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誰的惡夢(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躺在一輛汽車的後座上,顯然是剛剛睡着了被叫醒,身上蓋着一件外套,車內散落着幾個礦泉水瓶和簡易袋子裝的面包,前面兩個男人正矮身盯着車外的某個方向,像是在盯梢,循着他們的目光看去,車外灰蒙蒙的天空泛着曙光,兩個青年走入了一棟居民樓,手裏均提着一袋東西。

“走,跟上他們,等他們一交易我們就沖進去,你通知小虎。”前面的兩人在對話,孟陽想極力看清他們的長相,可眼睛如被蒙上一層薄霧,怎麽用力都看不清。

兩個男人輕手輕腳地打開車門,下去了,見孟陽沒有跟上,其中一個回頭惡狠狠地吼道:“幹嘛,還不快跟上?記得穿防彈衣。”聲音極其不耐煩。

防彈衣?在哪?顧不上這些了,這是哪裏,他們是什麽人,那個吼她的人聲音如此熟悉,身形大概也是認識的,就是看不清,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叫什麽名字。

潛伏至前面居民樓的四樓,從對面過來的兩人與他們會合,各自打了幾個手勢後那兩人從居民樓的後面饒了上去。

“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全副武裝的人用腳踹開,老式的木門應聲破裂,攻進去的人已經舉槍對着屋內的人,“警察,不許動!舉起手來!”

剛剛見到的那兩個青年也在屋裏,他們拎來的袋子擺在桌上,敞開着,裏面竟是一小袋一小袋似“面粉”的東西,估計他們是被吓到了,抱着頭一臉驚慌地站在那,屋裏的人就沒那麽老實,一個剃着光頭的兇徒,往窗口沖去,想要躍窗逃走,說時遲那時快,孟陽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光頭沒能如願,倒地被擒。

剎時,身後虛掩的衛生間門後竄出一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她,躲避已經來不及,孟陽的大腦瞬間空白,白茫茫的一片,只聽見自己一深一淺的呼吸,一切将塵埃落定,孟陽能清晰地看到歹徒扣動扳機的手指上細微的肌肉收縮,就像放大的慢動作,她甚至已經看到黑呼呼的洞口因為慣性向後彈去,還有激起的塵灰,一枚閃着金屬光澤的子彈飛出了槍管。

有些認命似地閉上了雙眼,慢慢地垂下眼簾,在閉合的剎那,一個人影竄到她的面前,猛地推開了她,巨大地撞擊力讓她驟然倒地,持槍的歹徒被隊友控制,擋在她前面的人一臉痛苦地捂着胸口,孟陽心中一驚,忙爬了過去,驚慌失語地看着那人,這下倒是看清楚了,替她擋子彈的人,竟是蔣斌。

“蔣隊!”随着隊友的呼喚,在晨曦金柔的陽光之下,他臉色蒼白,額頭大滴的冷汗,孟陽看着他,想說什麽問什麽卻張不開口,心中着急卻口不能言,眼睛已氤氲了起來。

蔣斌咬牙切齒,剛毅的臉上一臉的暴怒:“你想找死啊,不是告訴你行動的時候要穿防彈衣的嗎?你耳朵聾了,還是沒長記性,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畢業的,回去寫檢查。”語氣嚴厲苛責,毫不留情面。

驚駭過度,人的思維只停留在一個水平面上,不能往前也不能退後,心中徒留忏悔:你到底有沒有事?我知道錯了,我錯了。

眼角的淚水彙聚成滴,挂在眼角,随時都要堕落,“孟陽,孟陽,醒醒?”手臂被用力地推搡,孟陽有知覺,可睜不開眼,直到臉頰被重重地拍了幾下,她才艱澀地張開雙眼,屋內昏暗,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你夢魇了?”七哥的臉赫然放大了幾倍在眼前,孟陽以手覆眼,原來是睡着了不小心做夢,可夢境如此清晰真實,如同親身經歷,還沒有完全從那份擔憂恐慌中緩過勁來,猶自帶着自責懊悔。

“快點起來,我肚子餓了。”七哥叫嚷道。

孟陽認命地起來,打開窗簾,烈日當空,已經是下午兩點,洗衣機裏的衣服已經洗好烘幹,趁着燒水的檔,把衣服拿出來,沒有熨鬥,衣服有點皺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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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裏只有面條火腿和脫水蔬菜,幸好油鹽都有,孟陽洗了把臉,把面端進來,七哥在看手機,眉頭皺着,半抿着唇,看他臉色,似乎恢複了不少,這樣的傷口,他竟然沒有發燒?

