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花光

程豪一副要錢不要命的樣子, 老喬治都無語了。

老喬治并不是什麽善良的人，但程豪看起來年紀不大，他對程豪也就多了點寬容, 老喬治道：“小家夥，別為了錢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謝謝你的關心。”程豪認真地道謝, 覺得自己要想法子學一下挨打。

每一個拳擊手, 都要會挨打，上輩子的他, 挨打就是家常便飯, 是訓練之一。

可惜他現在的這具身體沒怎麽挨過打, 對挨打都不習慣了。

程豪一邊想着這件事，一邊從老喬治手上接過錢。

這麽打兩場就有六千塊，相比于別的工作, 這活兒絕對算得上是來錢快的了。

最近一直很窮的程豪有點激動。

老喬治估計是為了方便程豪花，給的錢的面值并不大，也就有好多張, 程豪一把接過，也不數一下, 就把錢塞進自己脫了放在一邊的衣服口袋裏, 又躺了下來：“我要再休息一下。“

程豪繼續休息，老喬治也沒再管他, 轉身出去了——還有別的拳手要比賽！

休息室裏的人頓時少了很多，但還是有不少人在，傑拉爾和戴斯兩個人，就還在相互咒罵着, 卡朋特也沒走。

外面的觀衆已經開始為新一輪的拳賽下注了，程豪也恢複了一點力氣, 開始穿衣服——比賽的時候，他們都是打赤膊的。

他今天來之前，跟林禹尋說了自己晚上可能要十一點才回去，因為他想看別人比賽。

現在的話，雖然受了點傷，但比賽還是要看的。

卡朋特問：“小子，你要回去了？”他記得程豪上次一比賽完就走，一點不留戀，弄得傑拉爾和那些觀衆更加生氣。

“不，我要去看比賽。”程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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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吧。”卡朋特道。

程豪已經想起來卡朋特是這裏的拳擊手之一了，他跟着卡朋特出去，站在休息室門口看比賽。

他們出去的時候，比賽剛剛開始。

卡朋特道：“現在在比賽的是尼克和塞勒斯，尼克有點多話，他是一個保險推銷員，過幾天可能會向你推銷保險，至于塞勒斯，他是一個警察。”

程豪：“……警察？”程豪也知道，這些拳手都是業餘拳手，而業餘拳手，很多是不靠打拳為生的，他們只是喜歡打拳，或者把打拳當做賺外快的途徑。

但他沒想到警察竟然也會來打拳。

要知道，那些觀衆一個個的，看着就不像是什麽好人！

“是的，他是警察，你可以跟他搞好關系，這樣你以後要是被抓起來了，就能快點出來。”卡朋特道。

程豪：“謝謝……”

尼克和塞勒斯的比賽很精彩，但程豪看了之後發現，他們比他以為的，要弱很多。

也是，這些人到底是業餘的，他們并沒有接觸過專業訓練。

他上輩子出名之後，曾有不少業餘拳擊手來挑戰他，他一般不答應，偶爾答應了，就會把人輕松打倒。

那些人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

普通人用自己的業餘愛好去挑戰專業運動員吃飯的本事，其實很可笑……而眼前的這些人，就都處在業餘愛好的階段。

相比之下，論技巧經驗什麽的，跟戴斯還有眼前的這兩個比，興許傑拉爾是最強的，可惜他的身體素質太差了……

程豪開始分析自己和這些人對戰會遇到的情況。

分析結果就是，只要他再接受一段時間的訓練，這兩人他就都能打敗。

他現在的身體只有十六歲，以前雖然學過武術，但那是小少爺學防身技巧，鍛煉的時候并不如何艱苦。所以，他身體條件是比不過那些人高馬大的成年男人的。

哪怕人家只是個賣保險的。

程豪和戴斯的比賽結束之後，又比了三場。

卡朋特給程豪介紹了所有的拳手，程豪艱難地把這些人都記住了。

他并不是臉盲，但要分辨出一群黑人，還是比較困難的。

等所有的拳賽都結束，程豪就準備離開了。

他要回家睡覺，好好休息。

戴斯的拳頭真的很重，現在他的肚子上還疼着……

程豪跟卡朋特告辭，往酒吧外面走去，一路上，有很多人來跟他打招呼：“嗨！程！”

