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故友
“狡猾的人類最愛使用詭計——我不相信這個人類說的每句話!”
某個不為人知的密室中,老精靈安普洛正在發怒,壁爐中的火光,随着他的怒喝“劈哩啪啦”響個不停。
他的面前坐着一個半精靈,相貌英俊,背背長弓,皮甲上畫着一朵盛開的玫瑰,赫然正是和瑭雷兩度交手的萬弓王——卡裏克。
老精靈在一旁暴跳如雷,卡裏克卻顯得興致十足,眼中精光四射的道:“您說他叫瑞克?呵呵,這真是個很能興起腥風血雨的名字啊!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個人類到底是不是他了……”
拿起桌上的高腳杯,卡裏克淺啜一口,贊嘆道:“雪貝酒的香氣,還是那麽讓人回味。”
“什麽?你認識他?”老精靈聞言一驚。
卡裏克放下酒杯,眼眸中露出一絲嘲弄之色。
“最好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話,那就真讓人頭疼了。他怎麽可能比我來得還快?那位憑空冒出來的淑娜小姐是怎麽回事?還有——”他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道:“您說他曾忽然消失,天空中響起聖歌?是真的嗎?”
“嗯,沒錯,我們全都驚呆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個淑娜倒是很鎮靜,似乎習以為常。”
“您怎麽不問問她到底怎麽回事?”卡裏克不禁抱怨道。
安普洛頓時尴尬的一笑,道:“我以為仙兒和希娃姐妹一到,再強大的人類也要束手就擒,到時,我們精靈一族的秘密就不會被人類所掌握!”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道:“所以我就沒問。沒想到……沒想到是這個樣子……”
他又是一陣光火。
“呵呵呵,這真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結局,我真後悔沒有早來一步,錯過了精采的場面。”卡裏克的話中不無揶揄。
老精靈臉上一紅,讪讪道:“若是你早來一會,我就不用去請仙兒和希娃姐妹了。不過你的到來仍然讓我異常驚喜。哎,這對胡塗姐妹!”
“其實這樣安排的話,您更應該問一問的。出了這麽古怪的事情,您卻絲毫不關心,恐怕會引起他的警覺。”卡裏克淡然道。
Advertisement
安普洛不禁點了點頭,道:“這個家夥既危險,又神秘,比狐貍更狡猾、比豺狼還貪婪,更洞悉了我們精靈一族的秘密……”
“到目前為止,他并沒有做出威脅我們月影部落的事情。您是不是過于謹慎了?”卡裏克信手攏了攏滿頭金發,漫不經心的道:“也許事實就如他說的那樣,他們不過是來觀光旅行的呢。”
安普洛蒼老的臉上立刻現出一絲猙獰,道:“不可能!”
他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似乎準備敘述什麽危險的事情,壓低聲音道:“聽到他的名字後,我忽然想起來,安排在獸人部落中的密探,曾經傳回話說,獸人族有史以來最有天賦的英雄,他們的年輕劍聖雷帝斯,有個師兄就叫做瑞克!
“這個人類此時出現,難道會是個巧合?更何況,逼迫一個精靈簽署主仆契約,早已觸犯了我族最大的禁忌。”
“哦?真是這樣嗎?”卡裏克用微不可查的聲音道:“我竟然不知道?”
老精靈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自顧自的接着說道:“這個人簡直就是在謊言中泡大的,在他的眼中,我只看到陰險和狡詐。哼!他竟然敢騙我,欺騙一個活了六百年的預言師?”
“您的偵測謊言魔法,不是沒有任何結果嗎?”卡裏克不禁奇道:“說不定人家每句話都是真的呢!”
“嘿嘿……”老精靈聞言一陣冷笑,道:“他和雙頭龍說的是深淵語,卻告訴我那是龍語,可我的測謊魔法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哦?您竟然懂得深淵語?”卡裏克極為意外的道,卻見老精靈搖了搖頭,嘆息道:“研究龍語已經耗費了我無數的青春,實在是沒有精力再去掌握另一種語言了。不過,剛才你提到過,咱們這裏最近不是也有個說深淵語的?”
“呵呵呵,我明白了。”卡裏克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道:“他現在在哪?”
“新月帶他去看那個矮人了。”
“啊?約克在哪?”卡裏克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道:“我現在就去!”
