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故人

巨大的漩渦就像一只越來越密的繭,将他從頭到腳地包裹住。可是他的神情卻如同石雕。任何人都無法從他臉上猜到,他此刻在想些什麽。突然,旋轉的一切停止了。就在一瞬間嘎然而止,煙消雲散。大門、銅釘、高牆、燈籠、石獸……一切都消失不見,便如同從來不曾存在。夜空清澄,連一絲雲彩也沒有。暗紅的月光靜靜地籠罩着大地,空闊的山坡上,穆天獨自伫立,依然還是原來的姿勢,依然還是原來的神情。莊園不見了,連同剛剛走進去的流玥,一起不見了蹤影。樹林也不見了,他的腳下只有一片草地。然而,他卻像完全無動于衷。眼前一切詭異的變幻,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在他眼裏。風吹過,山坡的另一面,傳來一聲嘆息。那聲音又幹又澀,就像從一個千年沒喝過水的喉嚨裏發出來,倒更像一聲幹嚎,讓人聽了就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嘆息聲還沒有消散,一個很瘦很長的白色人影出現在山坡頂端。他的個子其實本不是很高,但他實在是太瘦了,所以看上去特別地長。他身上那件白色的長袍窄得只能勉強塞進一個六歲孩子的身子,可是穿在他身上卻空空蕩蕩。如果說平常形容一個人“瘦得像竹竿”是誇張的話,那麽這樣形容他也是誇張——大多數竹竿都比他胖多了。不但瘦,而且幹枯。別的瘦子瘦得皮包骨頭,而他的皮都陷進了骨頭裏。所以他的臉看上去就像一個骷髅,只是比骷髅多了兩只會動的眼珠子。這兩只眼珠極小,卻射出冰冷的光。他的視線所到之處,便帶來一陣徹骨的寒意,連野草也會畏縮地伏倒。可是他的人并不因為這雙眼睛而多絲毫的生氣,反而顯得更加可怕。如果世上真的有死神,那麽死神就應該是這個模樣。當穆天看清這個人,臉上的神情也終于發生了變化。他大吃了一驚。這很自然,任何人見到這麽樣一個人,都會大吃一驚。但是他接下來的反應就很特別了。他忽然大笑起來。有的人在很恐懼的時候也會大笑,因為笑可以壯膽,也可以掩飾恐懼。但是穆天的笑聲裏連一絲一毫的恐懼也沒有,他就好像真的見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大笑不已,笑得連眼淚都迸出來了。那個人冷冷道:“久違了,帝晏!”他的聲音實在太難聽,穆天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才止住了笑。“啓歸啊啓歸,”他輕嘆着搖頭,“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啊?”雖然他努力想做出一點同情和感慨的樣子,但是偏偏他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憋着一肚子的笑。啓歸冷冷地瞪着他,道:“你看起來倒是沒怎麽變。”穆天微笑,“托福托福。”他們兩人就像一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寒暄問候。可是穆天的神情語氣都像在玩笑,而啓歸的眼裏卻充滿着怨毒和仇恨。穆天越是嘻笑,啓歸眼裏的恨意便越深。他上下打量穆天良久,微微眯起眼睛,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你還是變了。如果是以前,你此刻必定已經拔劍。”穆天忍不住嘆口氣:“你也有沒變的地方——還是那麽羅嗦。”啓歸陰恻恻地說:“我們久別重逢,難道不應該多敘敘舊?何況——”他故意停下來,想賣個關子,然而穆天卻一副要打瞌睡的模樣,他只好說完:“我倒也罷了,你再不多說幾句,只怕以後也沒有機會了。”穆天這才流露出一點興趣,“為什麽?”啓歸冷笑,“這還用我說明白?”穆天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這回我還真是不明白。我只知道千年前你就死在我的劍下,就算你的幻力能讓你陰魂不散,支撐到現在,你也絕對不可能殺死我。”啓歸道:“我的确不能殺你,但是我能把你困在這個幻境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裏永遠都會只有你一個人。”穆天笑笑。啓歸盯着他,“你不信?”穆天悠然道:“就算我相信,我的朋友也不會信。”“朋友?哪個朋友?”啓歸詭異地一笑,“如果你在說那個銀白頭的家夥,那我不妨告訴你,他眼下自身難保。”穆天打了個哈欠,連話都懶得回答。啓歸盯着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悠然,結果卻只是更加刺耳,“你以為你的朋友就那麽強嗎?你莫非已經忘了,千年之前,以你的法力,不也照樣陷入幻境?如今,他也一樣。”穆天嗤笑,“你若說翼風的劍法勝過我,我不會承認。但是若說到定力,那我想不認輸都不行。你們這些玩意兒千年之前能夠陷住我,但是翼風絕不會上這個當。”啓歸似乎很是意外,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才說:“你果然是變了,想當年你一劍縱橫,天下無敵,你眼裏絕沒有別人,更不會承認有人能夠勝過你。