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葉琰沒開車，他在周邊跑步，聽說這裏出了交通事故，才跑過來看看的。

二人就結伴往回走。

明明是大冷的天，卻誰也不覺得多冷。

冉哲內心尚未平靜，還在為他剛才的救人事件而激蕩不已。和他并肩走在路上，時不時便擡頭看他一眼。唇邊帶笑，眼睛晶亮的樣子。

葉琰前幾次都假裝沒發覺，後來被她看得受不住了，在她又一次擡眼瞅過來的時候低頭去抓她撩人的小目光，笑問：“做什麽總看我？”

冉哲無半點被他抓包的羞憤感，反而有些小興奮的樣子，笑道：“看看英雄長什麽樣子啊。”

葉琰失笑。

被她這麽說，他多少有些赧意，別過頭避開她晶亮含着光的眸子，道：“醫生救人是天職與本分，算什麽英雄？”

“怎麽不算？活生生一條人命呢，被你救回了啊。”她抱打不平。

“我只是懂些急救手段，為傷者做了急救罷了。換誰誰都會這樣做。”

冉哲思量一下，道：“那也不一定。現在社會風氣不好，有的人就算懂也不一定敢去救，現在救人被訛的太多了。”

她轉頭問葉琰，道：“你救人前沒想過這些嗎？”

“我是醫生。”葉琰道：“醫生救人再想這些有的沒的，還怎麽治病救人？況且我始終相信好人會有好報。”

冉哲突然笑了，道：“你竟然相信這個？那你有得到過什麽好的回報嗎？”他這些年想來也救了不少人了。

葉琰看她一眼。

那眼神怎麽說呢，好像平淡無奇，卻又叫她心裏像觸了電一般，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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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聽葉琰道：“當然有。原本以為真要小一個月才能再見到你，這不今天就見到了？”

冉哲：“……”

她強自鎮定道：“這算什麽回報……”話雖這麽說，但她本人卻面頰微紅，眼神回閃，躲避着他的目光。

葉琰微挑眉梢，較真一般，道：“如果我聽到那裏出了車禍卻沒去看，沒上前救人，今天哪裏還能遇到你？我就當這是給我的獎賞。”

啊啊啊，冉哲要跳腳了。

這人幹嘛這麽一本正經地較真！

懂不懂什麽叫适可而止？

葉琰看她臉紅得不成樣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爆掉一般，忍着笑轉移話題，道：“今天又加班？”不能再逗了，再逗要得不償失了。

冉哲低着頭在叫血液回流，只點了點頭。

“那肯定沒好好吃晚飯，一起吃個飯吧。”

冉哲擡頭一看，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兩人小區附近了。

她确實還沒吃晚飯，冉哲想了一瞬，答應了。

“吃什麽？”

“上次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吃米線麻辣燙嗎？今天就吃米線吧。”

冉哲想起上次說他為人冷冷清清沒有煙火氣的事，不由失笑，道：“你怎麽這麽當真？”

“嗯，自然的。”葉琰應聲，語氣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半點也不雲淡風輕，“我還記得你對我有距離感的事，自然要努力打破。”

冉哲頓時一噎。

很好很強大，葉醫生你牛。

“……走，吃米線。”

今天這米線不吃，這梗怕是過不去了。

……

那晚的一個插曲之後，冉哲又投入到緊張忙碌的工作中，沒有機會再見葉琰，兩人只偶爾相互發發微信，保持着比友情多一點又戀情未滿的狀态。

轉眼便到雙十一。

之前策劃的那場網紅直播，時間定在十號晚上。目的是在零點之前引流入店，争取在十一號零點時引爆銷售。

十號白天的時候，李冬玮整個人就很興奮。一個白天什麽也不管，四處拉人幫他整理造型，發型怎麽做帥，衣服穿哪套好看之類的。

這厮為了這場直播，早前就搭了不少錢進去，又是買衣服又是買佩飾的，連鞋子都另買了雙亮的。

簡直瘋魔。

哦，這樣瘋狂的原因是這厮為這次直播的主持人，要和網紅一起上鏡。

整個直播策劃案最後是他敲定的，主持人是他自己要當的，冉哲和陶玲玲左右不了，上層領導放任，她們只能聽從。

在冉哲和陶玲玲看來，這場直播在他手中就是場玩票性質的，名為雙十一直播，實為他自己的偶像見面會。

白天冉哲和陶玲玲張羅人布置直播場地的時候，心就一直吊吊着，總覺得這場直播不會那麽順利。

直播倒計時兩小時的時候，一切準備工作就緒，該測試的網絡設備也都提前測試過，就等開播。

到這會兒，冉哲和陶玲玲才算可以歇一口氣。

眼見距離開播有點時間，兩人正打算去公司食堂吃點東西，就被李冬玮叫住。

冉哲和陶玲玲齊齊回頭。

就見剛做完造型，一身黑衣粉亮片的李冬玮笑得跟朵花似的走近她們。

“是不是忙壞了？辛苦你們啦。”