安普洛聞言登時一皺眉,道:“你也認識那個矮人?”
“哦,尊敬的大長老。”卡裏克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道:“我就是為了他才回來的。”
濃郁的烏雲聚集在月之海的上空,冬季第一場暴風雪看來就要光臨了。
瑭雷仰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邊的新月。
“新月小姐,你們既然放了那幾個人類傭兵,幹嘛不連這個矮人一起放掉?”
“因為他是頭目,當然不能放掉了……這也要問?”新月盛氣淩人的道。
瑭雷已經沒話找話的跟她搭了半天的腔,讓她煩悶不已,只想快點離開。
瑭雷聞言不禁奇道:“頭目?那個狡猾的家夥會承認自己是頭目?”
“這不需要承認。”新月傲然道:“在人類世界裏面,銀色飛馬的價值,你應該比我清楚,他有飛馬作為魔寵,怎麽可能是個小喽啰……好了,已經到了,你自己進去吧,裏面還有一道門,但是沒有鎖。”
她見任務達成,一把打開監牢的大門,轉身就走。
“新月小姐,你們剛才為什麽打算殺我?”正在女精靈轉身之際,瑭雷忽然冷不防的發問道,新月心不在焉,立刻答道:“誰想殺你?我們只想把你捉住而已,大長老說——”
女精靈忽然一呆,話音戛然而止,等她發現說錯話時,瑭雷已經轉到她面前,悠閑的靠着牆。
“大長老怎麽說?”
“憑什麽告訴你——哎喲!”
說話間,瑭雷的人影忽然一閃,新月的耳朵上頓時一疼,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只覺自己被拖入牢門,一頭撞在牆上。
她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渾身上下更加沒法動上一動,不由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只聽瑭雷陰森恐怖的聲音,似是從九重地獄中傳來。
“你聽着,新月小姐。通常我不喜歡傷害女人,特別是美貌的姑娘……不過,如果這個美人對我懷有敵意,甚至想威脅我的生命,那我不介意給她留下終生難忘的記憶。”
說罷,他在新月尖長秀美的耳朵上狠狠一攥,接着說道:“現在告訴我,大長老怎麽說的?放心,不會有別人聽到的,我已經擺好了靜音結界。”
他直視着女精靈的雙眸。
像新月這種沒見過世面的精靈女孩,不是歇斯底裏的發脾氣,就是被吓得乖乖的說實話,可她眼中早已淚光晶瑩,卻只是痛苦的呻吟着,既不抗争,也不屈服,目光中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堅持。
見瑭雷臉色猙獰,女精靈忽然停止抽泣,激動的擡頭。
“卑微堕落的人類,你們除了折磨和恐吓還會什麽?我是科塞隆吾主最忠誠的衛士,絕不會向精靈族的敵人屈服的!
“來呀!科塞隆吾主在看着我呢,我要讓你看看,什麽才是精靈一族高貴的心!”
“好,你很好!”瑭雷氣得直打哆嗦,可讓他嚴刑拷問還真下不了手。他沒想到女精靈高傲、堅強,但是思想幼稚到這種程度。
瑭雷裝作忿忿不平的道:“誰告訴你,我是精靈族的敵人?嗯?也是安普洛那個老無知嗎?”
說罷,他将鹹豬手伸向新月那對精靈少見的豐丘。
“不許你侮辱大長老!被睿智的大長老看穿了真面目,你氣急敗壞了?”
新月一臉輕蔑,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可當她看到瑭雷眼中盡是猥瑣和貪婪,一雙魔手攥住自己的胸甲時,立刻吓得面無人色,豆大的汗珠滲出額頭,拼命掙紮卻沒法稍動。
正在這時……
“瑞克主人,你在幹嘛?”
這聲驚呼當然來自淑娜,瑭雷的動作頓時凝固,頭也不回的道:“喂喂喂,淑娜你不給我放哨了嗎?”
眼珠一轉,他已經想到了說辭,立刻不悅道:“我只不過要取下她的胸甲而已,難道你認為,我會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正好你來了,不需要她了。”
說罷,還在新月镂空的胸甲上拍了拍。
“啊?”淑娜的臉騰的一下變得通紅,聲如蚊蚋的道:“瑞克主人,我很願意和您……和您……不過在這裏……不太好吧?”
