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施顏在樓下藥店買了避孕藥,想了想,又買了盒安定片,她雖常備藥,但自和朗陽分居開始,她就沒再備過避孕藥,而安定片,她大概是某種直覺作祟,總覺着或許能用得上。
在家裏又仔細盤查了一遍,發現丢的東西不止那些,連同她這幾年來在外地旅行時買回來的稍值錢的小東西,也一并被小偷盜走,甚至冰箱裏的食物。
這小賊是拖着拉杆箱來偷東西的嗎?!
而且該是有多急需用錢,是要把她那些東西全部當了折現嗎?
施顏心疼她買回來的小物什,委實越想越倒不上氣兒來,氣得都胃脹了,吃了兩片藥才稍好一些。
臨入夜時,施顏終究是由惱氣轉為後怕,睜眼瞧着那道防盜門,被害妄想症爆發,生怕那門還是會被小偷撬開,随即破門而入。
腦袋裏面也開始不住地想壞事兒,比如前幾個月的新聞,連五十守園大爺都會被性侵強奸,這世上還有什麽不可能?
施顏這樣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猛地起身,将房間裏的燈全部打開,四通大亮還不夠,又将電視也放出聲響來。
白日裏民警說的話這時也不甘示弱地在耳邊回響,有些小偷可能會在取款機旁偷看過一些人取款密碼,之後尾随至其家,跟蹤多日後,等待時機下手。
她會不會被跟蹤了?
施顏又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小心翼翼地看對面、看街面,外面天黑了,小區的路燈很暗,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實在瘆得慌,趕忙拉緊窗簾。
上了床後,施顏眼看着幾乎被掏空的房子,仍是轉側不安。
其實說白了,她糾結成這樣不過是很想撥打那通電話而已。
……板嘉東。
但如果這個時候真的給他打電話,道出她想他來陪她的話,未免太矯情,她又不是十八歲的小女孩。
可是,确實白日裏剛被盜,晚上就覺得不安全,睡覺也睡不踏實。
終了,施顏深吸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坐起身來,拿起手機,選出他的號碼,按下撥通。
然而撥通後,板嘉東那邊是關機。
施顏聽了一會兒,直到話筒裏的機械的提示音結束想起嘟嘟聲,才挂了電話。
瞬間失望積滿心間,從心底生出患得患失的通病來。
許久後,她起身倒水,吃了片安眠藥。
終于安睡過去。
板嘉東直飛阜賓市,半夜時落地,阜賓時化妝品品牌的業務經理賈修開車來接。
賈修見到板嘉東,冷汗瞬間順着額頭淌下來,“老板。”
板嘉東淡淡點頭,“無事,與你無關。”
話雖如此,賈修仍舊忐忑不安,事發這四十八小時裏,他并未安撫住顧客的情緒,反而愈演愈烈,他這個經理做得太失職。
在去酒店的路上,板嘉東閉目養神不發一語,賈修幾次在後車鏡中觀察板嘉東的反應,板嘉東越沉默安靜,賈修就越不知該如何是好。
陳戬嘆了口氣,十分同情賈修,點頭說道:“賈經理,您彙報一下情況吧。”
賈修才敢開口。
賈修說,新上的一批産品,有百名女性皮膚發生嚴重過敏情況,每日都有幾十餘人在商場投訴,連續兩日,鬧得商場做不得生意。
更有甚者,有受害顧客的家裏來頭不小,連吵帶鬧,事情捅到了食品藥品監督局,商場的領導都跟着心驚肉跳惴惴不安。
一路直至進入酒店,板嘉東再未曾開口表達過任何情緒,陳戬看着不知所措的賈修,嘆道:“賈經理先回吧,明兒一早您再過來。”
賈修戰戰兢兢地離開,板嘉東才眯了眯眼,緩聲開口,“雖然這事與他們無關,但也要讓他們知道這就是他們的錯,下次別幫他們說話。”
陳戬低頭應下,“是。”一邊接過板嘉東脫下來的外套,問:“您有什麽吩咐?”
板嘉東漫不經心地解着領帶,反問陳戬,“你先說你的看法。”
陳戬說:“人為的事故。”
板嘉東點頭,深邃的目光中迸射出一道利刃來,徐聲道:“商儒白,來頭真是不小啊。”
施顏去公司忙了幾天,營業執照挂上,添置電腦及辦公用具,定好工裝的樣式,并拟出來一份待選童裝品牌名單。
十家廠商,與柏氏在阜賓的三家商場品牌不重複,七家國內,三家國外,就等管欣彤簡穎離職後,開始各地跑工廠談代理。
管欣彤大概還有五天離職,簡穎較管欣彤再晚兩天,所以施顏将辦公室布置完畢後,又有空餘的兩天無事可做。
這樣一閑下來,她就又有空思索她與板嘉東的關系,幾日以來,除去她家遭小偷睡不着打不通他電話那晚除外,都有電話聯系,而談話內容無非是問對方吃飯了嗎,在做什麽,有沒有想念對方。
施顏猜測板嘉東在別墅休息那幾日,應該攢了不少工作,忙着處理,就也未提出再見面。
那過了這幾天,她猜測着板嘉東應當忙得差不多了,她就很想帶板嘉東正式見一下她的朋友們,也很想她的朋友們正式地見一下他。
這是源自于內心的想要分享的心情。
板嘉東也說過,希望她在這段感情裏,能夠她遵從自己的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要有任何顧慮。
她想,她希望她的朋友和他也成為朋友。
周一下午四點鐘,施顏給板嘉東打去電話,約他周末在許蜜餐廳聚餐,心想他就算再忙,提前六天預約應該夠了吧。
板嘉東沉默片刻,卻道:“我在外地處理事情,可能趕不回去,下次再聚如何?”
