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軍訓結束, 所有學生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坐車回到學校。
經過了七天軍訓,大多數高一學生都被曬得黑了兩個色號,頭發雜亂,穿着髒兮兮七天沒洗的軍服,對上學校裏整潔幹淨朝氣蓬勃的其他高中學生時,便恍如隔世,感覺不是軍訓了七天,而是七年。
闫然和蕭子翀都帶了不少軍訓行李, 闫然的奶奶和杜阿姨來接他,兩個女流也拿不動太多東西,所幸蕭子翀的父親開了車來,就一股腦把兩人的東西放進車後備箱,一起拉回家。
闫然的奶奶要拉着闫然和蕭子翀講話,三人坐了車後座,讓杜阿姨去坐了副駕位置。
闫奶奶打量了闫然,拉着他的胳膊, 心疼不已:“哎呀, 真是可憐喲,看看,都曬這麽黑了, 身上也是一股味, 這回去了可要好好洗洗。”
闫然陪了個笑臉, “奶奶, 還好啦, 大家都曬黑了。不過我覺得我精神比之前好多了,軍訓還是有用的。”
闫奶奶啧啧兩聲,轉頭又看蕭子翀,又拉了蕭子翀的手,說:“看翀翀就沒怎麽曬黑。”
蕭子翀笑了笑,沒出聲。
闫奶奶又說:“你倆這下是一個班呢,我聽說你倆還是坐一排。翀翀啊,你是個好孩子,成績也好,以後幫奶奶多看着然然一些,要是他上課不認真,開小差,你回來告訴奶奶,奶奶給你糖吃,給然然雞毛撣子吃。”
闫然很是羞惱,又拿他奶奶沒辦法,他去看蕭子翀,發現蕭子翀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顯得非常安靜,即使穿着七天都沒洗的軍服,但也透着一股文質彬彬的優秀生的優雅。
闫然:“……”
之前蕭子翀和他吐槽其他人的時候可是頭頭是道啊,沒想到一到大人跟前了,他就恢複了這副樣子。
闫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闫奶奶反而很吃蕭子翀那故作安靜腼腆的一套,又教育起闫然來了:“你看,翀翀一看就是能讀書的,也難怪成績好啊。”
闫然:“……”
所幸從學校到家也就兩條街的距離,車很快就開到了。闫然和蕭子翀都不用再聽奶奶那些沒意思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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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翀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拿了幹淨衣服進浴室洗澡,蕭爸爸和闫奶奶心疼闫然一樣心疼軍訓的兒子,隔着浴室房門叫他:“翀翀,你想吃什麽,你老漢兒馬上給你做啊。”
蕭子翀在浴室裏說:“你叫我全名成嗎?我都多大了。”
蕭爸爸哈哈笑起來:“你多大?十六歲都沒滿呢。還一直要冒充成年人嗎?即使成年了,我就要叫你翀翀,你拿我怎的?”
蕭爸爸自己高興了一陣,再叫他兒子,發現蕭子翀完全不理他了。
蕭爸爸:“……”
他并不反省自己,高高興興自己跑去做晚飯了。
蕭子翀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來,自己整理了軍訓期間的所有衣物扔進了洗衣機,蕭爸爸跑過來,道:“你的軍服這麽髒,洗衣機怎麽洗得幹淨,放下,放下,你別理了,我一會兒來手洗。”
蕭子翀把他爸擋開,按了啓動鍵,“就洗衣機洗,一次不幹淨,再洗一次。”
蕭爸爸對着已經啓動的洗衣機目瞪口呆,說:“你這孩子,簡直是不信邪,你這不是和你媽一樣嗎,想要怎麽幹,非要一意孤行。”
蕭子翀:“……”
不過是洗個衣服而已,就上升到“一意孤行”了。
他不理他爸了,轉身往自己的卧室去,說:“爸,別管我的衣服了,我餓死了,你快做飯啊!”