瑭雷戲谑道:“你在說什麽呀?我只是需要一枚科塞隆的紋章而已。你不會沒有吧?”
淑娜定睛一看,新月的精靈聖徽挂在高聳的豐丘之旁,正正壓在她的镂空胸甲之下,登時羞的尖叫一聲,掏出自己的紋章向前一扔,捂着俏臉,扭頭就跑。
新月氣憤的道:“你拿了紋章又怎麽樣?你這個——”
瑭雷眼中閃過一道璀璨的精芒,一股無形的威壓,忽然在通道中往來激蕩。
精靈聖徽上放射出耀眼的金光,純正的神力讓新月這個聖堂武士感到熟悉無比,正來自精靈主神科塞隆,絕無分毫差錯。
感受到神威中飽含的怒意,聖堂武士立刻顫抖着拜服于地。
瑭雷運起五行神力,得意的笑聲頓時回響在通道中,道:“現在可否告訴我,大長老說了些什麽?”
在新月的耳中,這竟然像是來自科塞隆的聲音。
“大長老說……說……說你能随意進出精靈幻界,又洞悉了我們所有的秘密,是我們精靈一族的威脅!”
新月尖尖的長耳豎立而起,秀美的面容變得蒼白無比,“所以他要對你使用‘真知術’,需要……需要先把你控制住……”
她單純的心靈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一個人類能夠取得精靈主神如此毫無保留的信任,甚至讓她惹來主神的怒火?
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之後,她立刻低聲道:“而且你的實力強大,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所以才請出尊貴的雙頭龍大人。”
她劇烈的喘息着,鼓足勇氣,驚懼道:“你……你一個人類,憑什麽能夠引動科塞隆吾主的神威?”
“知道我實力強大,說明他的年紀沒有活在狗身上。至于你,冒犯了科塞隆的威嚴,還敢問東問西?”
瑭雷停止複制神力,不由得一聲冷笑,卻聽背後傳來淑娜的聲音,道:“瑞克主人,別太難為新月小姐了,好不好?”
淑娜耐不住好奇,又轉了進來。
看了一眼驚惶失措的新月,瑭雷道:“好,看在淑娜的分上,這次就放過你。回去告訴安普洛那老家夥,像你們這樣把陰謀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只能騙一些單純的精靈,下次要算計我,麻煩動動腦子。”
他對五行神力的控制已經極為精妙,淑娜同為科塞隆的聖堂武士,僅僅是一牆之隔,剛才卻沒有任何感覺。
“你怎麽知道我們的計劃?”新月忽然倔強的一仰頭,道:“雙頭龍大人出現之前,你就拔出了寶劍……”
“這還用想嗎?”瑭雷不可一世,道:“‘月之海’中又沒有危險,你帶着兩隊精靈護衛把我和淑娜圍得密不透風,幹什麽?”
新月臉上一紅,心有不甘的道:“你……你既然洞悉了我們的計謀,為什麽……為什麽不在雙頭龍大人面前說破?”
瑭雷充滿自信的道:“因為這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有趣的游戲,我喜歡自己找出答案。”
說罷舔舔嘴唇,露出陰險的笑容,雙手交叉結了一個神秘的手印,新月頓時感到眼皮沉重,昏昏睡去。
見新月毫無知覺的癱在牆角,淑娜不禁暗中為這些精靈感到擔心,怕他們再次不自量力找瑭雷的麻煩,卻見瑭雷已經推開監牢的大門,負手而入。
門後是條長長的通道,盡頭處才是真正的牢門。
精靈是個各方面都力求美感的種族,連牢房中也印證這一點,方方正正的花崗岩砌成通道整齊的牆壁,魔法燈黯淡的光線,照在一塵不染的地面上,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陰暗和森嚴。
“連蟑螂和老鼠都找不到,怎麽能算牢房?”瑭雷打趣道,卻見淑娜愁眉不展,連忙停住腳步。
“淑娜,是不是看我動手打了精靈,你不太高興?”
“沒有。”女精靈連忙輕搖臻首,道:“淑娜只是想,他們計劃對你不利,我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是不是很笨?”
