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離魂歌……夢到它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想得煩躁,忍不住喚道:“秀人。”

一個俏生生的丫鬟挽起床帳,向江快雪行了一禮,垂手等她吩咐。江快雪吃驚地問:“你是誰?”那丫鬟露齒一笑,卻不回答。江快雪直起身來想穿鞋子,丫鬟乖覺地替她套上。江快雪在屋中走了幾步,都是家常用慣的東西,看着卻覺別扭。她想到外堂,那丫鬟竟把着門抵死不讓。

江快雪沒料到一覺醒來,家裏竟變了天,沉住氣坐到妝臺前。昨夜秀人淘的薔薇胭脂還在,散發出清甜的味道。江快雪驀地想起一事,低頭看時,只見裙子上被扶風染到的郁金香花汁,怎樣也洗不掉的,居然湮沒無跡了。她心底一涼,仔細打量周遭,才發現般般物件似是而非,竟不知身在何處。

那丫鬟上來侍侯江快雪盥洗,江快雪也由她,只在她擰巾子時,淡淡問了一句:“今兒是什麽日子?”

丫鬟道:“九月十八了。”一語甫出,便知失言,偷眼看江快雪,見她面色如常,頓時松口了氣,慢慢回道:“姑娘睡了五天五夜,主人擔心姑娘醒來時被驚着,吩咐我們讓姑娘在屋裏靜養一日,方可出門。主人還說,姑娘服了九轉固元丹,雖然七日之內不會饑餓,仍請進些薄粥,調養腸胃。”

江快雪暗自思忖:“昨夜之夢只怕并不是夢。離魂歌是《藥經》中記載的第一迷藥,令人假死,五日後才會蘇醒。醒時若照顧不周,三魂七魄不能歸位,常使人精神錯亂。看這丫鬟諸般做作,屋子也布置得與我卧室一樣,足見此間主人想得仔細。然而他将我用的東西仿造得如此逼真,顯然策劃已久,對我家也熟悉之至。如此處心積慮,真叫人心生寒意。是為了外公的劄記?還是想迫我說出各派武功的缺失?”

然而丫鬟口中的主人遲遲沒有現身,江快雪只有耐着性子等待。原本因趙扶風遠行而滋生的幽恨與倦怠,忽然廓清。她清明地注視着周圍,以超乎常人的冷靜對待人生中最大的變故。她常在園中散步,沒有人打擾,不過走到邊緣時,會有黑衣侍衛冒出來,沉默地看着她。

某日,江快雪在廊下午休。天空呈明亮的灰色,午飯前的暴雨使庭院中彌漫着植物的濃郁氣息。她沒有睡意,只是喜歡這冰涼更甚于她體溫的空氣。不知躺了多久,她忽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步幅很大,不是她所熟悉的丫鬟。

腳步聲在卧榻前停了下來。江快雪感覺到來人俯下身,溫暖的氣息立即侵入肌膚。她猝然睜開眼睛,徐輝夜的臉近在咫尺,極其渴慕地看着她。她的眉毛揚了起來,嘴角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用非常傲慢的語調道:“原來是你。”

徐輝夜狼狽地退了一步,随即鎮定下來,“是我,快雪。”他微微笑着,“你已經不是塵世中人,從此只屬于我。”

她的眼睛清澈如雪後的天空,“是麽?”

慶元元年四月初二。

山中的春天總比山下來得晚些,粉色的桃花開遍山野,輕盈而不細碎。江快雪坐在半山的亭子裏,看着徐輝夜沿着石階走上來,忽然想起一句清冷的詩:“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少年時她鄙棄這樣的态度,以為要麽痛快地玉碎,要麽誠實地接受,這樣欲說還休未免矯情。現在她卻不折不扣地奉行着後半句話,“如果你禁锢我的身體,那我就禁锢你的靈魂,甚至不需要言辭。”

徐輝夜靠着圍欄,說他今天做成若幹大事,劍花堂已經初具規模。江快雪漠然地聽,不置一詞。他轉過頭,陰郁地盯着她,忽然道:“秀人說,她想嫁給我。”

三年來,江快雪第一次聽到親近之人的消息,霍然起立,又緩緩坐下,冷冷道:“不,你不能娶她。”

“讓你開口說話,還真是困難。”徐輝夜微笑,“當年我母親到你家提親,被連先生一口駁回,想來是我配不上小姐。今日連家的侍女自己願嫁,小姐也不肯,我有這樣不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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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人以真心待你,你以什麽待她?”