“哦哦,對,我馬上炒菜。一會兒就好。”蕭爸爸又趕緊往廚房跑。
**
闫然回家,第一件事也是洗澡,衣服扔出來,奶奶已經拿了他的衣服,吩咐杜阿姨,“我看這個衣服是洗不幹淨了,拿去扔了吧。”
闫然心想留作紀念也好啊,正要發話,就聽杜阿姨說:“顧老師,這個衣服洗洗了還可以穿,我覺得這個料子挺好的。”
闫奶奶姓顧,以前是老師。
闫奶奶說:“你讓闫然穿試試,這個軍服,就這次穿一下,以後沒機會穿的。”
闫然知道杜阿姨的意思,說:“杜阿姨,我以後不會穿這個衣服了。要是你覺得還可以穿,你洗了你收起來吧。”
闫奶奶其實也知道杜阿姨的意思,家裏不要的東西,她都要收起來帶回老家去,但闫奶奶有時候自己會弄丢些東西,或者是她還需要的,但杜阿姨以為她不要了,就把東西收起來帶回老家了,這時常讓闫奶奶生氣,所以就不可能像闫然那樣,“反正有”“這個給杜阿姨吧”。
既然闫然這樣講了,闫奶奶便說:“要是你有用,你就要吧。”
闫然回了卧室,他的房門沒有鎖,闫奶奶沒敲門,就開了門進去,看闫然躺在床上正閉着眼睛,唇角勾着,露出一絲要笑不笑的表情,她就走過去,坐上床,伸手撫了撫孫子的額頭。
闫然正在腦補蕭子翀在長輩們面前那副不愛言語的腼腆的樣子,以至于有些想笑,等奶奶坐上床了,他才猛然睜開眼來。
對上奶奶慈愛的眼,闫然也被吓了一跳。
闫然是沒有**可言的。
他也曾要求過把自己的房門加鎖,但是家裏爸媽奶奶三人都提出了反對意見。
爸媽倒是保證進他的房間會敲門,奶奶則說:“你才多大,還要鎖門了?是不是想躲在房間裏看不該看的東西,或者玩,不寫作業?”
闫然:“……”
闫然雖然煩悶,但最後也只是自己生了一陣悶氣,也沒能争取來自己的權益。
闫奶奶摸了闫然的額頭,又去捏他的耳朵,然後又抓着他的手拍撫,“我的乖孫啊,老闫家的獨苗苗啊。”
闫然仰躺在床上,看到天花板上有夕陽投來的紅豔豔的光,他奶奶的臉則因背對着太陽而藏在陰影裏。
闫奶奶有三子一女,闫然有一個大伯,一個二叔,他爸是老三,還有一個小姑。
他大伯在省城財經大學當教授,現在已經是一院之長了,生的是一個女兒,這個女兒也很争氣,當初是學的經濟類的本科,現在在美國讀心理學的博士;他二叔則在美國,以前是學的數學,從事的是計算機方向的工作,一直未婚,因為性格叛逆,所以和奶奶的關系極差,差到幾乎不來往,只是沒有正式斷絕母子關系而已;而他小姑,是省城一家醫院的主任醫師,生的也是一個女兒,這位表妹現在還在上小學,是和蕭子翀一樣的不大搭理大人的孩子,她也不大搭理闫然。
因為闫然這一代,就只有闫然一個男孩兒,所以闫奶奶就格外喜歡他。
闫然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而也正是因為闫奶奶重男輕女,導致了她和大兒媳關系極差,雖然小姑平常不講什麽不好的話,但和親媽也不怎麽親熱。
闫然想到這些,突然又心疼起他這位很像童話故事裏的“巫婆”的奶奶了,她可是因為愛自己,把其他一幹人等得罪了個遍,而自己又這麽不争氣。
闫然拉住奶奶的手,有種很異樣的感覺,老人的手,像是涼的,又像是很熱,一層皮下,像是有血肉,又像只是骨頭。
闫然突然就害怕起來,他坐起身,抱住了奶奶。
闫奶奶被他抱得一陣詫異,笑道:“咋拉,這麽久沒見奶奶,想奶奶了是吧。”
闫然已經長得比他奶奶高了,他把腦袋埋在奶奶的肩膀上,輕輕點頭,“嗯。”
**
鈴鈴鈴!
