?”

慕長青眼睛一亮,和病人交代了幾句快步走了出來。

“你想怎麽發就怎麽發,對你特殊優待。”

“好榮幸,會不會被你的粉絲團群扁?”

“有我在,誰敢?”

“那我可有恃無恐了,誰要慕大醫生的靓照,底價一百塊,價高者得。”

……

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去了辦公室,慕長青替她測了一下即時心跳,又讓護士長取來了動态心電圖儀,戴上二十四小時看觀測數據。

“最近某人找我喝酒的次數頻繁了一點,”慕長青靠在椅子上略帶深思地看着她,“你們倆這到底是怎麽了?”

羅小安的心髒漏跳了兩拍,自從那天分開後,她已經有兩三個星期沒有見過秦濟南了,秦濟南也沒有再來找過她,可能被她真的傷到了。

午夜夢回時,清冷的月色下,總好像依稀看到他的臉龐在窗外浮現,等她細看時,卻早已消失無蹤。

度假村那甜蜜的兩天,已經被她妥帖珍藏在內心的某個角落,她不敢回味,餘沉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現在看起來還有難以收拾的傾向,她不能再去招惹秦濟南了。

“我也不想這樣,可現在我別無選擇,你多開解開解他。”她咬住了嘴唇。

慕長青不贊成地看着她:“感情的事情不是開玩笑的,你心裏的人是誰,你想瞞想演戲,那是過不去的,何苦呢?到時候害人害已。”

羅小安搖了搖頭:“你不懂,我現在什麽念頭都不敢有了,餘沉很敏感,等他好起來以後再說吧。”

“那你也好歹理理濟南啊,他那副模樣,就好像被全世界都抛棄了似的,連我這個前情敵都看了不忍心了。”慕長青長嘆了一聲。

從慕長青那裏出來,羅小安心不在焉,一路上和好幾個人都擦肩而過,還差點一頭撞到了一顆樹上。

心裏冒起了一個小小的念頭:給他打個電話吧,随便說些什麽都行,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這個念頭就好像雨後的春筍,一旦破土就一發不可收拾,她無法控制地掏出了手機,剛要按下那串數字,有人在前面叫她:“羅小姐!”

她渾身一震,所有的理智立刻回到腦海,手機好像燙手的烙鐵一樣,被她丢回了包裏。

叫她的是餘沉的特護,餘沉坐在輪椅上沖着她招手。

“你們怎麽出來了?”她快步走了過去,自然而然地接過輪椅,特護借口去整理病房,知趣地避開了。

“我想透透氣,都快發黴了。”餘沉抱怨着說。

“別出什麽幺蛾子,”羅小安瞪了他一眼,“你哥整天替你忙得團團轉呢,你趕緊好起來。”

餘沉拉住了她的手,仔細地打量着羅小安,這是出事後第一次到室外,原來一直在房間裏,都沒留意到:“小安,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羅小安摸了摸臉頰,毫不在意地說:“骨感美。”

餘沉一眼就看到了她右手的綠松石戒指,不由得怔了一下,低頭瞟了瞟她左手的鑽戒,狐疑地問:“你怎麽戴了兩個?”

羅小安心裏一咯噔,笑着說:“我還想把十個手指頭都戴滿呢,可惜沒錢買。”

餘沉盯着那戒指不屑地說:“這個太醜了,下回我陪你去挑幾個好看的,十個太多,象暴發戶,戴上三四個還成。”

羅小安順勢把戒指褪了下來,随手塞進了口袋裏:“好,那我可等着。”

扶着餘沉在小花園裏散了幾圈步,回到病房,餘沉就開始趕她回去休息了,其實病房裏有兩個特護值班,照顧餘沉完全沒有問題,可餘沉總愛黏着她,兩個人聊着聊着就晚了,也就順理成章地留下來守夜了。