施顏愣了一下,“你什麽時候出差的?”
板嘉東道:“送你回家的當天。”
施顏心情頓時有些複雜,她之前和他聯系時,他為何始終未提過他已經出差在外地?
忍着這種突然湧出的異樣,施顏笑了笑,說:“那咱們倆可能就錯開了,我下周一要和我兩個朋友去考察市場了,估計一兩個月能回來。”
板嘉東低聲笑開,“沒關系,等我忙完,你在哪,我可以飛過去見你。”
于是兩人又聊了幾句有的沒的,各自收了線。
施顏手握電話,突然間,就沒了任何興致。
近些天來右眼皮總跳,這或許也是一種失望的暗示罷,她想。
板嘉東沒有和施顏說他具體在忙什麽事,也無非是擔心。
化妝品以前歸質監局管,後期下的新政策,歸為食品藥品監督局管,很多事以前打的招呼,現在不管用了,板嘉東需要重新疏通關系,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疏通關系。
涉及到臉這種事,顧客捅的事情不小,板嘉東需要忙的事情就不少,幾乎馬不停蹄趕往一個又一個飯局。
板嘉東在大連商場為顧客進行了賠償,安撫了顧客的心情。
随即就是八個城市全部撤櫃,這百餘人出現的嚴重過敏情況,絕不是小事,現在網絡信息傳遞速度太快,尤其涉及到女性護膚,從品牌生産商開始,名譽品質都會受損,但不是所有代理商都會立即終止合作,他們會只回收新品,繼續售賣。
那麽板嘉東要求屬下做的就是所有産品停止銷售,後續的問題會非常之多,他在處理的就是這些事情。
陳戬将此次預算的詳細的損失數據遞給板嘉東看,除去上次電器事件,這次化妝品事件,又不是個小數額。
板嘉東看後沉吟着,手指無意識地一遍遍鎖屏,再滑屏解鎖,半晌才道:“周轉若有問題,就從板氏拿。”
陳戬十分擔憂,“板爺,板氏的幾個董事不會同意吧,這一年來你很少處理板氏的事,董事那邊已經很不滿了。”
板嘉東露出一抹淡笑,“無礙,他們再不滿意,現在也是我當家,這麽多年他們也沒想造反,商儒白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挑撥我板氏,祝蕊幾號回來?”
陳戬道:“六月一日。”
“好,那麽就再等等。”
陳戬默默注視着胸有成竹的板嘉東,突然想,他為所有人都畫好了一個圈,就等他們自動自覺地往裏面跳,一切都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城府深,他步步為營,這就是他成功的秘訣。
施顏右眼皮跳,卻不僅僅是與板嘉東的失望,她接到了朗母的電話,朗母在電話裏難得以一種低姿态求道:“施顏,最近有時間嗎,媽有件事想和你說說。”
施顏深吸一口氣,搖頭,“可能抽不出時間來,您有什麽事在電話裏說吧。”
“這……”朗母猶豫片刻,卻沒有再說,“那等你有空的再說吧。”
施顏直覺朗母有事求她,但那一刻她是真的不想與她再有任何幹系,只有拒絕,“我要出差兩個月,可能最近都沒時間,如果您有事的話,就聯系朗陽吧。”
朗陽公司雖然易主,但他幾乎是賣了他的公司,不會沒有錢,朗母應該不會因為錢的事找她,那麽施顏也想不出朗母還能因何事來找她,總之她立場堅定,有太多離婚後還糾纏不清的案例擺在她面前,她堅決不想再與朗家糾纏不休。
許家園,施顏坐在候餐庭裏與施顏說着她前幾日的遭遇。
許蜜聽見施顏說家裏被盜,先是震驚不已,又聽她道全都挂失補辦了,又松了口氣,再聽朗陽她媽給施顏打電話過來,怒氣又起。
施顏笑着制止她發火,“沒事兒,我表現得很冷淡,朗陽她媽應該不會再給我打電話了。”
“那還好。”許蜜嘆道:“哎話說你銀行卡沒被盜刷也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一會兒你去買張彩票。”說着,許蜜一邊對施顏擠眉弄眼,問她更關心的事,“怎樣,前些天一直和板爺在一塊了?”
