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月四號國慶假期間,平靜的朗家不再平靜,鬧離婚這種事不再是兩個人的事,就和當初結婚也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一樣。
朗父因為被朗母催的,去兒子家的路上差點闖紅燈撞車,幸好朗母及時喊住了朗父。到了兒子家後,朗母已經急得滿頭大汗,抓着朗陽的胳膊疊聲問他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真的是施顏的妹妹嗎,朗陽一臉無奈地否認,“媽我就算再混賬我也不能去碰施筱雅啊”,朗母聽後但信不疑,沒好氣地啐了他一聲,“學什麽不好,就跟你老叔學這些花花腸子!”
朗陽的老叔,是朗父最小的弟弟,家中排行老三,前些年也鬧出過這樣的事,婚內出軌被媳婦兒堵在酒店,當時朗陽的老叔就是這樣,把小三推進洗手間裏,擋着老婆的身體不讓她踹門,後來朗陽的老嬸也氣得不行,女人的力氣又沒男人的大,轉身出去叫人,也就是這麽個功夫,洗手間裏的小三就跑了。
這事兒除了朗家的人外沒多少人知道,施顏也不知道,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朗陽他老嬸是面熱心狠的那種女人,捉奸捉完了吵吵鬧鬧幾天就算了,沒再抓着不放,大家都覺着她想得挺開的,丈夫承認錯誤并承諾不會再犯,她就原諒了,日子還是得繼續過,真是知趣識大體。直到後來某天朗陽他老叔去外地,時間剛剛好,朗陽他老嬸掏空了他老叔的二十萬存款,攜款逃了,報警警察也找不到,幾年來都沒有音訊,徹徹底底地給朗千章來了個最狠的報複。有人說朗陽老嬸太狠了,再不濟也一日夫妻百日恩是百年修來的夫妻情,也有人說朗陽老叔要是沒出去鬼混,也不會混出個這樣的下場,這是活該,反正衆說紛纭。
朗母想起這茬,忙囑咐朗陽,“兒子你可把你那些錢看好了,別被施顏也給掏了。”
朗陽聽着直皺眉,維護着施顏說施顏不是這樣的人,叫他媽別說這樣的話,讓她趕緊去勸施顏。
施顏聽見門外公公婆婆被朗陽叫來,一直沒開門出去,直到朗母來敲門,施顏才打開門,哭得兩只眼睛都是腫的,應是胡思亂想一夜,根本沒合過眼,眼睛不僅腫得厲害,黑眼圈也嚴重得很,就算她在工作上再厲害,今年終究不過才二十七歲,叫她接受恩愛的丈夫婚外情的事,也确實不易。
朗母嘆了口氣,拉着施顏坐到沙發上,拍着她的腿,握着她的手,淚眼婆娑地開始勸她回心轉意,而勸說的詞兒也都是那一套,說她兒子還是年輕,心性不穩,朗陽也說他僅此一次,真是一時被那壞女人給迷惑了才走了歪道,她兒子雖然有錯,卻更多的錯在于那個女人身上,希望施顏再給他一次機會,說哪個家庭的夫妻還沒有點兒磕磕碰碰,都互相包容體諒一下,末了朗母還掉了兩滴眼淚,說她心髒不好,今天聽見消息的時候險些犯病了,叫施顏當可憐可憐她一個當媽的,別跟朗陽繼續鬧下去了。
朗陽給他媽編的故事是那女人是他公司的一個員工,平時就對他有意勾引,這些天他跟施顏吵架一直睡在賓館,前一天真是偶然在酒店碰見,這女員工在大堂沒少安慰他,讓他一時感覺到了被關心,才沒剎住車做了糊塗事,總之最大的錯不在于朗陽。
施顏只默默地聽着,不說一句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像個空殼子。
朗母心底已經開始責怪施顏這個妻子做得太不懂事了,好說歹說的怎麽還油鹽不進的,就又拐着彎的開始指責施顏怎麽還能懷疑到自己的妹妹身上,說筱雅才二十歲,一個小女孩而已,怎麽可能跟姐夫私通,朗陽也更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叫施顏別動不動就懷疑人。
朗父也走過來勸說,說兩個人走到一起已經很不易,能結婚更不易,千萬別為了一點小事就提離婚,離婚這個詞太傷感情,什麽事都得往前看。
施顏聞言終于擡起了頭,眼裏含着淚,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如果今天被堵在酒店的不是你們兒子,而是我,是我施顏偷男人了,你們還能說出這種話嗎?”
朗母朗父頓時啞口無言,半晌後才讪讪地說這事放誰身上都一樣,婚姻哪能那麽順順利利。
施顏抹了把臉上的淚,踮腳起身,踉跄地拎包往外走,“你們坐吧,我回家一趟。”她的拐杖在卧室,這時她艱難地往外走,背影那麽單薄,朗陽眼睜睜地看着,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像有東西在咬他的胸口,疼得他眼底蓄出淚來。
“施顏,我求求你,你別跟我離婚,這次真的是我錯了。”朗陽倏然從施顏身後低聲請求,聲音哽咽,“以後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我全都聽你的,我再也不做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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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顏嘴唇兒在發抖,平靜地說:“我只想回家。”
施顏回了家,朗陽沒有再攔着,他也知道應該讓她好好靜一靜,現在越攔着她,她越容易沖動,人在氣頭上總是容易做出後悔萬分的抉擇,後果他不敢想。
朗陽要送施顏,施顏拒絕,兩位老人也說要送,施顏依舊拒絕,只接過來朗母遞過來的拐杖和手包,一個人打車回家。
她不想再面對他們,滿心底的委屈到頭來卻變成是她的錯了,為什麽以前都沒看到過他們的惡劣?
