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

那趟飛機上，給他遞毛毯的那名空姐！

這是，早有預謀？

梁曉珏躲在佘司辰身後，佘司辰臉色鐵青的望着胡冉冉。

而當下最感輕松的胡冉冉呢，端莊模樣，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家門口的兩人，塗着鮮紅指甲油的芊芊玉手，擡起來，晃了幾下，持着标準的普通話，不高不低的聲音，和外頭兩人道：“我以為你們今天不會來了。”

那語氣，似乎有十足的把握：他們一定會找上門來，只是不一定是今天找上門！

和上次佘司辰推斷的結論又近了幾分，兇手要不是刻意想隐瞞自己新手身份而連續作案數起，就是想吸引警方注意，坐等警方上門捉拿歸案。

顯然是後者。

“進來說話啊，站在門口當門神？”胡冉冉笑得妩.媚，朝門口兩人招手。

梁曉珏和佘司辰對望一眼，想說什麽，但她還沒開口，佘司辰便反手從身後摸出了一樣東西......握在手裏，舉在身前，姿勢标準。

——.槍！

他們剛到樓下時，肖承偉他們也剛好趕到，兩方碰面，肖同志準備和他們一同上來，梁曉珏記得，那時佘司辰和肖承偉挨着說了句什麽，便打消了肖同志跟上來的意思。

沒想......又順手撩.走某同志的.槍.杆子了啊！

佘司辰有備而來。

胡冉冉只是在看到佘司辰掏出.槍.來後略楞了一下，便恢複平靜，看着外頭兩人一前一後跟進來，餘光掃蕩房間裏的情況。

胡冉冉不以為然。

佘司辰.槍.口對着胡冉冉，面色嚴肅，問她：“喬康明的妻子胡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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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冉冉沒有否認，點頭，目光卻不放在佘司辰身上，反倒是好奇看着佘司辰身後的女子：梁曉珏。

胡冉冉略擡高視線，與站着的梁曉珏對望，緩緩開口：“你就是梁曉珏？”

佘司辰側臉看了眼梁曉珏。

梁曉珏與胡冉冉對望，對于胡冉開口直接的問題，她也不回避，點了個頭。心裏也算是明白了，胡冉冉的母親胡玲依和她生母顧菲英認識，那麽，當年已經初一的胡冉冉也應該知道她的存在。

梁曉珏同時也慶幸，她賭對了：

想要知道她三年前車禍失憶的最關鍵點，想要知道二十年前撲朔迷離的案情，突破點就在于與這些事情有關聯的人身上：除了梁夫人，還有個胡冉冉。

“梁大小姐啊。”半晌，胡冉冉才用那怪裏怪氣的語氣感慨了一聲，手指指旁邊的沙發位：“拘束什麽，坐，坐下來談才舒服啊。”

梁曉珏無動于衷，眼神也直直看着胡冉冉：一個34歲已婚卻又花枝招展的女人。

佘司辰面色沒有改善，語氣也不友好，他不是習慣在審問時拐彎抹角的人，要的就是速戰速決，開門見山：“是你自己來說你殺人動機行為，還是我來幫你說？”

佘司辰擡高音調。

胡冉冉停下手裏的動作，梁曉珏從佘司辰身邊退開半步，但依舊躲在他身邊。

室內氣氛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胡冉冉與佘司辰大眼瞪小眼，寂靜了幾分鐘後，胡冉冉揚頭幹笑了幾聲，刺耳難聽。

胡冉冉開口所說那令人發指的一句句供詞，襯着那件酒紅色的衣裙，些許令人寒戰，那是一個壓抑了二十幾年悲憤之人的扭曲思想：“你們會找到我，大概已經着手調查過二十幾年前那件無厘頭的殺人搶劫案了，對吧？”胡冉冉反問兩人，只是沒等兩人有所回答，胡冉冉笑了幾聲，繼續道：“是的，連續七起震撼全城的殺人搶劫案就是我一人所為！呵，二十幾年，二十幾年，為了謀劃這起殺人行動，我苦練跆拳道，專研方法，模仿二十幾年前那起荒唐的殺人案！對，我就是要報複，報複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警察！明明是一起謀殺案，你們這些所謂的人民警察，居然因為收了人家一點小賄賂，枉死了一個無辜的老百姓！你們能體會一個做女兒的，躲在角落裏，眼睜睜看着自己母親被人打死，報案後又沒人相信一個14歲小屁孩的證詞！你們警察就是這麽辦事的？”