“怎麽會呢?這說明你仍然保持着一顆晶瑩的心,沒有受到污染呀,我很高興。”瑭雷轉過身來:“陰謀這種東西離你遠遠的,我才高興。”
“這樣啊……”淑娜聞言會心一笑,道:“其實,那個新月小姐,和我很像。”
“和你很像?”瑭雷借故把雙眼貼向淑娜的臉頰,直看得淑娜躲無可躲,滿臉通紅,這才道:“不像啊,雖然你們都很美。放心吧,我怕她添亂,暫時委屈她一會兒,不會難為她的。”
“去你的!”又羞又氣的女精靈狠狠推了瑭雷一把,才整整衣領,喘息着道:“我們都是主神科塞隆的聖堂武士,對信仰充滿自豪,看到她,就像看到我自己一樣。”
“嗯,你們都是這麽固執,确實有相同的神韻。”瑭雷聞言小聲總結道,結果當然又換來一頓粉拳。
正在這時,牢房門內忽然傳出一聲巨吼,吓得淑娜花容失色,卻見瑭雷面現喜色,三步并作兩步打開牢門,一時間,牢房內吼聲不斷,淑娜的心頓時提到喉間,她驚叫一聲:“瑞克主人!”
她正要沖進房內幫助瑭雷,不料一股大力貼地撞來。
女精靈這時顯示出過人的武技,略一沾地、騰身而起,擡眼看時,只見矮人約克正坐在地上急促喘息,臉色比她更加蒼白了許多。
“瑞克主——”淑娜不顧一切的沖入房內,可驚呼聲卻戛然而止。
寬大的牢房中,踞坐着一頭從所未見的巨大魔獸,它有十條短粗的腿,腳掌粗大、脖頸細長,一對純金色的雙眼亮如明燈。
它的颌下,留着長長的黑色胡須,渾身翠綠,又長又胖的身軀足足占了大半個房間,背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幾乎橫過大半個身軀,斜劈至尾。
這魔獸即使坐在地,也有兩人多高,此刻正低着頭,瑭雷舒适地靠在魔獸烏油發亮的腦袋旁邊,正在低聲而快速的說着什麽。
“你們……你們沒在戰鬥啊?”
感覺被人耍了的淑娜鳳眉一挑,又趕忙掩住鼻子。
魔獸身上有一股濃濃的腥味,讓人無法接近,她真奇怪瑭雷怎麽就沒感覺?
不料瑭雷尚未開口,魔獸卻張開血盆大口,道:“怎麽?精靈,你想和我戰鬥嗎?”
淑娜吓得連退三步。
“嘿!布拉德·布爾,別吓壞了我的淑娜!”
瑭雷拉了拉魔獸長長的黑須。
“真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我原來準備辦完事再去看你。你不是溫泉之城的守護神獸嗎?怎麽被月精靈關起來了?金精靈和月精靈的關系沒有惡化到這種地步吧?你怎麽老成這樣?”
說話間,他緊緊盯着布拉德翠綠的身軀,它厚厚的皮膚上滿是皺紋,比起幾十年前蒼老了許多。
“哦,老朋友,你的問題實在太多啦。你以為這小小的堅牢關得住我?”魔獸布拉德不滿的咕哝道:“聽說獸人就要進攻了,我趕緊放下所有重要的事情,從溫泉之城跑來。”
“那你為什麽在牢房裏?”瑭雷聞言不禁奇道。
布拉德頓時不滿的吼道:“這些該死的月精靈!他們竟然讓我來向這個矮人問口供!他們把我當成什麽了?”
說罷一聲低吼,然後四周一看,疑惑道:“咦?那個矮人呢?”
“淑娜,把約克弄進來。”瑭雷見狀連忙一指門外,然後繼續用深淵語道:“問口供?大概是因為你長得很帥吧……你問他什麽?”
正想偷偷溜出去的矮人聞言心中一寒,被女精靈揪着脖子扔進門內。
對待精靈偷獵者,淑娜和其它精靈可不會有什麽不同。
“你既然知道他是誰,嘿嘿……”布拉德忽然朝着矮人張開血盆大口,吓得他直吐白沫,然後才低吼道:“難道還不知道安普洛那老狐貍要我問他什麽?”