“小可愛，你很棒！”

“雖然你讓我輸了錢，但你不錯。”

……

這些客人誇獎程豪，還有人朝着程豪豎起大拇指。

程豪笑着向他們點頭，擡頭挺胸往外走去，但當他走到外面，整個人就維持不住挺拔的姿态了。

他捂住肚子，輕“嘶”了一口。

好在戴斯的力道雖然強，但跟他上輩子的那些對手不能比，至少沒有把別人的骨頭打斷的本事，所以他身上的傷，都是皮肉傷。

程豪現在就發愁要怎麽跟林禹尋解釋。

如果傷全在身上也就算了，他現在臉上也有傷……

一邊忍着痛一邊往前走，一邊還在心裏編造理由……程豪正走着，就被人攔住了，是切斯特和他的兩個同伴。

這三人看了看程豪，切斯特問：“你在老喬治那裏參加拳賽了？”

程豪站直了身體，皺眉看了切斯特一眼：“是又怎麽樣？”

切斯特道：“你看起來受了不輕的傷，被打得很厲害吧？但就算輸了，你應該也有錢……”

切斯特話音沒落，他身邊的一個人就一棍子打向程豪。

程豪在切斯特三人靠近的時候，就已經戒備起來了。

他一點都不覺得這三個小混混攔住他，是來跟他聯絡感情的，他們多半不懷好意。

切斯特三人也确實不懷好意，他們之前被程豪打了之後，就一直懷恨在心，今天他們在酒吧外徘徊卻進不去，更覺得都是程豪的錯，誰讓程豪不肯帶他們進去？

三人越說越生氣，又喝了酒，膽子就大了，看到程豪受着傷出來，還想來撿個便宜。

至于程豪打起來很厲害……他可是受傷了的！而且他們今天帶了武器！

打架的時候，有棍子和沒棍子真的相差太多了！

然而，就在那棍子要打到程豪身上的時候，程豪朝着前面的切斯特踢了一腳，把切斯特往那個拿棍子的人身上踢去，這也就算了，他還搶上一步，搶走了棍子……

剩下沒動手的那個人見狀，一下子就跑沒影了。

程豪：“……”

程豪把切斯特拎起來，一巴掌打在切斯特的臉上：“切斯特，我警告過你，別來找我的麻煩，沒想到你還是學不乖！”

“我錯了，求求你放了我……”切斯特立刻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只是太餓了，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我真的沒辦法……”

程豪：“……”要不是曾經見過他對着救濟中心分食物的人這麽哭訴，他說不定就信了……

之前就被戴斯突如其來的哭聲雷到了的程豪這會兒看到切斯特哭，更覺得惡心，他今天身體狀态不好，懶得教訓人，就一把把切斯特扔在了地上：“滾吧！”

切斯特和那個被搶了棍子的人，一下子就跑沒影了。

程豪拎着棍子，有些無聊地往回走。

程豪回到家，打開卷簾門進去，開了燈，才發現已經快十一點。

他身上有點疼，但還是去洗了個澡，然後才回到卧室裏。

程豪準備躺下的時候，林禹尋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你回來了……你怎麽了？”

原本瞧着有點迷迷糊糊的林禹尋猛地坐起身來，看着程豪。

程豪的臉腫了！

程豪讓林禹尋早點睡，但程豪沒回來，林禹尋哪裏睡得着？他一直在黑暗裏躺着，等程豪回來。

聽到程豪回來的聲音，他才安下心來，然後又在程豪進來的時候裝作剛醒的樣子。

結果，他竟然看到程豪受了傷！

程豪被林禹尋的反應吓了一跳，心裏又有點暖：“我沒事，就是路上遇到一些人在欺負人，見義勇為了！你不知道，我特別厲害，一個人打趴下了他們好幾個！他們都哭着跟我求饒！他們哭起來真醜！”

“你受傷了……”林禹尋愣愣地看着程豪。

程豪道：“只是皮外傷……”他說着說着，聲音就低下來了，林禹尋看着他的時候，一雙眼珠子烏溜溜的，讓他莫名地心虛。

“我們去找醫生看看，或者買點藥。”林禹尋爬了起來。

“不用，我睡一覺就好了。”程豪伸手把他按倒，他躺下之後用被子蓋住自己，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林禹尋：“……”程豪睡覺，從來都不打呼嚕。

