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1)

連衣裙，銀白色高跟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顱骨多出塌陷，雙側下颌骨粉碎性骨折。

面部嚴重變形，嘴巴大張，嘴唇破爛，牙齒全部脫落。

頭部大量暗紅色血液和黃白色腦組織順着傷口裂縫流出來，沾得滿地都是。

由于是在深夜裏發現屍體，樓道光線昏暗，照片經過閃光點影響，死者扭曲的臉孔忽明忽暗。梁曉珏看得有些楞神。

佘司辰不動聲色從她手中抽走所有圖片，往她手裏放了文字版資料。

死者後頸部又淺淡的摩擦痕跡，左手無名指上整根手指表皮輕微破損，應為行兇後兇手大力拉扯戒指造成。

是名已婚女.性。

合着昨晚梁曉珏在新聞上聽到的信息，包裏的所有值錢東西都不見蹤影，手上戒指也不見了，第一念頭梁曉和所有人想得一樣，搶劫殺人案。

搶劫完畢，或許是受害者看到了行兇者的面貌亦或者發現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動了殺機殺了對方。

可是，即便只是搶劫殺人，可兇手下手也甭狠了點吧......

報案的是同棟樓的鄰居喬某，案發當晚喬某加班回家，剛進樓道就發現一個紅衣女子躺在地上。居民樓住的幾位訪客也都熟絡，雖然死者早已面部猙獰，但喬某還是第一時間認出死者身份，住他樓上的那對小夫妻，喬某慌忙報警後又打電話聯系了外地工作的死者的丈夫。

——

“看出什麽疑點了嗎？”回梁家大院路上，佘司辰簽着梁曉珏的手，突然提到案子這問題。

梁曉珏上下晃動着兩人緊握的手臂，踩着腳下人行道凹凸不平的花紋理，梁曉珏說得有些無奈；“看着就是一起簡單的搶劫殺人案，大概找到兇手後案子就可以結了，和二十年前那案子一樣，或者說，和所有殺人搶劫的案子一樣。”

夕陽西下，已經是九月份了，X市南方的天氣還未降溫，晚風倒是涼爽，樹葉飒飒作響，兩人并排走，身後影子拖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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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司辰喜歡這樣的氣氛。

但更想先解決目前的疑難雜點。

梁夫人不在國內，梁老爺子又什麽都不知道，或者是什麽也不說，唯一突破點就是這一案子，冥冥之中，佘司辰有很強的預感，這件事，是關鍵點。

都說梁曉珏生母是難産而死，梁夫人代養了梁曉珏，也待梁曉珏同親閨女一樣，絲毫沒有委屈了她。除了兩年前發生的車禍。

或者換個角度來說，當年的車禍......

佘司辰握住梁曉珏的手勁大了幾分，梁曉珏有些吃痛，皺着眉頭嘶了一聲，小手在大手裏掙紮，佘司辰才驚了下，放松力道，立馬迎來梁曉珏嗔瞪他的模樣：“幹什麽呢！”

佘司辰俊臉上幾分尴尬。

是他想得太入迷了。

——

回到宅子裏，梁老爺子出奇地迎過來，詢問情況：“有什麽線索沒？”精明的眼神停在佘司辰身上。

佘司辰搖頭，梁曉珏擋在佘司辰身前，深怕梁老爺子會對佘司辰做什麽似的，護着人家後反問梁老爺子：“爺爺，這案子真和顧菲英有關系？是您想多了吧，這就一起普通的殺人搶劫案，還是說您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梁曉珏問着老爺子，而梁老爺子發白的雙眉同時在聽到梁曉珏直呼‘顧菲英’大名時皺了幾分，卻沒表态。

梁曉珏沒注意到老爺子面色的變化，佘司辰卻注意到了。

佘司辰伸手，一把把梁曉珏拉到身邊來，他還不需要女人幫他出頭。

只是他也不想做個沒頭蒼蠅，“梁老爺，我們今天查了，這案子的确和普通搶劫殺人案沒區別。”說着，他把躍躍欲試的梁曉珏更往身後拉了點，繼續追問：“曉珏是您親孫女，您不也疼愛她，既然您疼她，那為什麽不把事情真相說出來，曉珏這次來找您就是為了尋個答案，為什麽要剝奪一個人知道自身事情真相的權利？不讓她恢複記憶，您要是沒點頭允許，梁家上上下下的人怎麽敢這麽做？”