這回他驚覺到羅小安的憔悴,終于開始反省自己的不體貼了。

回到家裏,羅小安把燈全部點亮,又打開了電視機發出了人聲,家裏一下子感覺熱鬧起來,把那種孤單凄涼的感覺沖淡了不少。

她勤快地幹起了家務,洗衣服擦地板,弄得出了一身的汗,可下午那個蠢蠢欲動的念頭不但沒消失反而又擡頭了,好像一把小火在心裏越燒越旺。

打個電話吧,問候他一聲,就算是普通朋友這樣也不過分吧。

別,他這樣一定是打算斷了,你別自讨沒趣了。

兩個聲音在她耳旁打架,她頭疼了起來,随手拿了一枚硬幣往上一抛:“正面打反面睡覺。”

她賭氣着說。

硬幣轉了個圈,停了下來,是正面。

羅小安深怕自己反悔,掏出手機撥了號碼,幾乎就在同時,鈴聲在門外響了起來。

☆、53|4.4-

走進柞溪別墅時,羅小安還有點恍惚。

一片青山綠水中豔陽高照,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擁抱在一起,互訴分別後的際遇。餘家兩兄弟陪在旁邊偶爾插上幾句話,大家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餘沉的身體還不算完全康複,這次出來是特意和主治醫生打了招呼,身旁還跟了一個特護以防意外。

餘家二老這次專程過來,一是為了見見老朋友,二是為了兒子的婚事,雖然餘沉已經求了婚,但在禮節上,男方父母還要親自拜見一下女方父母,送上聘禮,以示誠意。幸好兩家都是至交,省去了好些繁文缛節,三下五除二就把大事商定了。

“就這樣,你們倆先在n市辦場簡單的,科泰洛州那裏我們都會安排好,不怕你們笑話,我家小沉可已經暗地裏琢磨過這件事情好久了,到時候一定會給小安一個完美的婚禮。”餘父取笑起兒子來也是不遺餘力。

羅小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是僵硬地笑着,這件婚事眼看着就像一匹脫缰的野馬,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即将奔向一個未知的未來。

餘沉坐在她身旁一起幫着出謀劃策,他的手一直緊握着羅小安的手,不時地在手心撓她癢癢,難以抑制的喜氣從他周身散發出來。

羅小安看得一陣心酸,她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好不容易從車禍中撿回來,卻又要保守惡疾的折磨。

對面的餘傑緊盯着她,目光中隐隐帶着憂慮和責問,她振作了一下精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歡快起來:“我随便啦,這些都是虛的,最重要的是小沉和我在一起就好。”

餘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這可能是兩個人交往以來,羅小安說過的最甜蜜的情話,他情不自禁地湊了過去,在羅小安的耳畔低聲說:“小安我也是。”

這熱絡的場景讓一旁看熱鬧的呂秀雅羨慕不已,不由得長嘆了一聲:“哎呦,我可真羨慕你們兩家啊,你們看看我家這兩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想折騰都沒地方折騰去。”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秦璇西從樓上下來了,一如既往高傲地朝着羅小安和餘沉瞥了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咦,這可真是婦唱夫随啊。”

羅小安頓時緊張了起來,她特意挑了一個不是雙休日的時候上門,就是怕碰到秦濟南和秦璇西,怎麽偏偏還是撞上了一個。這位大小姐說話沒遮沒欄的,到時候和餘家嗆起聲來大家臉面上都不太好看。

“小西……”她磕磕絆絆地從喉嚨擠出了這個親密的稱呼,頓時覺得自己虛僞透頂,“你今天……怎麽在這裏?”

秦璇西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她笑起來其實很好看,把那股眉宇間陰冷偏執的味道沖淡了很多。她朝着羅小安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親昵地攬住了羅小安的肩膀:“小安姐,我叫得沒錯吧?我記得你比我大幾個月。”

林蘭芝和呂秀雅立刻對比起女兒們的生日來,得出結論的确是羅小安大了三個月。

“要不要看看我打理的花圃,前陣子好多花都開了,可漂亮了。”秦璇西熱情地邀請。

羅小安松了一口氣,順水推舟和秦璇西出了客廳。

花圃挺大,被規整地切分成了五六塊,裏面好多植物羅小安都叫不出名字,不過看着長勢都挺喜人的。

秦璇西都如數家珍,她在大學裏學的是園林設計和植物學,畢業了以後沒有什麽就業和生活壓力,就在h市的東湖邊上開了一家花店。

站在一從低矮的植物旁,秦璇西停下了腳步。“知道這叫什麽花嗎?”