“‘星霜之怒’。”瑭雷的眼眸中頓時爆出兩道精光,低聲道:“這老家夥不簡單,果然知道這件事情。”
“知道‘星霜之怒’的人從來都不少,誰叫你用過它呢?嘿嘿……不過,我什麽也沒問。”布拉德打了個飽嗝,耷拉着眼皮道:“好困啊,我要休息一會。”
話音未落,已是鼾聲如雷,看得淑娜目瞪口呆。
“如果說這世上有誰比我還能睡,那一定就是它了。”瑭雷見狀自言自語的道,卻聽女精靈在背後小聲道:“你們應該兩個不分勝負。”。
“呃……不要翻我的舊帳,淑娜。”瑭雷不滿地轉過身來,目光不由自主的聚焦在矮人身上,左一眼右一眼的不住打量,不住點頭。
約克再次觸碰到瑭雷熱切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
矮人的直覺告訴他,塔費斯奧的侄子是個危險的人物——但救他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他一秒也不想再在這個見鬼的地方待下去了,塔費斯奧的侄子,說不定是個希望。
約克心中打鼓,瑭雷心下也在暗自盤算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跡的問出“星霜之怒”的下落。
沒想到短短半天之內,連續碰上三位故友,還有一個故友的兒子,他的心中也不能不感慨。
他不由得想起老友馬克曾經托他照顧不成器的兒子,雖然那小子不務正業,不是當鐵匠的材料。
只可惜矮人彌留之際,瑭雷遠在南方,匆匆趕到冰之谷,只趕上他的葬禮。
“瑞……瑞克先生?”約克打破了沉默,他見瑭雷眉目低垂,一言不發,心中愈發忐忑,擺出卑微的姿态,道:“瑞克先生,您竟然降貴纡尊來這種地方看望我,約克實在太感激了。”
“呵呵,約克先生。”瑭雷一本正經:“我是來看它的,跟你沒關系。”
他指了指沉睡中的布拉德。
矮人的臉色頓時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幾乎拖到地面的長胡子不斷顫抖,逗得淑娜連連偷笑。
瑭雷道:“我來之前,它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若是換個不知情的人,說不定就被約克卑躬屈膝可憐兮兮的樣子蒙住了,但瑭雷知道,這個已經活了兩百年的矮人,肚子裏有多少花花腸子,因為他在葬禮後的突然失蹤,幾乎耍了所有尋找“星霜之怒”的人,論狡猾,實不下于自己,須得千萬小心。
“我……它……”約克聞言一陣青筋爆起,先在肚子裏罵一聲“沒毛地精的雜種”,然後才喘着粗氣,道:“非常萬幸,它什麽都沒說,進門之後一直在睡覺。還好。”
說罷,他擺出一副驚吓過度的樣子。
“呵呵,它看起來吓人,但其實挺和善的。”瑭雷聞言輕輕一笑,氣得矮人五官挪移。
見矮人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瑭雷席地而坐,道:“你父親馬克大師沒有提過它?”
約克聞言頓時一愣,道:“我父親也知道它?嘿!我的父親?除了打鐵,他還和我說過什麽?它是誰?”
“它是精靈族供奉的一頭戰争古獸。”瑭雷說了等于沒說,看着約克強自忍耐的表情,露出微微笑意。
見瑭雷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也不着急說話,約克終于坐不住了。
他蹭蹭幾步走到瑭雷面前,努力擠出一滴眼淚,神情激動的道:“瑞克先生,不管怎麽說,我們的先輩有着最純正的友誼,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啊!”
“噢——不不不……約克先生。”瑭雷聽罷直搖頭,一臉嚴肅。
“我的叔叔和你的父親馬克大人确實有着不錯的友情……不過白天經你提醒,我終于想起,我叔叔曾經和我說過你的事情。他說你是個狡猾的人,而且疑心太大,連他那麽年高德劭的長輩都信不過,讓他很失望,後果很嚴重。”
“噢!怎麽會這樣?這一定有什麽誤會!”矮人一聽立刻蹦起三丈高,道:“我以吾主莫雷丹的名義起誓,塔費斯奧大人是我一生中最敬佩的人,我絕不會向他老人家隐瞞任何事情!”
“是嗎?”瑭雷一副将信将疑的樣子,心中暗笑。
別說你信莫雷丹,你就算是山底守秘者杜馬孫的門徒,今天也要撬開你的嘴巴!
“當然,當然!我們之間不應該有秘密!”矮人連忙點頭哈腰。
瑭雷頓時悠然道:“好吧好吧,我就看在長輩的面子上相信你一次,希望你繼承了馬克大師高貴的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