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回頭，發現游谙不見了

，把真相告訴他吧。 陸沣的念頭才從腦海裏冒出來，約定好一起出來的其他同學都紛紛到了，班長還問陸沣怎麽來了，陸沣幾句話搪塞過去，一行人紛紛出發。為了響應陸沣“”去得遠一點，玩得久一點”的請求，班長這次把地點定在了市郊的游樂園，幾個人像秋游的小學生一樣，浩浩蕩蕩有說有笑地出發。

陸沣心裏挂着事情，遠不像平時活潑，坐車的時候，游谙就坐在他前面，陸沣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旁邊同學的話，眼睛盯着游谙後脖子剃得只留下微青發茬的發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幼稚得像小學生，對着上面吹了口氣。

沒想到游谙反應大得很，捂住後脖子，也不回頭，只是脖子根都紅了。

陸沣讪讪地收回目光。

周末的游樂場人不算少，但這麽一點人根本澆滅不了高中生秋游的熱情。陸沣心大，原本還心事重重的，一沖進人群裏就興奮起來了，拽着大家連着坐了三遍過山車，他還要坐第一排靠邊，風打在臉上都像被扇了巴掌。

下來的時候他還意猶未盡，幾個女生雖然興奮，但臉都有點白了。游谙的腳一軟，扶住燈柱才站穩，見到陸沣看着自己，連忙把手收回來站直，假裝無事發生。等到進鬼屋的時候，輪到陸沣開始慫了，臨進門小聲說自己想上廁所，反抗無效，一進到裏面就縮到了隊伍最後面。

鬼屋裏烏漆麻黑的，陸沣本來還想硬着頭皮裝大膽的，旁邊一個演貞子的工作人員突然竄出來，那頭發又黑又長，拂在陸沣手上涼絲絲的，他差點尖叫出聲，一把拽住旁邊的不知道誰，臉埋在那人的背上，完美踐行“看不見就裝作不存在”，差點把人家的鞋踩掉了。

陸沣不敢擡頭了，耳邊都是鬼哭狼嚎，他死死拽着前面這個人的衣服，亦步亦趨，前面這個人腳步突然停了，說：“沒事，出來了。”

陸沣的臉抵在他的背上，感受到随着說話聲，有微小的震顫，胸腔內有低沉的共鳴。

他猛地擡起頭，退後兩步，原來他一直拽着的是游谙，游谙的衣服下擺被他拽得皺巴巴的，鞋子腳後跟也被踩出幾個黑印，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過鬼屋的時候，一直被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包圍着，讓人安心。

陸沣看着地上，別別扭扭地說了聲：“謝謝......”

玩了大半天，大家都累了，女生開始到處拍照，男生在後面慢悠悠地走着，時不時也拍兩張。一個女生買了一大堆氣球，簇簇擁擁地抓在手上，趁着夕陽西下的紫紅色天空，特別好看。

大家輪流拿着氣球拍照，男生也去拍，輪到陸沣的時候，正好是游谙負責拍，陸沣手上抓着那一大堆線，那說不清的感覺又來了，感覺區區幾個氣球都要帶着他飛起來，飛到雲的上面。

“看這邊。”游谙溫和地說道。

陸沣看過去，見游谙半蹲着，手上拿着手機對準他，眼睛正看着手機屏幕，嘴上噙着一點笑，笑意蔓延到眼睛裏，目光柔和，如果說要比喻成實體的話，那應該是和今天的陽光一樣的。

無端端地，他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游樂園的所有人潮都退去了，嘈雜的聲音全部消失。他手一松，氣球失去了牽制，全部四散飄了起來，大家紛紛驚呼，陸沣這才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五顏六色的氣球飛到空中，游谙瞅準了這個空隙，拍了好幾張。

陸沣看着氣球越飛越高，真的飛到了雲的上面。

57

從游樂園出來，陸沣感覺悵然若失的，他不好意思地把錢轉給那個買氣球的女生，那女生連忙擺手：“我手機沒錢了，剛才是游谙幫忙先付的，你轉給他。”

陸沣戳了戳游谙的手臂，甕聲甕氣地說：“氣球的錢轉給你。”

游谙手裏攥着手機，小聲說：“不用了，氣球還在這裏。”