羅小安搖了搖頭,看看植物的葉子,有點象小區花園裏的月季,不過花都已經沒了,不好判斷。

“藍美人,玫瑰花的一種,我從f國引進過來的,今年剛剛培育成功,一直沒舍得剪,想送給你和我哥當做和好的禮物。”秦璇西摸了摸藍美人的葉子,“可惜它還是沒等到,謝了,現在我只好把它弄成了幹花,這樣總等得到了吧。”

羅小安尴尬地笑了笑:“謝謝,不過你還是送給別人吧,你哥已經……不理我了。”

秦璇西沒接她的話茬,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很認真地向她鞠了個躬:“對不起,以前是我錯了,向你道歉。”

羅小安慌忙去扶她:“沒什麽啦,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錯了就是錯了,我冷靜下來以後,把你的話想了很久,我總覺的老天爺讓我從小孤苦伶仃,又讓我瘸了腿,對我是多麽的不公平,全天下人都對不起我,我的确一直把自己的缺陷當成了武器,傷害了最愛我的人。”

秦璇西的目光犀利,忽然讓羅小安有種錯覺,好像看到了秦濟南。

她的話鋒一轉,咄咄逼人,“小安姐,可你現在又何嘗不是在犯我曾經犯的錯呢?你用你的愛情當做了武器,在我哥身上予取予求,你何嘗沒有傷害到最愛你的人?而你用欺騙換來的婚姻和愛情,難道餘沉知道了會感激你,你們能幸福嗎?”

羅小安狼狽地後退了一步,喃喃地說:“你不明白……有很多事情……不是能由我控制的。”

“我的确不明白,餘沉這是要死了還是殘了?非得把你拖下水?”秦璇西又開始刻薄了,“他這不是現在好好的了嗎?頂多也不就像我一樣瘸個腿。”

羅小安咬住了唇,一聲不吭。

“他不會是……得了什麽絕症真要死了吧?”看着她的表情,秦璇西疑惑地猜測着。

羅小安打了個寒戰,飛快地搖頭。

秦璇西沒轍了,只好聳了聳肩,“随你吧,不過我哥現在很不好,他不舍得折磨你,就只好折磨他自己,他那天問了我一句話,吓得我魂不附體。”

“什麽?”羅小安膽戰心驚地問。

“是不是他也要去出個車禍,生死未蔔,這樣你就會明白該怎麽選擇了。”秦璇西低聲說。

羅小安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下意識地就抓住了秦璇西的手,顫聲說:“你……千萬別讓他做傻事!”

“放心,他不會。”秦璇西笑了笑,“不過,其實他的心早就出了車禍,被你和餘沉的婚事撞得粉粉碎了。”

羅小安坐在花圃裏昏昏沉沉的,連秦璇西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她何嘗想把事情弄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何嘗不想向餘沉坦白,回到秦濟南的身旁?

可意外來得如此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那天餘家父母來了以後,餘傑就偷了個空把她叫出了病房,一張紙上明明白白地顯示着“胸腔惡性間皮瘤”的診斷報告,餘傑久久未愈的胸部疼痛終于找到了最後原因。

“我誰都沒說,也不敢說,我怕他接受不了,他沒有多少日子了。”

“小安,你該明白他的心願是什麽,他那麽愛你,你忍心讓他再次遭受身心的雙重打擊嗎?”

“說不定會有奇跡呢?你就是他最大的奇跡。”

……

餘傑的話一遍遍地在她腦海裏回響。

如果她能心安理得地和餘沉坦白直接投向秦濟南的懷抱,那就算她和秦濟南在一起了,心裏也永遠都會有陰影。

不必再糾結了,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她振作了一下,拍了拍臉,讓自己看起來高興一點,大步走出了花圃。

兩家的見面會很愉快,由于餘沉是m國人,而羅家一直沒有更改過國籍,所以結婚的手續相當繁雜,索性定在下周在香格大酒店辦個辦簡單的訂婚宴,等手續齊備了以後到科泰洛州舉行正式的婚禮。