胡冉冉最後一句明顯是朝着舉槍對她的佘司辰喊的。

梁曉珏聽得一愣一愣。

佘司辰呢，對于胡冉冉此起彼伏的激昂話語，眼皮都不擡一下，開口，冷言道：“你在撒謊。”

“嗯？”梁曉珏措楞。

胡冉冉抿直了嘴，面部表情扭曲起來。

相比較與胡冉冉高調的抗訴聲，佘司辰顯然要冷靜的多，分析得也頭頭是道：“你在說謊，縱然你真的苦練跆拳道，但你并沒有為了報複，精心策劃這起殺人案二十幾年，如果真是用了二十幾年的時間布局這些案子，那我們根本不可能這麽快找到破綻。”

佘司辰說得委婉，他身邊的梁曉珏卻一下就聽懂這位佘同志的言下之意：案子思維不夠嚴謹，這麽一個案子就讓你想二十幾年，不是你手法太笨，就是你智商有問題！

佘司辰看了眼臉色微變的胡冉冉，“如果我沒猜錯，你這二十幾年來，除了對亡母的思念和不甘，你并沒有殺人動機。你專心于自己的前程，你不想認輸，不想讓世界看扁，不想讓世人再向從前那樣欺壓你們這些懦弱的群體，你想變得強大，至少不用像你母親一樣。你為你的前途打拼，不負所望，你得到了一份非常完美的事業：高新航空服務。你漸漸想開始忘記亡母之痛，只是......”佘司辰一頓，話鋒一轉，手上的槍上下掂了個來回，語氣也變了不少，“只是你沒想到，新婚不久，你就發現了你丈夫出.軌的事情，期初你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因為你常年随航班各地飛的特殊工作條件，你丈夫不但不收手，反而變本加厲起來，外頭的小情.人不止一個，居然是三個！甚至更多！你丈夫拿着你辛苦賺來的錢財在外面包養情.人，你心智開始受到打擊，沉睡了二十幾年的仇恨漸漸被喚醒。直到你再次偷.窺你丈夫的婚.外.情後，你才開始布局這起殺人案，而至于你為什麽最近兩周才開始動作......”

說到這裏，佘司辰停了下來，看了眼身邊靜靜站着的梁曉珏，勾唇，一笑，笑得無奈，“你在飛機上正好遇到回X市的我們，看到梁曉珏，你想起了你母親當您的那位摯友。對吧？”

佘司辰把最後一個不言而喻的問題抛給胡冉冉。

梁曉珏傻眼，思緒跟不上節奏，往胡冉冉那看去，卻只見胡冉冉緊緊盯着她看，看得她頭皮發麻起來。

她不喜歡胡冉冉看她的那種眼神。

她不喜歡胡冉冉那妖.豔的裝扮。

更不喜歡聽胡冉冉說話的語氣！

“對，她長得和顧姨一模一樣。”胡冉冉沒有反駁，承認得那麽爽快，倒讓佘司辰有點啞言。

胡冉冉從沙發上站起來，兩人才看清她的身高，和推理中的一樣，一米六五至一米七五的身高，腳呢，梁曉珏下意識往她腳上看，穿着男款的室內拖鞋。

果然，是四十碼大小的腳。

和佘司辰的推理，完全一致。

“你的推理很不錯。”胡冉冉贊許有加的模樣看着佘司辰，一記冷笑：“如果二十幾年前，那些警察有你一半的智商，那該多好。”

佘司辰眉頭緊皺，不悅神情格外明顯。

胡冉冉往前走了幾步，佘司辰護着梁曉珏往後退幾步，手裏的.槍.不偏不離，對準胡冉冉。

“幹嘛那麽緊張，我又不會對你們怎麽樣。”胡冉冉笑着臉，直勾勾看着一言不發的梁曉珏，看了幾秒，換了神色，嘆着氣，“顧姨生前對我和我母親那麽好，就沖着梁曉珏是顧姨的親閨女，我也不會對你們怎麽樣。曉珏，你知道當年我母親，是誰殺的嗎？”

門口的便衣警察已經團團包圍上來了，帶頭的是肖承偉，雖又急又狠佘司辰再次摸走他的備.槍.，眼下還是以抓住兇手最關鍵！

佘司辰把.槍.平着擡到眼前，微眯着眼，薄唇緊抿，緊盯着胡冉冉一舉一動。

而胡冉冉這麽反問梁曉珏，佘司辰一個慌神，思緒轉得飛快，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佘司辰想開口讓梁曉珏立馬撤退，不要聽胡冉冉的胡說八道！