陸沣一看，他手機裏正好是剛才拍的那副照片，自己傻傻地站在畫面中間，擡着頭，看着花束一樣的一大把氣球飄了起來。

58

離開游樂園之後時間還不晚，精力旺盛的高中生們完全不滿足，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去了K房，點了幾首歌鬼哭狼嚎起來，順便解決了晚飯。陸沣居然覺得整個人都恹恹的，什麽貓不貓的他都沒放在心上了，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

吃了東西，“真心話大冒險”這種高中生茶餘飯後熱門活動馬上被提出來了，一只勺子放在桌子中間轉了起來，幾輪無關痛癢的“真心話”預熱了之後，大家都進入狀态了。

陸沣被轉到了，他看了看對面的女生不懷好意的眼神，猶豫着選了“真心話”。

“你的初吻是什麽時候！”

陸沣愣了一下，臉紅了，幸好K房燈光昏暗，沒什麽人注意到，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游谙，又連忙觸電似的把目光收回來，含含糊糊地說道：“沒、沒有......”

衆人馬上起哄：“不是吧，太菜了！連初吻都沒有，不許說謊啊！”

陸沣連忙說道：“誰說沒有！”

“快說快說，這可是真心話！”

陸沣眼一閉心一橫，說道：“就是上上周......”

“是誰！是誰！”

陸沣差點整個人跳起來，渾身上下寫滿了“羞恥”兩個字，大喊道：“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作者有話說：

58

有了前面被問的這個問題，陸沣在心裏求爺爺告奶奶，祈求自己不要再被抽中，不然的話，這個初吻的問題就胡混不過去了。但說到底，他要是胡亂說一通也沒人知道，但當事人還在他對面坐着呢，陸沣連擡頭看游谙一眼都覺得不好意思，更不用說當着他的面胡說八道了。

轉下一把的時候，陸沣簡直都不敢看了，勺子在光滑的桌子上轉了好幾圈，最後慢悠悠地指向了靠坐在沙發角落裏的游谙。

他似乎有些驚訝，坐直起來，不等大家起哄，他就果斷地選了。

“大冒險。”

在座的人都紛紛興奮地低聲叫起來，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沒人敢給平時高冷的游學霸出難題，最後還是班長被推了出來。陸沣在旁邊，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心裏又有點說不出的興奮緊張，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喝着飲料，其實正豎起耳朵聽呢。

班長清清嗓子，說道：“咳咳，請你找在座的一個人，對視兩分鐘。”

這個“難題”出的還是很有分寸的，要是游谙想要搞事情，那麽找一個女生，當場大家就能嗨翻天花板，但如果他想蒙混過關，找一個男生，對視兩分鐘也不算什麽難事。

只是陸沣一聽，心裏就開始緊張了，手上拿着飲料杯，攪拌棒一下一下地攪動所剩無幾的飲料，低着頭，但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緊張，就像是上課時候故意不看老師，生怕被提問到，手心發熱，飲料都要被捂熱了。

“我選——”游谙的聲音裏聽不出他的情緒，“陸沣......”

大家左看右看，隐隐知道這兩人似乎有點不對盤，但也沒說什麽，禮貌性地起哄一下，倒是陸沣吓得差點把手裏的飲料杯扔出去了。坐在他們之間的幾個同學都紛紛挪開，讓位置給他們倆四目相對。

陸沣嘟哝着，好像自己給自己打氣。

“來吧來吧，來就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一擡頭就撞進游谙的目光裏。兩個男的對視，其他人實在沒有興趣圍觀起哄，都紛紛聊起天來，只有他們倆還認認真真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自從陸沣知道自己會變貓之後，就沒有好好正眼地看過游谙了——因為覺得尴尬羞恥。

這會兒看，又覺得跟之前看不一樣。

透過眼鏡鏡片，游谙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卻是柔和的，他沒有直直地、咄咄逼人地看着陸沣，視線微微下移，看着的是陸沣的眼睛下面，時不時目光上移，匆匆地真正對視一眼，像蜻蜓輕輕點水，泛起漣漪。

他還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笑意，好似這個對視的環節是他們兩個人秘而不宣的游戲。