不過,有件事你卻忘了。千年之前,你本該立于不敗之地,又為何會陷入?那不過也是因為你終究還是有一個弱點。人人都有弱點,你的那個朋友也不例外。而且,不巧的是,你那朋友的弱點與你一般無二——這,想必你心裏更清楚。”穆天沒有否認。但是,他的神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任何人看到他的神情,都能看得出,他對朋友的信心。他雖然經常感情用事,也做過很多膽大妄為的事,但他絕不會把朋友随随便便地拖入險境。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異界的危險,如果他不是絕對相信翼風,他不會開口請他幫忙。啓歸當然也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他也并不失望,因為他手裏還有一記殺手锏。他說:“就算你不擔心你的朋友,難道你也不擔心你那個心愛的女人嗎?”穆天板起臉來說:“我為什麽要擔心她?你既然對我們都已了解得一清二楚,那你也一定知道那個女人早已移情別戀。我為什麽還要擔心她?”啓歸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想不到你也會說出這麽拙劣的謊話。只可惜,你越是這麽說,越證明你心裏擔心得要命。”穆天苦笑着揉了揉鼻子,說:“我也想不到,我肚子裏居然會鑽出你這麽一條蛔蟲來。好吧,你到底想幹什麽?”啓歸說:“你應該先問問她現在在哪裏?”穆天說:“她現在在哪裏?”啓歸的眼珠在黑洞一樣的眼眶裏轉了幾轉,“人人都說你是個聰明人,你倒猜猜看?”穆天說:“我猜,她就在這裏,只不過她在另外一個幻境裏,所以她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她。至于那個幻境,你早就已經故意給我看過了,那就是千年之前的百井山莊。”啓歸很滿意:“那麽,她在那個幻境裏幹什麽,你也猜到了?”穆天說:“我猜,你正在給她看千年之前,我在百井山莊做的事。”他忽然變得像顆算盤珠子一樣聽話,無論問他什麽,都會老老實實,一板一眼地回答。啓歸知道自己這次終于抓住了要害,咧咧嘴,似乎在微笑。他說:“你放心,現在她還沒有看到那一幕,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不會讓她看到那一幕,那樣你就仍然有希望。否則,千年前的事情就會重演。至于那是什麽條件,你一定也已經知道了吧?”穆天回答:“不知道。”啓歸怒道:“少裝蒜!”穆天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你們認定我能開啓天路?”啓歸冷冷道:“因為你是預言裏的‘第六人’。”穆天又沉默下來,這次卻沒有過多久,便開口:“能不能換個條件?”啓歸一字一字地回答:“那麽你就會看到千年前的事重演,而且這一次你絕沒有任何辦法再讓她轉生。”穆天嘆口氣,蹲下身子,在地上按了一陣,挑了塊平整的地方一骨碌躺下來。啓歸起先還耐着性子,直到他連眼睛都閉上了,終于忍不住問:“你幹什麽?”“睡覺。”穆天懶洋洋地解釋,“反正你殺不掉我,我也沖不出這個幻境,你說的事我又根本做不到,那我不睡覺還能幹什麽?”啓歸愕然地瞪着他,只覺得氣血上湧,卻完全猜不透這個人的心思。“哦,還有——”穆天閉着眼睛說,“我見到你的時候,實在很想再戳你一劍,我沒有那麽做,不是因為我變了。”“那是為什麽?”穆天受累擡起眼皮,用一種無奈已極的神情看了看他,說:“想不到你的眼神也差到這個地步了——你沒見我根本就沒拿劍嗎?!”×××××××××××××××××××羅離發覺自己站在一座莊園大門前。門扇漆黑,無數顆锃亮的銅釘在陽光下晃得人眼都花了。這扇門可真寬真高,羅離快把後腦仰得碰到後背了,才看見門上的匾額。上面書着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正如這扇大門一樣氣派。可奇怪的是,羅離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那兩個字寫的是什麽。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會站在這裏,來這裏之前的一切事他都忘了,就好像他是從天而降,落在了這裏一樣。他還在發愣,忽然間大門開了,有人走了出來。“真對不住,讓你久等了!”羅離一看見這個人,差點就跳了起來。那是一個很年輕的人,相貌英俊,衣着莊重,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言談舉止溫和而有禮,一看就很有教養。這樣的人,任誰一見都會對他很有好感。如果羅離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他也一定會很想結交結交。然而,他們已不是第一次見面。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還是在青丘,旅店的屋頂上,那時這個人正陰恻恻地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羅離此刻回想起來,還能感覺到那種陰冷。