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争鋒
“既然如此,安怡便搬離罷……”盛寧帝強自按捺暴躁,道,“如今你年歲漸長,朕賜你春華苑,你好自安生!”
祁蓁蓁失望地塌下了腰背。她知道盛寧帝現在是氣頭上,不應該再生事端,可小林子一條命還懸着,她不得不開口,“兒臣謝父皇隆恩。肯請父皇賜我紅荔與小林子服侍。”
“蠢才!”盛寧帝終于怒不可遏,拿起茶杯就狠狠砸到了地上,“這等事還要來煩朕?”
“陛下息怒!”滿殿的人都跪了下來。
紅荔吓得流出了眼淚。
祁蓁蓁低低地俯下了身子,她知道兩個仆人的事,确實不應該來煩皇帝,可她是在跟麗妃搶人,皇帝金口玉牙才最有效。
□□王朝就是這樣,一級壓過一級,毫無平等可言。
“兩個奴才,你要便拿去!”盛寧帝怒氣沖沖,起身拂袖,“只是行事如此愚蠢,領十杖長長記性罷!兩全,擺駕!”
太監總管麻利地爬了起來,一甩拂塵,“起駕!”
“謝父皇。”祁蓁蓁仍埋頭跪着,看着一群人的腳浩浩蕩蕩從自己身邊經過,她心裏發冷,覺得這個社會不太好混。
麗妃被搶了人,本來十分生氣,但看皇帝懲罰祁蓁蓁,心頭一口惡氣一出,又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殘殺下人這種事,若真追究起來,确實不合規矩。既然出了惡氣,她決定不計較了。于是她倨傲地跟着盛寧帝往外走,經過祁蓁蓁身邊的時候,惡意踩過了她的裙角,就像要把這個人,也踩到地面去似的。
祁蓁蓁注意到了,用力扯了一下衣服,差點把麗妃扯倒。麗妃不敢當着盛寧帝的面發作,只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祁蓁蓁待人走完,改跪為坐,揉了揉自己的膝蓋。
她嘆了口氣,想着到底有沒有辦法回去啊?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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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十板子等着自己。
她垂頭喪氣地站起身,扯了扯早已吓傻的紅荔,說,“回神了,沒那麽容易死的。”
回過頭,她悚然一驚。
眼前竟然還站着一個人。
她定睛看去,對面那人身姿昂藏,星目劍眉,鼻若懸膽,下颌的線條,刀削斧鑿一般。
是顧珣。
顧珣面無表情,一雙深邃的眼眸卻定定看着她,審視的一位十分濃厚。
祁蓁蓁猝不及防,努力想扯出一個讨好的笑容,但她心情不佳,實在是扯不出來,于是看起來就像臉在古怪地抽筋一樣。
“舅……舅舅。”她尴尬地叫。
顧珣卻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祁蓁蓁滿頭問號,然後兩個侍衛過來,行了一禮,說,“公主,請。”
紅荔終于從地上爬起來,慘白着小臉說,“這是大公主殿下,年紀還小,勞煩你們輕點兒。”
祁蓁蓁趴在板凳上,一下一下地受痛。
她握緊了拳,心想,別說有深仇大恨的顧珣了,就是此刻的她,也有幾分想要揭竿而起的沖動。
可是興兵戈,從來都是流血漂橹的事情……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助顧珣走上那條路。
祁蓁蓁被紅荔扶着,一撅一拐地回到了麗妃的寝殿。
她是公主,要帶走小林子,沒人敢說什麽。何況皇上發了話。
小林子得知自己逃過一劫,跪在地上連連給祁蓁蓁磕頭,聲音哽咽,“多謝公主,公主殿下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啊!奴才無以為報,只能為公主做牛做馬……”
祁蓁蓁看他一身狼狽,額頭還有血,于心不忍,拉他起來,“你還有傷,就別這麽用力磕頭了。我們先搬家。”
“好,搬家!”小林子擦着眼淚。
“你不知道,公主為了你惹怒了皇上……”紅荔眼底還有驚懼,低聲說着,卻不敢說完。
皇帝一怒,殺人不眨眼啊!慶霞宮和乾元殿外的臺階上,不知染了多少鮮血。
祁蓁蓁看了紅荔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說,“東西多,我們麻利點。”
一主二仆正收拾東西的時候,貴妃身邊的一個掌事宮女帶了兩個人過來,說是貴妃娘娘派來服侍祁蓁蓁的。
後宮無後,以貴妃為尊,事情都是她在打理。
祁蓁蓁看了随宮女來的婢女與太監一眼,純良地笑了笑,“替我多謝貴妃娘娘。”
有了新來的仆從,五個人很快搬完了家。
祁蓁蓁在新住處安頓好,紅荔去禦醫院拿了藥,給祁蓁蓁抹了。
三日後,祁蓁蓁的傷好了些,本是開心的時候,麗妃卻來了。
祁蓁蓁正癱在貴妃椅上晾鹹魚,見麗妃進來,警惕地坐直,“你來做什麽?”
