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結義兄弟

淩軒三人交換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淩軒便道：“既然柳兄不願相助，我們也不勉強，只是我們遠道而來，總算是柳兄的客人，柳兄是否可以一盡主人之道，讓我們吃飽肚子，再趕路回去。”

柳毅出乎意料，不過還是叫衛兵去準備吃的。過不多時，便端來了熱騰騰的雞、魚等食物，淩軒他們三個人都坐在桌旁，專心致致的吃起來，不時還評論一下食物的味道。柳毅在一旁看着他們，感覺非常別扭，卻又說不出有什麽不妥，不過他總有一種不太妙的直覺。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吃完，柳毅一心想早些打發他們上路，不料淩軒卻說：“多謝柳兄賜飯，不過我吃完飯，習慣要喝些茶，聽說流仙郡出産名茶文思，柳兄府裏想必是有的吧？”

柳毅皺了皺眉，嘲弄道：“文思茶要用梅嶺仙泉水泡，其味才最為清香，大将軍是否要我派人去梅嶺取仙泉之水來泡茶呢？”

淩軒連連點頭道：“若能如此最好。”

柳毅為之氣結，才要說話。一衛兵匆匆跑了進來，急道：“将軍，不好了，巡查使謝庭帶了五百多巡兵堵住了府門。”

謝庭是葉謀全派在鶴祥的巡查使，職責與監軍相似，不過平日倒能對柳毅以禮相待，雙方關系總算客氣，不好也不壞。

柳毅忽聽謝庭到來，吃了一驚，如果讓謝庭在自己府中發現淩軒等人，不但自己有麻煩，連遠在流仙城內的田敬武也脫不了幹系。只是謝庭為何突然帶着衆兵來自己的将軍府？柳毅卻有點兒不明白，這将軍府中的衛兵都是自己的心腹，無論如何不可能是他們走漏了消息。他看見淩軒等三人端坐桌旁，毫無吃驚的意思。便狐疑地問道：“大将軍，你可知道謝庭為何而來？”

淩軒坦然答道：“他是來抓我們的。”

柳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還是問：“大将軍怎麽知道？”

淩軒道：“我們進府之前，曾沿途多次向路人打聽将軍府的位置，鶴祥是個小鎮，現在又正在戰時，不會有什麽異鄉人來此，我們的行蹤舉動相當引人注目，那謝庭自然會知道有幾個大渝人進了将軍府第。不過我們進府已經快一個多時辰了，謝庭才匆匆趕來，說明他的耳目實在也不是很靈通。”

柳毅驚怒交集，道：“你故意将永興巡查使引到我府中，到底想做什麽？”

淩軒道：“我已講過了，我想要柳兄的忠誠。”

柳毅冷笑道：“卑鄙無恥，你以為這樣我就會重新歸順大渝，偏偏我不想讓你如願。

只需我一聲令下，将你們三人抓了送給謝庭，我不但脫了幹系而且還會立大功。或者你武功高強，可以逃脫，可你這兩個部屬就未必有此能耐。”

淩軒依然坐着不動道：“柳兄錯了，我既然出此下策，自然知道這中間的要害，如果柳兄決意與我們為敵，我也只有束手就擒。所以我們三人是生是死，只在柳兄一念之間。”

柳毅冷哼了一聲，不再與淩軒理論，轉身直奔向大門，淩軒等也走到屋外廊檐下。柳毅命人打開大門，迎出門去叫道：“謝巡查使，你帶着兵丁到我府中，所為何事？”

謝庭全副武裝，正在考慮是否強行闖入，忽見柳毅滿臉不悅走了出來，身穿便服，也沒帶任何兵器。便有些猶豫道：“柳将軍，有人說你府裏來了幾個大渝的探子，柳将軍可知道他們的行蹤？”

柳毅吃驚道：“有這等事，我怎麽不知道？謝巡查使，莫非你懷疑我？”

謝庭道：“我當然不是懷疑将軍，不過…。”

柳毅詭谲地一笑道：“謝巡查使既有懷疑，何不帶人進府一搜？”

謝庭見柳毅說得痛快，不疑有他，道：“也好。”帶着巡兵，跟着柳毅走進将軍府。

将軍府前，庭院寬廣，柳毅平日也常在此點兵練武。柳毅帶着謝庭走至院中，那五百巡兵魚貫而入，都在院中站了。

衆人剛剛站定，柳毅忽然飛身而起，向後方跳去。謝庭在內的大半巡兵忽覺腳底一松，腳下竟出現了一個一丈多深的大坑，衆兵将一起陷了進去。只聽“支呀呀”一聲脆響，将軍府的大門同時關閉。