客廳裏的電話鈴響了,杜阿姨接了電話後,來到闫然的房間門口,叫他:“然然,樓上翀翀給你打了電話,說有事找你,你有時間的話,就上去他家一下。”
闫然“嗯”了一聲,這下放開了奶奶,“我去一下蕭子翀家裏。”
奶奶看着他飛快地跑了,笑着說:“總覺得他昨天才出生呢,一下子就上高中了,唉。”
闫然到了六樓,發現蕭子翀家的大門開着,蕭子翀就站在門口,看樣子是在等他。
蕭子翀見到他後,就說:“我們到天臺去。”
“哦。”闫然跟在他身後上了頂樓天臺。
蕭子翀家裏的天臺花園養得極好,據闫然所知,基本上全是蕭子翀的父親在照看打理這個花園,蕭子翀的父親的賢惠,在整個小區裏是有名的。
蕭子翀讓闫然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就拿了一張被折得留了很多印子的一百元的鈔票出來,遞給闫然,“喏,先還你一百。”
闫然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接:“你這麽快就有一百了嗎?”
蕭子翀點頭:“嗯。聽說下周一就有入學考試,我考試要是拿第一,我爸答應會給我十塊錢,以後的錢,只能慢慢存了給你了。”
闫然:“……”
下周一居然有入學考試,這對闫然來說,不啻晴天霹靂。
蕭子翀說:“我叫你來,就是還你錢,拿着吧。”
闫然幾乎心碎,把錢接到手裏,也沒看看,就收了起來。
蕭子翀說:“之前不是說,周末去書店裏看看漫畫書嗎?聽他們講了,不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總會想着,不如去看看。”
闫然心想我要為考試做準備啊,但是實在無法拒絕蕭子翀,只好應了:“那明天去嗎?”
蕭子翀點頭:“行,我早上七點會跑步,就借着跑步的機會去書店,我叫你?”
闫然:“七點書店還沒開門吧。”
蕭子翀:“怎麽會,我經常跑步過去,那家書店開門很早,肯定開了。”
闫然憂心忡忡地答應了。
**
第二天一大早,蕭子翀就去敲了闫然家的門,闫然已經和家裏說好了,要和蕭子翀去跑步,他家想着是蕭子翀,便沒多想,讓他去了。
兩人一路跑到學校大門口對面的書店,書店做學生的生意,這時候果真開門了。
書店前面的門面賣教輔和正經雜志,後面的房間更大,裏面全是各種小說、漫畫、雜志等等。
蕭子翀以前就知道這家書店後面的房間裏是小說漫畫,只是這裏面大多數時候圍着女生,他就沒進裏面細瞧過。
這時候還早,又是周六,女生們還沒有來,此時只有他和闫然,他就可以仔細看看裏面到底是些什麽書了。
蕭子翀把一排小說看過去,不少标題都帶着“郎君”“皇妃”“暴君”“邪魅”之類的,不是他所愛,他就把目光轉到了另一邊的漫畫書上,看到了被強推的《犬夜叉》,他拿起來看了十幾頁,不是那麽感興趣,就又看到了《Hunter X Hunter》,他拿了書翻看起來,漫畫裏的世界很快就吸引住了他……
書店老板是個胖胖的阿姨,她這時候在外面的門市擺書,并沒有進來,所以也沒有想到要提醒兩個男生,裏面的書,有一邊是男生愛看的,有一邊只有女生看。
闫然比蕭子翀矮,看蕭子翀一直看書架較上層的書,他就只好先看另一邊下層的書,之後幹脆就坐在地板上,抽出了一本來,題目是叫《絕愛》。
闫然想,倒是沒有聽到那些男生介紹有這一本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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