陸沣無端被這種氛圍弄得面紅耳赤，旁邊的人都沒有在留意他們，甚至還有人招來服務員大膽地叫了幾瓶啤酒，只有陸沣被兩人之間流動的風卷了進去。

“......時間到！” 陸沣堪稱狼狽地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是誰給他遞了一玻璃杯的啤酒，他匆匆灌下去，冰涼的啤酒流過喉嚨，很好地中和了身體的燥熱，他擡起手抹了抹嘴，徹底鹌鹑了，縮在沙發裏。

接下來都沒有轉到過他，他悶悶地喝了兩杯啤酒，倒是游谙又被轉到了，這次他選了“真心話”。

他本就不是八卦體質，在班上也沒有緋聞，大家只能籠統地問“你最近有什麽秘密”這種一聽就是放水的問題。

陸沣喝得微醺，沒好氣地想，我倒是有個秘密。

我有個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59

游谙想了想，認真地開了個頭：“我最近......”

大家都沒指望游谙能答出點什麽，但聽到這個開頭，還是有了期待，紛紛放下手上的事情，認真傾聽。陸沣暈乎乎的，又開始緊張了，如臨大敵，心裏想，這個憨批，該不會當衆告白吧，怎麽收場啊，我現在堵住他的嘴來得及嗎？

“最近有個人......”

陸沣急死了，看向游谙那邊，想用眼神警告他別亂說話，誰知道游谙瞥了他一眼，壓根不接他的暗示。

陸沣酒量差，平時壓根不碰任何酒精的，連酒精飲料也不喝，今天的兩杯啤酒已經有點超出他的量了，整個人暈暈乎乎，腦子裏在想什麽都不受自己控制，他突然間站起來，越過了兩人之間坐着的好幾個人，幾乎是以撲的姿勢沖過去，手捂住了游谙的嘴，整個人撲在游谙身上。

游谙吓了一大跳，他原本只想吓唬一下陸沣，逗逗他，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整個投懷送抱了，他生怕陸沣摔到地上去，伸手扶住他的腰，兩人疊着倒在了沙發上，把一圈同學都搞懵了。

陸沣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騎在游谙身上，手還沒收回來，小聲說道：“你、你不能亂說啊......”

游谙差點被他悶死，抓住他的手拉開，說道：“你不起來嗎？”

陸沣連滾帶爬地從他身上起來，整個K房裏一片寂靜，他幹笑兩聲，借機尿遁：“哈哈，上個、上個洗手間，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連忙拉開門出去，才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的開門聲和腳步聲，他一回頭，發現游谙也跟着出來了。陸沣起得猛，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有點暈，扶了扶牆，憋着一股勁兒往前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去洗手間。

游谙就跟在他後面，在他上臺階差點絆倒的時候拉了一把。

陸沣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嘟哝道：“你不許亂說。”

游谙被他逗笑了，回道：“我沒亂說。”

“你就是亂說。”

“我說什麽了？”

“我怎麽知道你想說什麽！”

“那你覺得我想說什麽？”

陸沣猛地回頭，兩人面對面站着，他氣哼哼地說道：“你不就是想說——”

K房通風不好，陸沣本就喝了些酒，臉上泛紅，話急急地說出口又剎住車，再也說不出後半句。過道裏沒有人，燈光昏暗，混亂又大聲的音樂充斥着整個空間，時不時有光從陸沣的臉上掃過，他的眼睛大而清澈，眼尾微微向下，總是可憐巴巴的，連生氣的時候都沒有威懾力。

游谙沒有沾一口酒，但也覺得心跳快了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逼得陸沣後退一步貼在牆上。

“我想說......”

游谙微微彎下一點腰，陸沣整個人都貼在牆上，退無可退，眼睛拼命地眨，連躲都不知道躲。

“......那個根本就不叫吻。”

游谙的臉越來越近了，陸沣眼睛瞪大，感覺到了游谙的呼吸噴到了他的臉上，游谙的臉微微側了一下，顯得他的鼻梁直而挺。

這是要幹什麽？ 陸沣緊張得一腦子漿糊，攪都攪不動，全部黏在一起了，他猛地抓住游谙的肩膀，大聲說道：“我、我是你的貓！”

游谙頓住，搞不清楚狀況，一臉迷茫，全身心都是迷茫，近在咫尺的嘴唇也沒吻下去，心中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這是什麽新型的表白方式嗎？

陸沣一臉真摯。

“真的，我是你家的小貓咪！”