只是還是晚了一步。

對于胡冉冉的問題，梁曉珏搖頭，如今的兇手都不是她推理找到的，又哪裏知道二十年前的兇手是誰！

“是你口口聲聲叫了二十幾年的媽，那個梁宅裏上下都要畢恭畢敬的梁夫人！就是當年害死我母親，害得你生母難産至死的兇手啊！王桂娟！你個不得好死的老女人！”

梁曉珏臉色唰的一下，煞白。

——

胡冉冉被一擁而上的民警治服，押回局裏，等待受審。

而胡冉冉被押走前，神神秘秘模樣，聲音不高不低，對着梁曉珏道：“我兩年前出過一部三.流偵探小說，有興趣看嗎？在主卧室床頭櫃上，那本黑色封面的。”

梁曉珏眼兒瞪得老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胡冉冉還想說什麽，佘司辰把.槍.丢還給肖承偉，一把把呆愣的梁曉珏拽過來，攬進懷裏，狠狠瞪着胡冉冉。

胡冉冉雙手被扣着，身邊兩個民警扣押着，對于佘司辰的态度，卻只是笑，那精致的南方佳人臉上，是無奈，又些許凄涼的笑容，笑着笑着，盯着面前懷抱的兩人，突然止住了笑容，從剛才到現在，終于擺出了一副正常的面容，神色嚴肅，話語也不在輕.佻，而是鄭重的語氣，和佘司辰道：“你要是敢做出對曉珏半分不忠的事，我做鬼也不會放了你。”

——她終究是有情有義。當年顧菲英如此照顧胡家，那份情誼，不能辜負。

——

案子算是落下帷幕。

警方那邊多次前來感謝佘司辰和梁曉珏的出手相助，要不是他們，怎麽能這麽快抓住猖.狂的兇手！只是兩位立功者安靜躲在梁家大宅裏，拒不見客。

倒是叫肖承偉的那名警察聰明，通過電子郵箱方式，給佘司辰發來感謝信，同時一并發來的，還有胡冉冉的體檢報告單：乳腺癌晚期。

饒是見多識廣的佘司辰看到這個，也有些楞住。

原來，是這樣啊。

他就在納悶，究竟是何種理由讓一個人用殺人的手法公然挑.釁警方。高調得不怕死。

原來，是個連生死都看透的人。

佘司辰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梁曉珏。

而梁曉珏，大概也沒時間想知道這些事情。

她正捧着那本從胡冉冉那裏拿回來的所謂‘三.流偵探小說’觀摩。

只是梁曉珏越往下看，內心一團不安的疑雲，越聚越大......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妞們～七夕快樂>3<！

畫外音：該談戀愛的趕快去談，該交男朋友的盡量去交，不要蓬頭垢面在家上網，今晚就不要等我更新了〒_〒我要去當電燈泡了………………

☆、榔頭

榔頭

胡冉冉是海何網路文學城的簽約作者，兩年前出版了人生第一部三.流推理小說，賣得不冷不熱，名字過為大衆化：《家庭》。

梁曉珏花了一個多小時粗略把劇情過了一遍，總的概括了出來：

女主人公身世坎坷，先為單親家庭，而後母親遇害，殺人兇手是母親好友男人的原配，只是警方受了對方賄賂，草草了案，多年後，女主人公又發現了另一驚天秘密：原來，她才是殺人兇手老公外遇的私生女！

梁曉珏看到最後，腦袋都快亂成一鍋粥了，尤其當看到最後女主人得出的大秘密時，梁曉珏終于忍不住，端着手上這本厚久的小說，跑到佘司辰身邊，款款而談，臉部表情沒有一絲放松跡象。

都說小說源于現實！

“胡冉冉那時一口咬定當年殺害她母親的兇手是梁夫人，我只當她是瘋言瘋語，可是如果她說的是真話，那套在這部小說裏......”梁曉珏把手上的書封面卷來卷起，不安地坐在佘司辰身邊，她求助傾訴的對象，永遠是佘司辰。

佘司辰也不辜負梁曉珏的依賴，手伸過去把那本快被她巻爛封面的小說拿過來，随意翻看了幾頁，把書蓋上，回對她一臉糾結又期待他下結論的模樣，好氣又好笑，搖頭，“話是胡冉冉說的，書也是胡冉冉寫的，你怎麽不認為這些都是胡冉冉一手策劃好的？”

“不可能吧！她看上去不像心思那麽缜密的人啊，這應該是真的，不然她怎麽寫得那麽真切，小說來源現實，她......”