七哥一言不發的把面給吃了,喝着礦泉水問她:“你剛剛在夢裏夢到什麽了?這麽緊張害怕?還叫不醒,把我唬了一跳。”

孟陽沒有答話,把碗中的面條吃盡,喝了幾口水,準備收拾眼前的碗筷到廚房,拿碗的手被拽住,“你不信我?到現在我們這樣的情況,我把命都交給你了,你還要對我心存顧忌?”

七哥的語氣帶着三分質疑,三分試探,掩蓋在四分怒氣之下,孟陽抽了抽手,沒有抽掉,知道他有傷在身,也沒有用強。

“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不知從何說起,故沒有辦法對你說。”孟陽語氣清淡,并不覺得自己的沉默有什麽不對,是他想多了。

“好。”七哥放開了她,孟陽收拾好之後,回到屋裏,看到七哥望着房頂的虛空,似乎在思考什麽,此刻的孤獨在他身上流動,臉上淡淡的失落擊中了孟陽心中的柔遠,不覺一嘆,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

他依舊沒有什麽反應,仍舊看他的天花板,孟陽把臉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輕輕一碰,就想離開,可惜沒能如願,在退開的時候,被人按住了頭,七哥眼含危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孟陽似認真地想了一下,才鄭重地答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出身貧苦,最是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可第一次遇到你之後,就完全偏離了自己的生活軌道,郭靜的事,獎學金的事,好像都與你脫不了幹系,到敦煌做了保安之後,帶毒、拘留所、還有現在被追殺,這些事情以前我連想都不敢想,可又實實在在地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不知道什麽是對是錯,我也很迷茫無奈,我的是非觀、道德觀、世界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生活、事情不應該發生在我的身上,可它來了,有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幹的是什麽?”

她言語懇切,語氣蕭然,神情迷茫,只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心中一震,七哥把她撈進了懷裏。

孟陽靠在他的胸前,心中還有話要說,只壓抑住強忍着不能再說了,再說就過了,可她心中卻是情真意切地觸動了某一根神經,翻轉着複雜多變的念頭,一一嘗過。

傍晚,陳浩來接他們,來了三輛車,十多個人,浩浩蕩蕩地從樓上自下地簇擁着他們上車,居民樓裏的氛圍頓時躍雀了起來,看似靜悄悄地樓道,掩在門背後的身影,竊竊私語,伸頭縮腦不停地往外張望,這麽大張旗鼓,這個地點已完全曝露,以後恐怕不會再用了。

回到愉景灣,家庭醫生已經等在那,醫生給七哥清理傷口的時候,連連贊他縫合的技術,七哥笑了笑,陳浩把醫生送走之後,七哥擡了擡眼,陳浩把門關上。

“查出是誰幹的嗎?他們有意要我在香港出事,我在香港有案底的事沒幾個人知道,恐怕我們內部出了內鬼。”七哥倚在沙發上,不鹹不淡地說。

“大哥剛回來,看了一眼二哥,就馬不停蹄地出去了,事情可能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他們恐怕是要除掉我們兄弟,二哥這次也差點着了。”陳浩的顴骨處有兩處擦傷,他的眼底發青,顯然是熬夜熬的,眼神雖然清亮可掩飾不了神情的疲憊,看來他昨日的兇險不比七哥的要少,對方要同時對付他們在香港的三兄弟,如果不是部署了很久,這張網怎麽收得那麽完美?不死也挫了不少銳氣,二哥重傷還在重症監護室。

“菜刀、林正豪都有可能,連鬼頭都被列入懷疑的對象,現在這些人,只要利益,根本就不認什麽江湖道義,見利忘義的人太多了。”陳浩突然發出一聲感慨。

林正豪?案底?七哥閉上了眼,抿着嘴一聲不吭,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陳浩又忙不疊地問:“會不會是你那個孟陽?”

七哥撩開眼皮,不緊不慢地搖頭:“這次多虧了她,不然還真見不着你,如果要置我與死地,太多機會了,不像。”

陳浩癟癟嘴,哈的一聲站了起來,“行,你休息吧,等大哥回來後再說。”

兩個小時後,七哥和孟陽連夜離開香港,七哥在接到一個電話後立刻做出決定馬上出關趕赴深圳,事态緊急等不了明早的飛機,只能連夜開車趕回濱城。

眼前的景象逐漸跟記憶中的某個影像重疊,一路漫不經心地看着車窗外熟悉的街景,突然有種回家的感覺,好像從遠方旅途歸來,又似從夢中醒來一般,果真是夢一場嗎?