作者有話說：

60

游谙明明沒喝酒，卻懷疑自己喝了，要不就是陸沣喝了假酒。

游谙：“什、什麽？”

都一口氣說出來了，那不如就都說完吧。酒精上腦之後的陸沣，羞恥心什麽的已經被麻醉了，破罐子破摔，誠懇地扶着游谙的肩膀，認真地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每到了周末我就會變成你家的貓。”

游谙：我真的不信。

兩人大眼瞪小眼，陸沣一時語塞，不知道繼續說什麽好，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他總不能當場變貓吧，要不趴下來喵兩聲展示這段時間以來所學習的貓言貓語？

游谙則是徹底呆住了，他剛才本來要親下去的，兩人貼得特別近，走廊上偶爾路過一兩個侍應生，用奇怪的目光瞄他們倆。

這是在胡說八道什麽，游谙心裏百轉千回，最後不得不猜道，說不定這是陸沣委婉拒絕這個吻的理由，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他誤會了。

想到這一節，游谙心裏說着“果然是這樣”，往後退了一步，兩人又保持了禮貌的距離。

“你喝多了，我們回去吧。”他平靜地說道。

陸沣見他要走，連忙一把扯住他的手臂，着急地跟上去，忙說道：“我是說真的！”

游谙停住腳步，陸沣忙繼續說道：“雖然聽起來很扯，但我是說真的！周末都會變的，哎呀，我要怎麽說呢......你是不是有套睡衣，棕色的，上面還有只猴子，還有一套黑色的，背面有鋼鐵俠......”

他喝了酒，不知道自己說話聲音大，游谙越聽越覺得羞恥，旁邊還有人在走過來，他連忙轉頭捂住陸沣的嘴。陸沣眨巴着眼睛，含含糊糊地“唔唔唔”幾聲，讨好地彎了彎眼睛。

游谙這次是真的吓到，耳朵都紅了，結結巴巴：“”你、你怎麽知道的？”

陸沣扯開他的手，無辜地說道：“我都說了嘛，我是小貓啊！”

游谙皺着眉頭，反複思考這個事情，企圖在其中找出合理性，在腦海中想來想去，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陸沣見他還是猶豫不信的樣子，靈光一閃，建議道：“這樣吧，我覺得我明天還會變貓的，我今晚去你家睡吧，你明天就知道了！”

邏輯很合理，倆人裏，一個還微醺着，一個受到了沖擊，一時都沒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拍即合。

兩人回到K房裏，随口編了個理由，也不管大家用怎樣怪怪的眼神看他們，前後腳走了。

天已經黑了很久了，月亮挂在天上，初秋的風在晚上的存在感特別強，一吹過來，陸沣打了個冷顫，腳步都晃了起來，抓住燈柱站定，游谙扶住他，小聲問道：“走得動嗎，要不要我背你啊。”

陸沣大手一揮，說了句“不用”，下一秒差點被人行道的臺階絆了個狗吃屎。

游谙嘆了口氣，蹲下來，顯得他的背格外寬厚，他蹲着，回過頭，看着愣在一邊的陸沣，說道：“快點，愣着幹嘛？”

陸沣上下眼皮打架，馴順地趴到游谙的背上，游谙把他背起來，兜着他的腳彎，陸沣個子也不矮，腿長長地支棱着，游谙把他往上颠一颠，兜着大腿，走得快且穩。陸沣原本還不自在，後來困意上頭了，連天上的星星也晃出了重影，他整個人放松下來，伏在游谙的肩膀上，呼吸一下下地噴在游谙的耳根。

游谙聳了聳肩，蹭蹭發癢的耳朵，不發一言。

拐了個彎，小路僻靜，時不時有下夜班的路人騎着電動車路過，車燈把他們兩個交疊的影子照得長了又短，短了又長。

61

又是熟悉的游谙他家，陸沣一直被背到了玄關才下地，寶貝小貓咪嬌嬌嗲嗲地蹭上來，陸沣一見到貓就指着，說道：“就是它！周末的時候我就變了它！”

一想到陸沣有可能說的是真的，游谙連撸貓都變得猶豫了，只好挪開話題，問道：“還暈嗎，能洗澡不，我給你拿個睡衣。”

陸沣緩了下，好些了，不太暈，但酒精帶來的興奮與疲憊在他腦子裏打架，他胡亂點點頭，說道：“我不要猴子睡衣......”