“梁曉珏。”佘司辰打斷梁曉珏急切不停歇的囔囔，坐直身板。

梁曉珏一愣。

“你應該知道‘心理暗示’這東西吧？”佘司辰問她。

梁曉珏點點頭，就見佘司辰指着她臉頰：“我要是一直盯着你臉上看，你會不會心裏發毛，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然後肯定會用手去摸，或者幹脆拿鏡子出來照，這是外界因素的心理暗示。”

梁曉珏下意識擡手摸摸自己的臉。

佘司辰轉了個語氣，接着道：“還有種內在因素的心理暗示，比如你認為胡冉冉讓你看這本書一定有什麽目的，然後帶着這個先入為主的思想去看這本書，等你帶路劇情，又發現劇情和胡冉冉經歷的處境十分相似，于是你就開始入主的認為，小說裏女主人公就是胡冉冉，而她小說裏說寫出來的一切，都是她一生的遭遇，關于最後女主人公知道的那個天大的秘密，你又自我暗示的認為：她說的都是對的，胡冉冉，才是梁家的私生女？”

佘司辰說到最後，揚了聲調，反問梁曉珏。

梁曉珏怔怔的，垂着眉，看着一塵不染的地板，細細聽着佘司辰娓娓道來，他說得也沒有錯。

只是.......

往細處去想，多想一點，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梁曉珏一手攀上佘司辰的手臂，抓着他，看着他時眼裏是掩不住的無助感。

“嗯？”佘司辰輕握着她的手，動了下眼，疑惑。

梁曉珏抿抿嘴，眼兒打轉了幾圈，佘司辰大掌上的溫度陣陣傳到她手背上，暖烘烘的。可此刻她的心，拔涼拔涼的......

“如果說當年殺害胡玲依的是梁夫人，胡玲依才是我父親的出.軌對象，而顧菲英不是，那麽就是說，我也不是什麽私生女。再換句話說，殺人兇手是梁夫人，動機是單純的情殺，那麽，對于自己丈夫在外面的私生女，梁夫人怎麽可能答應領養那名私生女？既然已經殺了一個人，再殺一個，永絕後患，這才是最正确的選擇啊！梁夫人怎麽可能還會領養我？”梁曉珏望着佘司辰，一字一句，得出她的結局：“除非我根本就不是那位私生女。胡冉冉才是。”

佘司辰眉頭緊皺。

梁曉珏卻如同找到了突破點，滔滔不絕，所有想法一并說了出來：“還有一點，胡冉冉當年才初一，那麽多年來的學費生活費，以及供應她上北航學校的高昂費用，據我所知，航空學院每十個畢業生裏，上飛機當空姐空少這種機會，少得可憐，胡冉冉要不是有梁家在背後給了什麽幫助，她所謂的自己争取的前途，能那麽順利？”

——

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斷沒錯，在梁老爺子晚飯後固定出門散步和隔壁其他老人下棋聊天的空擋，梁曉珏和佘司辰提了個大膽的意見：“我們去我爸他們房間找找線索。”

她這麽和佘司辰說，只是說到父親這個稱呼上，嘴裏竟開始有些酸澀。

這是件可悲的事情。

要由她自己親手，去證明自己并非梁家人的事實。而要是真是如此，那麽，在這個世上，她便是無親無故的可憐了人。

梁曉珏拉着佘司辰上樓，走廊盡頭那間房門停下來。

“你有鑰匙？”佘司辰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

“我記得你撬鎖能力不錯。”梁曉珏伸手過去轉動了下門柄，果然鎖起來了。

佘司辰大手蓋在她手上，就着她的手，又轉了兩下門柄，才道：“想起來了？”

“不。”梁曉珏把手抽回來，回頭朝佘司辰眨眼，“我調查過你。”那語氣，仿佛是在拐彎抹角說佘司辰：并不是只有你會調查別人，她也會。

沒想她會這麽說，佘司辰一靜，而後，把手背在身後，眉一揚，輕笑一聲，胸膛随着這聲笑輕微震動，“那也不錯，只是我終于讓你再次上心了。”

梁曉珏：“......”