再見到他,是在異界邊境的森林裏,午夜時分,他們曾經有過一次交手。那個人的臉藏在黑色的鬥篷下面,但在出手的瞬間,羅離還是看清了他臉上的冷笑,和他眼底的恨意。那種像火一樣的恨意,仿佛恨不能焚盡一切!但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有着酷似的面容,神情裏卻完全找不到那種仇恨。羅離本能地想要抽刀,可是,當他看見這個人的笑容,卻不禁遲疑起來。他的微笑,就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正有的那樣,明快而開朗,有如初升的朝陽,讓看見的人也忍不住會和他一起微笑。如果這是裝出來,那未免也裝得太像了一點兒。羅離心想,天下長得像的人也多得是,自己也許認錯人了。那個年輕人又說:“在下清浚。師公命我來恭迎大駕。”羅離正準備客套幾句,忽然聽見有人回答:“不必客氣。莊主在嗎?”羅離一聽見這個聲音,立刻又呆住了。這個聲音他實在太熟悉,熟悉到他常常無法準确地回想起來,可是卻又像無時不在耳畔。無論經過多少時光,無論混雜在多少人當中,他都能立刻認出來。可是發出這個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身體。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所以羅離很快就醒悟過來。他在夢境裏。他在素琤的身體裏,用她的眼睛在看,用她的耳朵在聽,可是他卻又清醒地思考着。只是這一次,羅離已不覺得很奇怪。素琤,是不是你又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告訴我?清浚回答:“師公在裏面等候大駕。請——”這是座很大也很奢華的莊園。羅離不是第一次走進這座莊園,以前,同樣也在夢境裏,他曾經來過這裏。他還記得這長長的回廊,赤紅色的柱子,雕刻精美的漏窗,石階下種着繁茂的植物,都長着暗紫色的葉子,在陽光下望去如同在廊柱間缭繞着一團團濃密的紫色霧氣,顯得富麗又神秘。一路上他們遇到不少人,有大人,也有孩子,全都衣着得體,彬彬有禮地向他們問候。這裏看起來正像一座平和的莊園,所有的人都生活得很安寧。回廊實在很長,他們穿過了好幾重院子,還沒有走到。清浚抱歉地說:“我師公年紀大了,行動不便,只能煩勞客人多走幾步。”對這樣禮貌的話,還能怎麽回答?當然只能說:“沒關系。”何況,就算心裏原本還有點疑惑,等真的見到莊主,也就煙消雲散了。羅離曾經以為,餘峨莊主儇矩是他這輩子見過最老的老人。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和眼前這位老人比起來,儇矩年輕得就像是個十歲的小孩子。來見這麽樣一位老人,再多走一倍的路也是應該的。老人看見他們進來,就微笑着說:“請坐。”他說話很慢很吃力,但是,羅離聽見這聲音,就覺得像有一股春風拂過了心頭。他本來不知道素琤到這裏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可是現在他覺得非常安心。老人又對清浚說:“你師父不是讓你去辦事嗎?早些出發吧。”清浚回答:“是。”轉身退了出去。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老人突然又叫住他,對他說:“別馬上回來。”清浚一怔,卻聽老人微笑道:“多玩幾天再回來。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最喜歡到處去玩。你師父好不容易放你出去一次,還不趁機玩個痛快?”清浚又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嘴角卻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年輕多好!”老人側耳聽着徒孫輕快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露出了感慨的神情:“我老了,實在太老了……”素琤沒有回答。如果換作他自己,羅離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在這樣一位老人的面前,任何敷衍的安慰都是虛僞的。所以,素琤也只是靜靜地聽着。“一萬年前,我建了這座山莊,那時候,我也和你現在一樣年輕。”羅離吃了一驚。他當然看得出這位老人一定經歷了久遠的歲月,然而一萬年還是超出了他的想像。從來沒有人能夠活得那麽久,包括神族。從來沒有。“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命運,和這座山莊的命運已經連在了一起。現在,我和這座山莊的命運都走到盡頭了。”羅離一愣,随即聽到素琤也在問:“為什麽?”老人平靜地笑笑,“有生便有滅,世間的事莫不如此,又有什麽可奇怪的?”他的語氣十分平淡,仿佛說着一件再普通也沒有的事情。“活了這麽多年,我早已經看開了……可是,這山莊裏還有很多別的人,他們未必能看得那麽開。”