車子沒有回敦煌,而是駛入了一個高檔小區,在一棟帶着私人游泳池的別墅前停了下來,開門的是一個身形微胖,大約五十歲左右,皮膚白皙的女人,七哥腳一沾地就嚷嚷:“徐媽,快點給我們弄點吃的,餓死我了!”

叫徐媽的女人笑眯眯地答道,“好的,好的,吃的馬上就好,你怎麽這麽久都不回家,每次回來都是風塵仆仆的樣子,要是讓曾姐知道了,又要說你了。”

七哥沒有答她,只笑了笑,轉身吩咐小偉幾句後便上樓去了。

一周後拆線,七哥的傷已大好,仍舊不能劇烈運動可行動并沒有障礙,這幾天七哥哪裏都沒有去,他呆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書房,這裏顯然比香港要安全得多,是自己的地方,不會發生那種慘烈的危機,孟陽也跟着休養生息,閑來無事,鍛煉身體養養精神,再翻翻書長長見識。

午間,一陣很大的嘈雜聲把孟陽從午憩中吵醒,她作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沉浮不定,悲喜不分,如夢似真,醒來很久都覺得疲憊,而此時屋外高亢的聲音把她的注意力再次吸引。

走到門口,隐約聽出是兩個男人在激烈地争吵,還有一個勸解的女聲,孟陽聽出了七哥的聲音,不知是誰惹了他發這麽大的脾氣,這是鮮少見的,另一個咆哮憤怒的聲音是一略年長的男聲,貿然出去難免尴尬,孟陽輕輕地推開了一條門縫。

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怒不可抑,臉色豬赤,隐約和七哥相似的側臉,七哥繃着一張臉,顯然他們剛剛的争吵中斷停了下來,可僵硬的氣氛沒有絲毫緩解,旁邊一個略顯富态的女人好言相勸,眼眶微紅,左右不是,對着中年男人心中難過,對着七哥确是一副恨鐵不成鋼,這樣的情形,大約能猜出他們之間彼此的關系了。

“你跟我回去,現在就走!”中年男人下了最後通牒。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七哥冷冰冰地回他。

“你,不回家你整天在外面瞎混什麽?”中年男人怒喝道。

“家?那裏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啪”的一聲脆響,七哥的頭偏到一邊,可他很快就瞪了回去,“靖坤,你怎麽對孩子動手呢?”女人尖叫地喊了一聲。

“就是你把她給寵壞的,慈母多敗兒。”男人回頭呵斥了她一句。

女人委屈着,要看七哥的臉頰,七哥拂開了她的手,轉身毅然地跨上了樓梯,徒留下身後女人的喊聲和男人因為生氣而搖搖欲墜的身影,“哎呀!靖坤,你怎麽啦?血壓又高了,不要着急……”

孟陽合上了門,這是一出父子争吵的家庭戲碼,再尋常不過,悉悉索索的說話聲在半只煙後漸漸安靜了下來,随着一聲汽車引擎聲之後,門外陷入了一片過分的安靜,孟陽卷着腿坐在沙發上,就着白開水吃着桌上的點心,現在是下午兩點,午飯時間早過,只能用點心充饑。

晚飯後,阿豹過來找七哥,阿豹進書房前見到孟陽,向她谄笑的鞠了一個躬,樣子滑稽獻媚,孟陽淡淡一笑,回了自己的房間。

兩個小時候後,手中的書已經翻到最後,七哥不在書房,孟陽敲了門進去。他的書房裏有大量的藏書,不過大都是些管理和經營類的書籍,也有世界名著和各地怪異奇幻類的小說,孟陽好奇的随手拿了一本,翻看了起來。

暗黑老舊的房門半掩,門框窗棂上到處沾落着塵土和縱橫交錯的蜘蛛網,一陣陰風吹過,半邊耷拉着身軀的門“咯吱”的一聲怪響,拉得異常單調空洞的尾音,回蕩旋回,宛如有生命一樣的嘆息,黑洞洞的屋裏發出“唧唧嗚嗚”讓人毛骨悚然的低鳴,突然,天上的閃電劃過夜空,一雙骨瘦如柴泛着烏青的“手”,已經不能稱之手的東西出現在門檻處,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外爬,往外爬,一個黑呼呼的……

身臨其境,全身悚然,突然一只手搭在孟陽的肩處,溫熱蠕動,全身的雞皮都要炸開了,“啊”的一聲尖叫,人已蹿蹦得老遠,待看清楚抓她的人是七哥時,一把把手中的書扔過去,氣呼呼地說:“你幹嘛這樣靜悄悄的?你不知道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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