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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亦原的助理侯在外頭,見他們出來,低聲道:“顧董,顧少延坐公交走了,像是去學校的方向。”
顧亦原“唔”了一聲,彎腰進車,忽地想起什麽,又退了出來,掂着食指對身後的助理道:“你将顧家和顧少延解除收養關系的消息傳出去。”
“顧董,那顧老先生那邊?”
顧亦原漠然地看了助理一眼。
“顧董,我這就去辦。”
顧亦原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警局大門,又望了望湛藍的天空,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眼眸微微眯着,“我倒是要看看,顧亦吾的兒子骨頭有多硬。”
阮朵朵下午出現在班級門口的時候,還沒有上課,同學們都朝她看了過來,阮朵朵在衆人的注視下走上了講臺,在黑板上寫了“阮朵朵”三個字。
“同學們好,從今天開始,我改名叫阮朵朵,先前或許我給大家留下了很多窮兇極惡的印象,是因為一度我對人生抱有自暴自棄的想法,對吓到了同學們,我表示歉意,最近,我決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一朵蒸蒸向上的小花朵,希望同學們今後多多指正。”
莊少意在她進來的時候,淡淡地瞅了她一眼,低垂着眼趴在了桌上睡覺,豎着耳朵聽她說完後,發現班裏一片寂靜,不耐地撐着椅子坐直了身子,認真地鼓起了掌。
随後阮朵朵的同桌林筱語也被感應了似的,跟着鼓掌。
兩個、三個,聲音起起伏伏,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周苓早上出門的時候,和男友吵了一架,中午男友打電話過來,又吵了一架,心裏正煩躁的慌,遠遠過來就聽到六班的喧鬧聲,這一片走廊上只有六班在鬧騰,別的班安安靜靜的。
又添了些怒氣。
只是等她進來,發現罪魁禍首是有暴力傾向的阮小花時,壓了壓火氣,皺眉問道:“阮小花,你是有什麽事嗎?”
“老師,我改名叫阮朵朵了。”說着,回了自己位子,将講臺讓了出來。
周苓開嗓子道:“同學們,省裏馬上要舉辦以‘匠人’為主題的征文比賽,下面我們來說下具體的要求。”
阮朵朵剛坐下,後面的莊少意将桌子往前挪了挪,蹭了阮朵朵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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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朵朵絲毫沒有反應。
莊少意面上神色淡淡,拿了只筆旋了起來,不一會那只筆就旋到了阮朵朵的右肩上,“噔”地一聲掉落到了地上,剛好落在阮朵朵腳邊。
阮朵朵撿起來遞給他,莊少意接的時候尾指劃到了她的手背,阮朵朵心裏有些怪異,扭頭看了過來。
就見莊少意慵懶的眸子睜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随意地問道:“你今天上午怎麽沒來?”
“哦,我改戶口去了啊!”
“你怎麽沒回我信息?”
阮朵朵心裏吐槽,她怎麽覺得畫風不對啊,嘀咕道:“我怎麽也是校霸啊,你這語氣不對啊。”
莊少意看了她一會,眸裏染了笑意,“你剛不是說要洗心革命,重新做人?”
阮朵朵忙從書包裏掏出手機,按了一下,發現沒電了,伸給他看,“喏,沒電了,我上午和我爸鬥智鬥勇呢,哪有心思看手機啊。”
莊少意見她提到她爸,這才發現她臉上有點不對勁,右邊有點不正常的青烏色,“你爸打你了?”
莊少意的聲音有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緊張和憤怒。
阮朵朵怔了怔,“說什麽瞎話呢,校霸就算要洗心革面,也還是校霸好嗎?”
自己虛摸了下臉頰,“就是沒注意,撞到桌角上了。”
兩人一句一句地輕聲聊着,完全沒注意到周圍詭異的氣氛,直到語文老師怒氣沖沖的聲音傳過來,“有些人,自己願意自甘堕落,也不要影響別人學習。”
阮朵朵反應過來,瞪了莊少意一眼,正要起身道歉,剛推開椅子,就聽斜前方語文老師聲音冰冷地道:“怎麽,你還要和老師動手不成,有些人就是給臉不要臉,恬不知恥,歹竹養不出好筍,吧啦吧啦……”
阮朵朵要起身的動作僵住了,一張臉漲的通紅。
她前一世從小學到研究生,一直都是家長和老師眼中別人家的孩子,聽的最難聽的話,也就是諸如“阮朵朵你這次沒考好”,“阮朵朵你這次成績有所下滑啊”之類的,從來沒有人指着她的鼻子罵“你恬不知恥”。
講臺上的班主任口沫橫飛,班級裏再一次安靜如雞,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們的班主任,阮朵朵雖然惡名在外,但是憑良心說,她從來不欺負班裏同學,上課也就是睡覺,不會打擾別人。
而且,就在七八分鐘之前,阮朵朵站在周老師的位置,說她要洗心革面……
林筱語膽子小,吓得有點瑟瑟發抖。
莊少意倏地起身道:“老師,是我讓阮朵朵幫我撿筆,是我找她說的話。”
周苓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瞬時寂聲,深深地看了莊少意一眼:“莊少意,你不用包庇她,阮小花是什麽德行,學校裏誰不清楚?”
停頓了一下又道:“真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是連莊少意也遷怒了。
阮朵朵一張臉紅的要滴血。
“我當了這麽多年的老師,什麽樣的學生沒見過,仗着自家有點權勢,在學校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身為臭蟲,就要有臭蟲的自覺……”
周苓還拽出了紅樓裏寶玉的形容詞。
“哐當”一聲,阮朵朵将語文書朝周苓扔過去。
顧少延今天不知怎的,下意識地沒有直接上二樓去13班,而從6班的走廊上準備繞到西邊的樓梯,就猛地聽到教室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八婆,你說誰呢?”
顧少延側頭一看,就見穿着一身寬松校服的阮朵朵紅着眼,有一本書從她的方向擦着女老師的鬓發砸到了黑板上,剛好砸中了上面正正方方的“阮朵朵”三個字。
“你是老師就可以無下限地侮辱學生的人格嗎?你是老師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欺負人嗎?你媽沒教你,做人要五講四美嗎?”
“我還當了這麽多年的學生,什麽樣的老師沒見過,就你這樣出口成髒,沒有絲毫為人師表,争當學生楷模的自覺意識的人,也好舔着臉站在這三尺講臺上,誰給你的勇氣?”
少女铿锵有力的發問在教室裏炸開。
他的視線剛好看到了她的半邊臉,上面黑色的愛心襯着因憤怒而漲紅的臉,竟有幾分不合時宜的明媚。
顧少延皺了皺眉,有些不懂她,明明因為脾氣暴,一再地受苦,為什麽還是吸取不了教訓?
可是看着她孤零零地站在座位上,倔強地和老師對峙,像一只被激怒的豹子幼崽,明明牙齒和爪子還不夠鋒利,卻依舊迎難而上。
顧少延有那麽瞬間覺得,阮小花也沒有那麽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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