一字一頓，佘司辰的音調本就好聽，此時說話聲比平時更低沉了幾分，帶着說不出的魅惑，每個字從他的薄唇中吐出，聽在人耳裏，卻是踏實的沉穩感。

這也是梁曉珏再遇見他後，第一次聽他如此一口氣下來，講了那麽多的話，問了那麽多的問題。

梁曉珏楞在那，擡頭去看他。

而他卻緊盯着面前的白發老人。

梁老爺子兩鬓早已發白，眉毛胡子也是白的，除了那一雙精明淩厲的雙眼和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肅靜氣質外，其他特征，都是年過花甲的模樣。

都是凡人。

都是有家有女有兒有女，有血有肉的凡人啊。

梁老爺子深深嘆了口氣，拄着拐杖的手微顫抖，越過佘司辰，看着縮在他身後的梁曉珏......

老人家幽遠的聲音娓娓道來：“不是爺爺不想說，爺爺也不知道啊，曉珏你當年出車禍，爺爺正在國外，急着要回來看看你，可是你爸和你媽啊......”老人家說着說着，依着拐杖移開步伐，背過身去，長長嘆着氣，“裏應外合，扣了我護照，把我和你幾個叔伯壓在國外。”

——

當年那場車禍，起因經過梁曉珏記不得了，新的記憶是從她蘇醒過來後，睜開眼，映入眼眸的是白花花的世界，還有滴答滴答作響的儀器聲。

是在醫院病房裏。

窗外的陽光正到好處，光線視野通亮。

她動了動酸澀的脖頸和四肢，驚動了安靜守在她身邊的姐姐梁曉琪。

梁曉珏一直記得，當年梁曉琪坐在病床邊看的那本書叫什麽名字，書上被她無意間撇了幾眼的內容也記憶猶新。

也是到梁曉琪丢開書起身往外頭喊爸媽時，梁曉珏閉上眼，剛才一眼過去看到的書上內容如同印在她腦子裏化不去的雕刻一樣，她才驚厥，自己從小的瞬間記憶能力，好像提升了不少，甚至，更加強烈。

而同時讓她驚駭的是，為什麽她想不起今天是幾月幾日，幾幾年......昨天，發生了什麽事？她怎麽躺在醫院裏？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只是她還沒有想起個所以然來，外頭守候的爸媽沖了進來——

“曉珏？”

“總算醒了！可吓死我們了，孩子啊......”

——

夜裏，氣溫降了不少，梁曉珏關了空調，蓋着件單薄的被毯縮在床鋪上，腳上放着筆記本。

礙于梁老爺子在，佘司辰也不好像第一天晚上那樣堂而皇之深夜進出梁曉珏房間。

隔着一條過道，兩人連着網絡聊天。

佘司辰平時話就不多，上了網，也只是梁曉珏在那邊說她的，佘司辰隔幾分鐘回幾個字，證明他在看，沒有走神。

東拉西扯講了一堆話，梁曉珏準備關電腦睡覺時，佘司辰發來了今晚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顧修遠是你小叔？”

梁曉珏盯着聊天窗口上那幾個字看了一圈，腦袋裏想着的卻是老爺子今天飯桌上的一些話。

當年老爺子和幾位叔伯扣在國外，那國內，只剩下正在國內醫院實習的小叔。

如果說，梁夫人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是說梁曉琪不肯說或者連梁曉琪都不知道，那麽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除了當事人，很大可能就只剩下......

顧修遠。

“是，他是我爺爺認養的小孩子，小時候管我爺爺叫爸爸，我們也都叫他小叔。”梁曉珏頓了幾分鐘後，噼裏啪啦往上頭打了這串話過去。

只是才發過去，梁曉珏又想到了什麽，趕緊補充：“可是我現在和他失聯了，所以......想知道些什麽最關鍵點應該是先找到他人在哪裏......”

梁曉珏噼裏啪啦又一陣敲打鍵盤，發出這句話。

沒一會兒那頭沉默少言的佘同志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內容如下：？

梁曉珏大囧，以為對方不相信她的話，繼續解釋：“反正就是當初因為很多原因我和他鬧翻了然後我以前的閨蜜和他私奔了他又任性不和家裏聯系，所以啊，你應該知道我有我的骨氣對不對！所以我聯系不上他啊......”