游谙才邁出去兩步，猛地頓住，回頭，惱羞成怒：“那些都是雙十一打包買的，沒看圖案，我不喜歡猴子，也不喜歡鋼鐵俠。”

陸沣扶着玄關的鞋櫃，貓還在他腳邊蹭來蹭去，他無辜地說道：“幹嘛呀，我喜歡鋼鐵俠。”

游谙：“......行吧。”

陸沣洗了澡，耷拉着眼皮，穿着過于寬大的鋼鐵俠睡衣出來，非常不客氣地爬到了游谙的床上，鑽進被窩裏，把趴在枕頭上的貓挪開，自己把被子掖好，平躺，很有主人翁意識。

游谙：“......”

酒精到底是什麽好東西。

突然，陸沣猛地坐起來，叫住了準備去洗澡的游谙。

“我明早可能就變成貓了，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體會變成什麽樣，我之前都沒研究過，不許帶貓去閹知道嗎。”

游谙：“......”

陸沣嚴肅地說：“答應我，不許閹，知道嗎。”

游谙：“......好。”

陸沣放下心頭大石，立馬躺下，心滿意足地閉眼睡覺。

62

游谙洗了澡出來的時候，陸沣已經睡成了小豬，他習慣性地抱起小貓，摸頭的動作不由得頓了頓，小貓不滿意地擡起腦袋主動頂他的手。游谙不由得看向熟睡的陸沣，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之前他豈不是......

不想了不想了，游谙清走腦海裏的黃色廢料，也躺到床上，關了燈，看着陸沣的睡顏，想起不久之前那個半途而廢的吻，不由自主地湊近去，誰知道陸沣已經睡死了，還打起了小呼嚕。

游谙失笑，躺下來，小聲說道：“晚安。”

作者有話說：

63

陸沣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先是夢見自己又變成了貓，游谙和一個看不清楚面目的獸醫一起，把他四腳朝天地摁在手術臺上，下面一涼，他又驚又怒，“嗷嗚”一聲變成五米高的大貓咪，毛爪把游谙摁在地上，張嘴就要把游谙的頭啃掉。誰知道游谙暴起一個過肩摔把他摁倒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變回了人，游谙的臉越湊越近......

然後，他醒了——

醒了之後的十秒內，他都有點迷糊，眼睛眯着看不清東西，被窩裏暖烘烘的，還有點悶，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擡手揉了揉眼睛，發現旁邊近在咫尺就是游谙的臉，和夢裏的距離一樣近，只不過游谙的眼睛是閉着的，明顯睡得很熟。

陸沣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愣了好一會兒，昨晚睡前的記憶紛紛閃現。

昨晚他都幹了些什麽啊！

周一回學校他還怎麽見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居然往游谙身上撲！

陸沣的臉上風雲變色，突然他意識到，他還是人，他沒有變貓，而那只乖巧的名叫“寶貝”的小貓咪正趴在床邊的地板上，一雙貓眼瞪得圓圓的，歪了歪頭，正看着他。

他為什麽沒有變貓？難道說再也不變了？

等等。

背後頂在他屁股上那個硬硬的東西是什麽？

一時間信息量太大了，陸沣反應了五秒鐘，仰卧起坐似的猛坐起來，盯着還在熟睡中的游谙好似看着洪水猛獸，臉紅心慌。他的動作把貓吓了一跳，貓叫了一聲跑走了，游谙皺了皺眉頭，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動了動，好像要醒。

陸沣慌得沒法思考，猛地又躺回去，速度之猛，砸得後腦勺都有點痛。

他閉緊眼睛，感覺到旁邊窸窸窣窣一陣響，游谙好像醒了，定了幾秒之後，迅速地把非常精神地頂着陸沣的部位挪開了。陸沣眼睛都閉不住了，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緩緩睜開眼，一睜眼就看到游谙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他，兩人視線一對上，彼此都鬧了個大紅臉。

陸沣：“我......”