一直到坐在返程的車上,一家人還熱絡地讨論着細節。

餘傑讓他們倆什麽事情都不用操心,宴席、公證什麽的他都會搞定,一定以最快的速度。

“哥,這可太大材小用了,我以後怎麽報答你啊。”餘沉打趣說。

“到時候別忘記替你哥找個嫂子就好了。”餘傑簡略地回答,“現在你給我小心點,把身體趕緊養好了,不然老婆就跑了。”

“沒問題,我現在覺得我精力充沛,要是腿好着的話能跑個馬拉松都不在話下。”餘沉吹牛說。

的确,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情刺激了他,餘沉現在看起來精神狀态很好,以前慘白的臉色現在帶了幾分紅潤。

餘傑很是欣慰,感激地看了羅小安一眼。

“你們倆最近怎麽老是眉來眼去的,”餘沉有點狐疑地問,“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羅小安瞪了他一眼:“會說話嗎?眉來眼去是這樣用的嗎?”

餘沉頓時尴尬地撓了撓頭,讨好地說:“對不起,都是我胡說慣了,脫口而出了。”

餘傑樂了:“真好,以後要教育你就直接找弟媳婦了,爸媽,以後小沉就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忘了娘,咱們得小心。”

全車人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羅小安卻沒笑,只是背過臉看向了窗外,老婆這個稱呼有點刺耳,她不太想聽。

餘傑的辦事效率一流,雖然不在他的地頭上卻萬事都井井有條。

餘沉一直沒從醫院出來,每天不知道在打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針劑,有時候還會推去治療室,這讓他整個人都有點煩躁,也更加黏羅小安了。

這樣也好,讓羅小安沒有時間去悲春傷秋。

訂婚宴就定在周五,因為時間倉促,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是電話通知的,席設香格大酒店,一共也就沒幾桌,而羅小安這邊的好友她一個都沒通知,她很害怕,要是好友們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和餘沉時,她說不定會堅持不下去。

周四的晚上,她終于有點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很早就回了家。

一個人坐在客廳裏,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糾纏着她,讓她整個人都神經緊張,她急需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要不然她會崩潰的。

打開電腦上了網,她心不在焉地進入了羅蔔設計工作室的後臺。

意外接踵而至,這陣子她完全沒有心情打理工作室,只是抽空在上面挂了一條請假公告——抱歉,歸期不定,急單請撤單。

工作室裏挺冷清的,留言板上原本一天都有二十多條信息,現在只有寥寥的個位數。還沒等她打開細看呢,六號的頭像那裏跳動了起來。

人呢?出來聊聊天,上線了請戳我。

下午坐在辦公室想女朋友,上線了沒有?

工作室要被罰扣一顆星,有客戶投訴,上線請戳我。

今天工作餐是土豆牛肉,牛肉有點老,上線請戳我。

……

這個六號也挺盡職的,基本一天一條,除了“上線請戳我”這個固定的語式外,都會跟上一句閑聊,讓這些留言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情,而沒有那麽公式化。羅小安數了數,不多不少,一天一條,一共三十二條,今天的那一條剛剛在二十分鐘前發的。

心裏挺感動的,在這個虛拟的世界有這麽一個客服在每天惦記着她。

羅蔔:對不起,家裏出了點意外,我會盡量把舊單完成。

羅蔔:現在忙嗎?來聊天吧,我心情很差。

發完簡訊後,羅小安坐在電腦前傻傻地等着回音,這個時候,可能只有和陌生人聊天才能有點安全感吧,不會擔心他把自己的秘密洩露出去。

六號應該上線了,對話框下的提示顯示着他正在斟酌着回複,寫寫删删,删删寫寫,好一會兒都還沒發過來信息。

盯着那個羅蔔兔的界面看了好一會兒,羅小安心血來潮又去了聊天軟件的後臺,這回她發現她設計的皮膚和表情都上線了,唯獨這個羅蔔兔的,她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六號:聊啊,你碰到了什麽為難的事情了嗎?

羅蔔頭:我喜歡的一個人不要我了。

羅蔔頭:你說他是不是已經在和別的女人一起了?