他欺上前,眼底閃着危險的光,“你也知道我的心在你這裏麽?”貪戀她百合一般的清涼肌膚,又無法真的接觸,只在她頸項間流連不去。他壓抑着緊繃的欲望,全身都在發抖。

江快雪後退了一步,笑容涼薄,“寒鴉是束縛我的毒藥,也是克制你的利器。你就是囚我一輩子,也休想得償所願。”她望着山外,幽幽道:“就如我為扶風打破獨身之戒,之死矢靡它,秀人也認定了你,要一條道走到黑。各人認定的路,只有各人走好。”

“之死矢靡它”的誓言像一桶冰水兜頭淋下,澆滅了徐輝夜的欲望。他握起她瓷一般脆弱的手腕,貼着自己的嘴唇,澀聲道:“真美麗,真刻毒,我卻甘心受折磨。我需要一個妻子,你不屑做,那就讓秀人來吧。為了做一個你希望的好丈夫,我以後只能一月來一次,希望……”他溫柔地看着她,“你不至于寂寞。”

江快雪憤恨地瞪着他的背影,忽然用力搓他親過的手心,直至破皮。

慶元二年的冬天,連秀人生下一個兒子。徐輝夜偶到山中來看江快雪,必提起那粉團般可愛的孩子,會笑了,會喊娘了,開始走路了,長牙齒了……江快雪無法拒絕這樣的話題,漸漸地,兩人也能像普通朋友一般,平和地坐下來說話。終于有一天,江快雪說:“我真想看看秀人的孩子,你肯帶他來這裏麽?”

徐輝夜沉默良久,道:“好吧。秀人下月要去漠北,那時我就帶錦之來看你。”他一直苦心孤詣地隐瞞自己行蹤,有時想得發狂,也不敢稍動。但她平生第一次對他提出請求,他只想應承她、滿足她。

嘉泰三年六月十九。

徐輝夜牽着徐錦之的手,站在迷蝶山莊外,“錦之,爹說的話,你都記得麽?”

徐錦之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記得。可是阿爹,為什麽不能把來這裏的事告訴娘呢?”

“因為……這是爹和錦之的約定,兩個男人之間的約定。”

“嗯。”小錦之油然生出自豪之情,随父親走進這幽深宅第。淺碧色的軒窗下,他見到了她,廣袖細腰,堇色衣裾拖到地上。她彎下腰來對他微笑,徐錦之覺得眼前的陽光突然破碎,星星點點地跳躍着。徐輝夜更是目眩神馳,自識得她,從未見過這樣明亮的笑容。

江快雪将他抱在膝上,笑吟吟地道:“錦之長得好可愛,與我想象中一樣。”

徐錦之自覺是個大孩子了,頗不樂意長輩這樣待自己,但想起父親叮囑姨姨生了重病,萬萬不可讓她生氣,便老老實實地坐着不動。況且七月天氣甚熱,靠着姨姨便涼絲絲的,很是舒服。

“錦之才七歲吧,這一本正經的小模樣,真逗。嗯,告訴姨姨,你認得幾個字啦?”

徐錦之環顧四周,見書案上有一張詩箋,便從江快雪膝上跳下,踮起腳拿到,展開來琅琅地讀:“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澗濱。啾啾常有鳥,寂寂更無人。淅淅風吹面,紛紛雪積身。朝朝不見日,歲歲不知春。”雖然連秀人常教他不要聰明外露,究竟年紀小,念完後看着江快雪,很是得意。

徐輝夜想着詩中之意,喉頭一哽,在這屋中再也待不下去,大步走出去。

徐錦之依偎在江快雪身邊,小心地看着她,道:“姨姨,你的病好一點沒有?阿爹很為你擔心呢,你要快點好起來。”

江快雪從未見過這樣純潔的眼睛,明淨得令人戰栗。她情緒一起伏,心頭立刻悸動,勉力克制住,微笑道:“慢慢地養,也好得差不多了,沒什麽可擔心的。”她手中緊握着連氏代代相傳的玉佩,是準備給徐錦之的見面禮。“如果秀人見到,必然起疑,自己或有機會走出這深宅。但該不該利用這無辜的孩子來傳遞消息呢?以秀人的暴烈脾氣,如果知悉真相,必然對徐輝夜拔劍相向。夫妻破裂,血濺五步,可憐的只是這孩子。秀人,你在連家覆亡時以死殉我,這樣的情分我怎麽還你?只好我幽閉到死,換你一世平安喜樂。可是,若有一天扶風回來,只當江快雪這人已經死了,我就活該與他錯失嗎?”

江快雪心中萬念紛至沓來,一雙手冷得沁人,徐錦之驚慌起來,大聲叫阿爹。徐輝夜沖進屋中,卻見江快雪摸着錦之的短發,柔聲道:“沒事,姨姨好好的。看看姨送你的東西,喜不喜歡?”

徐錦之抱着一對憨态可掬的泥娃娃,瞧瞧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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