游谙：“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游谙不動聲色地又往外坐了坐，用戴上眼鏡的動作來掩飾那瞬間的慌亂。他戴上眼鏡，見到陸沣穿着自己的睡衣坐在自己的床上，衣服睡得亂七八糟，領子歪斜，露出鎖骨，鎖骨上有個凹下去的小窩。

他清了清嗓子，強制自己挪開目光，說道：“你不是說你會變......”

陸沣連忙解釋道：“我是說真的，我之前每個周末一醒來就會變成你家的那只貓，我沒說謊啊，只是不知道這兩天怎麽了。你得信我，你之前幫我，呸不對，幫貓洗澡都用藍色小澡盆是不是，你還想檢查**腺......”

陸沣猛地閉了嘴，一時間氣氛非常尴尬了。

游谙：“啊......可是......”

陸沣連忙截住他的話：“反正我真的會變貓，我是為了證明給你看才來你家睡的，不是因為其他原......”

話沒說完，陸沣又閉了嘴。

一時間氣氛更加尴尬了。

游谙低頭清了清有點啞的嗓子，說道：“你......你先去洗漱吧，我整理，嗯，整理一下床鋪。”

陸沣掀了被子從床上下來，想到游谙要讓他先去洗漱的難以啓齒的原因，差點同手同腳了。

媽的，生活為什麽這麽難。

64

游谙一個人待在房間裏，聽着外頭陸沣洗漱的動靜，心裏滿滿的，脹脹的，某個地方也脹脹的。他長嘆一聲把自己摔回到床上，床上還是他熟悉的、用慣了的衣物柔順劑的味道，但其中夾雜着一點陌生又熟悉的氣味，那是陸沣留下來的。

雖然陸沣說了很多只有他和貓才知道的細節，但人變成貓什麽的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他又不能親眼所見，他倒願意相信陸沣是對他有好感才胡扯了借口留在他家，畢竟最近他和陸沣之間的相處實在和“死對頭”三個字扯不上邊了，每每兩兩相對的時候，都是面紅耳赤氣短心慌。

想到這裏，游谙簡直像個懷春少男，勉強繃着表情不變，心裏早已經在開花。

他大字型攤在床上，強迫自己開始背《蜀道難》，來來回回背了十來二十遍，總算是心平氣和下來了，這才掀開被子出去。他這才發現陸沣已經洗漱好了，換回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地在沙發上等他，欲言又止。

陸沣：老哥，你那啥的時間真長，平時憋壞了吧。

65

游谙洗漱完，自然而然地開始做早飯，陸沣想告辭的話都到嘴邊好幾回了，愣是沒找到時機說，再想說的時候，聞到早餐的味道，肚子裏“咕嚕嚕”一叫，更說不出來了。小貓咪也聞到了香味，在兩人腳邊繞來繞去，陸沣一把将貓抱到一邊，蹲下來，提着貓的兩條前腿，和貓對視了一會兒。

陸沣看貓，貓也在看陸沣，乖乖的，也不掙也不叫，尾巴一甩一甩。

陸沣小聲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知道不......你不會是妖精吧，建國後不能成精你知道嗎，知道嗎，知道你就說句話，不對，叫一聲。”

貓沒理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鼻子。

游谙：“可以吃了。”

陸沣坐在桌邊，游谙做了最簡單的番茄雞蛋面，紅色的番茄黃色的雞蛋翠綠的蔥花，那香味直往陸沣鼻子裏鑽，讓他更餓了，可是還不能吃，游谙把早餐放下了就去給貓加貓糧。

貓咪規矩很好，沒倒好貓糧之前都不着急吃，蹲坐在旁邊，眼巴巴地看着，陸沣餓得不行了，也可憐巴巴地看着游谙，等他過來好一起開吃，游谙偶然間擡眼看到兩雙充滿渴求的眼睛在看着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養了兩只貓。

吃了早餐，陸沣禮貌地幫忙收拾了餐桌，提出告辭，游谙忙說要送。

兩人一路無言地順着樓梯下去，陸沣想了想，還是說道：“那個，雖然你還不信，但是能不能答應我，先不帶貓去絕育啊......”