羅蔔頭:男人是不是都這樣,變心變得飛快,在一起的時候每天說我愛你,一旦離開了就翻臉不認人。

羅蔔頭:我不就是讓他等一等嗎?為什麽連這麽一點時間都等不到呢?

六號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響,還沒等羅小安繼續說話,對話框裏出現了滿屏的省略號,這讓密集恐懼症的羅小安有些難受。

羅蔔頭:光發省略號幹嘛?你對我的話有意見還是對我這個人無語了?

六號:我只是對你的話的真實性表示懷疑。

六號:說不定他正在家裏欲生欲死地想你呢。

羅蔔頭:他不會,他就是那種習慣于掌控一切的人,可能會很想我吧,可他不會做出什麽失去理智的事情。

羅蔔頭: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可小沉沉和他不一樣,他感情特別充沛,一個不對就完了,更何況他現在的情況這麽……糟糕……

六號:再糟糕比得上我糟糕嗎?

羅蔔頭:什麽?

六號:不想和你說話了。

六號:我有很要緊的事情要做,不能出一點閃失。

六號:而且,我不想和你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說話。

六號的頭像瞬間灰了,羅小安愕然,這最後一句話聽起來粗魯無禮,簡直和從前的六號大相徑庭,他這是被盜號了嗎?

在對話框裏呼喚了好一會兒,從“你被盜號了嗎”到“你今天來大姨夫了嗎”,羅小安又氣又急,好一通挖苦。

只是說着說着,她的腦子裏好像有什麽一閃而過,靈光一現,點開了那個六號的資料。

賬號:000001

用戶名:客服六號

昵稱:雲濟滄海

所在地:h市

……

羅小安一陣暈眩,勉強定了定神,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個昵稱上: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以前秦濟南的q名就叫做濟滄海。

是不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

秦濟南不像是會做這樣無聊事情的男人啊,默默地陪着她在雲商網上聊天,不着痕跡地幫她把工作室逐步走入正軌……

她急促地喘息了起來,掏出手機撥通了顧蘇的電話。

顧蘇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好像已經睡下了,旁邊傳來章承煜略帶不滿的低吟,羅小安也顧不得了,急匆匆地問:“蘇蘇,我記得你和秦濟南聊過天,他的網名叫什麽?”

顧蘇立刻清醒了,打起了精神:“濟滄海啊,怎麽了?”

“真的是他……”羅小安的鼻子一陣發酸,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顧蘇掙紮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小安,這回我也看不下去了,我得幫秦濟南說說話,他以前是渣,太不像話,可這次人家真的改了,他可真的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了。知道這次餘沉公司的事情是誰幫的忙嗎?”

“不是……你老公嗎?”羅小安吶吶地說。

章承煜湊了過來,聲音低沉喑啞:“是秦濟南,他一手操辦的,還深怕你知道了不自在,讓我們都不要告訴你。”

渾身的血液都網上湧去,羅小安幾乎都要拿不住話筒了。

“唯一不好的是,這家夥天天來煩蘇蘇,不是來探聽你的近況就是拜托她送東西給你,我們倆的二人世界都被你們倆毀得差不多了,”章承煜難得開起了玩笑,“趕緊和好吧,至于你的那個小竹馬,我想,老天爺自有它的安排,盡人事聽天命,你問心無愧就好了。”

挂了電話,羅小安深呼吸了三次。

她想飛到秦濟南的身旁,她想抱住他親吻他,她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這個念頭一起一發不可收拾,随着她狂亂的心跳,流入了冠狀動脈,随着沸騰的血液遍布全身。

她随手拿起了包,不假思索地一邊打電話一邊換上了鞋子,打開門就朝外跑去。

手機關機了。

羅小安站在小區裏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找秦濟南。

公寓還是公司?n市還是h市?

他剛才說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現在去找他會不會打擾到他?

最關鍵的是,現在都快半夜十二點了,去哪裏找人啊。

沸騰的血液漸漸冷卻了下來,理智回到了腦海,羅小安沮喪地回到了家裏。

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羅小安下定了決心,先得把自己弄的這個爛攤子收拾了,至于秦濟南,如果到時候他們倆還有緣分在一起,她再也不會放棄了,可如果沒有……沒有再說!