施顏點頭,也沒瞞着,“在一塊了,不過就三天。”
“啧,三天也是夠狠的了。”許蜜也是過來人,完全能想象得到施顏和板嘉東的那三天的相處模式,感慨地說:“板爺看着體力就好,真不假啊。”
施顏失笑,“一天天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呢,您老可打住吧!”
伊萬下山就待了今日,就又上山了,聽起來就像下山化緣的和尚一般,下山走個過場,又上山吃齋念佛去了。
不過臨走前,伊萬有交代許蜜件事,許蜜說:“伊萬走之前讓我提醒你呢,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事你別忘了,你給他介紹誰了?”
施顏樂了,“他說他喜歡冷美人,我想起簡穎,就給他提了那麽一嘴,你不喜歡伊萬啊?”
許蜜搖頭,“沒有熱血沸騰的感覺。”
熱血沸騰,這詞兒對施顏可熟悉了,伊萬也這麽說過呢,伊萬也想找個能讓他熱血沸騰的,所以估計許蜜和伊萬就徹底沒戲了。
“簡穎鐵定也不能樂意。”施顏笑着搖頭,“我估計簡穎也喜歡能讓她熱血沸騰的吧……算了我還是打電話問問,或許簡穎樂意呢。”
幾個女人在一起,實際讨論更多的還是男人,是如何駕馭男人,是感情,是如何維持感情,以及互相介紹男人。
自然,簡穎的答案毫不意外。
簡穎冷道:“沒興趣,現在不想談感情。”
手機放的免提,施顏和許蜜對視一眼,互相搖了搖頭,簡穎大抵上還沒從她前夫的陰影裏走出來。
收了線後,許蜜倒是好奇施顏如何走出陰影的,她問施顏,“你現在為什麽還能相信男人?你不怕板爺又是第二個朗陽嗎?朗陽不也是你和他在一塊後第七年才看清楚他的?”
施顏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畫圈兒,“其實我也不敢相信,但是,總是要試的麽,是好是壞都要試……如果害怕結果不好就止步不前,那樣太懦弱,活着又有什麽意義了?”
許蜜細細思想了一番,贊成道:“也有道理,是好是壞都要試的,萬一見鬼了呢。”
“是哎,人生就是這麽樣麽,任何事情都要嘗試才會不虛此行。”
兩人正說着,許蜜突然眯起了眼睛,碰着施顏的肩膀,問她,“你對商儒白那個人有什麽感覺嗎?”
“什麽感覺?”話題轉得太快太生硬,施顏一臉莫名奇妙,“沒什麽感覺啊。”
許蜜笑了笑,對着遠處走來的人揚聲道:“商先生,來吃飯嗎?不吃飯可不招待啊。”
施顏轉過身去,剛好就看到了商儒白。
商儒白一如既往一身休閑白,他手上拎着環保購物袋,走近來,遞給施顏,“安神茶,本想着如果你不在這,就先放許蜜這,等你什麽時候來了,再取走也好。”
施顏忙道:“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呀。”說着又記起那日手機充好電後看到的數個未接來電,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那天手機沒在身上。”
商儒白笑笑,表示沒關系,與施顏随意地聊着,“剛好在這碰見你了,其實我還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麽?你說。”
商儒白道:“你知道我最近一直沒找到工作,那天偶然聽人提起你要做童裝嗎?”
“是啊,怎麽了?”
商儒白微笑道:“我入股怎麽樣?我知道你們都在商場做過,熟悉這個流程,但我可是甲方,應該比你們乙方經驗更足,如何?”
施顏一陣驚訝,她從未想過再招人的,這時商儒白自己報上門來,讓她一時不知道如何拒絕才好。
來得太突然了。
這時許蜜笑了,“可是營業執照都辦完啦,施顏現在是施總啦,沒辦法再入股啦,我都不知道這回事兒呢,否則我也入股啦。”
商儒白微笑不變,“這麽快嗎?那我就在施總的公司下謀個職位如何?我的簡歷你之前應該見過吧,夠格吧?”
施顏笑道:“我是覺着我這座小廟可裝不下您這尊大佛啊,我們幾個女人小打小鬧的,商大仙您如果也參加進來,我們可就……”
“是看不起我吧?”商儒白打斷她。
施顏一愣,忙搖頭,“自然不是。”
“你們現在到什麽階段了?”
“選品牌。”
“那就是要看廠家了。”商儒白笑着說:“那要麽就我和你們一起去吧?用不用我再另當別論,我呢,就當作度假,再順便憑經驗幫你們選選品牌,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的事呢,是吧?”
施顏張了張嘴,如果不考慮商儒白曾跟她告白的那一層關系,如果有個男人跟她們同行,确實在考察工廠以及談合作時更方便些,便沒有再推脫,“那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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