在巡兵的慘叫聲中，四面八方的角落裏射出無數支冷箭，射殺了那些還沒有陷落的巡兵。

柳毅哈哈大笑道：“蠢才，我柳毅的府第豈是随便搜的？”

“柳毅，你這該死的叛賊”那謝庭十分了得，居然從陷坑中一躍而出，揮刀砍向柳毅，幾乎是與此同時，一支長槍從廊檐處疾射而來，在半空中擋住了謝庭的去勢，長槍直釘入謝庭雙眉之間，謝庭慘叫一聲，撲倒在柳毅身邊，柳毅慌忙又後跳了一步，仿佛是擔心謝庭身上的鮮血會弄髒自己的鞋子，一邊對那謝庭的屍體嘲弄道：“我本來就是叛賊，你今日才知嗎？”

他擡眼瞧了下廊檐下的三個人，一時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書卷氣的淩軒還是那國字臉的方勁發的這一槍，便說：“你們太多事了！”語氣中毫無感激的意思。

柳毅令埋伏在四周的衛兵，收拾殘局，不要讓那些落入陷阱的巡兵再有機可乘。自己便又回到房中，以極度舒服的姿勢躺靠在坐位上。命人端了四杯茶進來，卻正是文思茶，茶色碧綠，茶香袅袅，充斥了整個房間。

淩軒喝了口茶笑道：“柳兄安排的好局，我佩服得很。”

柳毅也微笑道：“彼此，彼此，我對大将軍也是很佩服的。大将軍，你飯也吃了，茶也喝了，戲也看了，是否這就打道回府吧。”看樣子，他還是随時随地都想着要趕走眼前的麻煩。

淩軒不由有些困惑：“柳兄，你剛剛殺了永興的巡查使，難道還是不願投效大渝？”

柳毅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道：“誰說是我殺了謝庭，謝庭分明是大将軍和你的部屬所殺。”

淩軒又是一呆，謝庭剛才的确是被方勁所殺，不過若非他中了柳毅的埋伏在先，方勁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地殺得了他。而柳毅言詞間卻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自從與柳毅相見，柳毅明明事事都有維護之意，卻又每每在言詞上與淩軒相駁，偏偏又言之成理，自己無法反駁，實在是令人苦笑不得。

柳毅繼續詭笑道：“我只需向上呈報，說大将軍帶人突襲了鶴祥，謝巡查使英勇戰死，也就是了。大将軍威名遠播，葉謀全也許不信別人有此本領，但只要一提大将軍他多半就會信了。”

淩軒無奈搖頭道：“柳兄，你這招可險得很，你既不忠于永興，也不願效忠大渝，好比随時随地在鋼絲上行走，一個不妥，就要萬劫不複。柳兄的作為真是令人不解。”

柳毅收起了笑容，認真道：“本來替大将軍出力也不是不可，不過我義父尚在流仙城內，若是我突然又叛了永興，連累了他老人家可不太好。”

說了半天，恐怕這句話才是柳毅的真心話。淩軒點頭道：“如果我有辦法，能保全田老将軍，柳兄能否相助于我呢？”

柳毅沉思片刻，忽又笑道：“即便如此，也要看我能得到什麽好處？”臉上是一幅浪子的表情。

淩軒卻肅然答道：“不錯，我要借柳兄的忠誠，也該對柳兄有所回報。”

柳毅嘲諷道：“不知大将軍以什麽來回報我，金銀珠寶？美女豪宅？高官顯爵？”

淩軒輕聲道：“這些東西又怎麽能入柳兄的法眼？”

柳毅有點兒好奇：“那麽是什麽呢？”

淩軒站起身道：“柳兄待我以忠誠，我也以誠心回報柳兄。如若柳兄不棄，我願與柳兄結為兄弟，從今往後，禍福同當，生死與共。”

柳毅睜大了眼睛，淩軒出乎意料的回答讓他心頭湧過一陣暖意，沉默了片刻，他說：“你這人太過執著，是非善惡分得太過清楚，況且又出身皇族，而我恰恰最讨厭皇族子弟。”

淩軒有點兒失望，不過下一刻他又笑了，因為聽見柳毅繼續說：“不過，如果我們結義兄弟的話，我應該是大哥吧？”

“是的，大哥”淩軒恭敬地向他行禮。

柳毅今年二十五歲，論年齡當然可做淩軒的大哥，他聽到淩軒這一聲“大哥”出口，心中一動，內心深處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這個”他猶豫半天，卻不知如何稱呼淩軒，叫“兄弟”太俗了吧，叫“賢弟”不是太肉麻了？

淩軒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道：“小弟在家中排行第六，大哥叫我六弟好了。”

“六弟”柳毅果然依言不客氣地叫了一聲，迎面瞧見淩軒燦爛的笑容，他也不禁發出了愉快的低笑，覺得心中所有的不快在這一刻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