......佘司辰端着水杯，小抿一口，看着聊天窗口，微彎着眼，嘴角一勾，笑了。

說得好像她很乖沒有做過任性離家出走這種事的樣子。

——

第二天，上午七點整，X市警廳值班室裏電話突兀的作響。

值班民警接起電話，生生楞在那裏。

距離中心小學不遠的居民樓樓道，再次發生殺人案件，死者是一名剛出門上學的小學生。

作者有話要說： >3<忘記說啦 因為晉江現在很多敏 感 詞都會馬賽克掉 所以大家讀到這裏應該看到很多詞語莫名其妙中間加了“.” 比如，這篇上的“銀.行.卡”〒_〒 搞不懂為什麽連這個詞也會屏蔽……

☆、小叔

小叔

顧家。

早晨的顧家格外熱鬧，女主人餘荒在廚房裏忙着切水果，水果刀刃與菜板接觸時發出陣陣篤篤聲。男主人顧修遠一手拿着晨報，又時不時看幾眼電視新聞，電視聲音不大不小，女主播用獨特的平穩聲調講解今天早上發現的一起案件。

而客廳不遠處，兩團穿着同款姐妹裙的女娃子，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什麽。

“妹妹，這是：蘋果。”顧玥穎小朋友拿着幼兒園發的認字卡片，指着上面畫的紅蘋果，認真教着另一位學齡前小朋友。

顯然顧小朋友的教學能力還不夠，反反複複把“蘋果”兩個字念了半天，珺瑤才支支吾吾開口：“蘋......蘋......果。”

“棒！”顧玥穎眉開眼笑，朝珺瑤豎起大拇指，然後又迫不及待拿了另一張卡片出來，上面畫了黃橙橙的橙子，繼續教學任務：“橙子。”

餘荒端着切好的水果出來時，顧玥穎短胳膊短腿的就沖過來，稚嫩的臉皺成一團，嘟着嘴，指着乖乖站在原地睜着大眼看過來的珺瑤，不滿抱怨：“媽媽，小妹妹平舌翹舌不分，我都說了是cheng子，她就一直念ceng子！”

玥穎小朋友很生氣，珺瑤小朋友傻呵呵站在那笑着。

餘荒好氣又好笑，看了眼旁邊不摻和進來的丈夫，顧先生聳肩。

餘荒端着水果放到茶幾上，玥穎小朋友緊跟着，餘荒招手讓珺瑤也過來，珺瑤聽話，快步走過來，筆直站在餘荒面前，個子小小的，揚着腦袋，大眼兒緊緊盯着餘荒，小孩子臉上那股小心翼翼膽怯模樣絲毫掩蓋不住。

餘荒心頭一緊。

餘荒從事幼教工作，當年也曾去福利院帶過小孩子。福利院裏的孩子，不是沒人要的，就是得了難治之病，家長狠心把孩子丢在那裏，福利院孩子多，老師工作人員也嚴厲，一天工作那麽多，遇到心情不好時孩子還吵鬧不停，除了教訓孩子一頓，餘荒想不到會有人有耐心去安慰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而珺瑤，硬生生和父母兩地分離，從小沒有得到關愛，牙牙學語時沒人耐心教導，都兩三歲了，連基本的語言表達能力都不會。

“妹妹，這是什麽？”顧玥穎拿了牙簽從水果盤裏插了一塊蘋果肉出來，放到珺瑤面前。

餘荒看了下顧玥穎手裏的東西。

珺瑤呢，乖乖兒盯着那已經被切得小塊小塊的蘋果，半天，都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顧玥穎小老師挫敗，把手上的蘋果肉湊到小妹妹嘴邊，吃東西什麽的珺瑤還是會的，也不猶豫，張開嘴咬了口送到嘴邊的水果，而後聽着小顧老師再次強調：“蘋果，妹妹，這就是蘋果。”

餘荒笑笑，任倆孩子玩鬧去。伸手用牙簽也插.了快蘋果肉，坐到看報看電視又看小孩一心三用的丈夫身邊，把東西塞給他吃，而後靠着丈夫，長長一陣嘆息，幽幽道：“昨天你洗澡時電話響了，我幫你接了，是你家老爺子打來的，說曉珏和那司辰回來了，讓你回去一趟，估計是想問你點事，我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和你說。”說到這，餘荒低頭拽着自己的衣角，顧修遠放下手中的晨報。

“本來想要是老爺子不再打電話過來，我也就不把這件事和你說了，可是，良心過不去啊，你看看珺瑤.......”