不過，程豪明顯不想去看病，他也沒辦法。

他還沒錢，不能讓醫生來給程豪看看。

林禹尋突然有點厭棄自己，覺得自己很沒用，然後又擔心起來——他之前的态度有點兇，有點咄咄逼人，程豪會不會覺得不高興？

林禹尋躺了下來，卻怎麽都睡不着，倒是裝睡的程豪，很快就真睡着了。

身邊的人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穩，林禹尋想了想，開了燈。

他小心地掀開程豪的被子，又掀開程豪的衣服……程豪的身上，也有淤青。

程豪被人打了，還被打得很嚴重。

林禹尋從小到大，沒少被別人打。

他的父親對他很好，但并不是不會打他的，這個男人承受了太多的生活壓力，也就很容易發怒。

他在他父親累了想要睡覺的時候發出了聲音，他父親會打他，他在父親回來的時候沒有做好飯，父親也會打他，他跟周圍的孩子打架了，他父親更會打他。

不過他慢慢長大，也就能乖乖的，讓他的父親不再打他了。

但等他來到他母親這裏，又開始挨打。

貧困的生活和有缺陷的兒子讓他的母親變得堕落而又自私，她只要有一點不順心的事情，就會打罵自己的兒子，不管是他還是丹尼。

後來，他又被同學打過，被搶劫的人打過。

絕大多數時候，林禹尋都是沉默着不反抗的，他也反抗不了。

甚至被打的時候，他也不怎麽生氣，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現在看到程豪身上有傷，林禹尋卻覺得怒火從自己的心裏冒出來。

程豪這麽好，怎麽有人忍心傷害他？

是他真的見義勇為了，還是工作的時候跟人有了矛盾？

林禹尋想了很久，到了淩晨才睡，但他還是一早就醒了。

他醒來的時候，程豪還在睡。

林禹尋輕手輕腳地起來，不想吵醒程豪，但他的床并不牢固，稍微一動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程豪緊跟着醒了。

程豪發現自己如今的身體，真的特別棒，這不，他受傷之後睡了一覺，身上就不怎麽疼了。

不過身上的淤青，估計要過兩天才能褪去。

程豪打了個哈欠，就道：“時間到了？”他一邊說話，一邊去叫醒丹尼。

結果林禹尋攔住了他：“程豪，你受傷了，今天留在家裏休息吧。”

“我只是一點皮外傷，沒事。”程豪道。

林禹尋認真地看着程豪，滿臉堅持：“你受傷了，不能去。”

林禹尋在程豪面前，一直很軟，難得這麽堅持一件事。

程豪想了想，答應下來：“好。”

見程豪答應，林禹尋總算放下心來，獨自出門工作去了。

而等林禹尋走了，程豪立刻就叫醒了丹尼。

他今天不跟着林禹尋出去也沒關系，他有別的事情要做！

丹尼醒了之後，就乖乖地去洗漱了，而等他洗漱好……程豪抱起他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帶着他出門了——他有錢了，他要去買東西！