可能是因為下定了決心,這兩天一直糟糕的睡眠居然一下子變好了,羅小安一覺睡到了天亮,一看時間她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已經快七點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她急匆匆地出了門,餘家的訂婚宴就定在正午,越早取消影響越小,這種事情電話裏也說不清楚,已經到了最糟糕的時間節點,她希望能盡快見餘沉面對面的溝通,把傷害降到最低。

小區裏幾乎沒人,周末大家都在睡懶覺,快走到中庭葡萄架下時,羅小安忽然感到有人從後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的後背立刻繃緊,自從上次被徐勁松和艾什莉下過套以後,她特別敏感,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回頭問了一句:“誰啊——”

54|4.4-

就好像電光石火一般,羅小安覺得自己走進了某個電影片場。

因為羅小安的躲閃,那個男人來捂她嘴鼻的手巾撲了個空,羅小安頓時驚聲尖叫了起來,擡腿就去踢他的裆部。

那男人敏捷地一閃身,劈手就朝着她的脖頸切去,顯然是個練家子的,羅小安只來得及勉強避開了一點,頓時脖子上劇痛襲來,她眼前一陣發黑差點暈過去,只是潛意識求生的本能支撐着她,她強忍着疼痛,近乎絕望地拼力掙紮着,可到底抵不過那人的力氣,眼看着就要被那男人拖進樹叢。

變故忽然就發生了,那男人的後背被重重踹了一腳,一股大力帶着他們往前沖去,羅小安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眼前金星亂冒,好一會兒才看清楚,前面兩個男人打了起來。

這一來一往簡直兇狠,都是照着對方往死裏揍的模樣,羅小安沒看清楚剛才那個男人的臉,一時不知道是誰占了上風,只好坐在地上大聲喊“救命”。

幸好不一會兒好幾個小區保安聞聲趕來,呼喝着一擁而上,把鼻青臉腫的兩個人好不容易拖開,氣喘籲籲地問:“誰?羅小姐,誰是壞人?”

“是他……”兩個男人惡狠狠地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朝着對方指了過去。

還沒等羅小安說話,離這裏四五十米的小區栅欄旁忽然一下也傳來了急促的呼喝聲,有四五個人扭打在一起。

保安都快吓壞了:“這……今天這是什麽日子啊!”

羅小安卻一下子爬了起來,那群人裏有一個人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認識,不就是那個惡魔一樣的徐勁松嗎?

還沒等她叫人,徐勁松已經被人踹倒在地,好幾個人撲上去死命地把人壓住了。

羅小安一陣後怕,冷汗涔涔而下,有人把她扶了起來,從後背把她抱入了懷裏:“好了,沒事了,別怕。”

那語聲寬厚溫柔,令人心安。

羅小安倏地轉過身去,又驚又喜:“是你!”

秦濟南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泥土,嘴角浮上一絲自傲的笑容:“不是我還能是誰?總算把這個瘋子抓住了。”

羅小安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角,心中一陣激蕩,她有好多話想說,卻一下子都湧上來堵在了喉嚨裏。

秦濟南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握着她的手大步走到了徐勁松身旁。徐勁松被死死地鉗制在地上,只有手腳還在徒勞地掙紮,原本還算俊秀的臉龐已經被壓得扭曲了。

他蹲了下來,拍了拍那張臉,笑了一笑:“你來啊,有本事你再來招惹小安啊。”

“你……你想幹什麽?”徐勁松的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卻依然色厲內荏地叫着,“我要警察,我是外籍人士,我是受保護的!你要是敢動我——”

聲音一下子就被悶住了,秦濟南惡狠狠地把他的頭在泥地裏按了下去,足足一分鐘後才松開。

徐勁松在鬼門關裏走了一圈,臉被憋得通紅,滿嘴滿鼻都是泥土,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秦濟南眼中的狠戾讓人看了不寒而栗,羅小安慌忙把他拉開:“北北你別,為了他沾上事不值得。”

秦濟南的呼吸漸漸平順了下來,順從地點了點頭,對手下說:“好了,帶到警局交給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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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