冉哲和陶玲玲都笑，示意還OK。

就見他手裏夾着一張紙遞過來，冉哲接過後，他就在半空中翹着蘭花指甩甩手，道：“我還要忙一會兒，你們看誰去聯系一下網紅，上面是他經紀人的電話，盯緊一點哦。”

冉哲僵着嘴角扯個笑應了。

之後就和陶玲玲一起，目送李冬玮扭着跨笑容燦爛地走了。

待人走後，陶玲玲歪肩湊她耳邊小聲道：“有沒有覺得，奇葩換上新衣，搭配粉亮片，更sao了？”

冉哲配合地和她竊竊私語，道：“真巧，咱倆感覺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又齊齊一笑。

陶玲玲道：“走了，吃飯了，餓死了。”

“嗯，先去食堂。”

兩人一起往食堂去。

冉哲在路上就撥了那張紙上寫的電話，想先聯系一下對方，确認一下對方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但一連撥了兩個，都沒有人接聽。

到食堂的時候，陶玲玲去打飯，冉哲又撥了兩次電話。直到陶玲玲打飯回來，依舊無人接聽電話。

陶玲玲見她眉峰微蹙，臉色不太好，問道：“怎麽了？還沒打通？”

冉哲點點頭，道：“不知道怎麽了，始終沒人接聽。”

陶玲玲也攏了眉峰，擔憂道：“這個時候了，按道理他們就算沒到也該在路上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冉哲頓時就沒了吃飯的心思，握着手機道：“你先吃吧，我去問問組長，看看還有沒有對方別的聯系方式。”說罷轉身便急匆匆朝食堂外走去。

“哎……”陶玲玲背後叫了她一聲，見她頭也沒回地下了樓，低頭又看看剛打好的飯，跺了一下腳，嘆了聲“诶呀……”，放下筷子連忙追了上去。

然而李冬玮除了經紀人的電話，也沒網紅團隊其他人的電話。

焦急地等了半個多小時，總算等到那名經紀人的回電，對方倒是很客氣，解釋了沒接到電話的原因，左右不過有事耽擱了，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冉哲沒辦法在這個時間同對方吼叫計較什麽，只能客氣催促對方快些。她算了一下時間，按照對方所說的，在直播開始前還是能趕到現場的。

但直播倒計時半小時的時候，對方又打來電話，說堵車了，可能沒辦法準時趕來，要晚個半個來小時左右。

冉哲頓時就糟心透了。

……

當天這場直播，因為網紅遲到，整場直播的節奏全亂。直播前四十分鐘沒有網紅鎮場，為了補救，只能将後面的互動環節提到前面，導致後場的互動環節就有些幹巴巴的。

冉哲和陶玲玲臨時也想了兩個互動環節加上去，但因為是臨時想的，沒有物料輔助，效果也并不理想。

直播後期，雖然因為網紅的出現，直播間人數有所上升，但粉絲在評論區刷得最多的留言都是這種的：

【怎麽是家電直播場？】

【如玉姐，你改行了？】

【如玉姐，等你推薦口紅氣墊精華水啊啊啊】

【突變的畫風，我不太适應……】

【……】

網紅網名叫“如玉”。

總之評論區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冉哲和陶玲玲在後臺根據李冬玮的意思，盡量禁言一直在刷化妝品的粉絲。

其最大的目的是怕公司上頭哪個領導看直播，再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評論。

直播結束後，冉哲和陶玲玲機械地做着收尾工作，心情都不太明媚。

她們看了後臺的數據，直播間粉絲數是可觀的，但後臺引導成交比卻低得可以。

冉哲心中粗粗估算了一下，整個雙十一過程中，他們部門的投入産出比簡直沒眼看。

但當天晚上誰也沒說什麽，加班到淩晨兩點多，才收拾完所有東西，各自回家。

路上冉哲不斷收到陶玲玲發來的微信。

【玲玲：這麽個結果，之後複盤的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麽和公司領導交代。】

【玲玲：奇葩這次算玩脫了吧？】

【玲玲：可憐我們要跟着他倒黴。】

冉哲只覺得心力交瘁，都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陶玲玲，最後只回：

【冉冉：別想了，且看吧。】

事到如今，公司真要追責，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掉。

公司真要處理誰，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但冉哲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還會有那般戲劇性的發展。

雙十一之後，冉哲從李冬玮身上見識了人生路上的另一個真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