游谙已經接受了“陸沣喜歡自己但是不好意思說才編借口說自己是貓”這個設定，暗暗稱贊陸沣思路缜密，自己也怕陸沣臉皮薄，太害羞了，認真地答應了：“好的，我答應你。”

陸沣長出一口氣。

兩人路過路邊正好有個賣珠串挂飾的店，陸沣心裏一動，摸了摸兜裏，斷了的紅繩連同銀珠子他還揣着在兜裏，他原本就想趁出門的機會，找個地方把紅繩接上，差點兒忘了，好險沒弄丢，不然他媽要唠叨死他。

“等我一會兒。”

陸沣去了店裏，讓老板幫他重新給打了個可以調節松緊的繩結，他把接好的紅繩帶回到手上，但因為不順手，弄了幾回都沒成功扯好繩結。

等在旁邊的游谙說：“我幫你。”

游谙伸手把陸沣的手腕拉到自己跟前，低頭認真地給他拉好繩結，調整好松緊。皮膚相觸的地方熱得發燙，弄好之後，陸沣忙把手背到身後，在衣服上蹭了蹭。

作者有話說：

66

那一瞬間陸沣的心跳超了速，而且他驚覺最近心跳超速的頻率也有點過分地高了。

他把手背到身後，在衣服上蹭了蹭，眼看着公車站的公車進站了，他邊說着“車來了”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沖進了車上，握着扶手站穩，隔着車窗看出去，發現游谙還站在路邊看着他。

車緩緩地開走，他們四目相對，然後随着公車往前駛，看不見了。

陸沣煩躁地用食指在公車扶手上一下下地輕敲，心想，現在不會變貓了，那他就不用再圍着游谙轉。他們可以回歸純潔的同學前後桌關系，雖然之前也沒有什麽不純潔的，但耐不住游谙想要往不純潔的方向走。

陸沣心裏是下定決心的，只是到了周一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同桌拍他的時候，他是今天上午第五次驚覺自己在偷看站在不遠處的游谙，而且還只是第一節 課下課而已。

陸沣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把頭轉回來：“幹嘛？”

同桌看看陸沣，又看看走廊上正在和老師說話的游谙，問道：“你們有仇嗎？”

“什麽？”

同桌：“你和學霸啊，你們有仇嗎，你幹嘛總是盯着人家。”

陸沣心緒地看天看地，裝出不以為然的語氣：“哪有，別亂說，我看風景呢。” 同桌：“哦。”

陸沣突然說道：“對了。”

“怎麽了？”

陸沣滿心的疑問不知道該跟誰說，只好跟還算靠譜的同桌說了：“我有個朋友......”

“哦！”同桌剛擺出興奮的表情就被陸沣瞪了一眼，收斂了一下，穩重地說，“咳咳，怎麽了？”

“他看到他的一個朋友，總是心神不寧的，想跟他說話，又怕跟他說話，不知道是怎麽了。”

同桌：“你現在已經進入回形針的彎道了嗎？”

陸沣：“......”

前桌突然轉過頭來：“什麽？什麽回形針？”

陸沣：“拜拜，你們聊，我先走了。”

67

馬上就是校運會了，作為班上的積極分子，陸沣一下子就報了好幾個項目，體育委員感激流涕，差點跪下來謝他。出人意料的是，游谙也報了項目，陸沣表面不在意，等沒人的時候，他就去掀體育委員的報名表，發現游谙報了無人問津的1500米長跑。

陸沣知道游谙在射箭方面有些功底，不知道他也會長跑，平常也從未見他跑過。1500米長跑可不是一般人能跑的，需要長期的練習，不然跑下來半條命都沒有了。果不其然，當天放學之後，陸沣就看到游谙在操場上練習，一圈一圈地跑。

陸沣心裏告誡自己趕緊收拾東西回家，但腳有它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幹嘛就走到了操場邊。

他才站定，游谙就看見了他，放緩了腳步，慢慢地停在他旁邊，滿頭滿臉都是汗，還在喘，眼鏡沒有戴，視線有點模糊，所以比平時靠得要近一些，陸沣撓撓頭，不自在地往後退一點。身後正好是操場邊的石階觀衆席，他小腿一磕，往後仰倒，幸好游谙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住。

陸沣站定之後，游谙似乎沒有松手的想法，就這樣圈着他的手腕。陸沣左看右看，發現操場上人雖然多，但卻沒什麽人留意他們。這個事實沒有讓他的心放回原處，反而讓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不禁想到同桌說的話，難道這就是“回形針的彎道”嗎？

游谙總算松手了，松開之前，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拇指指腹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