——

梁曉珏和佘司辰趕到現場時，警戒線拉着，民警法醫都在，梁曉珏和佘司辰進不去，好在那天會議室裏一眼熟的民警發現了他們倆，連忙招手讓他們過來：佘大神啊，快過來看看。

而對于梁曉珏，大家是一致默認為，她呀，不就是佘大神的助手嘛！一起過來一起過來。

梁曉珏決定這種小事就不要去計較了。

這個現場和前天紅衣女子案發現場差不多，只是這名死者不是躺在樓道裏，而是趴在樓梯上，頭下腳上。後腦勺正中央有一明顯擊打後的凹痕，血液和黃白色腦組織從裂縫裏流出來，體表無其他傷痕，書包裏書散落一地，只是裏頭的錢財被洗劫一空。

除此之外，并無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唯一能判斷的是：又是一搶劫殺人案，作案手法同上一案子相仿。

報案人是一名去買菜回來的中年婦女，住死者樓上。

那中年婦女正在做筆錄。

梁曉珏站在一邊，她身側不遠處是死者的父母，悲痛欲絕。母親幾度哭暈過去。其中一民警一邊安慰他們，同樣一邊做着筆錄。

梁曉珏撇開視線不忍往那對夫婦身上看。

人血肉做，有血有肉，對于喪子之痛，都能體諒。

死者只是一個剛上六年級的小學生。

“死者是頭下腳上體位，極大可能是死者下樓時兇手從背後偷襲。”佘司辰走到梁曉珏身邊，示意了下樓上，“樓上逐樓搜查。”

跟在佘司辰身邊的民警得令，立即采取行動。

梁曉珏拉着佘司辰跟上幾位民警，對他說：“去看看。”

“天臺。”

“嗯？”

佘司辰反握住梁曉珏的手，拉着她上樓，“去天臺看看。”

目的明确，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棟居民樓一共八樓，兩人緩步爬了上去，佘司辰走在前面探路，最上面通往天臺的鐵門虛掩着，生了鏽，佘司辰用腳把它踹開，鐵鏽灰瞬間掉了一層下來，鐵門吱呀一聲緩開了起來。

兩人先是低頭看了眼地上零零碎碎的鐵鏽灰。

果不其然，除了剛才落下的那些，零零碎碎還有不久前落下的。

廢棄的天臺，前不久剛有人來過。

佘司辰帶着梁曉珏穿過門走到天臺上，四下一望，零碎的廢棄物，塵埃堆得到處都是，靠近門邊的角落留下很多新鮮又淩亂的足跡。

其他地方，到處都是荒廢的景象，好幾個角落都能看到結了一圈又一圈的蜘蛛網。

“兇手預先在廢棄的天臺上蹲點，等聽到樓下有人，才下去，尾随行兇。”佘司辰蹲在那些腳印邊，手上去，隔空測量了幾下，下了結論：“根據大小，形狀來初步判斷，兇手男.性，體重不低于85公斤。”

佘司辰站起來，下意識拍了下身上無形的灰塵，梁曉珏湊過來看了地上那印記幾眼，按着佘司辰的結論來看，還真八.九不離十。

“先去把下面的警察叫上來，回去彙報。”佘司辰再看了幾圈天臺，除了雜物和這些淩亂腳印外，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了。招手，把梁曉珏攬過來，“走吧。”

梁曉珏三兩步乖乖到佘司辰身邊，只是還不忘狠狠抱怨一句：“這兇手也真絕了，大清早不好好睡覺跑屋頂來蹲點。”

“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睡到日曬三更？”佘司辰揉了揉她頭發，笑道。

——

兩天之內接連發生兩起手段殘忍的殺人搶劫案，媒體記者蜂擁而至，轟動性的案件不出半天便滿城皆知，街頭巷尾頭條話題。

一傳十十傳百，謠言也開始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四處亂飛，越說越離譜：什麽紅衣女子與其丈夫關系不和，紅.杏出.牆，被丈夫發現，回家途中紅衣女子被丈夫打.死，為了掩人耳目，制造成搶劫案。而對于六年級小學生的案子，則編制成丈夫發現孩子不是親生兒子，惱羞成怒，模仿上一起搶劫殺人案手法，将出門上學的兒子打死，搶走身上錢財。