——

佘司辰不負梁曉珏所望，回房拿了随身攜帶的小型工具盒，兩三下就把緊關着的房門給撬開。

推門進去，撲面而來的是一陣帶着濃烈灰塵味的氣息，兩人都沒防備，被這氣息迎面一撲過來，前前後後打了一兩個噴嚏，手捂住鼻子，反手小心關上門，進入房間。

這算是一間主卧房，自帶獨立浴室和衛生間，除了一張有些年頭的大床鋪，房間裏還有許多有些年紀的家具品。

兩人對望一眼，“分頭找。”抓緊時間。

如果說有什麽重要文件物品，那麽一定會藏在某些隐蔽抽屜櫃子裏。

兩人從門邊的櫃子開始翻，一個個翻找過去，收獲還不小，幾份房契，公司合同文件，甚至似乎是私房錢的幾張支票都給找出來了。

梁曉珏蹲在衣櫃旁一上了鎖的小抽屜，觀摩半晌，忙招手讓佘司辰過來：“開鎖開鎖！”

佘司辰一腿屈在床鋪上，前傾着身體，正在翻找床頭櫃裏的東西，裏面雜物多，雜物下面，壓着一份陳舊的文件袋。

佘司辰把那文件袋抽出來，拿着它往梁曉珏那走去。

“卧室裏那麽多櫃子抽屜都沒上鎖，就這個小不隆咚的抽屜上鎖了。”梁曉珏站起來，腳尖點了下衣櫃最下邊的那個上鎖的抽屜，低囔囔着，“這衣櫃看着應該是三四十年前的玩意了，你打得開嗎？”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佘司辰把文件擱在一邊，邊走近梁曉珏，蹲下身前不溫不熱反問了梁曉珏一句。

一語雙關。

梁曉珏啞眼，瞪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貧嘴！

佘司辰笑笑，蹲下身，拉了下那小抽屜，憑着手感，隐約能感覺得出來，裏面有件類似金屬有着一定重量的東西。

“幫我把工具拿來。”佘司辰頭也不回的吩咐，目光緊鎖那鑰匙孔，似乎在沉思什麽。

梁曉珏連忙回身去拿工具，遞給佘司辰，而後同他一起蹲在那，觀摩他的開鎖技能。

——還好他是警察，不是賊。

只是這次開鎖過程沒有開門那麽簡單，佘司辰掏.弄了幾下，回頭有些為難朝梁曉珏彙報情況：“必須強行撬開。”

這樣一來，就會破壞原物。

梁曉珏跟着也為難的啊了一聲，“那怎麽辦？”萬一他們推理是有誤的，梁夫人其實是清白的，那......

佘司辰收手。

果然不是做賊的料。有賊心沒賊膽。

兩人一前一後站起來，片刻的沉靜。

“看看那文件吧。”佘司辰把撬鎖工具收好，望了眼剛被他擱在一邊的牛皮文件袋。

“哪兒找的？”梁曉珏走過去拿起來，還有些重量。

佘司辰湊過去，随手一指床頭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床頭櫃是一進門就能看到的最顯眼的櫃子，他們方才搜索時，也是從側邊覺得最安全隐蔽的櫃子開始查找，但卻沒找到什麽重要線索。

反倒是從床頭櫃裏找到了這份文件。

梁曉珏動手拆開，三兩下把裏頭的文件抽出來。

五六張A4大小的紙，佘司辰走到她身邊，兩人具往紙上看。

——內容卻讓人觸目驚心！

是一份二十年前的親子鑒定書，還有一些過繼手續。

幾份材料，內容不同，但都有聯系，聯系點，是她：梁曉珏！

梁曉珏踉跄的往後退了一步，被她身後的佘司辰牢牢扶住，圈進懷裏，大手一揮，奪過那些材料。

佘司辰把她環住。

梁曉珏臉色煞白，渾身一陣細微的顫抖。

仿佛當頭一棒下來，砸醒了蒙在鼓裏的人，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腦袋蒙了一下。

雖然說，她已經做好了萬全心理準備，可是那時因為還沒有拿到确切的證據證明她的推斷，直到自己親眼所見......

佘司辰把那些文件甩到一邊，把梁曉珏撫到一邊的椅子上，讓她做好，他則拿起剛整理好的工具盒，“我把那抽屜撬開。”

梁曉珏動了動眼，靜靜望着佘司辰再次回到剛才那抽屜前蹲着，他動手撬，這回，她卻不阻止。

——如果，真是她的那番推理。

——那麽，上鎖的抽屜裏的東西......

