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玉佩
滕玄清同淩辰笑談幾句,将自己所知有關王書棣的大致信息簡單介紹給淩辰,淩辰點頭應了幾句,待邝淩韻來,滕玄清便打住了話頭。
淩辰原本打算向滕玄清邝淩韻二人辭行,但此刻忽然改了主意。
待滕玄清回房繼續讀書,淩辰輕手輕腳地推開屋門,沿着長廊走到邝淩韻的書房,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松,掌心裏浸出冷汗,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下定決心,正欲擡手敲門,書房門便自行打開。
邝淩韻手裏握了一卷書,頭也未擡:
“進來吧。”
淩辰心頭一跳,險些卻步,但她及時按捺下內心惶恐,擡腳邁過門檻,走進書房,同時小心扣上屋門,走到邝淩韻桌前,雙膝跪地,叩首道:
“邝長老,晚輩有一不情之請。”
邝淩韻放下書,側眸看她,心平氣和地詢問:
“何事?”
“回邝長老之言。”淩辰垂着頭,眼睛盯着地面上的石縫,“晚輩有要事欲與宮主相商,但晚輩無權進入紫霄殿,請邝長老行個方便。”
邝淩韻并未因淩辰冒昧而動怒,只微微蹙眉,又問:
“本座何故幫你?”
淩辰深吸一口氣,緊張得渾身發抖。
但她喉頭一滾,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在紫陽宮這段時間,她覺得邝淩韻是值得信賴之人,若無人相助,她想見到雪櫻,不知得何年何月去了。
“晚輩有一物,請邝長老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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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辰猛一咬牙下定決心,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雙手呈遞給邝淩韻。
邝淩韻初時還未如何在意,但在看清淩辰手中玉佩之時,忽而眸光一凜,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眨眼間便來到淩辰身邊,将她手裏的玉佩拿過去。
她凝神看了一會兒,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遂答應淩辰:
“好,本座帶你去見宮主。”
第二日一早,滕玄清如往常一樣欲到書房給邝淩韻請安,剛推開門,就見對門那屋走出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滕玄清愣了一瞬,站在門前眨巴兩下眼睛,待那姑娘也注意到她,臉上綻開一抹笑,朝她招手道了一句“玄清師姐”,滕玄清才恍然大悟,一張嘴,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淩、淩辰?!”
滕玄清見慣了淩辰男子打扮的模樣,這會兒小姑娘突然梳妝挽發,滕玄清險些沒認出來。
淩辰小跑近前,笑問滕玄清:
“玄清師姐這會兒可是要去與邝長老請安?”
“是啊。”滕玄清點頭,“你怎麽想到穿成這樣了?”
這話剛問完,滕玄清眼珠一轉,忽然想到什麽,勾起唇角笑道: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和王師兄有關?”
她以為淩辰因為喜歡王書棣,這會兒也不打扮成男子模樣了,穿得乖乖巧巧,讨人喜歡。
“才不是呢!”
淩辰杏眼一瞪,還欲再争辯兩句,滕玄清已嘻嘻哈哈地跑走了,一邊跑還一邊斬釘截鐵地斷言:
“你就是!”
滕玄清鬧騰着沒跑幾步,書房的門忽然打開,從中走出一人,滕玄清不察,一頭撞進邝淩韻懷裏,淩辰吓了一跳,趕忙駐足,躬身朝邝淩韻行禮:
“邝長老。”
邝淩韻并不着惱,只無奈地揉了揉滕玄清的腦袋,揪了一把她的鼻子,笑問:
“在廊裏跑跑跳跳,大聲喧嚷,成何體統啊?”
“唔。”滕玄清忙掙脫邝淩韻的懷抱,捂着鼻子小聲哼哼,“弟子知錯了。”
她那一雙眼睛水潤瑩然,臉頰紅撲撲的,也不知是跑了兩步熱的,還是被邝淩韻的懷抱燒的。
邝淩韻微微一笑,遂擡手朝淩辰招了招,将其喚到面前,這才對滕玄清道:
“淩樂往後便留在紫陽宮了,清兒你作為宮中大弟子,平日裏多關照幾分,聽見了嗎?”
滕玄清疑惑地偏了偏頭,看看淩辰,又看看邝淩韻,問道:
“淩樂是誰?”
“就是我。”
沒等邝淩韻開口,淩辰便主動回答。
見滕玄清看過來,淩樂調皮地朝她吐了吐舌頭。
“好哇!”滕玄清一拍大腿,佯怒地擰了一把淩樂的胳膊,“你這丫頭也太精了吧!我這兩日還愁要怎麽留你,你竟然就已經悄無聲息地說服了師尊!也不提前跟我說,可真是讓我白操心一場!”
滕玄清這話倒是沒有摻假,她從小到大長在師尊身旁,少與同齡弟子來往,來紫陽宮有個童小餘與她走得近些,但童小餘安安靜靜的,與滕玄清鬧不起來。
倒是這個她從外邊撿回來的小姑娘和滕玄清意氣相投,難得成為朋友,平日裏能陪她說說話。
想到淩樂傷好之後要走,滕玄清還有些不舍得,況且以淩樂在紫淵宮的處境,回紫淵宮去肯定還會受欺負。
“哎呀!玄清師姐我錯了!”淩樂趕忙讨饒,“您大人大量,就饒過師妹這一回吧!”
邝淩韻見這兩個小姑娘吵吵鬧鬧,也頗為無奈,便擺手打發了她們下去。
“你老實交代。”從書房出來,二人行至小院,滕玄清探了探頭,神秘兮兮地問道,“你是怎麽說服師尊讓你留下來的?”
邝淩韻先前對待淩樂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熱,這下突然決定要将淩樂留在紫陽宮了,也沒說讓她搬去別的地方,滕玄清好奇得緊。
“我與邝長老坦白了身份。”淩樂抿着唇,低頭數腳下的石子,“我是替了我哥哥才來的紫霄宮,個中緣由不便細說,但同邝長老坦白之後,她便叫我換回自家姓名,穿上女兒家的衣裳,說這樣才能坦坦蕩蕩,不必受屈,邝長老可真是一個溫柔的人。”
“那還用說?”滕玄清頗為自豪,挺了挺背,仿佛淩樂誇那人是她自己似的,“師尊最為善解人意。”
淩樂笑了開來,點頭贊同滕玄清的話。
“先前我還沒發現。”滕玄清又道,“你換身衣裳竟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怎麽突然想到要和師尊坦白身份?你老實說,是不是為了王師兄?”
淩樂無奈極了,她聳了聳肩,笑道:
“你非要這麽認為,我有什麽辦法呢?”
硬要說來,也的确是因為王書棣的緣故,雖然真正的緣由與滕玄清所想有些差距罷了。
滕玄清見淩辰油鹽不進,完全套不出話,她也無可奈何,不再問了,轉而說起旁的事情:
“你既留在紫陽宮了,先前放在紫淵宮的衣物什麽時候去拿?不若我與你一起去。”
“那恭敬不如從命,謝謝玄清師姐了。”
淩樂笑着應下,她明白滕玄清是擔心她一個人回紫淵宮再受欺負,心裏對滕玄清的體貼和關心頗為感激。
兩人說着宜早不宜遲,幹脆現在就去拿東西,于是說說笑笑地離開小院。
書房內,邝淩韻安靜地坐在桌前,手裏拿着那枚玉佩,透過敞開的窗戶,遙遙看着滕玄清與淩樂并肩而行的背影,良久之後,垂眸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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