程豪其實沒有購物欲，畢竟他從來不缺東西。

但自從來到這裏，他就什麽都想要了。

帶着丹尼出門之後，程豪直接去了一家服裝店。

他給自己從裏到外選了兩套衣服，又給林禹尋和丹尼各選了兩套，然後多買了幾條內褲。

林禹尋現在穿的內褲，竟然是用長褲剪短了做的！

買了衣服，他又去買了一只手表……中國的手表不看牌子的話非常便宜，淘寶二三十就能買到很漂亮的手表，這裏的手表卻要貴很多，不過他現在有錢了！

買了手表之後，各種洗漱用品也要買一點，他已經有牙膏牙刷了，丹尼和林禹尋卻沒有，洗發水什麽的也是需要的。

還有就是幹淨的毛巾，一些新的碗和一些小東西……

程豪拿不動了，只能先把這些拿回家，再帶着丹尼繼續出來買。

他又買了一床新的被子，最後還找到了一家書店。

程豪給丹尼買了幾本給學齡前兒童看的繪本、識字書、數學書，給林禹尋買了幾個嶄新的筆記本，一些圓珠筆……

等程豪付完錢，他突然發現……

他昨晚上賺的兩百元錢，已經全部花光了。

程豪一時間有點懵。

他之前還想着，他賺了錢之後要攢下來，然後讓林禹尋不要去工作了，結果一轉眼……他的錢竟然全部花光了？

程豪帶着被子和書，灰溜溜地回了家，這也就算了，他又被房東丹皮爾先生攔住了，丹皮爾先生看到他買了這麽多東西卻不換門，暴跳如雷。

幸好，丹皮爾先生的同居人，被林禹尋叫做貝弗莉阿姨的女人把丹皮爾先生叫走了。

程豪這些日子時常和林禹尋聊天，也聊起過房東丹皮爾先生，知道林禹尋當初能租到這個價格便宜的車庫，還多虧了貝弗莉。

貝弗莉女士，原本和林禹尋的母親一樣做皮肉生意，不過她後來認識了丹皮爾先生，就跟丹皮爾先生一起過日子了。

丹皮爾先生對她并不如何好，至少摳門的丹皮爾先生，是不願意給她錢的，但她至少有房子住，有食物吃，甚至丹皮爾先生還給她買了一份醫療保險。

林禹尋的母親和她關系不錯，當初林禹尋和丹尼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才會幫了林禹尋。

房東先生終于走了……程豪嘆了口氣看向丹尼：“丹尼，不久前我還有兩百塊錢，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

丹尼并不知道程豪在說什麽，疑惑地看着程豪。

程豪把他抱了起來，笑道：“不過這沒什麽……丹尼，你穿上新衣服很好看，你哥哥穿上之後，肯定也很好看！”

丹尼高興地回抱住了程豪。

程豪買東西的速度是很快的，看中就買，買完就走，花光兩百塊錢也不過就是一上午的時間，這會兒，他拿出自己用最後的五十美分買的面包，和丹尼一起分着吃，當做午飯。

而這個時候，林禹尋剛剛在學校食堂吃了飯。

吃過飯，他跑着往自己工作的地方跑，想要快點幹完今天的活好回家，結果他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切斯特。

看到切斯特，林禹尋下意識地往旁邊縮去，不想讓切斯特注意到自己。

但切斯特還是看到了他：“托尼？是你這只老鼠！哼！別以為有人保護你你就沒事了，總有一天我要教訓你一頓！”

林禹尋聽到切斯特的話，看到切斯特高高腫起的臉，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麽。

程豪，是不是跟這幾人打架了？

這些日子林禹尋一直沒碰倒切斯特等人，覺得自己運氣非常好，可現在，他意識到有點不對。

切斯特他們以前總來搶他的錢，怎麽會現在突然就不搶了？

林禹尋突然道：“你們威脅我，不怕我告訴程豪嗎？”

切斯特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道：“你去告訴啊！他受的傷不輕吧？你看他能不能打得過我們！”

切斯特話雖然這麽說，可說完，就灰溜溜地跑了。

程豪就算受了傷，也打得過他們。

林禹尋看着他的背影，身體微微顫抖。

程豪昨晚回來之後就沒出門，但切斯特知道程豪受傷了。

程豪是跟切斯特他們打架，才受傷的。

都是因為他。

林禹尋咬了咬牙，轉身去了一家商店。

他買了一點面粉，又買了一瓶洗滌劑，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工作的地方，開始工作。

他以前幹活都很認真，但今天稍稍有點敷衍，也因此，下午兩點多，他就做完了自己的工作。

他知道切斯特他們喜歡去哪裏……林禹尋咬着牙，開始找人。

也是他運氣好，很快就找到了切斯特他們。

切斯特他們有好幾個人，他不敢靠近，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就各自回家吃飯了，切斯特也落單了。

“切斯特。”林禹尋站在一條巷子裏，叫了切斯特一聲。

切斯特轉過頭看向林禹尋：“是你？有什麽事情？”

“你過來，我有事問你。”林禹尋道。

切斯特想也不想就朝着林禹尋走去，結果他剛靠近林禹尋，林禹尋就突然朝着他扔出了一大把白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