因為國慶節的關系,學校放假,施顏媽也沒有去學校,二老都在家,一看到施顏回來的形象和狀态,就知道小兩口肯定吵架了,之前施顏就算再和朗陽吵架,也都很少回來,所以這次絕對事兒很大。
可施顏的嘴很嚴,一直對家裏二老報喜不報憂,沒有說太多,只問了句施筱雅在哪,兩位老人都說學校有活動,施筱雅沒回來,施顏嗯了一聲,關門回房間。
施顏在家裏要比施筱雅受寵得多,所以在看到她爸媽擔心的模樣時,施顏真的很想在他們懷裏好好哭一通,但那一刻還是忍住了,父母都老了,她也成家了,如何還能讓二老再為她操心難過?他們的小女兒搶了他們大女兒的丈夫,這話她怎忍心說得出口?施顏在房間裏低聲啜泣,連日來受的委屈太多太多了。
施筱雅之前沒升高中時,兩個姐妹還睡一個房間,兩張床,有各自的學習桌和衣櫃,之後施筱雅升了高中,有了更多的秘密,跟施顏住一個房間就總覺着不方便,便在施顏身邊有意無意地說她學習沒辦法靜心,施顏一直很把妹妹說的每一句話放在心上,那時候施顏還沒跟朗陽結婚、沒有搬出去,就跟父母商量着把客廳改小了,把一個卧室拆成了兩間,這樣比賣房再重新買房要省錢也方便些。
施顏很多出嫁前的物品擺設都沒有變,甚至還有些朗陽曾經在她生日和紀念日送來的禮物,仍舊擺在床頭,毛絨玩具,舞蹈鞋,項鏈,香水,這一切都是婚前戀愛的那美好的四年的見證。
答應他的求婚的時候,她就知道很多男人一生都不只一個女人,但她還是堅信朗陽跟他們不一樣。大學同學裏結婚的也不少,有嫁給有錢人的,有相親嫁給公務員的,也有嫁給普通男人的,朋友圈裏不時地會看到一些抱怨,抱怨丈夫不回家,抱怨婚前婚後的變化與差距,抱怨天下沒有一個好男人,她還在想,真慶幸,朗陽是如此的好,然而到頭來現實終究給了她當頭一棒,沒有什麽不一樣。
離婚,在所難免,有的女人能忍受,但她不能,更何況那個女人是她親妹妹。
施顏整整睡了兩天,終于在第三天時從床上爬起來,再一次撥通施筱雅的電話,但施筱雅的電話關機。
這還用說什麽,這無疑就是心虛的表現。
施顏睡的這兩日,眼睛不再腫了,臉色也好了些,只是睡得多了有些頭重腳輕,但依舊在梳妝臺前,化上了最精致的裸妝,換上她最喜歡的一件範思哲的黑色收腰連衣裙,踩上高跟鞋,戴上首飾墨鏡,推開房門,郁郁寡歡的怨婦,搖身一變講究而時髦,渾身迸發趾高氣揚的氣場,這幾日她已經琢磨過味兒來,想朗陽跟施筱雅偷情最大的理由,可能就是施筱雅的年輕,她現在去學校找施筱雅,總不能在外貌上被施筱雅擊敗。
施顏媽看施顏打扮好要出去的模樣,詫異地問她去哪,施顏只道去找許蜜。
朗陽這兩天雖沒來打擾施顏,卻沒少跟他丈母娘通電話,問施顏吃飯了嗎,睡覺了嗎,休息怎麽樣,施顏媽不明真相,唉聲嘆氣地問他倆人又鬧什麽了,朗陽知道施顏不會輕易說,就笑笑說是小打小鬧,叫她不用擔心,可她怎麽能不擔心,施顏剛出門,施顏媽就給許蜜打去電話囑咐她幫忙多照看着點施顏,許蜜忙應下說好,叫她放心。
施顏媽止不住地嘆氣,“顏顏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跟我們說,真是麻煩你了,哎,你餐廳生意還挺好的?”
“挺好的。”許蜜笑道:“顏顏前幾年也沒少幫襯着我,這回終于到我照顧她了,應該的。”
又囑咐了對方幾句注意身體,老人多注意補鈣,年輕人多注意休息,方挂了電話。
然而許蜜在餐廳裏等了施顏很久,都沒等來她,再給施顏打電話是關機,她這才反應過來施顏不是去找她,肯定是去找施筱雅了,前一天施顏還問她能不能調到停車場的錄像,只要施筱雅開車了,看到施筱雅穿着學士服從車上下來了,就好跟施筱雅朗陽對峙,許蜜給板嘉東去電話問過,但板嘉東還沒有回信,施顏八成是等不及,先去學校找施筱雅了,許蜜趕忙又給板嘉東打電話交代情況,又問他什麽時候能把錄像給她,板嘉東始終不溫不火地應着“嗯”,直到最後挂斷電話前,才聽到板嘉東一語雙關的話,“對了施顏,你剛才說你要去哪?”
許蜜這才恍然明了,原來他們倆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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