只是不管謠言穿成什麽樣，都同樣帶來了一個效果：滿城恐慌，陷入戒備狀态，夜間外出小心謹慎。

“越說越離譜。”梁家大宅裏，梁老爺子把晚報甩在桌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蘇阿姨照例端了飯後水果上來，老爺子最近消化不好，膩油，梁曉珏拿了梅粉來，往老爺子要吃的水果上撒了些梅粉，端給老爺子吃。順手直接從桌上拿走那份被甩的報紙。

梁老爺子也不阻止，梁曉珏抓了報紙來看，翻看一番，佘司辰湊過來看，梁曉珏就指着上頭的幾行字總結提煉：“雖然在胡說八道，但是有些觀點是可取的，這并不是兩起單純的搶劫案。”

“是連環殺人案。”佘司辰抽走梁曉珏手裏的報紙，合上報紙的同時，下了結論。

說是搶劫殺人案，那為什麽會去搶一個六年級小屁孩？

而且那紅衣女子，也不是非常有錢的樣子，那一帶住着居民大部分都是外地來本地打工的人，收入有的甚至還沒達到全市平均最低收入水平。

搶劫案？

不合理。

“你生母當年，也是這麽說的。”一旁拿着梅粉再往水果上撒的老爺子聽完佘司辰的結論，不緊不慢補充了這句話。

話落，兩人皆是一驚，往老爺子那看，等他下一句話。

老爺子也不賣關子，放下梅粉，咳嗽了兩聲清嗓子，摸着拐杖柄，倍有些許滄桑感，提及往事，“只是當年案子沒有更多進展，也沒再發生類似案件，抓了一盜竊者，警方便草草立案。你生母當年懷着你，快臨盆了，也沒多參與，大概是想着等生了你後再繼續查案，可沒想，卻是難産......”

說到這裏，老爺子聲調低了下去，漸漸沒了聲音。

佘司辰手搭在梁曉珏肩上，梁曉珏說自己每次聽生母難産這事沒有點觸動，那是假話。

只是沒有養育之恩，沒有接觸過，甚至是等她知道這個事實時是她成年之後，在她看淡人生之後，更是沒多少情感。

只是惋惜憐憫之情。被已婚男子騙了感情，丢了性命。

“爺爺，您不是說不知道這些事情嗎？”梁曉珏似想到什麽，突然問老爺子這麽一句。

老爺子靜看梁曉珏幾眼，沉默了幾秒，才道：“你聯系過你小叔了嗎？他什麽時候過來？”

“啊？”

——

晚間，梁曉珏蹑手蹑腳串進客房裏，抱着手機和佘司辰挨在沙發上，手機屏幕顯示一大串聯系方式。

把手機攤到佘司辰面前。

佘司辰剛沐浴完，一身休閑T恤和五分褲，身上的熱氣還沒散盡，梁曉珏靠着他嫌熱。往旁邊挪了幾分，佘司辰眼角動了下，也沒有伸手把她拉回來的意思。

伸手去拿她遞過來的手機，挑眉，問她：“什麽？”

梁曉珏伸長了手指去指了下上面一聯系人，努.嘴：“倒數第三個，那是我小叔他媳婦兒，你說要不要聯系她？你覺不覺得我爺爺一直再提我小叔的事情，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佘司辰盯着上頭倒數第三個備注的名字：餘荒。

“爺爺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欲不好告訴我們才讓我去找小叔的？”梁曉珏說着說着就又往佘司辰身邊靠。

佘司辰把手機塞還給梁曉珏，擡眼看她那一臉等待他意見的模樣，搖頭，笑笑，站起身，搬來自己的筆記本，打開郵箱給梁曉珏看：“警方那邊外調的結果發過來了，你先看看。”

“嗯？”

“紅衣女的案子。”佘司辰把鼠标拆掉，方便梁曉珏拿着，自己則坐在她身邊，貼着她身側，低聲講解，“女子叫田秀秀，當晚與單位同事聚會，田秀秀離開飯店時間是21點30分左右，一名男同事與她同行上公家車，親眼看到田秀秀獨自下車。”

“所以現在新的線索是那名男同事？”梁曉珏把手機放到一邊，聯系小叔的事情擱到一邊。

“案件還要進一步調查。”佘司辰把頁面拉下來幾分，手臂擦過梁曉珏的手臂，帶着些許飕麻的觸感。

“屍檢報告出來了，田秀秀身上和包包上沒有其他人指紋，軀幹肢體沒有發現明顯外傷，胃裏也沒有檢測到毒物，死因就是因為腦部大出血，兇器推斷是榔頭之類的鈍器物，從創面的破損程度來看，兇手力道相當大。”

“相當大？”梁曉珏符合一聲，看向佘司辰，腦海裏想到的是她和佘司辰接觸後開始的第一個案子，死者妻子用盡全身力氣殺死了丈夫......