晃蕩一聲，清脆的金屬落地聲。

小抽屜被撬開了。

佘司辰一刻也不停留，手一用力往回拉，小抽屜被拉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密閉的抽屜突然見光，裏頭爬出幾只蟑螂和一些細小的蟲子，佘司辰站起來，繞開那些爬出來逃命的生物。

回頭，看着一旁臉色難看的梁曉珏，他自個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是一把榔頭。”他說。

一把帶血的，有些年頭的榔頭。

作者有話要說：

☆、調查

調查

佘司辰和梁曉珏退出房門，還沒把門重新關好，走廊出口處，梁老爺子拄着拐杖，站在那，梁曉珏先發現的，頓時傻眼，距離得遠，看不清老爺子眼裏得神情那個，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老爺子在看他們。

還不知道已經看多久了。

佘司辰把門鎖好，轉身，同時也看到了梁老爺子。

仿佛一種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心虛。

“爺爺，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們......”梁曉珏毫不猶豫，挺身而出站在佘司辰面前，提着嗓子想和老爺子辯解。這些不是佘司辰的意思，都是她的馊主意。

可要不是她這些馊主意......也不會發現這麽一起驚人的秘密！

“警局那邊又打電話到家裏來了。”梁老爺子沒有理會梁曉珏的話，拐杖點了幾下地板，清脆的撞擊聲一陣一陣的，老爺子橫眼掃了還處在門口的兩人。

對于老爺子突然轉開的話題，梁曉珏第一反應就是：“又來道謝？”

“不。”老爺子搖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他們說抓到的犯人有點問題，讓你們有空現在過去一趟。”

——

梁曉珏和佘司辰在一民警的帶領下到了審訊室。

推門進去，胡冉冉換了一身囚.服，手上扣着手.铐，卸了妖豔的裝扮，安安靜靜坐在三角形的審訊桌邊，房間裏的光線昏暗。桌上亮着一盞臺燈，和房間的陰暗成了鮮明對比。梁曉珏知道，那臺燈的擺設，是根據犯罪心理學的相關理論，認為在周圍環境相對較暗時，給予一個獨立的強光照射，會打亂和降低對方的心裏對抗和防禦能力。

從兩人進來開始，胡冉冉就一臉似笑非笑模樣直勾勾看着他兩。

落座後，也不客套什麽，佘司辰還沒說話，梁曉珏就先開口質問：“陳凱不是你殺的？”

陳凱是第二名受害的那位小學生。

肖承偉一路上和他們說，六名死者一名傷者，胡冉冉卻一口否認第二名受害者是她所殺。

“我既然承認那麽多人是我殺的人，我害怕多承認一個？”胡冉冉聲音有些低啞，不似第一次見面時的張狂，只是那眼裏的倔強，分毫未減。

而她立馬反駁梁曉珏的話......

梁曉珏一頓。轉頭看佘司辰，她說得對啊，多一個少一個，罪行也不會變，故意殺人，行為惡劣，死刑。

而且梁曉珏還記得，那名小學生受害時，她和佘司辰上過那棟樓的天臺，留下的那塊腳印，佘司辰曾推斷過：男.性，身高不詳，體重不下于85公斤。

當抓到胡冉冉時，梁曉珏還拿這件事和佘司辰開玩笑：原來你也有推斷錯誤的時候！

而如果說，佘司辰其實沒有推斷錯誤......那？

“那你說，案發前晚，你在哪裏，在做什麽？為什麽有人要模仿你的手法殺人，你曾經的罪過什麽人？有人要栽贓陷害你？”佘司辰回看梁曉珏一眼，替她接着往下問話。

胡冉冉臉色鐵青，“我怎麽可能得罪人，是別人得罪我吧！”

“那案發當晚，你在哪裏？”梁曉珏問她。

胡冉冉瞪了梁曉珏一眼，語氣急切：“我那晚趕了趟航班，不信你們可以去我公司調查記錄！”

昏暗的空間裏，桌上的燈光刺眼，三人一時互相靜望。

“你似乎知道些什麽。”佘司辰整個人靠在椅子上，語氣一轉，淡淡的，對胡冉冉這麽說。

梁曉珏和胡冉冉同時往佘司辰那望。

佘司辰攤開手，“你既然讓警方叫我們倆過來，應該是有話和我們說，你也知道，審訊時間有限，如果你覺得你所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那麽，聰明的人，現在不是兜彎子的時候，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佘司辰盡量用自己平穩的腔調和胡冉冉對話。