老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像是輕輕的嘆息。素琤忍不住問:“到底怎麽回事?”老人卻沒有回答,他緩緩地說起了別的事:“你的那幾個同伴,他們怎麽樣了?”素琤說:“他們都很好,最多再有一天,他們就能完全恢複。”她沒等老人再說話,又趕着追問:“這山莊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老人還是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又說:“我本來希望能夠讓你們置身事外,但是現在看起來,恐怕做不到了。”素琤簡直都要坐不住了。老人的每句話都說得很慢很吃力,對這樣一位老人,當然誰也不忍心催促。可是,素琤是個急性子,這樣東一句西一句地說下去,實在讓她難熬。羅離甚至都能感覺得到她那種心急火燎的感覺。可是她再怎麽急,那老人好像都感覺不到,依舊慢吞吞說着自己的話。“啓歸雖然是我的徒弟,但是他有他的想法,從很早以前,他就很有自己的主意。本來我的徒弟當中,他是最聰明的一個,如今我只怕他已經聰明過頭,太不擇手段了。唉,你們的那個同伴如今落在了他的手上,只怕……”聽到“同伴”兩個字,素琤變了臉色,大聲道:“他若敢動蘇泠一根頭發,我們也絕不會放過他的!”她說着,手已經按在腰際的佩劍上,如果那個叫啓歸的家夥就在面前,只怕她這一劍已經刺了出去。老人望着她,點點頭贊許地說:“小姑娘真是個爽利的人。”羅離忍不住微笑,倘若別的人管素琤叫“小姑娘”,她一定會很惱怒,但是在這位老人面前,她卻也只好承認自己只是個小姑娘。“但是,”老人又道,“我說的并不是那位姑娘,而是你們五界來的那‘第六個同伴’。”羅離愣了愣,歷來同伴都是五個人,怎麽會有“第六個”呢?素琤卻一點都不意外,她不以為然地說:“就憑啓歸?他怎麽可能落在啓歸手裏?”老人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說:“若論力量和劍法,十個啓歸也做不到。但是這世上原本就有一樣東西,遠比力量和劍法更強大。”素琤忍不住問:“是什麽?”老人卻又不說話了。過了很久,他才說:“我領你看點東西。”他這麽說,人卻完全沒有動。羅離正在納悶,忽然覺得眼前一亮。他們兩人原本在一間會客的屋子裏坐着,很普通的屋子,陳設桌椅,牆上還挂了幾幅畫。忽然之間,桌椅不見了,畫不見了,連門窗牆壁都不見了。眼前只剩下那個端坐的老人。其餘的,都化作了一片空白。沒有天空、沒有大地、沒有任何實體,視線朝任何一個方向望去,都只有空白。羅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任何人突然遇到這樣的情形,都會發呆。老人低緩的聲音把他的神志喚回來:“這就是‘幻’。”幻術羅離當然也知道,五界也有很多人修練幻術,但是這麽強大的幻術,羅離別說見過,連聽也沒聽說過。“這也是‘幻’。”老人依然連手指都沒動,忽然一張桌子就出現在素琤面前。桌子上還擺着一只花瓶,瓶裏插着幾支鮮花,幽香馥郁。素琤伸手端起那花瓶,微微傾倒,便有清水從瓶中流出來。水淌過手背,清清涼涼。這也是“幻”?羅離怎麽看都覺得難以置信。“你們在這裏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幻’。在五界,你們稱這裏是‘異界’,可是當大神最初創建這裏的時候,她稱這裏是‘幻界’。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連我們自己都快要忘了……”老人停下來,不知為何,他的神情忽然有些凄涼。羅離滿心都是疑問。他知道素琤一定也是同樣,但她卻沒有問,只是等着老人繼續說下去。“我們,本是大神最初的孩子。”老人慢慢地向後轉身,望向遠處。那裏,原本只是一片空白,漸漸的,浮現出茫茫的碧色。湛藍的天空,飄浮着幾縷白雲,金黃色的陽光暖暖地照着大地。清澈的溪水淌過蒼翠的山坡,溪水旁,坐着三個神态溫柔的女子。她們全身赤裸,只有烏黑的長發垂過胸前,蜿蜒地灑落草地。可是羅離看着她們,心裏卻沒有絲毫的猥亵。她們看上去是那麽聖潔那麽高貴。她們手裏都拿着一團泥巴,就像三個孩子那樣,專心致志地捏着泥人。驀地,羅離恍然明白過來。大神,她們就是大神。大神女娲造人的傳說,他當然也曾聽過,但他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女娲不只是一位。她們捏得那麽認真,捏成一個,端詳許久,覺得不滿意便重新再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大神格外地寵愛我們,賦予我們強大的力量。我們繁衍生息,很快,我們就成了這個世間的主宰。當我們剛剛來到這個世間的時候,我們心思單純,生活簡單快樂。可是漸漸的,我們的想法變了……”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2)正在加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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