佘司辰點頭。

電腦敞亮的光比室內小燈的光明亮，印在兩人臉上。

梁曉珏小咽了口唾沫，弱弱道：“不會真和報紙上說的，她丈夫惱羞成怒，殺了出.軌的妻子吧......”

佘司辰揉了揉酸澀的眉心，搖頭：“這還有待拷證。”

——

梁曉珏出客房後，到樓下泡了杯牛奶，熱乎乎的，端到客房門前，敲了幾下門，佘司辰才姍姍來遲來開門。

“吶，趁熱喝。”梁曉珏把熱牛奶遞給佘司辰。

開門的佘司辰顯然沒反應過來，一愣，而後看着梁曉珏笑顏如花的模樣，沒來由自己也笑了，接過小女朋友親手泡的牛奶，“謝謝。”

“謝什麽，這次還不是因為我你才又參與這種費腦子的案子。”梁曉珏依靠在門邊牆壁上，邊說邊笑。

佘司辰看了她好一會兒，眼珠兒轉了幾圈，眯起眼，悠悠一挑眉，輕着語氣轉味兒說道：“不用謝的話，那我今晚以身相許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接二連三

接二連三

如果按照最初的想法來說，眼下發生的案子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那是不是應該先對二十年前的案子有所了解？

梁曉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閉上眼都是案情和最近的一系列謎團，睡得不踏實。

她白天時和佘司辰一起研究過二十年前的那起案子，受害者是名女.性，叫胡玲依，30歲，在X市二十年前一家地下商城租攤賣床.上.用品，丈夫在其他城市打工。案發當晚胡玲依從攤位回家，準備給剛上初一的女兒煮飯，沒想在自家一樓樓道遇害。

發現者還是死者那位剛上初一的女兒，吓得差點暈倒，最後又哭又喊的跑鄰居家去求助報警。

當年的案發現場資料照片梁曉珏也看過了，簡直就是當下這兩起案件的翻版，不，或者說，是這兩起案件的原版：死者同樣是仰面朝天，同樣顱骨破損嚴重，同樣錢財丢失，也同樣，毫無線索。

案發那日，是小年夜前兩天。

——

一夜沒睡好，導致隔天起來微腫着一雙眼，佘司辰看上去也有些睡眠不足。用早餐時老爺子面孔朝天，一臉鄙夷，視線在倆人之間徘徊一陣，冷哼兩聲，“年輕人啊，悠着點。”

梁曉珏&佘司辰：“......”

等着老爺子照例出去散步後，梁曉珏才氣鼓鼓拽着佘司辰問話：“昨天我不是給你泡牛奶喝了嗎？怎麽還這幅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進梁曉珏房間，白日裏光線充足，不大不小的空間顯得明亮又溫馨。

佘司辰揉揉還有些酸楚的眉心，手裏提着剛從客房拿過來的筆記本，看了圈房間格局，問梁曉珏：“插座在哪？我筆記本沒電了。”

梁曉珏給他找來一把椅子，聽他說要找插頭，幹脆把椅子擺在梳妝臺前，指着梳妝鏡邊上的排插：“這兒。”

佘司辰把電腦提過去，插好電後開了機，兩人坐在不寬不窄的一把椅子上，佘司辰眉頭還皺着，梁曉珏伸手去幫他揉了幾下，溫溫.熱.熱的手指在他眉心間滑動，電腦開機聲響了起來。

梁曉珏發誓自己真沒什麽其他想法，單純只是看着他這模樣難受，想幫他揉揉。

而她這副認真的模樣落在佘司辰眼裏，卻又是另一番景象：認真得可愛。

他只是為了早點找到案子突破點，強烈的自覺告訴他，只要破了這個案子，距離他們這次來要找的事情真相，更進一步。

為了早日抱得美人歸，佘司辰是熬夜推查線索，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樣有沒有好點，要不要去床上補個眠？”梁曉珏揉了一陣，想着這也不是辦法，她多多少少也懂得一點，佘司辰不願意睡得過晚，畢竟這裏還有個梁老爺子，他是來追求老爺子孫女的，怎麽能給老人家留下賴床不起的壞印象？

只是她這麽一問，近在咫尺的佘同志盯着她看，伸手把在他臉上亂.摸的手握住，梁曉珏就聽對方輕笑一聲，“你這是在約我上.床？”

梁曉珏；“......”