他是摸清楚胡冉冉這個人了：吃軟不吃硬。和她硬對，沒有結果。

是個倔強的硬骨頭。

梁曉珏目光轉回胡冉冉身上。

胡冉冉靜了幾秒，佘司辰又強調了一句：時間寶貴。胡冉冉僵着的身.子一軟，一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多看了幾眼佘司辰，再把視線放在梁曉珏身上，嘆了口氣，柔下語調，道：“确實不是我殺的，那我從一開始，也沒有說要殺害什麽無辜的人，我本身就是個無辜的人，何必要傷害其他人？”她低下頭，“那位樓上的老太太，我也是無心的，她看到了準備行動的我，她驚恐，要報警，我本來只是想打暈她，可是我怎麽知道老太太會掙紮得那麽厲害，一失手，就......”

胡冉冉雙手掩面。

梁曉珏一陣揪心。

佘司辰眼動了幾下，雖是同樣感慨，只是對方要說的事情還沒說出來，他扯了扯嘴，問她；“你認識陳凱？”他的自覺，從胡冉冉的言詞裏，他能聽得出來。

胡冉冉把掩在臉上的雙手緩緩撤下來，對于佘司辰的追問，她沒有回避，反而冷笑一聲，視線轉回梁曉珏身上，那眼神，看得梁曉珏一陣發麻。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這樣，你們不妨去查下陳凱母親二十年前的工作是什麽，再仔細推敲看看，曉珏，你看完我的小說了吧？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梁家的孫女，你的親生母親是顧姨，那，你的親生父親呢？”

——

出了審訊室，半個小時後。

肖承偉那邊資料查到了，陳凱母親郭青瑤，二十年前是本市醫院婦産科醫生，剛結束實習生涯，轉正不到一年就發生一起慘案，或許是醫術不精緣故，造成一位孕婦當場死亡，好在是保住了孩子性命。

郭青瑤為此大受打擊，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退出醫學界，轉行做起小本生意，以至于二十年如一日，結婚生子，生活清貧。

肖承偉把這些資料拿給佘司辰，佘司辰過目了一遍，梁曉珏就搶過去看，只是看完後，更為震驚。

“可以查到當年郭青瑤接手死亡的那位孕婦的資料嗎？哪怕只是一個名字也行。”梁曉珏把手上郭青瑤的資料卷起來捏在手心裏，和肖承偉提出這個請求。

佘司辰也跟着問肖承偉。

肖承偉臉色有些為難，“對這起案子有幫助嗎？”

梁曉珏斬釘截鐵：“有。”一定有。

肖承偉猶豫了片刻，只是看着梁曉珏那十足把握的模樣，還有佘司辰的參與，那麽......“那大概要明天才能拿到，我和頭兒說一聲，去醫院那邊看看。”

梁曉珏糾成一團的眉頭舒展開來，連忙道謝：“謝謝！”

肖承偉尴尬地搖手，“不用謝我，你們是在幫我們破案，我們還沒好好感謝你們呢！”

——

從警局回梁宅的路上，梁曉珏顯得比剛才沉默多了。

坐在計程車裏，兩人坐在後排位置，佘司辰大手有力的緊握着梁曉珏垂在一邊的手，拉倒自己腿上，輕輕摩挲。

梁曉珏沒有掙紮，任由他這樣緊緊握着自己。

夜色濃厚。

窗外馬路邊上的路燈一盞盞往後飛馳。

車裏放着晚間廣播，安靜的車廂裏，女主播和男主播好聽的嗓音徐徐盤繞。

車子停在距離梁宅不遠的路邊，付了錢，兩人下車。

前面就是宅子鐵門，門口警衛員是他們第一天來時的那些，看見梁曉珏他們走過來，齊刷刷點頭問好。

梁曉珏卻覺得一陣發寒。

——再過不久，她便不再是梁家人了。

——和這裏，不會再有半點瓜葛。

佘司辰牽着她的手不放，路過那池修了木橋的池塘，梁曉珏目不斜視，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佘司辰什麽也沒說。

只是握住她的手，不放開。

——

老爺子已經睡下了，蘇阿姨給他們開的門，進門後連忙把老爺子交代的一袋文件袋拿給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