麗妃幸災樂禍地一笑,“你雖不孝,本宮卻不能不仁,自然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過得不好,她就開心了。
祁蓁蓁冷冷一笑,“多謝挂念,你的‘仁’我看見了。身體不便,恕不招待。”
麗妃只當聽不懂逐客令,假笑道,“身體不便,可上藥了?這藥啊,也分三六九等,本宮瞧瞧你的藥,給你指點一二。”
祁蓁蓁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紅荔與小林子僵立不動,另兩個新仆則是小心又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紅荔雖然僵着不動,但是眼睛卻下意識地看向放藥的櫃子。
麗妃身邊的大宮女見狀,立刻過去拿出了藥瓶,打開塞子,殷勤地送到了麗妃面前。
麗妃裝模作樣地聞了聞,笑道,“這藥,配不上公主。”
大宮女立刻松手,将藥瓶扔了。
藥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藥汁流的到處都是。
祁蓁蓁看着那碎掉的藥瓶,覺得一起碎掉的,還有自己的不忍心與耐心。
她覺得自己傻透了,為什麽要為這種人,浪費這麽高貴的東西呢?
她覺得宮鬥殺人不見血,不忍輕易參與,可是別人不會放她安生。
她想耐心等利用麗妃的人露出馬腳,可是麗妃已經逼到了眼前。
“哎呀,對不起,公主恕罪,奴婢手滑。”大宮女假裝出一副抱歉的樣子。
這宮女也是看着祁蓁蓁長大的,這會兒幫麗妃欺負起自己來,毫不手軟。
“回頭送公主一瓶更好的便是。”麗妃倨傲笑道。
祁蓁蓁站起身,端過幾案上的滿滿一杯茶,猛地朝麗妃主仆二人潑去,平靜道,“麗妃娘娘如此體貼,我怎可不熱心招待?”
麗妃和大宮女猝不及防,被潑了個透心涼,黃色的茶液沾染在胸前,分外狼狽。
“你!”麗妃大怒。
祁蓁蓁微微一笑,“對不起,手滑。”
麗妃沖上前來,揚起了手。
祁蓁蓁早有準備,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嚴厲道,“有膽你就鬧啊,我們鬧到父皇前面去。他的脾氣你知道,要死一起死!”
十四歲的少女,個子遠不如自己高。但麗妃覺得,那一刻,少女的氣勢竟然淩厲不輸于自己。
麗妃愣了幾瞬,下意識暴怒,祁蓁蓁卻冷冷甩開了她。
“麗妃娘娘,”祁蓁蓁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再過一兩年我便嫁了,你卻還要在宮中待一輩子,犯不着為了我以身犯險。”
不得不承認,祁蓁蓁說的對。
麗妃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狠狠瞪了祁蓁蓁一眼,“你給本宮等着!”然後氣勢洶洶離去。
“娘娘!”幾個婢女也跟着走了。
“公主,我們怎麽辦?會不會有危險?”紅荔擔憂地道。
“不知道。”祁蓁蓁嘆了口氣。
她拿着炮灰的背景板劇本,真的很懵逼啊,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男主角那條線上去。
男主角的話……
祁蓁蓁忽然抓住了紅荔的手,激動地問,“是不是中秋節快要到了?”
“是啊公主!”紅荔覺得手腕有點痛。
祁蓁蓁一擊手掌,“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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