早就領會過他的無賴模樣。

甩手把被他握住的手抽回來，轉臉看着電腦屏幕，轉開話題，“是不是有什麽新消息？”警局那邊的消息都往佘司辰郵箱裏發，梁曉珏這些點還是知道的，大神麽。

佘司辰順着梁曉珏目光望了電腦屏幕幾眼，沒說什麽。梳妝鏡裏倒影出兩人并肩而坐的身影。

梁曉珏也不等他回答，手伸過去，準備覆上鼠标。

身邊的男人稍快一步，突的低頭，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梁曉珏一驚，扭頭，正中對方下懷，半啓的唇立馬被對方擒.住，溫.熱的唇.瓣.貼了上來，還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吻，梁曉珏有些措手不及，只是對方吻得輕柔，輾.轉了幾下，她輕閉上眼時，他便撬開她的齒，攻城略池。

這是兩人來X市後第一個吻，禁.欲多年的小佘同志獨享其中，懷裏揉着的軟.香.惜.玉卻砰砰砰的心跳加速，些許心虛微睜開眼，除了近在咫尺讓她更為驚嘆的容顏外，她是小小偷瞄了幾眼自家房門，确定是緊關着的後，再收回眼神時，正好看到鏡子裏的成像......

他的大手一掌貼在她後腦勺，一手勾着她的腰，上下輕微摩.挲。

而她的手，微曲着，抵在他兩之間，卻是欲.擒.故.縱的韻味。

唇間都是他的味兒。

她慌忙緊閉上眼，不敢再看......

一吻罷。佘司辰适可而止停了下來，再輕吻了幾下她的嘴角，然後放開她，伸手在還有些迷糊的她的頭上摸了摸，低啞地聲音道：“記下了吧？以後用這種方法，提神醒腦。”

還處在一吻混沌中的梁曉珏：“......”

佘司辰半抱着梁曉珏，歪.膩了一陣，才進入主題，把電腦上的資料打開，移動鼠标， 邊說邊指給給梁曉珏看：“這是昨天我們看的二十年前受害者胡玲依的資料，沒什麽特別之處，只是再看看她人際圈這一塊。”佘司辰食指靈敏的在觸感區滑動幾下，拉下頁面，停在一處，挨着梁曉珏的身子更進幾分，說話都能哈到她臉上了，只是在梁曉珏心緒有些慌亂的時候，他的一句話讓梁曉珏立馬清醒過來：“她和你生母顧菲英是初中至大學同學，非常要好的朋友。”

一句話，仿佛當頭一棒敲，狠狠在梁曉珏頭上。

“所以，不出意外，這些案子真和老爺子說的一樣，有聯系。”

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聯系。

——

只是兩人花了一天的時間，也沒找到更多進展的線索資料，城北又發生了一起搶劫殺人案！

第三名受害者，女.性，名叫孫嘉欣，33歲，某企業白領，半晚下班回家，才到樓道，還沒上電梯，便慘遭毒手。

接到消息後，梁曉珏和佘司辰皆是一愣。

連着四天，作案三起！

只是等兩人從現場勘測回來，依舊是一無所獲。除了又增添幾張現場照片外。

案子來得洶湧緊急。

警方那邊也開始措手不及，現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住媒體的輿論，加管好治安，對于除了指揮中心等特殊崗位外，全體民警一律實行24小時不間斷的摸排偵查。發現擅自脫崗的，立刻進行嚴肅處理。

而對于治安較為落後的居民出租樓群地帶，每晚路面警燈閃爍，時不時都能看到民警巡邏的身影。

全市入夜後進入戒備狀态。

顧家宅院裏，顧修遠抱着女兒，餘荒抱着珺瑤，電視上三五臺地方臺都在反複播放近日的治安狀況。

夜間最好不要單獨外出行動。女.性有為注意。

“爸爸，好多警察叔叔。”顧小朋友的注意點和大人不一樣，電視屏幕上反複播放的民警畫面。

顧修遠拍拍女兒舉起來擋住自己實現的小肥手，沒理會女兒看到警察叔叔的興奮，而是一個勁盯着畫面上的景象看，眉頭皺得緊鎖。

顧修遠大梁曉珏和餘荒七歲，當年姨媽顧菲英挺着大肚子辦案時他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